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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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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怎会对您心生厌恶”兰月说道。

    “有的人接受不了男子,怎会不心生厌恶。”齐语白说道。

    “那怎么办”兰月问道。

    “我得仔细想想。”齐语白起身道。

    他的心已经给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确实如兰月所说,不能再刻意隐瞒。

    可让他接受

    齐语白心里又沉又心慌,偏偏其中还翻涌着一些雀跃之意,好似迫不及待一样,竟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他竟真的有龙阳之好。

    衣衫穿戴整齐,齐语白对镜梳妆时却未像往日那样,而是将发丝轻梳脑后,以发箍固定,长长的落下了马尾。

    白衣如雪,男女皆可穿,不染唇脂,未描眉型,镜中之人眉目清冷,丰神如玉。

    这是他一直期盼的模样,只是从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事成之前恢复男儿样貌。

    帘帐轻掀,花枝入瓶,一缕梅香传来,身后人影站定道“阿白”

    齐语白听到声音时蓦然回神,手扣住发箍欲扯下来“大王入帐怎么没有声音”

    “是你在出神,一直知道阿白生的俊秀,不想扮起男装来真的有模有样。”沈醇按住了他的手,低头看着镜中人笑道。

    齐语白手指微缩,看着身后低头的人心中翻涌起万千思绪,知道自己的心意和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两回事,不知时只是下意识在乎他的一举一动,知道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好似入了心“扮男装”

    “难道不是”沈醇捻着他的发尾,看着镜中道,“就是发箍素了些,不过很好看。”

    若改了眉眼,镜中之人便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风神俊雅,温润如玉。

    看来他的阿白想到主意了。

    齐语白观他笑意心下稍安,正思索着错开话题,鼻尖却闻一缕梅香,他看向了瓶中问道“梅花这个季节还有梅花”

    “雪山脚下有,不过也是最后一缕梅了。”沈醇起身笑道,“带回来给你赏玩。”

    “难为你能护的这么好。”齐语白手指轻碰花瓣,抬头道,“你能教我骑马么”

    “现在”沈醇问道。

    “嗯。”齐语白应道,“慢行应该无碍。”

    马上放歌,最是人间畅快事,若会骑马,他也不必日日待在王帐,而可以同他一起踏雪寻梅。

    “好,刚好我给你挑了一匹。”沈醇握住他的手笑道,“带你去。”

    齐语白掌心温热,跟上时攥紧了手指。

    再等等。

    白马在阳光下几乎在发光,鬃毛颇长,连低头吃草时好像都比其他马要温柔许多。

    “它叫什么”齐语白问道。

    “还没有名字。”沈醇牵着人走到了近前,摸了摸马颈道,“送你的,你来起。”

    齐语白近前,才发觉这马的个头一点儿也不逊色,肌肉极漂亮,比之京中马匹多了几分草原上的神骏,他伸手去摸,也不见其反抗,顿时心生喜爱“它浑身雪白,就叫白雪吧。”

    沈醇闻言笑了一声“白雪”

    齐语白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还不如改名叫白云。”沈醇轻侧头笑道。

    齐语白默念这个名字,白云,踏云,这是要踩着他

    “踏云也改个名字,就叫追云好了。”沈醇从身后拥住他笑道。

    齐语白轻滞,心砰砰跳动了起来“别胡闹,既已定下名字,怎能乱改”

    追云。

    “好吧,你知我心意就好。”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道,“现在拉紧马缰上马试试。”

    齐语白学他平时模样,手却被抓着换了个位置,听闻耳边叮嘱“抓这里好用力。”

    手指拉紧,脚踩马蹬,腰间有人送力,跨上马背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一些。

    “那边手抓同样的位置。”沈醇站在马下叮嘱道。

    齐语白握紧,另外一只脚踩上了马蹬,独自一人上背,视野的确开阔,只是若看下面却觉得有些眼晕“然后呢”

    马上青年颇有些紧张,连带着发丝散落在身前都顾不上,可他坐在白马上通体皆是洁白,眸光如水,极为好看。

    沈醇松开了扶着的手,拉着马缰笑道“坐稳就好,先带你走走。”

    他轻拉马缰,白马跟上慢行,齐语白身行轻晃,本是抓紧马缰怕摔,却发现晃动均匀,并无掉落下去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男人的身上,不见面孔,仅可见脸侧发间坠落的繁杂银饰轻轻晃动,阳光暖融,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为君主,却不避忌为他牵马,齐语白目光不动,蓦然对上了沈醇回头含笑的眸,一瞬间竟来不及避开,脸上已热了。

    “还害怕”沈醇问道。

    “大王牵马有些不妥,让侍从来牵就可以。”齐语白说道。

    “你我二人相处,让旁人凑热闹多打扰。”沈醇笑道,“我牵的不好”

    “没有。”齐语白道,“只是怕您累。”

    “阿白真体贴。”沈醇停下笑道,“那你我共乘就好了。”

    齐语白有些诧异,只觉马缰一紧,马上之人已然坐在了身后,扣住了他的腰身“大王”

    “白雪的脾气确实好,你也慢行了一段,现在试试自己骑。”沈醇松开马缰,扣住他的腰身道,“轻一点儿,速度就会慢一点儿。”

    齐语白闻他耳边之语,低头看着腰间的手,轻吸了一口气学他的模样甩动马缰,白雪轻跑,齐语白有些猝不及防,身形晃动时被扣在腰间的手扶正了。

    “坐稳,随它的步伐动身,不能死坐。”沈醇说道。

    “是。”齐语白自己驾马,才发觉不似想象中那么好控制,纵使骑于马上,身体仍是要用力的,否则即便马匹乖顺,也有可能被甩下去。

    “身体别绷那么紧。”沈醇感受着怀里人僵硬的状态道。

    齐语白心神紧绷,他未动马缰,却觉得这马跑的越来越快了“要怎么停下来”

    “拉马缰。”沈醇说道。

    齐语白拉紧,却觉骏马速度更快“它好像不怎么听话”

    身体摇晃,他的手下意识要抓紧身后的人,却被身后探出的手连同马缰一同握住了,马缰拉住,飞驰的骏马嘶鸣了一声,前身抬起时齐语白呼吸微滞,等落下时才发觉已然停下来了。

    “它不怎么听我的话。”齐语白轻轻喘着气道。

    若非沈醇在身后,他只怕难以应付刚才的局面。

    “你手臂无力。”沈醇收回手捏着他的肩膀手臂道,“力道太轻。”

    齐语白松手时,才察觉刚才被握紧的手心有些疼,其上有深深地红痕,可见沈醇力道之大“很轻么”

    “很轻,看来让你骑马之前得先练练臂力。”沈醇轻拉马缰,让骏马小跑返程道,“你能开多重的弓”

    “从未开过。”齐语白有些羞赧。

    “那我教你,到时候去打猎也能用得上。”沈醇问道,“好不好”

    “好。”齐语白应道。

    他想学,骑马射箭,即使现在学已有些晚,他也想学。

    白雪停于帐前,沈醇下马拉住了马缰道“阿白,自己下来。”

    齐语白心中轻叹,扶着马身压低了身体,身体堪堪落地时松了一口气,另外一只脚放下来时却难以抑制的踉跄了一下,腰身被扣住,身形稍稳时被松开了。

    “你能开几石弓”齐语白下意识问道。

    “三石。”沈醇轻拍马臀,让骏马离开笑道,“教你绰绰有余。”

    齐语白心惊,一石之力就有百斤,三石之力三百斤,这还只是手臂上的力量。

    难怪他可以骑马猎狼,不过几招便将田战挑于马下。

    射箭是在靶场,沈醇挑了一把弓递给了他道“这张你应该拉的开,到后面再慢慢加力。”

    齐语白接过时已觉沉重,未动箭羽,拉半开时手臂都在颤抖“这弓有几石”

    “十斤。”沈醇取出了一支箭道。

    齐语白“”

    十斤他就如此吃力,三石之力只怕他连弓都拿不起来。

    “不着急,谁刚开始都是慢慢来的。”沈醇从身后握住他的弓,搭上箭,握着他的手直接拉满,“一口吃不成胖子。”

    齐语白略觉安慰,随他的动作看向了靶子,耳边一声“放。”

    箭羽飞出,直接中了靶心。

    “那你第一次学弓,弓开几石”齐语白接过他递来的箭有些好奇。

    沈醇略有思索笑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齐语白学着他刚才教的模样搭弓,勉强拉开道“你但说无妨。”

    总要让他知道差距。

    “半石。”沈醇纠正着他的动作道。

    “那时几岁”齐语白手臂轻抬,手臂已开始颤抖。

    “五岁。”沈醇说道。

    齐语白手指一松,弓上的箭直接飞了出去,嗖的一下没入了靶前三米的泥土。

    “五岁”齐语白顾不得自己的箭,转眸惊讶道。

    五岁就可开半石,而他如今已是成年,十斤之弓都是勉强。

    “我自幼习武,你为女子,初学能开十斤已是不错。”沈醇抽出一支箭道,“射箭要专心。”

    齐语白沉默再次搭弓,拉开时更觉吃力,他表面为女子,实则是男子,可多年行走坐卧皆是遵循女子习惯,早已耽误了。

    箭尖指着靶心,再度射出时又落在了靶前的地上。

    齐语白“”

    刚才还能说不专心,现在该怎么说呢

    “要不靠近一些”沈醇提议道。

    “不必”齐语白自己抽出箭搭弓道,“我慢慢练。”

    十斤的弓被沈醇拉时这个距离是能中的,他不中就是因为力道不足。

    “手臂上抬一些。”沈醇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笑道。

    齐语白依言,这一次倒是挨上了靶子,只是离靶心何止一点儿距离。

    他不断搭弓再射,一次次的倒比之前准了些,沈醇坐在一旁端着茶盏,试了试水温,在他停下时递了过去“喝点儿水再继续。”

    茶盏递于唇边,齐语白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温热,不凉不烫“多谢。”

    沈醇示意,齐语白再次抽出了箭搭弓。

    射箭之事倒是畅快,不管中与不中都能令人心情愉悦,只是初次学射箭反复拉弓的后果却是

    “痛”齐语白只觉得两手都要废了,即使不动,也在轻轻颤抖。

    “贪功冒进。”沈醇从身后拥着他,扣着他的手将肌肉推开笑道,“就是这个后果。”

    “疼,你轻些”齐语白轻嘶着气,觉得被按过的地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轻些你明天该难受了。”沈醇捏住他的手臂用力。

    “嗯”齐语白咬牙都没忍住闷哼,话语中带着自己没察觉的绵软,“会难受几日”

    “天也就好了。”沈醇看着怀中人涨红的脸颊,扣紧他的手臂轻吻上他的脸颊。

    齐语白猝不及防,手臂挣扎道“你怎么突然”

    然而力有不及,回神时已被搂着侧躺在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齐语白看着他凑近的脸问道。

    “阿白,你叫的我要忍不住了。”沈醇跟他轻碰着鼻尖,扣住他的后颈深吻了上去。

    齐语白眼睛瞪大,想要说的话却全被堵在了这个吻中。

    什么叫叫的他何曾

    手臂倒是被松开了,只是恐怕连捻起绣花针的力气也无,轻轻的推拒倒像是欲拒还迎,被按着亲了许久才松开。

    “我你”齐语白轻轻平复着呼吸,看着男人滚烫的视线,面颊同样滚烫了起来,千万话语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只能轻轻侧开眸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还没有禽兽到对一个伤患做什么。”沈醇起身将他抱起,继续按着他的手臂笑道,“只不过你要忍住了,不能出声,要不然我可不保证兽性大发。”

    怀中美人脸色涨红,带着些羞赧的味道,却还在表示着自己没有那么好欺负“那你干脆把我的嘴塞起来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沈醇转身从一旁暗格中取出了两方手帕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咬住了。”

    齐语白沉默,却还是默默咬住了。

    还是不要发出声音好了,只是按摩手臂他都能想到别处莫非他发出的声音当真如他所说

    沈醇继续给他按着手臂,但或许是酸涩感太强,怀中的人咬着手帕不能出声,身体却在轻轻颤抖,额上更是分泌出了细密的汗水,脸颊含粉,眸中水光在烛火下轻颤。

    “唉”沈醇叹了一口气。

    齐语白看向他,目含紧张之意,却被男人抱紧,听着那耳边伴随着叹息的话语“阿白,你这个样子更让人难以把持了,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呢”

    齐语白一怔,脸颊爆红时手肘向后,吐掉了口中的帕子道“你无耻”

    沈醇闷哼一声,抓住他的手臂,轻吻着他的耳侧笑道“好好好,我无耻,那你倒让我真无耻一次。”

    “混蛋”

    梅枝插瓶,即使精心照料,也还是没几日就凋零了,齐语白看着最后掉下来的花瓣问道“枝条若保留下来,明年还可开花么”

    “这个应该不行了。”沈醇抽出了枝条道,“下面无法生根了。”

    “可惜。”齐语白道。

    “不可惜,何时看何景,明年还能再看。”沈醇起身笑道,“我带你去看其他的。”

    齐语白起身跟上道“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醇给他裹上了斗篷,叫来了踏云,抱着人疾驰向了雪山脚下。

    齐语白言说的癸水已尽,倒是真切的体会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驾”沈醇挥鞭,踏云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却没有任何掉下去的感觉。

    踏云的速度极快,从前需要走小半个时辰的旅程,如今好像转瞬间就到了近前。

    骏马沿着雪山湖前行,将王帐抛在了身后,齐语白看着湖水不知多久,轻轻侧头后转时,已然看不到身后的羊群和王帐。

    “我们要去哪里”

    齐语白以斗篷挡风,好容易说出了话。

    “快到了。”沈醇笑道,“看前面。”

    齐语白轻挡着几乎让眼睛睁不开的风,看向了前方,一片桃红映入了眼帘,曾经在远处看时已然极高的雪山,如今靠近更是让人惊叹。

    骏马踏碎红泥,吁的一声停下时,已到了桃林近前,粉花娇俏,远眺时不见尽头。

    “到了。”沈醇安抚了一下踏云,下马扶着他下来。

    齐语白落地,草地上的桃花瓣轻轻拂动,花香已萦绕在鼻尖。

    很美,这是京中园林送进多少名贵花草都无法重复的美景“是桃花”

    “此处水土极好,不知道怎么结了桃子,自己生出了一片桃林。”沈醇看着他走过去的身影笑道,“这春景可还好”

    “极好。”齐语白看着此处蓝天白云,雪山桃林走进了其中,“这桃花何时开的”

    “前几日就开了。”沈醇跟随道。

    桃林之中有流水穿过,溪流极细,却极清澈,几尾小鱼在其中穿梭,偶尔被落花砸下水面,呲溜溜进了石缝中。

    落红随水流,在两边缠绕成了一片薄红。

    “你怎么不早点儿带我来”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也想早点儿带你来,只是你癸水未尽,不能大动。”沈醇笑道。

    齐语白“”

    早知道说短点儿了。

    溪流一步便可跨过,风吹动时桃瓣漫天,带着雪山的清凉之感。

    桃林之中也不全是桃树,还有其他果树缠绕,但大多不过是新绿之时,只有几株叶片极黄,还保留一两颗坏掉的果实。

    “你之前的金桔就是从此处摘的”齐语白问道。

    “要更往山里去一些。”沈醇说道,“想吃要等来年。”

    “有美景足以。”齐语白置身其中,回头看向了跟随的男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然对方置身其中,那双眸却好像比桃花还要多情,似察觉他的目光,笑意微深时让人怦然心动。

    “阿白,注意脚下。”沈醇看着他好似被桃花染的微红的面颊道。

    齐语白回眸,跨过了那条极小的溪流,看着前方道“多谢。”

    骑了一段马,齐语白走了一段寻了一处石头坐下道“我从前并不喜欢桃花。”

    “为何”沈醇在他身旁坐下道。

    “觉得花开过艳,随水逐流,即使绣在帕子上,也有些俗艳。”齐语白看着落下的花瓣道,“如今想想不过是因为太常见,花瓣随水飘零本就是常事。”

    花开极艳,连成一片,书尽了春风的多情,藏匿于雪山脚下的美景,哪里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呢。

    “阿白。“沈醇唤他。

    齐语白应道“怎么了”

    沈醇轻笑“想的太多容易掉头发。”

    齐语白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小辫子“我何时想太多”

    沈醇轻倚花树笑道“你见何景都能思索,我只是在想我若带你看尽四时景,你能叹一年。”

    齐语白轻怔转眸道“不过是今日有感而发。”

    看尽四时景,相守到白头。

    “春日看桃,夏日看什么”齐语白问道。

    “看荷。”沈醇说道。

    “此处天寒也有荷花”齐语白惊讶道。

    “有,只是比江南开的迟些,但开的更久。”沈醇笑道,“夏时还有不少果子,我到时候带你去摘。”

    齐语白轻应道“嗯。”

    “咕”

    一声腹鸣响起,齐语白低头,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人。

    沈醇抿直了唇角道“我没笑,要回去吃还是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齐语白觉得他脸上没笑,心里指不定怎么笑呢。

    但奈何腹中饥饿,还是要先裹腹。

    “有鱼。”沈醇起身道,“我去捕鱼,你帮我捡些干透的枯枝。”

    “好。”齐语白应道。

    沈醇转身出了桃林,顺着溪流往外走,齐语白跟上,将那些断掉的枝条捡起,同样出了桃林。

    踏云在桃林边啃着绿草,时不时兴致大发,悄咪咪的尝上两口花瓣,齐语白出去时,那马转头低下继续吃草去了。

    齐语白“”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

    虽有牛嚼牡丹之感,但看景时似乎也不必去想它有何意义,花与草不过是同类。

    枝条捡了一堆,沈醇提着两条鱼从桃林后绕了出来,鱼已刨腹,鱼鳞也去了,倒是干净。

    “要怎么做”齐语白问道。

    “帮我拎着。”沈醇将鱼递了过去,走到了桃树边选了两根枝条,从腰后抽出匕首砍下,将其上多余的枝条花朵尽去,坐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削尖着前方。

    齐语白原本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却发觉他手中的匕首越看越熟悉,可又不好出口询闻,只能看着手中的鱼,却发现其还在摆尾“它怎么还动”

    “可能要被吃了,死不瞑目。”沈醇说道。

    齐语白心底一毛“这可是你杀的。”

    “我又不怕。”沈醇接过一条,用削尖的棍子穿了过去扎在空地上道,“阿白,你怕鱼”

    齐语白“不怕。”

    沈醇刺好了鱼,用棍子清理干净了周围的草,寻了一把枯草,点燃了桃木枝。

    篝火升起,齐语白多了几分兴致,以手试探的火温,总觉得跟在帐外的篝火有所不同。

    沈醇将找到的浆果用布包着碾碎,汁液涂抹在了鱼身上。

    “这是什么”齐语白问道。

    “去腥味的。”沈醇说道。

    齐语白的目光落在了鱼身上,竟觉得比平时还要饿上几分。

    沈醇观着他的神态轻笑了一声,他的阿白实际也不过是个半大的青年,正是玩心重的时候,他将一根棍子抽出递了过去“自己烤着试试。”

    齐语白接过,学着他的模样,偶尔翻转着,微甜的味道慢慢从其中溢散了出来,让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齐语白下意识曲着腹,免得再叫,却不想肚子实在不争气,竟是叽里咕噜好几声变着调的叫,他面颊微红,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却不见他神色有什么异动。

    许是火堆的声音遮挡了,齐语白连看了好几眼,低头继续翻面时听到了一声轻笑,抬头时正见沈醇来不及收敛起来的笑意,顿时脸颊滚烫,很想打他“你笑什么此乃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我只是在想阿白应该早饭没吃好。”沈醇不敛笑意,“你急什么”

    齐语白轻抿着唇,觉得自己都要被他带的宛如稚童了,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不断翻涌,却又听到了一声腹鸣。

    不是从他这里传来的,而是对面。

    齐语白蓦然抬眸,沈醇无辜道“我早饭也没吃好。”

    齐语白努力抿紧唇,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让你笑我。”

    笑意似会传染,沈醇笑了出来道“没办法,谁让肚子不争气。”

    鱼肉熟的很快,齐语白第一次烤,竟然只焦了一点儿边,闻起来喷香四溢,轻轻撕下一些,鱼肉鲜嫩,甘甜爽口,竟一点儿也不干柴。

    沈醇从马旁边的口袋里取出馕饼,烤了后分给了他。

    热气蒸腾,齐语白品尝着道“不知为何觉得比帐中好吃。”

    “就跟偷的瓜比较甜是一个道理。”沈醇说道。

    齐语白问道“你还偷过瓜”

    “自然。”沈醇发出了邀请,“夏时带你去偷。”

    “我不去。”齐语白拒绝道。

    王后与大王一同偷瓜吃,若是被抓住了,不知要被怎么笑。

    “那我自己去,偷来了没你的份。”沈醇笑道。

    齐语白“”

    这人今年才不过三岁吧。

    鱼骨丢进了火堆,一切焚烧殆尽,待火焰灭时,沈醇汲了水浇进了火堆,齐语白洗着手道“为何还要弄水”

    “草原上不留明火。”沈醇说道,“否则一旦蔓延出去,整个草原都有可能烧掉。”

    “这么严重”齐语白惊讶道。

    “嗯,虽是春时,仍有枯草,风向一吹,火势蔓延非人力可能阻挡。”沈醇说道。

    齐语白沉吟道“那以前有人攻伐草原,没有用过火攻么”

    沈醇转眸看向了他,齐语白心底一惊见他笑道“逼至绝境,必使人绝地反击,沙场之上少有人用此道。”

    “若真有人用火呢”齐语白起身问道。

    “在风向蔓延处清理一条空地,或挖一条沟渠注入水就可解决。”沈醇递过了帕子笑道。

    “原来如此。”齐语白道。

    沈醇将匕首擦干净收起,整理着马鞍,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沉,状似不经意道“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会用那种方法”

    沈醇疑惑,见他眸中不安的情绪失笑道“阿白,不是我瞧不起你,草原上的风向你算不准,说不定刚点了火,火就直接烧到京城了,我只是觉得你脑子转的很快而已。”

    齐语白看向了他,面颊微红“你没有误会就好。”

    他在战场上与沈醇对比,确实如同三岁小儿。

    宿主,白白是不是说漏嘴了521问道。

    沈醇笑着问道你觉得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521

    “阿白心地善良,不会做那种事,这点儿我还是可以确定的。”沈醇笑道。

    齐语白闻此语,却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微酸“你当时是如何确定楼关风向的,不怕风向忽转么”

    “将士们喝的水里都加了解药,忽转了也不会造成影响。”沈醇笑道,“反而是楼关的地势极易聚拢烟雾,又难以驱散,用迷烟效果极佳。”

    齐语白觉得自己曾经在京中料的不错,南溪有沈醇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你是从何处折的梅枝”

    “再靠近山脚一些的地方,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谢了。”沈醇眺望着雪山道,“山里冰雪覆盖,土壤是不适宜长梅花的,但也未必没有,想上去看看么”

    齐语白微怔,看着那巍峨的雪山道“可以么”

    或许是无人踏足,反而令人心生向往。

    “当然。”沈醇将踏云身上的包裹取下,随意挎在身后,拉住了他的手道,“索性我这几日无事,若能从其中找到雪莲,也能调养一下你的身体。”

    齐语白跟上,迟疑道“其实我的身体没事。”

    “你不是癸水不调”沈醇回眸问道。

    齐语白“”

    这人当真是坚信他是女子,他到底要怎么开口呢

    草原环境本就日暖夜寒,即使到了春日里,夜晚也照样会上冻,齐语白穿的极厚,待在日头底下还觉得有些热,到了雪山近前已然觉得有些微凉。

    山间怪石嶙峋,但不陡峭,有水流流下,循着河道可深入其中。

    沈醇走的稳当,齐语白偶有上不去的地方,被他轻轻一拉便上去了。

    看见积雪处时,呵气已成冰。

    山中生长着低矮的植物,并不见梅树,直到一处积雪覆盖处,齐语白蓦然看见了几树已经枯掉的枝条,其上只剩下零星几片梅花。

    虽已寥落,但从春景踏入雪景,却让人心旷神怡。

    “上次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沈醇扣紧他的腰身道,“再深入就不知道了。”

    齐语白不观梅枝,而是看向了山底,这里已经很高了,原本的桃林化成了一片艳红,其外奔跑移动的黑点应该就是踏云,远处的羊群成小片挪动,之前不可见的王帐化成了几个小红点。

    蓦然几声崖石掉落,齐语白蓦然回头,看到了几只抖着雪白屁股的鹿穿梭在山间“那是什么”

    “狍子。”沈醇看着那几道跳跃的身影笑道,“阿白,想尝尝么”

    “不必了。”齐语白阻止道,他只是觉得新奇,没想吃。

    “那跟过去看看”沈醇提议道。

    “好。”齐语白有些兴趣,山间遇到这些生灵,也是缘分。

    “那我们得快一点儿了。”沈醇弯腰将人抱了起来道,“抓紧了。”

    “你这样不会”齐语白话语未尽,男人已经抱着他轻而易举的踏上了山石,脚尖轻点,速度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就好像在飞一样。

    齐语白抱紧他的肩膀,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拖了他的后腿。

    几只狍子见人影靠近,纷纷在雪地间跳跃着,齐语白看着那抖动的白屁股,原本还担心追不上,却见其中一只蓦然撞上了雪堆,从里面抖雪出来,竟朝着他们的方向跳了过来。

    “它是不是跳反了”齐语白问道。

    “所以说是傻狍子。”沈醇将人放下,直接将那只惊慌失措的狍子按倒在了雪地上。

    “哇哇”那狍子蹬着腿吠了两声。

    “叫声不太好听。”齐语白踏着柔软的白雪走过来,看着那漂亮的眼睛笑道,“看起来确实挺傻的。”

    “真的不吃”沈醇按着挣扎的脖子道。

    “真的不吃。”齐语白探过去看了看它的屁股,“这里为什么是白色的”

    “可能是用来警告同类的。”沈醇说道。

    齐语白摸了几下,觉得手感是很柔软。

    狍子挣扎无能,干脆躺在了雪地上,顶着呆萌的模样任摸。

    寒风忽吹,扬起了一些雪,沈醇看向了山顶,松开了手道“阿白,我们得回去了。”

    齐语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云层迅速翻山越岭的笼罩了过来“那走吧。”

    趴在地上的狍子抖了抖耳朵,好像有些不解,站起来时抖着雪跳向了远方。

    沈醇将人打横抱起时,山间的雪花飘落了下来,齐语白伸手,极大片的雪花落在了手中“下雪了。”

    乌云极其厚重,几乎一瞬间覆盖了整片天空,天色也在转瞬间黑暗了下来。

    沈醇在一片石头上落定,几不可见前方道路,齐语白扶着他的肩头问道“不好下山么”

    原本山间石头可见,现在却皆被白茫茫一片盖住了,整个草原也在迅速覆盖着白色,一旦滑下去会很危险。

    “待在山上更危险。”沈醇斟酌着,耳朵轻动,回头看着滑落的雪花,飞身跃到了旁边的山壁上。

    也就在他落定的一瞬间,茫茫白雪从山顶如同洪流般滑落了下来,覆盖了那片谷地。

    齐语白震惊的看着流动的雪花道“这是什么”

    “雪崩。”沈醇抱着他道,“今天或许不该带你来。”

    “现在怎么办”齐语白看着沈醇头上身上落下的雪花道。

    道路彻底没了,那么大片的雪落下去,他们掉下去会被埋进去的。

    人力与天地很难抗衡。

    “别担心。”沈醇打量着周围,在看到头顶的微凹处时跃了上去,落入了那处山石嶙峋的洞中。

    不过一米多深的洞穴,头顶倒是有遮挡,只是人不可站直,只能弯腰。

    齐语白被放下时头顶直接被按住了,沈醇打量着这里道“这里是自然形成的,还算结实。”

    山风呼啸,吹的外面的雪花乱舞,齐语白从来没有在京中见过这么大的雪和风,隐约还可听到巨大的声音在滑动“我们要停在这里么”

    “要等雪停了才能下去。”沈醇看着外面道。

    齐语白心底微沉,没有问出那个今晚会不会停的问题“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雪”

    外面风虽不是直吹,却一个劲的往里灌,气温骤降,齐语白问话时直接打了个哆嗦。

    “草原上气候不定。”沈醇看着不断灌入的风和席卷的雪花,从腰后拔出了匕首,沿着山洞的纹路刺入切割着。

    匕首削铁如泥,配合内力,一块山石被切割下来,让洞穴往里凹了些,那块石板则被嵌入挡在了洞口,雪花还有些许飘零,却不似之前那样强风猛灌了。

    齐语白裹紧了斗篷,沈醇坐在地上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将人抱过来纳入了自己的斗篷中道,“冷么”

    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几乎打了一个激灵,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才勉强缓了过来“不冷,为什么不封实了”

    “封实了没有气流动,一旦被冰雪封住,雪停了我们也出不去。”沈醇抱着他道。

    石板遮挡,再加上天色转暗,洞穴里几乎不可视物,齐语白拉了拉自己的斗篷,从里面裹在了沈醇的身上,身体紧贴,反而比刚才更暖和了一些。

    “早知道刚才应该把那只狍子带上。”沈醇抱紧了他笑道。

    风声呼啸之声被阻挡在了外面,齐语白听闻他在耳边的笑意,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是呀,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该贪恋景色,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天。

    生死之事在天地间竟是有些渺茫的。

    “那片桃花林会被冰雪覆盖吧。”齐语白听着耳边的呼吸轻声说道。

    “嗯,今年应该不会有桃子了。”沈醇说道。

    “踏云会自己回去吧”齐语白问道。

    “嗯,它自己认得路。”沈醇跟他说着话。

    齐语白轻叹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手足比之前冰凉了许多,手臂收紧,却仍然冷到发抖“沈醇,我冷”

    沈醇抱着怀里连呼吸都在颤抖的人道“阿白,脱衣服。”

    他们上山时已经到了午后,攀爬又用了不少时间,没有冰雪,他可以轻松带人下去,偏偏遇上了。

    雪山上夜晚温度能到零下十几二十度,只靠斗篷守不住。

    “什么”齐语白呼吸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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