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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521发出了声音。
沈醇缓缓松开了握住的手道“没烫到吧”
“没有。”齐语白缩回了手指有些惊疑不定,却不好再度问出口。
“这金桔虽甜,却也不要吃太多。”沈醇笑道,“要不然口舌易生疮。”
“是。”齐语白指尖掐入了掌心,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对方叫的不是思琪,而是另外一个名字。
是他曾经喜欢的人,名字里也有白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兰月起身,欲蹲身时沈醇开口道“一会儿水凉了再收拾吧。”
“是。”兰月心神同样提的很高。
“你来了癸水应该不能骑马。”沈醇笑着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必了,谢谢大王。”齐语白心神不定,可从他的面色上看,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匕首的事是这样,身份的事也是这样。
“那就安顿一下随你一同入草原的人。”沈醇起身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外面的侍从和侍女说。”
“是。”齐语白见他起身,同样起身问道,“大王要走了么”
“开春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沈醇伸手托着他的脸颊笑道,“虽然阳光不错,但外面风大,出去要好好穿斗篷。”
“是。”齐语白顾不得他的举动,只觉得思绪万千理不清边际。
“真乖。”沈醇笑道,“传言思琪公主骄横跋扈,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不想竟这么乖。”
“人口相传,总有失实之处。”齐语白思忖着自己的态度,或许真的是哪里露了端倪
“原来如此。”沈醇手指轻轻拨过他的耳垂,引的上面的耳坠轻轻晃动,也让齐语白心中好像被什么轻扫了一下,“午饭等我一起。”
“是。”齐语白轻轻垂眸道。
“你若不等我,可是要罚的。”沈醇低头轻轻亲在他的脸颊上。
“不会。”齐语白手指微微勾紧道。
行房可避,这样的亲密却不必避。
“那我先走了。”沈醇松开他转身,听着背后相送之声,掀开厚重的帐子时留下了那个称谓,“语白。”
齐语白身形微滞,却已经不见那道身影,他看向了一旁的兰月道“他刚才是叫了我的名字对吧。”
“是,殿下。”兰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大王可能已经知道代嫁之事了。”
“京城防备严密,他是如何知道的”齐语白扶着桌子坐下。
知道了却什么也不说,是对尚朝此举不在意,还是并未将尚朝的伎俩放在眼里
“或许是在宫城之中也有眼线。”兰月说道。
“只能是如此了。”齐语白说道,“他既有筹谋,楼关退兵之事就并非是畏惧,而是蓄势待发。”
“可他既知殿下身份,又能图谋什么呢”兰月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齐语白轻轻蹙眉道“我亦不知。”
他向来以女装示人,母后亲族皆亡,无权无势,从替嫁之事便可看出他是任人宰割,实在是没什么可图。
即便是京城宗室亲族娶妻也不会选择他,因为连唯一的父皇都不太喜欢他,带不去任何荣耀,也不可能成为尚朝的威胁。
被如此替换,按理来说该生气的,可他似乎也不气。
齐语白自认心思细腻,对旁人心思总能猜测上五六分,如今对那人的心思却不敢猜上一分。
“罢了,既猜不透,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齐语白勉强将此事抛开道,“你将随行人员名单拿过来给我。”
“是。”兰月匆匆去了。
齐语白看着人员,从其中筛选着皇后安排的人手,打发去远的地方做活,其余的工匠则筛选出来放在了一旁“对了,温相之子何在”
“就在王帐附近,只是随从安置,也没有人管他。”兰月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我去见他吧。”齐语白起身道。
温相乃是纯臣,其子嗣更是勤奋上学,温相之子温瑞卓更是京中名士,人品出众,此次陪嫁,真可谓是无妄之灾了。
“是。”兰月说道。
京中眼线521宿主,您这不还是露馅了
总不能让他一直以为我对什么思琪公主有意。沈醇说道。
也对哦。521恍然大悟,所以您是故意的
刚开始不是。沈醇进了议事的大帐道。
刚开始只是闹着玩,没想到直接让他心神恍惚了。
原世界线中记录的齐语白只是心机深沉,以女装掩饰成长,对帝王之位志在必得,但自幼丧母,被逼无奈只能以女装示人,说明继位的皇后和所谓的嫡公主对他应该很有威胁。
虽然不至于明面上做什么,但暗地里的磋磨想必不少,他在京中大概也是如此恭顺小心,才能活到成年罢。
你怎么给他选了这种身份沈醇问道。
这是白白自己同意的。521说道,名字一样。
沈醇怔了一下笑道好吧。
“大王。”帐中亲贵纷纷行礼。
“坐吧。”沈醇走到了主位道。
“大王,尚朝带来的种子已经纷发了下去,只是那些耕种的图纸讲的太模糊了些。”一位亲贵说道。
“此行尚朝来人不少,询问其中擅长的人,带到各处传授经验。”沈醇沉吟道,“温瑞卓应该也擅长此道。”
“他不是什么世族大家”一亲贵说道。
“诸位亲贵不也会喂马牧羊。”沈醇说道,“其他世族不知,尚朝温家极重农桑,族中弟子年年要参与耕种,精通此道。”
“温家如此,倒是尚朝之幸。”亲贵说道。
“尚朝之幸,不也被他们送来了南溪。”另一位亲贵道。
“那就是我南溪之幸。”几位亲贵道。
“耕种之道可学,但不可破坏牧场,还有一点。”沈醇轻轻敛眸道,“耕种之前先育苗,确定种子可用。”
“难不成尚朝会给种子作假”一亲贵问道。
“作假倒不至于,但其中若是掺杂了炒熟的种子,一年到头精力就白费了。”沈醇说道。
“大王思虑周到。”诸位亲贵说道。
冰雪消融,草原生长,不仅仅是耕种,还有很多牧民的生计问题需要探讨,草原上新长出的牛羊也需要更大的草场来消化。
各方统筹搬迁的问题都是身处王位的人需要探讨解决的。
大帐之中定下一项项决策,齐语白披上斗篷走出帐篷时以手遮挡,看到了茫茫无际的草原时,竟觉得心胸开阔了起来。
此处帐篷虽比不得京中雕廊画柱奢华,却比那处开阔得多,附近有人巡逻,远处可见有人打马放牧,远眺时更可见蓝色莹莹,似乎远接天空,风吹过时带着水汽和青草的甘甜。
“王后。”过往的侍女行礼。
齐语白点头,随兰月一同前行,隐隐可听身后窃窃私语。
“王后好漂亮。”
“尚朝的衣衫好像画中仙人穿的一样。”
“人也生的像画中的仙人一样,一点也不似我们一样粗糙。”
兰月抿唇轻笑了一声,齐语白轻咳一声,此处民风不似尚朝,也不讲究女子未婚前不可见外男,民风淳朴,倒是比京中自由许多。
兰月带路,齐语白靠近温瑞卓的帐篷时,远远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个字念草,草原的草便是这个字。”声音温润儒雅,带着全然的耐心。
“这画好漂亮。”
“原来这就是字。”
“那牛羊怎么写”
“我来教你们。”那道声音说道。
齐语白走了过去,伸手拦住了兰月的声音,看到了空地上正与孩童们蹲在一处的青年。
他着京中简装,衣袍放在了腰处,墨发以玉簪竖起,虽未处楼阁之中,笔墨之旁,与名士做伴,却好学儒雅,自有名士风流。
齐语白在京中时曾远远见过温相,已觉大家,只遗憾自己不能身为皇子,受教于他,后听闻其子诗词歌赋名气遍布京城,皇子们争相结交,其却只与三皇兄结为挚友,他仍未有幸得见。
如今见了,其与多位幼童相处时全无身份顾虑,反而乐于施教,若留于京中,日后必是桃李遍天下之人。
可惜
一个小童不太专心,左顾右盼时看了过来,齐语白来不及躲避,已听那处稚嫩童言“王后”
他一出声,其他孩童纷纷看了过来,发出了惊叹“真是王后么”
“王后好漂亮,像仙女一样。”有人说道。
温瑞卓闻言起身,在看到立在一旁的人时面色一顿,放下了衣摆近前行礼道“不知王后驾到,臣失礼。”
“无妨。”齐语白道,“倒是我打扰了你们。”
“臣不过是闲暇时教他们两个字玩。”温瑞卓与他保持着距离说道。
“你见是我,也不惊讶。”齐语白道。
他不常出现,齐思琪作为帝后爱女,却经常出现在宫宴之上,温瑞卓必然见过。
“父亲临行前叮嘱,殿下切勿忧心伤神。”温瑞卓说道。
“王后,你为何会忧心伤神”一孩童凑近了问道。
齐语白低头时有些猝不及防,身边孩童虽皮肤粗糙,颊带红晕,眼睛却清澈见底,童稚可爱,还未染上这世间的尘埃“我未曾忧心。”
“王后生的像仙女一样,自然要像仙女一样开心。”
“王后要来,大王可开心了”另一孩童说道。
“王后与大王之前并未见过,怎么就开心了”兰月戳着一个孩童的小脸问道。
“听说王后要来,大王命人重新搭了王帐,跟爹借着风雪猎了许多狼,说是怕王后冻着。”
“正是正是”
“我爹娘说以往和亲的人皆是送来的,大王着急,直接自己去接了。”
“王后生的好看,大王肯定喜欢。”
齐语白听着童稚之语,不觉心中暖融,就好像晨间金桔的甘甜淌进了心里一样“好,我不忧心,你们很喜欢大王”
“嗯。”孩童们纷纷点头。
孩童稚嫩,凭天性定喜恶,谁待他们好,他就喜欢谁,谁待他们不好,自然躲得远。
能让孩童交口称赞,穆伦这个大王做的甚好。
“王后,你会与大王生小王子么”一个小姑娘仰头问道。
齐语白一滞,温瑞卓开口道“王后,童言无忌。”
“无妨,谁教你们说这种话的”齐语白低头问道。
“爹娘说草原上有了王后,很快就会有小王子降生了。”孩童们仰头道,“王后,你会生小王子么”
对上这样的童稚之语,齐语白竟有些骑虎难下。
“谁说是小王子,说不定是小王女呢。”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话语,齐语白身形一滞,却见身边孩童皆是欢笑着跑了过去。
“大王”
“大王好。”
“大王是来接王后的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醇伸手捏了捏那男孩儿的脸道,“心思要用到骑射上。”
“是”男孩儿仰头笑道。
齐语白回身时便见男人被孩童包围的模样,他生的俊美风流,心思不露人前,可与孩童说笑的模样,却让人发觉他不过是未及弱冠的青年。
沈醇察觉目光抬头,将挡路的两个孩童拎起放在了旁边走了过去,手轻贴他的脸颊道“在风口站了许久。”
齐语白见他近前回神,思绪已然乱了“只出来了一会儿,大王议完事了”
沈醇伸手拢了他的斗篷道“到午饭时间了,我到帐中找不到你,听说你到这里来了。”
“工匠之事我不宜安排。”齐语白同他说话时,不知为何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感觉,“温相之子乃京中名士,不宜与工匠安排在一处。”
沈醇看了过去,立在一旁的青年执手行礼道“大王。”
他未着南溪服饰,而穿京中衣物,气质温润儒雅,即使遭了横祸,来到异国他乡,也未见颓丧愁苦之态,的确是名士。
他没见过齐慕瑾,不知道他眼光好不好,但这样的人被困在京城内宅之中可惜了。
“听闻你除学问外还擅长耕种。”沈醇说道。
他并非疑问,而是肯定,温瑞卓得其视线,略感压力“是。”
他不认为自己的名声能传至草原,却听过此人连破虎门关和楼关之事,心思之深,非他所能揣测。
“你是王后的陪嫁,日后便是南溪人,可有意为我效力”沈醇问道。
“简玉不善政事。”温瑞卓回答道。
“不是让你从政,而是传授各分部耕种之事。”沈醇笑道,“你可愿意”
“这”温瑞卓略有迟疑,耕种事关国家大事,即便尚朝帝王为国泰民安舍了他,他传授此处,岂不助纣为虐。
齐语白见他迟疑,想要开口,却又发现不知从何说起,他其实与温瑞卓处境一致,都想着自己还是尚朝人,可旁观时才发现那样的想法有些执拗,因为没有特殊的机缘,他们便已经算是南溪人了,说是返回故土,又怎么可能回的去。
反而是太后才是活的最明白的那个人,但想要放弃,又心知放不下。
“你慢慢思索,我们先回去吧。”沈醇拉了他的手道。
齐语白顺着他的步伐前行,轻轻回头道“是。”
“你与他有交情”沈醇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齐语白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道“以前从未见过。”
“思琪公主常出现在京中宴会之上,温相之子又是京中名士,便是不曾近谈,也该远观过才是。”沈醇扣着他的手笑道。
齐语白掌心温热,心中轻动“你既已知道,何须戏弄我”
“只是想看看你还能寻出何种方法辩解。”沈醇牵着他笑道,“台阶。”
齐语白跟随他踏上大帐的台阶,入帐时问道“你何时知道的”
帘帐被沈醇挥手落下,兰月被隔在了帐外,沈醇看着他道“你想我何时知道。”
外面冷风被隔,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觉得心神紧张了起来,那些童稚之语犹在耳侧。
王后要来,大王可开心了。
知道王后要来,特意去猎了许多狼皮,以免受冻。
他想他何时知道呢
“此事还能斟酌商定么”齐语白开口道。
“说的迟了你要伤心,说的早了你又想的多。”沈醇捏着他的脸颊笑道,“可不得找个你我都满意的好日子。”
“你”齐语白心神不定,已被拥入怀中。
即使斗篷包裹也未有的暖意传来,他轻轻挣动,却闻耳边轻语“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若不是你,我要什么公主和亲。”
齐语白眼睛瞪大,心脏骤暖,那一刻竟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原来是得知他来,所以才开心的么
这一切都与齐思琪无关,这个人的心思都是因为他。
怀抱轻退,沈醇看着怀中轻怔的人低头,呼吸轻闻,齐语白与他对视,视线想要轻移时被轻轻扶住了下巴,双唇贴上,被拥紧时手指抓紧了他的衣带。
睫毛轻垂,迎接着他细细密密的亲吻,
心脏跳的让自己心慌又脸热。
远嫁来此,新婚之夜是因为他,欢欣雀跃是因为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齐语白这个人而已。
因为想要他,所以才是他和亲
不,不对,也就是说是因为对方想要他,所以他才不得不改嫁,来到这里
怀中之人微僵,沈醇抬头察觉他眸中情绪时知道他反应过来了“王后似乎心神不宁。”
齐语白对上他的笑脸,顿时觉得十分可恶“妾身从未与大王见过面,大王为何要我和亲”
“尚朝元后家族上下品行上佳,我想她的女儿应该也不错。”沈醇松开他笑道,“堪为我南溪之后,与其锁在深宫被那些人磋磨,还不如来此处自由自在。”
齐语白轻怔,原本的问责之心已然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他崇尚他外祖家,纵使世人皆认为其贪污受贿才会被帝王抄家,他却说家族上下品行上佳,所以才以王后之位为聘。
他若真是女子,能得他如此看重相待,也算是一个好归处,可他却是男子。
尚朝虽有男子为后之事,可他并无龙阳之好,心思也不在此,他是男子,对那帝位便有一争之力,他活着也不仅仅为一己之身,女子之身受限制颇多,洗清冤屈无力,男子之身却不同。
他的心牵绊在尚朝,这样应该算是阴差阳错了。
“大王便是要娶,也该问我愿不愿意。”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道。
“我本意不愿父王和亲。”沈醇从炉旁提起水壶,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道,“也是想着尚朝即便要送亲,也该到了春时,谁知道他们送的急,我知道是你时你已上了车。”
齐语白坐在一旁,捧起了那杯水,当时确实是阴差阳错,来回消息也慢“我一开始应该是嫁给你父王的。”
“我怎会让你嫁他。”沈醇侧眸道。
齐语白轻滞,竟觉杯边烫手,南溪之事那时他已经知道了。
前任南溪王病死,穆伦继位,要求尚朝继续和亲。
他真的是病死的么
穆伦谈论他的父王时,可没有任何孺慕之感,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你可退亲再提。”齐语白道。
“期间颠簸周折,变数太多。”沈醇笑道,“我若要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给我换一个。”
齐语白觉得他思索的十分有道理。
“况且京城将乱,放你在其中实在不安全。”沈醇说道。
齐语白轻轻蹙眉,京城的确乱象,但他却好像洞若观火一样。
“阿白,想太多容易掉头发。”沈醇放下了杯盏道。
齐语白蓦然看向了他,被他轻点鼻尖时道“那大王岂不是应该发丝尽脱了。”
沈醇轻轻敛眸,齐语白回神起身道“妾身失言。”
“是失言还是真话”沈醇悠悠问道。
齐语白心神一紧,在其手伸过来时搭了上去,被抱入怀中时不敢轻动。
是他得意忘形了,觉得彼此也算是坦诚心意相通,却忘了这人的身份是王者,也是他的夫君,不能随意冒犯。
“你觉得我心思深”沈醇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齐语白耳朵微痒,却不敢挣动“妾身失言。”
“那你想我如何罚你”沈醇声音渐沉。
齐语白微微收紧手指,心中微沉“大王下令就是。”
“尚朝女子一般如何传递情思”沈醇轻声问道。
“手帕,扇坠,香囊皆有。”齐语白下意识回答道。
“阿白,我这身上空荡荡的。”沈醇扣着他的腰身放缓了语气道。
齐语白听着他的语气,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可怜的味道,回眸看向他时那眸中哪有半分谴责之意,只有笑意溢满。
这东西哪有问人要的。
可他若想要,多的是人想要绣给他。
“大王想要何物”齐语白问道。
“既是送礼,当然由你自己定。”沈醇握着他的手笑道,“你若送的不好,还是要罚的。”
“还罚扇坠,手帕,香囊”齐语白出口时再度痛恨自己多言。
“你若都给我备齐了,也就没什么可罚的了。”沈醇笑道。
齐语白“是。”
这是变着法的要全套。
“大王,午饭准备好了。”侍女在帐外道。
齐语白意欲起身,才发觉自己一直坐在他的怀里,提醒道“大王。”
沈醇松开了他道“我想的事情虽多,却不会反复想,若无解决之道,反复思索忧虑,只会伤心劳神。”
齐语白轻怔,沈醇已扬声道“进来吧。”
午饭过后,沈醇起身再去议事,帐中茶饭退了,齐语白坐在桌边拿着书,目光落于其上,却久久未翻一页。
兰月看了好几次,没忍住提醒道“殿下。”
齐语白蓦然回神,对上她探究的视线道“你帮我将刺绣的东西找出来。”
兰月有些惊讶,起身道“是,殿下要什么样的”
“底色就用纯白云锦。”齐语白放好了书起身道,“绣线我再看。”
他在宫中为遮掩身份,也下了不少功夫,刺绣,衣服被褥一应皆会做,只是从来没有送过别人,也没想过有一日要送给别人。
本来到此处没打算再动那些,可现在被要求了,也不得不做。
一应东西放在了桌上,兰月问道“殿下,要图样么”
“宫中图样与此处不大相合。”齐语白起身洗净了手,比对着丝线道。
宫中女子刺绣一为自己,二为子女,三就是为帝王,帝王为龙,富丽堂皇,却是锁在深宫中的龙。
穆伦不是不能用龙纹,只是那处的东西放在他的身上总是觉得拘束。
狼
草原上狼群是大患,却也是力量的象征,为防狼群侵扰羊群,每每多有狩猎,齐语白记得他的脖子上就挂着一枚狼牙,十分粗壮尖锐,一看便知那头狼不好惹。
但绣狼总觉得落了俗套,齐语白翻找着,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殿下不是绣给自己的”兰月探头道,“那是给大王的”
齐语白转头看向了她“你的线分完了”
兰月吐了一下舌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齐语白沉吟着,翻着书本,觉得也不必落于实物之上“兰月,你去帮我问问南溪国以何物为神”
“是。”兰月起身匆匆往返道,“殿下,他们说南溪国以九尾狐为庇佑,可狐狸怎么能长九条尾巴呢,不会很重么”
“德至鸟兽,则狐九尾。”齐语白推开了绣篮,取过了纸张道,“我倒是从志怪之谈中看过,南溪国将此视为君王有德之祥瑞,在外不要乱说。”
“是。”兰月低头帮他研磨墨汁。
齐语白沉吟片刻落笔于纸上,他未见过九尾狐图样,只能从心中想象。
狐者,狡也,机警谨慎,故而体态修长,九尾不可厚重,可自由舒展。
体态尾巴皆定,笔将落于眼睛时,齐语白顿住了。
尚朝志怪小说颇多,传说中的狐妖大多为女子,似乎天生淫荡,专食男子精气,但世有野狐,天生痴情,若伴侣死了,活着的那一只也会一同身亡,痴情之心不输于大雁。
只是皮毛光滑靓丽,眼睛狭长漂亮,才多了那样的虚名。
穆伦的眸不似狐型,却极好看,看着人时总会让人在想上天要多钟爱他,才会让他生的那样风流多情,却无丝毫轻浮之感,反而有着王者的睥睨之态。
点睛之笔落下,图样已定。
“这狐狸好漂亮。”兰月在他放笔时惊叹道,“就是眼睛有点儿像大王。”
“可能同样招摇吧。”齐语白道,“帮我分线。”
“是。”兰月应道。
刺绣之事极磨时间,齐语白第一针才落完,已到了晚饭时间。
穆伦未归,饭后净手,烛火通明,兰月在旁分线,他配着色,一针针将颜色染上了白色的绸缎。
帐外脚步声传来,有人行礼“大王。”
齐语白手指一顿,收起绣线和图样,递给了兰月“收起来。”
兰月疑惑了一瞬,将绣篮放在了自己的线堆中时沈醇掀开厚重的帐子进来了。
“大王。”兰月行礼。
沈醇看着比以往要亮上不少的帐篷,转身时迎上了桌边起身行礼的人“大王。”
“怎么点了这么多灯”沈醇坐在榻上问道。
“在看书。”齐语白说道。
沈醇看着他指间的痕迹,目光微侧,从绣篮上划过笑道“夜晚看书不要太久,太亮或太暗都伤眼睛。”
“是。”齐语白应道,“多谢大王关心。”
侍从送进了水,走时拉了兰月一下,兰月回神,随同退了出去,帐角收紧,齐语白轻轻沉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回来,当然是为了睡觉,不过有癸水在,应该没什么关系。
齐语白起身道“大王,夜深了,妾身服侍您休息吧。”
沈醇笑意微深,起身道“好。”
齐语白近前,伸手时对方低下了头,他抬起眸时与对方视线交错,轻轻别开解下了头顶的缎带,挂在一旁后又解着腰带。
原本担心他会像昨天一样捣乱,却不想男人只是中规中矩的站着,只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实质。
齐语白顶着那样的目光,手指触碰到他的衣领时略觉湿润“大王今天出汗颇多。”
“去雪山湖里游了一遭,应该是发间的水滴在这里了。”沈醇扯了扯衣领道。
“如今冰雪初融,湖水冰冷。”齐语白轻蹙眉道。
那么冰的水下去游泳,怕不是会寒气入体。
“担心我”沈醇笑道。
齐语白轻应“嗯。”
他们之间也不算有家国之恨,南溪出兵尚朝,尚朝也出兵南溪多次,这人即使夺了楼关,他入那处时也未见什么破损伤亡,可见这人治军颇严,对尚朝百姓也如对南溪族人一样。
唯一的症结本在和亲,他虽是好心办了坏事,可他确实是好心,能察他之艰苦,即使他想怀疑他有什么坏心,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
这人真心实意,反而是他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倒不是贪凉,只是入寒水游泳可强身健体,延缓衰老。”沈醇笑道,“阿白不必担心。”
“强身健体”齐语白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强身健体你也不能去。”沈醇扬眉道,“那水对女子太过寒凉。”
“妾身未想下去。”齐语白收了他的衣服放在了衣架上道,“大王清洗休息吧。”
沈醇只着里衣,用热水洗着脸,抬首时只见刚才服侍的人已经坐在了镜前,摘掉了头顶的步摇,乌发散落,只余简单发髻落在身后。
耳坠取下,虽是女子梳妆姿态,却没有什么脂粉气,反而从一侧看,已能看出青年轮廓,俊秀如玉。
“为何不着南溪服饰”沈醇走到他的身后问道。
齐语白擦掉些许唇脂道“妾身习惯了尚朝服饰。”
他身形已有些长开,用尚朝轻薄飘逸的衣衫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个子比寻常女子高出不少,而南溪服饰便于骑射,多是束肩束腰,一旦换上,极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帕子。”沈醇将打湿的帕子递给了他。
齐语白接过,擦拭着脸颊和手上,正欲起身将其放回时,却已被一双手臂捞了起来。
他手搭在对方肩头,帕子险些落地“大王,妾身癸水未尽。”
“只是睡觉,你这话倒仿佛我是那饿狼一样迫不及待。”沈醇抱他到了床边,拿过帕子放在了床头道。
“妾身未有此意。”齐语白手指轻轻蜷缩,却见人低身已到近前。
“我就是迫不及待。”沈醇弯腰撑在他的身侧轻声道,“你是我的王后,我怎能不迫不及待。”
齐语白与他呼吸交错道“大王,你娶我不是为了品性”
“自是为了品性,但你除了是王后,还是我的妻。”沈醇握住他的手吻上了他的唇。
齐语白呼吸轻颤,心乱如麻,一边无奈迎接着深吻,一边用手推拒着“不可大王我”
没有婚服遮挡,极容易露馅,他若知道吻的是个男子,谁知会是什么结果
一吻分开,齐语白心里乱成一片,偏偏咫尺之间心跳又跳的让人不知所措“妾妾身”
这人竟喜欢他么
“知道你癸水来了,只是想亲亲你而已。”沈醇跟他蹭着鼻尖道,“我还没有急到那种地步,你不用害怕。”
还有十三天,他倒要看看十三天以后他还能想出什么招。
齐语白呼吸微颤,对上他仿佛能将人溺进去的眸时别开了眼睛道“大王歇息吧。”
“嗯。”沈醇轻应,躺在旁边时将他从身后抱在了怀里。
齐语白轻轻僵硬,沈醇说道“只是抱着,不做什么。”
“是。”齐语白应道。
风声微起,烛火已熄,齐语白讶然他的内力,又因黑暗而觉一切清晰可闻。
怀抱的手臂,紧贴的温度还有颈后温热的呼吸,这个人的存在感强烈到不可忽视,胸膛的热度就像是能透过来一样,让他的心脏逐渐有了滚烫的趋势,一下又一下跳的格外剧烈。
就在他觉得心跳声会被发现的时候,察觉了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环着他的手臂收紧,却不听对方呼吸绵长。
“大王。”齐语白试探唤道。
沈醇轻沉一口气笑道“睡不着”
“妾身不习惯被人抱着入睡。”齐语白说道。
他自小防人,沐浴更衣都不让人近身伺候,更别说躺在一处抱的这样紧了。
“以后总要习惯的。”沈醇数着他的心跳道。
齐语白“”
“阿白,明天我带你去骑马吧。”沈醇轻声道,“慢行,对你身体应该无碍。”
齐语白本欲拒绝,闻言开口道“大王明日不忙”
“草原上事情少,不像尚朝天天要上朝,一冬都没有什么大事。”沈醇说道。
谈论到其他事,心神反而能静下来了,齐语白问道“大王不喜悠闲度日”
“自然喜欢。”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想政事了。”
齐语白握住他的手道“您别乱动。”
“是你乱想在先的。”沈醇笑道。
齐语白闷声道“我不想了。”
这人真是敏锐,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阿白真乖。”沈醇松开手搂着他笑道,“想那么多多累,万一头发掉光了多不好。”
齐语白那一刻想踹他“多谢大王关怀。”
他挣扎着往外挪,却被沈醇捞了回来道“我这是实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齐语白被倒打一耙,愤而转身道“谁小心眼”
“我,我小心眼。”沈醇亲了一下他的唇道。
“别闹了。”齐语白呼吸微滞,心神又乱了。
“好,睡觉。”沈醇躺下笑道。
帐内安静,齐语白听着他的呼吸,竟真的觉得心安了下来,眼睛闭上,不觉已失去了意识。
晨光正好,马匹嘶鸣,踢踏了两声在帐前停下,齐语白披着斗篷出去时看着勒着马缰的人,漆黑大马凑到近前时心里已生喜意。
“它叫什么”齐语白看着这神骏的马道。
“踏云。”沈醇弯腰伸手道。
齐语白将手放了上去,兰月本想搀扶,他却已稳稳的落在了对方的身前,那双手臂无一丝颤抖不稳。
踏云踢踏了两下,齐语白抓住了沈醇的衣领,看到了他含笑的唇角“我第一次骑马。”
“我知道。”沈醇摸了摸踏云的脖子,扣紧了他的腰身时轻夹马身,“慢点儿。”
本欲疾行的马放缓了脚步,踢踏着朝着帐外走去,齐语白腰身虽紧,轻晃之下却还是下意识抓住了沈醇的腰。
阳光不过刚过地平线,草原上还染着橙黄的光,风吹来略带着寒气,可这一切都抵不过这漫无边际的草原美景。
“你独自出行不要紧么”齐语白问道。
在尚朝,皇帝出行时前后都跟着乌泱泱的人,生怕遭人暗害。
“不要紧,他们跟着反而累赘。”沈醇将身后斗篷裹在了他的身上道。
齐语白想起他昨夜灭灯之举,裹紧斗篷时看着他的侧脸,阳光正好,马上青年俊美无双,或许是夜半相拥而眠的亲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小了很多。
若他是男儿身时遇见他,必会想着与他成为知己好友“我们去何处”
“今日先去雪山湖边走走,等你身体好了再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沈醇笑道。
踏上山坡,已见远处牛羊,点点白色遍布草地,霞光之中真如云层一样挪着着。
其中几个骑士驾马疾行,欢声笑语远远传来,这是在京中绝对看不到的美景。
“好。”齐语白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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