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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盏茶的时间后, 李贺辰终于在正厅里等到了沐浴更衣罢了的宁竹衣。
晨光亮彻,将窗棂照得分明。窗外的枯枝轮廓穿过窗纸,在螺钿小几上留下道道冬日的影子。李贺辰低着头, 老老实实地坐着,像是个犯了事的孩童。
宁竹衣顶着半干的头发, 一脸恼火地推门而入, 小声道“什么事儿我还想睡觉呢, 一晚上没睡, 都把我困坏了”
李贺辰见她进来, 连忙起身道“衣衣,你坐,我给你倒水。”声音心虚至极。
宁竹衣哼了一声, 受用了他的殷勤。
李贺辰见她没生大气, 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他早上来时心急,生怕好好的宁竹衣又被人拐了、劫了, 因此问也没问就闯入了她的闺房,结果恰好撞上她沐浴洗澡,眼前一片白生生乱晃的肩膀, 把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面红耳赤地退出去, 还吃了宁竹衣一记绣鞋。
现在等她换好了衣裳,他终于敢说话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安危如何。听父王说, 有些金羽卫不从命令,仍欲将大哥将李慕之奉为少卿, 我怕他们乱来。”
宁竹衣摇了摇头,说“没人来叨搅我们,这点你大可放心。”
闻言, 李贺辰这才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夜的身子,终于迟迟地舒展了下来。他捂着额头,疲惫道“这一晚上,真是把我累坏了。”
宁竹衣心想也是。李慕之闹出这么多事,险些就是兵犯皇城了,李贺辰又是救人,又是收拾烂摊子,可不是得累坏了
索性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元犯也被捉到了。
晨间寒冷,丫鬟点起了屋内的火炉,炉碳闪着红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宁竹衣将手伸到炉子上头取暖,低声问“你大哥打算怎么处置”
李贺辰迟疑片刻,低声说“先捆着,待查清了他到底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再全部报与宫中。眼下宫里没个正主,不宜处事。”
宁竹衣点头。
皇上驾崩,又膝下无子,太后与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伤心得死去活来,没人能处理事情,倒不如现好好审讯李慕之一番,等新的主事之人登位,再从严处置。
宁竹衣回忆起昨夜京中的惊变,又犹豫地说“我我想帮一个人。”
“谁”
“一个小姑娘,叫左灵儿。她唯一的兄长,在宫中为了护我而死。现下她没了生计来源,我不能坐视不理。”宁竹衣定了定神,语气更郑重了些“要是对她见死不救,那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了,我可办不到这种事”
李贺辰愣了愣,低声道“也是可怜人。我回头派人去看看她,找人专门照顾着吧。”
宁竹衣皱眉说“过两日,我亲自去吧。不然,也太过敷衍。”
李贺辰笑起来,说“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宁夫人韩氏咋咋呼呼的声音“世子昨儿晚上闹那么大事,豫王府上下可好”
说着,便瞧见韩氏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跨了进来“你们不知道,昨夜里,金羽卫竟然将我与老爷抓了去我还道性命要交代在那宫里头,所幸有个穿白衣服的侠客,自称什么一根银棍的,将我们从宫里带出去”
宁竹衣忍不住咳了咳,打断道“母亲,不是一根银棍,是一剑破天大侠。”
“哦对对,一剑破天大侠。”韩氏坐下来,满面愁色“到现在,我还心砰砰跳个不停这京里,到底是不安生”
韩氏一番絮絮叨叨,宁竹衣听出来了,她是觉得这京里争权夺势的,日子过不太平,又想起浔南的宁静日子来。她暗暗好笑道“母亲,我以后可是要留在京城的呀。”她要嫁去豫王府,自然是回不了浔南的。
韩氏一听,立刻变了主意“罢了这样倒霉的事,十年碰个一回也就够了。”
待韩氏离开了,宁竹衣面上挂起揶揄的笑意,道“一剑破天大侠,我代我的父母,谢过救命之恩。”
李贺辰愣了下,脸色微微涨红,道“我不是一剑破天,我不过是他的他的一个朋友。”
“你不是”宁竹衣挑了挑眉,道“那好吧,这一剑破天大侠,于我们宁家上下都有救命之恩,这么大的恩情,想来想去,我无以为报,只能对大侠以身相许了”
她这番话真是毫不犹豫,李贺辰的面色立刻微变“那不行。”
“怎么不行我爱嫁谁就嫁谁。”宁竹衣翘起一只脚,一副意思已决的样子。
“总之不行。”李贺辰冷下脸“你不能嫁他。”
“那你给我个由头,为什么不能嫁他”
“他他是居无定所的江湖侠客,你跟着他,只能过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跟着仰慕之人,那再苦再穷的日子,都比皇城里的日头要好挨。”
“他他总是被魔教中人追杀,危险至极,指不准便没了明日。”
“那他岂不是更需要我有我在,我就可以用我的拳法护着大侠,不正妙哉”
“其实他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你怎能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从我见到一剑破天的第一日起,他就说自己身中奇毒了,可到了如今,也没见得毒发,可见那毒也不怎么样嘛。”
李贺辰没话好说了。
他似乎有些气馁,托着脑袋轻啧了一声,俊秀的眉轻轻地折起来。
宁竹衣望着他这幅烦恼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瞧你这幅傻样子,我逗你玩的。我不嫁给一剑破天,你放心罢。”
李贺辰愣了愣,脸上涌起一阵淡淡的恼色。
片刻后,他张了张口,面色铁青地说“衣衣,其实我就是一剑破天。”
这回,反倒轮到宁竹衣愣住了。
她没听错吧
素来爱面子的豫王小世子,竟老实承认他就是那个满口“魔教”“江湖”的一剑破天万刃春
宁竹衣揉了揉耳朵,试探地问“世子,你说什么”
“我说”李贺辰的耳根染上淡淡红色,他呼了一口气,表情像是上刑似的难看“其实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一剑破天万刃春。”
宁竹衣大吃一惊。
“虽说我早就知道这事儿,可世子你竟愿意亲口承认,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闻言,李贺辰竟然露出了一副恼火色“你,你这是什么反应”
宁竹衣这才恍然大悟,露出感激涕零的意外之色来“我没想到世子平日里如此忙碌,暗中竟还要做个拯救苍生的大侠,实在是叫我意外”
李贺辰这才点了点头,红着面颊转开了头,道“这事儿我连母妃都没说过,你不能告诉旁人。她要是知道我整天这样装神弄鬼,一定教训我。”
宁竹衣咧嘴笑起来“这叫什么装神弄鬼呢一剑破天大侠救了这么多人,明明是个值得传扬千古的大好人嘛。”
李贺辰的脸愈发红了“也没这么没这么好。我不过是,幼时多听你念叨了几句江湖豪侠的事,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罢了”
两人年幼之时,宁竹衣最爱听的、说的,便是江湖侠客的话本故事。一个大侠的事迹,能翻来覆去讲二三十遍。胖墩墩的李贺辰拽着她,喊她以后要做他媳妇,可她却执拗地说她只喜欢江湖豪侠那样的人物。
少时的无忌童言,便这样留在了李贺辰的心里。他永远记得年幼时,女童提起“侠”之一事,那充满希冀、犹如繁星闪烁的目光。
他也想得到她这般喜爱的目光。
李贺辰的唇角慢慢浮现出笑容。
就在这时,宁竹衣重重打了个呵欠,说“我困得厉害,真得睡了,天塌了都别来喊我”
“好,你睡吧。”李贺辰的笑容愈浓了。
次日,宁竹衣便与李贺辰亲自去见了左丘羽的妹妹左灵儿。
一路上,她烦恼于如何将左丘羽之死告知左灵儿,可等到了左家,她却只见到一个嬉笑的豆蔻少女。这少女断了双腿,在邻人的帮助下坐在秋千上,嘻嘻哈哈地与树枝说话“哥哥哥哥”
听邻人说,这左灵儿自从被拐作妾就已疯了,心性与三四岁孩童差不多。
宁竹衣试着与她提起左丘羽,少女却指着那棵大树道“我哥哥在这”
见此情状,她不由叹息一声。
也不知这般境况,到底是好是坏
宁竹衣留下钱财,叮嘱几个带来的仆从好生照顾这位左姑娘,又亲自下厨坐了盏甜酪端给左灵儿,当然,她没忘多加点红豆。
小姑娘吃得高高兴兴,一幅无忧无虑的样子,更叫宁竹衣心生叹息。
又过了半个月,京中的秩序总算恢复了原样。豫王亲自将李慕之捆缚到太后跟前,数落其条条罪状收受贿赂,滥用私权,劫掠百姓,蛊惑君上,桩桩件件,均是死罪。
太后亲下懿旨,将李慕之开春问斩。
据说在堂上时,李慕之疯疯癫癫,满口“摄政王”“摄政王”,不知所谓。
虽说李慕之是豫王府的庶出子,但因豫王世子有功,因此太后决心网开一面,不予问罪。
此外,皇帝之位,将落于先帝的幼弟之身这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对朝政之事尚且懵懂,想来还需要好一阵子,才能亲主政事。
先帝驾崩,京中缟素三月,宁竹衣的婚事也一应推迟。等到出了大丧,京中的缟素皆卸下之时,已是次年的盛春了。
四月里,桃花开到将谢,漫山遍野都是艳红。京城里,行人如织,春雨绵绵,一副从皑皑冬雪里复苏的模样。
宁府府邸,张灯结彩,红绸赤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路人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今日,宁家的大小姐出嫁,新郎官是豫王府的世子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文完结,然后还有一章番外,本文就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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