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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快看看是谁来啦”
容雪折饱蘸朱砂正在符纸上写写画画,被这糟了心的徒弟一喊,一笔走歪,符上的灵气便泄了。
“恨煞人的小孽障”容雪折撂了笔,能让这臭小子高兴成这样的他都不用出去就知道是谁。
果然抬眼就看见曹蔚宁扶着穿着丁香色破裙,罩着妃色的外衫的顾湘走了进来,他们俩端午过来不稀奇,但是一看顾湘走路的步态,容雪折也顾不上什么符了,上前两步一脚踢开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一个纸团儿,拉了把椅子过来让顾湘坐下,“怀了孕怎么也不说一声,让观雾和成岭下山去接你,这么走上来,也不嫌累。”
“雪折哥,我哪有那么娇气。”顾湘吐了吐舌头,她是想来看看儿子,又怕几个哥哥知道她怀孕了不让她乱跑。
容雪折横了曹蔚宁一眼,“阿湘胡闹不说,你也跟着瞒着,小心老温知道,拔了你的舌头。”
“雪折哥”顾湘拽着容雪折的袖子。
“阿娘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师父撒娇,羞羞。”曹子衿扒着门,他七岁拜了容雪折为师,这三年来四季山庄就没清净过。
“子衿”曹蔚宁瞪了儿子一眼,“爹爹怎么教你的。”
曹子衿撇嘴,“爹爹教我要保护阿娘,照顾阿娘,阿娘说的一定是对的,如果错了,参照前一句。”
曹蔚宁这才点点头,曹子衿就知道,他爹眼里只有他阿娘,自己就跟捡来的似的,还没等他冒够酸水,突然后背一紧,被人提了起来。
“小东西,今天剑练了几遍,又偷懒。”
“我没有”曹子衿下意识的反驳,待看清把他拎起来的是叶白衣不是温客行,立马蔫儿了,“叶伯伯,我错了”
曹子衿这孩子古灵精怪,但是跟他舅舅一样,对谁都不怂,唯独对上叶白衣打怵。
顾湘看得直笑,容雪折上前把曹子衿从叶白衣手里解救出来,按在藤椅上,“画符,今天要用的辟邪驱鬼符还差六个,画不完不许你吃甜粽,只给你吃肉粽。”
说罢坐了下来,显然是要盯着他画完,叶白衣背着夜话白鹭坐在容雪折旁边,从他衣领间拈出一片艾草叶子来。
曹子衿一听,一脸苦大仇深,小手拿起了毛笔,嘴里还叨叨咕咕的,“肉粽怎么能叫粽子呢,这不是让蛇喝雄黄酒,让叶伯伯吃素嘛,他就离谱哇”
曹子衿前面那句大家还听得清,这孩子随了温客行的口味,爱甜,但是温客行吃肉粽,他就一口都不吃,后面的话几乎就是含在嘴里了,一边画符还一边偷眼去看叶白衣,不叨叨他就难受,可叨叨他又怕叶白衣听到,一不小心,就画废了一张,心说舅舅怎么还不来救他。
他心心念念的温大舅舅此刻正在厨房里跟粽叶斗争,一边包一边瞪坐在一边的周子舒,“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周子舒你还笑”
“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你说今日避五毒,我要是把大家毒倒了,那多不好。”周子舒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温客行抄起泡在木盆里的粽叶就对着他甩过去,周子舒反应也不慢,旋身而起,韧腰向后一弯,便躲过了迎面甩过来的水。
张成岭和陆观雾刚刚练完功走过来,张成岭侧着脸和陆观雾说话,一个没留神,兜头盖脸被泼了一脸水。
陆观雾本来冷着脸,见到张成岭突然被浇透了,头发上还沾了几个糯米粒,不禁玩着嘴角笑了。
“嘿嘿。”张成岭随便抹了一把脸,看到陆观雾笑了,忍不住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所以师父说,我也二十五了,该娶亲了。”
陆观雾看着张成岭沉默了一瞬,然后扭头往厨房里走去,“那你就去娶吧。”
“哎,师妹,那你呢,师叔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能偏颇了”张成岭追在后面。
陆观雾操着菜刀,一刀拍昏了活蹦乱跳的大黄鱼,“我成亲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看着两小只一个别别扭扭告白不够直接,一个懵懵懂懂没听明白生闷气,温客行跟周子舒对视了一眼,俩人会意一笑,温客行就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生气呢。
张成岭凑到周子舒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
“嗯成岭,干嘛呀刚刚连你师叔泼的水都躲不过去,最近是不是怠惰了。”周子舒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最近跟你师妹对练也总是心不在焉的,要不师父托七爷给你相看相看,你是喜欢京城的大家闺秀,还是喜欢南疆的细腰妹子,嗯”
张成岭正要反驳,就意识到了周子舒在调侃他,但是不等他开口,就被温客行截了胡,“阿陆也别说什么影响拔剑的速度,你看你师父和你叶伯伯,也没见他俩砍人脑袋的时候慢半拍,让雪折给你找个纯阳的同门,又或者什么藏剑、七秀的弟子,同样都是学剑的,肯定相得益彰,再不济,我记得浩气盟中也有不错的剑客,看上哪个,我和你大师伯帮你绑回来做个小女婿就是了。”
“我不要,是剑不好练,还是湛兮不香,又或者坐忘经练到第二重了”陆观雾拒绝的很果断,她一刀破开鱼腹,活像对待仇人,“师兄娶了亲,我就是咱们山庄这一代最强的了”
“可是师妹,我”张成岭话说一半,突然想起温客行教他的,烈女怕缠郎,想实践,于是凑到了陆观雾身边,“师妹,师叔说的对,但是你看,我也是学剑的呀”
陆观雾一菜刀剁在了砧板上,“显摆你的玉清玄明是师父送的吗”
这时温客行已经包完了粽子,见容雪折他们进来,便走过去说道“我现在明白什么叫剑纯行为了,雪折,你们家这白菜还嫁的出去吗”
“管好你们家的猪。”叶白衣一巴掌拍在温客行脑门上,拍的还挺响。
温客行顾不上跟叶白衣过招,看到顾湘怀孕了,那眼神简直就差把曹蔚宁活刮了。
还是曹蔚宁求生欲极强解释道“哥,阿湘这次有孕总想吃昆州的菜,嫌请到清风剑派的昆州厨子做的味儿不对,我怕她胃口不好亏了身子,带她回来山庄住。”
看着曹蔚宁一脸傻样,温客行到底没发脾气,摸了摸顾湘的发髻,确实脸都没上次回来时圆了,于是道“行,那就在山庄生,别瞎跑了。”
曹蔚宁急忙点头,顾湘自然没意见,笑得没心没肺。
温客行得寸进尺,“孩子满月也在四季山庄办,嗯,周岁之前不宜奔波,不对,三岁之前最好都在四季山庄,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这回都得拜我和阿絮做师父。”
容雪折之前就盼着顾湘第一胎生个小阿湘,天天给小丫头扎辫子,哄她开心,谁知道生的是曹子衿这个臭小子,虽说收了做徒弟,但一直惦记着小阿湘,没成想温客行横插一杠,他又忙着跟周子舒掰扯张成岭的事,没注意到这边,后来顾湘生下小丫头,他再想说到底晚了一步,后悔不及。
不过这是后话了,容雪折虽然一直挺喜欢张成岭的,他跟陆观雾也确实有缘,但这不等于会帮他拱自家白菜,因此对于周子舒的提议,颇有点矜持的意思。
周子舒呢也不恼,哪家嫁女儿不得媒人几次登门老泰山才能松口,他也不过是略提提,张成岭不能挣得陆观雾同意,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不插手。
曹子衿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眼珠一转,凑到他成岭哥哥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叶白衣揽着容雪折的肩膀,“你说这臭小子又憋什么坏呢”
“他憋坏,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容雪折在叶白衣腰间拧了一把他的软肉,“让你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
叶白衣嗷了一声,“好阿雪,我错了。”
容雪折刚一松手,叶白衣就环住了他的腰,小声说了句什么,容雪折没听清。
他正想问一句,只听张成岭突然对陆观雾道“师妹,我把玉清玄明作为聘礼送给你怎么样”
抬着酒进来的韩英等人都傻了。
陆观雾心头一跳,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有人能影响她道心的感觉,于是她放下手里的菜刀对张成岭说“那我能把玉清玄明留下,把你退了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然后一齐爆笑出声,曹子衿捂着脑袋,扑进了曹蔚宁怀里,感觉自家大师姐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周子舒趴在温客行肩膀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容雪折突然想起,四季山庄里大男人居多,他竟也没想过给陆观雾讲男婚女嫁这些事,陆观雾不像张成岭他们,不时就要去山下玩儿,下山最多的也就是历年跟着他回纯阳宫那些次,她跟着自己修道,最是耐得住寂寞。
“罢了,观雾,明天师父给你讲讲这些事,然后你下山去走走,等你明白了,再回答成岭的问题。”。
“是,师父。”陆观雾点了点头。
一众师兄弟见状,也不调侃了,纷纷钻进厨房帮忙。
韩英将周子舒喜欢吃的茶蛋从卤汁里捞出来,毕星明把温客行配的驱五毒的荷包交给各位长辈,程子晨帮陆观雾煎鱼,思归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雄黄,追着曹子衿非要在他脑门上涂。
两个小崽子,一个用扶摇,一个用流云九宫步,绕着院子撵得鸡飞狗跳,偏偏思归手里那碗兑了酒的雄黄一点儿没撒,可见功夫扎实。
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顿饭吃的热闹,就是看着餐桌上这三对儿已婚人士实在让人牙酸。
从小被涂毒惯了的曹子衿原本面不改色,他爹说哪个好吃让他娘尝尝,他就也要尝尝,温客行把什么夹进周子舒碗里,他就把什么夹进自己碗里,唯独他师父那边,实在是给予了他无限暴击,因为叶白衣剥粽叶、挖鸭蛋、剔鱼刺全都承包了,偶尔有没剃干净的鱼刺,他师父吐出来,叶白衣都不嫌弃帮忙拿帕子接着。
他特别想大喊一声,叶伯伯我师父他有手但是考虑了一下后果,他只敢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子衿。”张成岭给陆观雾盛了一碗汤问道。
曹子衿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臂膀,“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哦子衿急着长大娶媳妇吗”程子晨看了一眼张成岭和陆观雾,笑着问道。
“长大了我就可以去行走江湖”曹子衿仰天大喊,“我不想再吃狗粮啦”
爆笑声掀翻了屋顶,直到下午一众师兄们带着他去射柳、打马球,曹子衿才忘记了被臭情侣支配的恐惧。
容雪折从白天笑到了晚上,就像他之前说的,养徒弟如果不是为了玩儿,那将毫无意义。
两人一进屋门,叶白衣就干脆利落的一脚插上了门栓,从背后抱住了容雪折,手在他肩膀和衣摆处摸来摸去的,“阿雪,我发现你这衣服穿上像个粽子。”
容雪折挑眉,他今日穿的是谪仙英菲,“你早上不还说像孔雀。”
“我说过吗不可能。”叶白衣揪了揪衣服上腰后的雀翎,“孔雀又没有粽子好吃。”
已经听懂了叶白衣的意思,容雪折故意装作没听懂,问道“干嘛呢饿了”
“饿了,阿雪,我们练功吧。”叶白衣蹭了蹭容雪折的脖子,用牙齿去拉扯颈边的扣子。
自打两人内功调和,以参同契为依据修炼后,这人每每以此为理由,最后练功都练到那方面去了,虽说彼此交融有益于内丹成长,可以说是有益无害,但是时候多了也累人得很。
于是笑道“练功,行啊,正好去把那几个玩儿疯了的小兔崽子也揪起来,查功课。”说罢拉着叶白衣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叶白衣气结,一把揽住容雪折的腰,在小肥羊最肥美的部分拍了一把,容雪折对叶白衣不设防,自然而然的撞进他怀里,叶白衣没好气儿的说道“不练了不练了我要吃粽子。”
不等容雪折反驳,一张口咬在他脸颊上,肉都被嘬起来,容雪折赶紧用手锤他,两人抱着一照镜子,果然容雪折脸上出现了一个咬合整齐的牙印。
容雪折抬脚踩叶白衣的脚,“显摆你牙长的齐啊,你怎么不去跟踏炎比呢,它咬的更齐”
他抬起一只脚,便被叶白衣抬住了膝弯,叶白衣掐着他的腰一使力,便把人放到了妆台上,正好把容雪折的大腿卡在两边。
“嘶”容雪折抽气,双腿一剪,就钳住了叶白衣的腰,叶白衣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要是换个普通人,腰都得让容雪折掰折了。
“阿雪,谋杀亲夫呀。”叶白衣开始拆粽叶了。
容雪折请哼,“不是说练功嘛,许久没切磋了,你这下盘功力还凑活,比咱们小徒弟子衿能强点儿。”
听着容雪折埋汰他,叶白衣牵了牵嘴角坏笑道“小子衿开胯那日哭爹喊娘的,你这做人师父的,可别跟他学。”说罢拍了拍容雪折腰间的革带,容雪折下意识的想退,身后却是妆镜。
叶白衣喜欢极了他这样偶尔慌张的样子,上面的粽叶扯的露了饱满的肉排,下面的粽叶散成一片,已经挡不住柔软的馅料,全靠中间的好似马兰草的革带绑着才没松开,这粽子白白嫩嫩,却比往日里剥干净了的更可口。
容雪折的后背贴在妆镜上,镜面的凉和口中的烫激烈碰撞,不禁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开始就答应了叶白衣练功。
都说物似主人形,容雪折和他那小徒弟曹子衿一样,因为被人掰着胯叫的哭爹喊娘,全然没有了英雄豪气,不过么,练武之人开胯太正常了,多开开就好了,以纯阳弟子的身体素质,自己掰着开胯都是可以的,就是容易神志不清。
这边拆粽子的功夫好生激烈,那厢周子舒和温客行则是遵循着节日习俗,沐兰汤。
除了蒲、艾,温客行还加了别的草药煎汤,当年周子舒拔了钉子以后养了好几年,才把亏损的元气养回来,到现在温客行也最紧张他的身体状况,换季咳嗽一两声,他都能整夜睁着眼守着。
俩人靠在汤池里,温客行一边埋在比某人心还软的那处,一边压着周子舒的肩膀帮他擦背,温客行到底神医谷出身,这些年不时往万花谷交流一番,擦背时还不忘给周子舒按一按穴位,周子舒身上的伤疤都已经淡了,但是两人后来修了一样的功法,周子舒却要比他慢上一些,说到底,当年还是伤了底子。
“衍儿”周子舒唤了一声。
这些年老温、衍儿、阿行、衍儿叫来叫去,温客行大仇得报,心里的伤早已经被他抚平了,听他叫衍儿,便配合道“师兄”
周子舒额头青筋跳了跳,面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兰汤,他眯着眼睛看温客行,问道“你没吃饱吗”
温客行一下子笑出来,“哦,师兄是怪我侍候不周了,都是我不好,这就给师兄卖卖力气。”
周子舒一语双关,这师弟尽起力来又觉得难以招架,背上的穴道被啾的一处一处泛红,水波荡来荡去,全然不受控制,随着动作涌入,有随着动作带出,又是难挨又是痛快。
“师兄,日前我还在万花谷见了太素九针,对治疗大有裨益,你别乱动,今天衍儿施展给你。”温客行一肚子坏水儿,全怼着周子舒流。
周子舒眼前一阵白芒,半晌才回过神来,腹胀不已,这混蛋还按着他说什么施针,不由得怒道“温客行”
“哎,在呢,阿絮。”温客行一脸得意,与当年在那赵氏义庄容貌别无二致,笑容也别无二致,只不过眼中盈盈,多了比月色还温柔的缱绻温情。
“你个鳖孙儿”周子舒总算提着一口气骂了出来。
“阿絮,瞧你说的,我们哪有子孙,有也都给你了。”温客行见周子舒缓过来了,一手帮他疏通经络,一手帮他濯净渍迹,口中还不忘调笑道。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想道,当年那个在群鬼册上写温客行纯然如鹿的,可真是眼瞎了瞎透了
第二天一早,容雪折看着桌上昨天没吃完的粽子,摆了摆手,他可能最近一年都不想吃粽子了。
叶白衣想到容雪折腹外斜肌和缝匠肌被他“不小心”捏出来的指痕,赶紧把粽子全都端到了几个徒弟面前,然后给容雪折盛了一碗鱼汤。
容雪折也不客气,一会儿热了,一会冷了,一会儿淡了,一会儿咸了,可劲儿折腾叶白衣。
周子舒看见鱼汤就想起昨晚腹胀的事,翻了个白眼,把温客行碗里的肉包子拿了过来。
“阿絮”温客行瞪着狗狗眼看周子舒。
周子舒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口中都是肉馅的鲜香,对温客行道“吃素吧你”
张成岭看看温客行,又看看叶白衣,对着面前的白粥默默在心里道,如果师妹能不嫁给剑嫁给他,他愿意茹素十年二十年也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限定番外,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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