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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花花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了镇子,穿过小苍湖,停在了一处田埂边,田四四方方的,里头没了水,全都是淤泥,淤泥上有满是枯败的茎秆,软软的倒在了泥地里。
田里都是半大的孩子,个个跟泥猴子似的,但却玩的不亦乐乎。
程宴平觉着他们不是来挖马蹄,而是单纯来玩的。
花花动作很快,卷起裤脚便下了田,田里虽没了水,可淤泥却深,几欲淹到了花花的腰了,程宴平看着一阵后怕,焦声提醒道“花花,你慢些。”
“神仙哥哥,你也下来一起挖啊,挖马蹄可有意思了,就跟挖莲藕一样的。”
别看她年纪小,动作却麻利,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淤泥里一摸便能摸个准,她一边催促着程宴平下来,一边将摸到的马蹄扔进竹篮子里。
程宴平四下看了看,见无旁人,一时兴起,便也卷起了裤腿,下了田里。
双腿被淤泥包裹有一种奇异的冰凉的感觉,他学着花花的样子,在淤泥里乱摸,可却不得要领,什么都摸不着,正暗自生着闷气,旁边有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指着那些枯败的茎秆道“你顺着那些秸秆往下摸,就可以摸到了。”
程宴平按着他的法子,果然就摸到了。
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花花,你看,你看,我摸到了唉。”
花花艰难的在淤泥里走着,小脸上满是泥污,只一双眼睛透着晶亮的光,她看了一眼,“神仙哥哥真聪明呀。”
一下午程宴平都和这些半大的孩子奋斗在淤泥里。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孩子父母喊人的声音,小家伙们才一个个依依不舍的从田里爬了出来,然后站在小水沟里清洗身体,互相泼水玩。
有等的着急的母亲见左等也不回来,右喊也不应声,于是拿着藤条就追了过来,疾言厉色的作势要抽孩子,可龙门镇里的孩子们都是自由自在野惯了的,见着情况不对,扭身就跑了。
然后满田野里只见大人追着孩子跑,骂声和哭声连成了一片。
天边有倦鸟归巢。
程宴平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家规森严,他因着身子弱家中长辈多有偏爱,免了许多责罚。可他哥哥却是逃不掉的,自小就作为程家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出了错就要罚。
或是罚跪祠堂,或是罚抄书,或是关禁闭。
总之,世家的孩子比之这里的孩子虽瞧起来锦衣玉食,出入随从护卫一大堆,可到底失了原本该有的纯真和快乐。
小沟里的水清澈而冰凉。
程宴平洗的仔细,可是手一下午都浸在淤泥里,指缝里的黑色污渍一时却也洗不掉,等他洗好的时候,才发现花花这个小丫头歪在田埂上睡着了。
他笑了笑,将小丫头背了起来,一手挎着竹篮往回走去。
路上遇到了晚归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日辛苦的疲累,可每个人的嘴角却都扬着笑。见着程宴平背上熟睡的花花,忍不住打趣道“这才多大的功夫,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起初程宴平还红着脸说是孙婆婆家的花花,说的多了,他便也不理了,只笑笑了事。
况有个花花这样可爱的女儿也挺好的呀。
程宴平是在镇门外遇到赵吼的,他的裤管卷的高高的,露出精壮而健康的小腿,趿着鞋,外衣随意搭在了肩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
见了他之后,斜眼看了他许久。
程宴平被他的目光瞧得瘆得慌,只得先出招,“花花睡着了,你可千万别吵醒她。”
果然,赵吼的声音放的比平时低了些。
他抬手接过花花,将人抱在怀里,动作娴熟,姿势正确。花花哼唧了两声歪在了赵吼的肩窝沉沉的睡去。
“一个地里,就你一个大人吧。”
程宴平将竹篮举了起来,有意展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奈何臂力不够,才举了一小截就又沉了下去,他微微喘息着道“师傅,我知道错了。”
他对他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
让人生不起气来。
赵吼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认错,剩下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半晌才道“回头要是病了,我可不管,你去找镇长去。”
原来是担心他的身体啊。
程宴平的心里升起了密簇簇的细小的甜来,他嘴角扬起笑,强辩道“连何大夫都说了,身子强健乃是根本,偶尔出出汗也是挺好的。”
说完不等赵吼说话,又道“师傅,这马蹄怎么做好吃啊”
赵吼在心中腹诽。
吃,吃,吃,整日里就知道吃,跟个小馋猫似的。
进了镇子后,程宴平又猛然想起寄信的事,只说了一声便急急去了镇长家里。
镇长正在院子里浇花,见了他,便道“来送马蹄了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
程宴平愣了一下,笑着取了些马蹄出来。
“张叔,有件事想要跟你打听一下。”他拉着镇长的衣角把人往边上拽了拽。镇长见他神色凝重便道“可是房子的事出问题了”
程宴平摇头,扭捏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岭南是流放之地,龙门镇里其他人不知道,镇长却一定知道的,若是镇长因此问他的身份,又或者忌惮他罪臣之子的身份将他赶出龙门镇。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若是被赶走,他会舍不得的。
镇长瞧他眼圈都红了,急声道“宴平啊,我可是拿你当我的忘年交,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可不是至交好友该有的样子。”
程宴平咬着唇,末了还是决定赌一把。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呢若是龙门镇容不下他,他便去小苍山,搭一间屋子。
“张叔,我想问你这里可否能寄信去岭南”
岭南。
镇长眉头一皱,难得收起了玩笑之色,将程宴平拉进了屋子里,又关上了门窗,才道“写信去岭南你什么人在岭南你可知”
程宴平点头。
“张叔,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是在岭南的是我的至亲,若是可以我想看一眼他们的亲笔信,知道他们安好即可。”
镇长抚着额下长须。
程宴平见他半晌没答话,垂着脑袋道“张叔,您要是忌惮我的身份,我我可以走”
镇长瞪圆了眼睛,喝道“胡说,我又没赶你走,再一个只要我在龙门镇一日就不会让人赶你走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家族既然有罪被流放,那也是你家族的事,与你又不相关,况我虽老了,可眼睛却不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为人。”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说完又拍了拍程宴平的肩膀。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程宴平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他强忍着没哭,抬头对着镇长笑了笑,“张叔,我瞧着您顶多也就四十来岁,别一口一个老了,把自己都给叫老了。”
镇长见他这个笑比哭还难看,给他丢了个定心丸。
“有一个胡商的商队,每年冬天都会往南去,我与那商队的主事还有点交情,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应该问题不大。”
程宴平又惊又喜,长揖到底。
“谢谢张叔。”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张婶听到说话声,扯着嗓子喊“是不是小后生来了啊晚饭刚做好,要不留下一块吃点,我再炒两个下酒菜,你陪着你张叔喝点”
程宴平道了谢,不顾镇长的挽留,匆匆的就走了。
“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下一回吧。师傅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瞧着程宴平轻快的跟只鸟儿似的步伐,镇长摇了摇头,对着厨房里的媳妇道“老婆子,你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人家正如胶似漆的时候,哪有空陪我们两个老东西吃饭啊。”
出了镇长家之后,程宴平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了路口的赵吼。
天边冒出一弯弦月,周围也亮起了点点昏黄的光。
程宴平忽的就觉得无比的满足和高兴,他大喊了一声,跑向了赵吼。
“师傅”
等跑到了近前,赵吼看着他鼻尖冒着汗,小脸红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又见他眼睛红红的,便撸起袖子道“是不是镇长那个老不修的欺负你了”
程宴平摇头,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没忍住,砸在了地上,落地无声。
这样叫没事
赵吼越过他就要去找镇长算账,却被程宴平给拉住了。
男人的手抓着的他的手臂,眼睛里闪着水光。
“师傅,我走不动了。”
赵吼讶然,走不动了,这也值得哭
他接过他手中的竹篮,“这里离家不远了,走两步就到了。”
程宴平却立在原地不动,定定的瞧着他。
赵吼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你想干什么”
程宴平却笑着窜到了他的背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有事,师傅服其劳。”
男人很轻,比花花也重不了多少。
赵吼哑然失笑,往家走去。
程宴平紧紧的勾着赵吼的脖子,生怕掉下去似的,快到家的时候,他在他的耳旁轻声道“赵吼,谢谢你背我回来。”
有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尖,赵吼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立在原地,跟个木桩似的。
背上的人已经跳了下去,率先进了院子里。
“师傅,你快些,我都快饿死了。”
赵吼的脑袋空空的,他将马蹄洗干净,送了一大半去了孙婆婆家,又取了些马蹄,削了皮。
待到锅里的油热了,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了少许的糖。
削了皮的马蹄,果肉雪白,裹了鸡蛋液后放进油锅里炸过了,这会子等炒出了糖色之后,将炸好的马蹄放入锅中快速翻炒,起锅的时候撒上些芝麻。
晚饭便是这道拔丝马蹄,和一道炒鸡蛋。
程宴平喜欢吃甜的,拔丝马蹄,入口香甜,外酥里嫩,最是爽口。
只这笑落在赵吼的眼里,总觉得意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我最爱吃甜的,可往日在家里,爹娘总不许我多吃。”
“师傅,明儿我跟你一起去插秧,行吗”
“师傅,明早吃什么呀”
男人的问题层出不穷,可赵吼却什么都听不见,目光所视皆是男人红艳饱满的唇瓣,开开合合间似是夏日里盛开的玫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单方面宣布,拔丝一切都好吃。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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