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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住手不要”瓢泼大雨中,周岐坐在汽车后排,枕着椅背, 睡得极不安稳。
他身体绷紧, 神情焦灼惊慌, 边不安呢喃着, 边紧攥着拳,指骨因过于用力而泛着白。
司睿坐在旁边, 知道周岐怕是做了什么噩梦,准备叫醒他。
哪知道手还没碰到周岐, 对方猛地睁开眼, 他瞳眸深处涌动着无可掩饰的恐惧,额头满是汗珠,一下坐起来抓住椅背, 对魏冬焦急道“停车。”
暴雨连绵不绝, 敲打着挡风玻璃, 雨刮器疯了般左右摇摆,仍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眼前雾蒙蒙的, 前方可见度极低。
魏冬不得不放慢车速, 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听见周岐的话, 奇怪问“怎么了”
司睿亦道“对啊, 这时候停什么车, 我们都走一个多小时了,你不会这时候要回去吧忘拿东西了不是特别重要的话,让你师父改天寄回学校吧。”
周岐没说话, 他揉了揉脸,显然还沉浸于可怕的梦境中,没能回过神。
他侧头看着窗外,想起梦境内容,还是觉得不安,连忙拿出手机给师父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一直没接听,周岐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又接着给师叔和师兄弟们打,还是没接听。
这显然不正常,一个可能刚好有事,但这么多不接电话,只意味着一个可能,那就是出事了。
周岐不敢去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满脑袋都是方才梦境中犹如地狱般的场景,又一次开口道“魏冬,停车。我得回去,青云观可能出事了。”
车停在山底,周岐连伞都来不及撑,飞快推开车门往上跑。
司睿没能叫住他,只能拿着伞赶紧追过去,魏冬和净云稍稍落在了后边,也撑着伞快步往前走。
雨后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半边鞋都是泥土,雨伞也根本遮不住什么,大家衣服几乎全湿了,看着很是狼狈,只是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走着走着,净云忽然叫住魏冬。
魏冬愣了下,疑惑看向他。
净云没说话,而是示意魏冬看地上。
魏冬顺着他视线往下看,这才发现顺着沟渠往下流的除了雨水,还混杂着丝丝猩红的血,格外清晰醒目。
两看着那不断流淌而下的血水,面面相觑,顷刻意识到,青云观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们连忙加快脚步,透过密集的雨幕,看到周岐和司睿突然停下了脚步,两身体僵直地站着,半晌没有反应,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等走近后,魏冬和净云才发现,那是两具青云观弟子的尸体。他们喉咙被割开,血早已流尽,在暴雨的冲刷下,使得颈部伤口泛白,除此外,他们脸上也都是恐惧,至死也没能闭上眼。
魏冬等愕然看着这幕,心底不由地蹿上股寒意,难以想象之前还活生生的,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周岐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神情满是恐惧和不安,连忙飞快往前跑去,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青云观。
这之后,他们还发现了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任凭暴雨冲刷,其中大多是少年。
魏冬还在其中看到了于晓鹏,只是几个小时前还鲜活可爱,和他拉钩的男孩,此时却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表情不再鲜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魏冬久久凝视着这幕,心底陡然涌起无穷怒火,他实在想不通,多大的仇怨,能波及到这么小的孩子,更要杀害他们。
他们还没机会体验这世间更多的美好,却永远地躺在了这泥泞之地。
前往青云观途中的种种,似乎已然预示着更大的不幸,只是魏冬等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
他们只是不停狂奔着,希望能够快一点,能够来得及阻止一切。
但是走进青云观,望着那映入眼帘的遍地尸骸,他们还是意识到,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是幅极其血腥凄凉的场景,犹如间地狱。地上到处都是尸骸,还散落着残肢断臂,猩红血液染红了地面,使得整个青云观如同被血液浸染,哪怕经过暴雨的不断冲刷,也仍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不可能”周岐望着眼前一切,整个如遭雷击,大脑轰然一片空白“这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才走了一会而已。”
他脚步踉跄了下,浑身湿透站在暴雨之中,满脸悲戚,随后想起什么,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师父呢不可能,师父那么厉害,他肯定没事的。”他边迅速搜寻,边不断喃喃自语,听着更像是自我安慰。
魏冬站在雨中,看着这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凶手可能还没走远。”净云忽然开口道。他说着看了眼魏冬“我们分头找找。”
随后又对司睿道“你在这陪周岐,他一下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受不了。”
司睿定定看着周岐,目光亦难掩悲痛,点点头,道了声好,他知道周岐要找的是什么,立刻也动手搜寻起来。
魏冬和净云则分头行动,若是能找到凶手踪迹,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听到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哀嚎,夹杂着雷电和雨声,显得格外绝望崩溃。
那是周岐的声音。
净云去的是北面,那里是青云观的藏经阁,存放着许多道教经典经文。
藏经阁高约六层,飞檐翘角,造型古色古香,很具历史韵味,远远看着,亦能感受其透着的庄严厚重。
他撑着伞,雨水不停敲打着伞面。周围光线黯淡,藏经阁亦朦朦胧胧,难以看真切。
净云继续迈步往前走,布鞋早已被雨湿透,一脚踩下去,溅起低低的水花。
就在这时,他忽地感觉到杀气,凶狠而凌厉,连忙停下动作,迅速往旁边躲开。
几乎同时,一根雪白的白骨刺破空气袭来,狠狠钉在身后不远的树上。
净云若躲的不够及时,此刻已经被那白骨贯穿身体。
他心跳停了半秒,身体随之绷紧,眼神警惕戒备地观察着四周,任凭雨水滚滚砸落,不敢松懈半分。
钉在树干的白骨倏然消失,下一秒,净云听见了突兀的铃铛声,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逼近,白骨尖锐的一端直刺向净云心脏。
却在距离净云心脏两厘米的地方,与他手上的金刚降魔杵相撞。
也因此,净云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
他第一反应是白,对方身着白衣,戴着白色面具,拿着雪白白骨,除了那双漆黑的眼,再没有其他颜色。
只是那双眼极冷,像是雪山终年封冻的寒冰,透着杀气和漠然,没有哪怕一丁点温度。
偏偏不知为何,认真凝视那双眼时,他却察觉到一丝熟悉,眉心那颗随着他出生的红痣更是隐隐作痛,令净云莫名地,从心底深处,生出无限的痛苦和难过。
这情绪来的突兀且莫名其妙,并非净云本意。
他紧蹙眉,强硬将这不知所云的情绪压下,趁对方愣神之际,猛地取下佛珠试图将其禁锢。
只是两实力悬殊,净云手上的佛珠还未将白衣男禁锢,对方已先持白骨,将佛珠猛地割断。
红线断开后,佛珠一颗颗坠落,敲打着地面,越滚越滚。
与此同时,净云身体被猛地击飞,金刚降魔杵脱手掉落远处,他亦重重摔在地上,骨头破裂,忍不住闷哼了声。
白衣男身影犹如鬼魅,刹那出现在净云面前,雪白锋利的白骨尖端对准净云眉心,猛然用力刺下。
魏冬绕过竹林,眼前是青云观的会客堂。几个小时前,这里还聚着各门派来道贺的,热闹纷呈、喜气洋洋,谁能想到,转瞬之间却变成了这样。
会客堂房门紧锁,显然当时并没有在里边,门外躺着三两具尸体,脸上满是恐惧。
魏冬走到他们身旁蹲下,伸手将他们睁大的眼眸合上,想了想,又将手里的伞放在旁边,多少能给他们挡些风雨。
他放下伞后,发现雨水并没有滴落下来,好奇抬起头,才看到宁鹫不知何时出现了,他手里撑着把黑色的伞,挡在魏冬头顶,阻隔了雨水的打落。
“我一直在宿舍等你,见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所以一路找了过来。”似乎看出魏冬眼底的疑惑,宁鹫主动开口解释道。
魏冬“哦”了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宁鹫,他瞬间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气不过,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宁鹫那晚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难不成是变心了对他不感兴趣了
尤其宁鹫后来还直接玩消失,好几天没在他面前出现,更加坚定了魏冬的猜测。
他心里莫名堵得慌,越想越不痛快,可此时看到宁鹫出现,听着他说的话,似乎又推翻了他之前的猜测。
宁鹫要是变心对他不感兴趣了,怎么会过来找他,还说担心他这类的话,若说是演戏,以宁鹫的身份,也着实没必要。
思及此,魏冬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个可能性。
“那天晚上”他主动开口提起那晚的事。
宁鹫听魏冬提到那晚,顿时紧张起来,唯恐魏冬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紧接着,他听魏冬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鹫愣了下,没发觉魏冬这话别有深意,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魏冬身份的事论起来,也算是难言之隐,毕竟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魏冬闻言了然,目光隐晦看了眼宁鹫某处,没多说什么,之前的所有疑惑随之迎刃而解。
暗道难怪宁鹫当时临阵脱逃,原本是突然发现不行,这事挺伤自尊,想不开消失也情有可原,是需要段时间才能接受现实。
这么想着,魏冬看宁鹫的眼神不禁带着几分同情,没想到宁鹫平时功能好好的,关键时刻偏不行了。
“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我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出言安慰。
宁鹫愣了下,直觉这话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到底哪不对劲,正准备问魏冬,忽然间察觉到什么,目光微凝,遥遥看向藏经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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