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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狝之后的行围是八旗子弟的第一场个人赛, 因不设限制只以猎物多寡论输赢,所以跟自由活动差不多。八旗子弟三两结伴穿梭在大小七十二个围场里,不见赛程紧张, 倒像是游猎。
真正能与围狝相提并论的重头戏是哨鹿。
鹿群在冬春夏三季, 雌雄有别,互不靠近。唯有白露前后,天明前雌雄之间以嘶鸣为号,相互吸引, 繁衍后代。满人先祖流传下来的古老哨鹿猎法便由此而来。
哨鹿当日, 晓寒出营,披星戴月。管围大臣会先派士兵头戴鹿角、身披鹿皮入林, 吹响鹿哨模仿雄鹿鸣叫以引诱雌鹿。待雌鹿寻哨而至, 雄鹿缘雌鹿而来,雌雄争孕间便是猎杀之时。
木兰围场的鹿群以梅花鹿著称,其身形敏捷,甚有灵性。即便围猎准备充分,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听闻圣祖爷时秋狝哨鹿,常有十哨九空的情形。
不过, 乾隆的运气算不错,首次哨鹿便获鹿三只, 其余入围射鹿者多无所获, 但也有人得鹿一二只。
因哨鹿不易,凡获鹿者都要割鹿饮血,随行伴驾的王公大臣皆得了御赐鹿血,太后、贵太妃及皇后诸嫔妃亦得了鹿肉。
毓纯沾了皇后的光也得了一盘。
听说鹿肉是在林里现杀现烤,再着人快马送回营,等分发到各处早已凉透了。虽说肉质不错, 但嚼在嘴里总有些干硬硌牙。
能吃到皇上亲自猎的鹿肉是多大的体面,打着灯笼在随行官眷里照一圈,也未见得能有这般待遇。思及此,毓纯倒没嫌弃,很给面子的把肉都吃了。
等傅恒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撑圆了肚子躺在榻上一动都懒得动的某人。待听她说完,立时忍俊不禁
“皇上赏下来的鹿肉自是恩典,你还真都吃了呀。”
毓纯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眼睛问“怎么,难道不能吃要供起来”
傅恒笑得更甚“你若不想吃,供起来倒也可行。”
虽说皇上亲手猎鹿与太后皇后同享是翻好意,但架火烤鹿不仅费时且火候大小不好掌握,底下人接了旨意为了图快难免不尽心。再者,林子里打猎烤肉为的是不忘先祖图个热闹,是以入口的东西也就不太计较好吃与否了。
“野味粗陋,吃几块就罢了,如你这般吃太多仔细肚子疼。”他说着将她按回到榻上,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原是给你带了嫩些的肉回来,想来你是再吃不下了。”
毓纯汗颜地舒了口气,哼唧道“我可不是贪嘴,是头一次接赏没经验,哪里知道可以不用都吃完呀。我想着自己不吃就得你吃,你在外面肯定吃过了,那不如我勉为其难算了。”
“好好,多谢夫人顾全大局。”傅恒忍着笑哄道,看她还是气鼓鼓地撅着嘴,便不再多嘴,转而一边讲起哨鹿经过一边给她揉肚子。
左不过猎鹿就是多费些功夫的事,毓纯起先听着倒也不觉得怎样,等听到郎世宁随行作画倒觉得挺新鲜。她心想,皇上如此重视登基以来的首次秋狝大典,也不知等画作完成能不能央着皇后娘娘让自己瞧上一眼。
再听说傅恒喝下去整整一碗鹿血,又不禁汗毛直立,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小叔叔也喝了吗”
“自然。”傅恒点点头,“他猎到一头健壮雄鹿,不少人也是沾了他的光得了鹿血。”
其实饮鹿血并不为补身,而是承袭满人的习俗,算是一种仪式感。虽然毓纯不大能理解,但知道兆德表现不错还是很高兴。“总算没给我们瓜尔佳氏丢人。”
看她那副打趣的模样,傅恒不免分辩“别小瞧你小叔叔,连皇上都夸他呢。”
在他看来,兆德骑射弓马样样精通,且为人疏阔爽朗又能处事周到,实乃可造之才。此次秋狝,兆德既能展狩猎所长又不与人争锋,不仅分寸拿捏得当,还在侍卫中混出了不错的人缘,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
另有皇上交办的差事也办得极妥当,连那齐娅格格的出身来历也调查的一清二楚。而今那齐娅格格被已辉特部台吉遣回蒙古,惊马事件虽未有什么结果,但总算能告一段落了。
毓纯自是知道她小叔叔交友广阔的本事,能从蒙古人那里打听到内幕消息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辉特部台吉既然从自己众多女儿中特别挑选了齐娅,又极力引荐给皇上,怎会因为惊马一事尚未定论就半途而废
之前舒嫔说齐娅格格四处宣扬要找自己算账,莫非是辉特部台吉怕他女儿再惹事生非才将其遣送
“不是说那位齐娅格格是他们部落最美的姑娘,又自小定过娃娃亲,我看呀,不过是她不想入宫嫁给皇上才做了手脚。”
傅恒“这样推断倒也说得通,但话不能乱说,你与我说说便好。”
吃饱食困,毓纯打了哈欠,“我知道,事关皇上的面子。人走了更好,省得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难为你总是想着姐姐。”
“当然了,皇后娘娘对我很好,我自然要想着她。”
两人说了会儿话,傅恒看她困得厉害,所幸脱了鞋要一起午睡。只是刚躺下,外面就传来丫头通报
“姑爷,格格,阿里滚大人来了。”
傅恒匆忙起身,以为是他好利索了有胆子来串门,没想到却是正事。
阿里衮急火火地进来,“军机处来了折子,六百里加急,皇上阅看后大怒,传召王公大臣议事。”
皇上为着今日哨鹿正在兴头上,何事竟能触怒皇上
傅恒由着毓纯整了整衣裳,略握了握她的手,便与阿里衮出了营帐。
只是甫一出来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匆匆而来的婉茵。可惜她来的不巧,即便笑脸盈盈,但步子尚未站稳就与阿里衮和傅恒擦身而过。
婉茵原是当年在盛京就见过傅恒,进京后反而相见不易,后来嫁进诚亲王府更没机会再见。好不容易随行木兰,可碍于身份又找不到什么借口,难得今日撞见小叔叔说要寻傅恒,她稍作装扮就跟过来了。
没想到,也仅仅听见一声侧福晋罢了。
毓纯站在帐帘前,打量她那副似是失望又舍不得收回视线的样子,冷哼地扯了扯嘴角上前,“你来干什么。”
婉茵心头一跳,强自压下懊恼,清冷地看向她,“我要去哪,犯不上与你交代。”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毓纯拦住她,挑眉道“前些日子,御前惊马,我被人暗中推了一把险些被马踢中,你以为这事是谁干的”
“那时乱得很,我怎么会知道。”婉茵面上不见半分惊慌,却嘴角微翘显出几分嘲弄,“你救了皇后得皇上嘉奖,何苦得了便宜卖乖。”
看来是不想承认了。
毓纯嗤笑一声,“我原是纳闷,进京路上、宫中殿选,你还好好的,怎么殿选后却变了副嘴脸对我爱搭不理、挖苦讽刺如今看着,该不是嫉妒我吧”
“我嫉妒你什么”婉茵脸色一变,恼羞成怒地拔高了声音,“你有什么了不起,除了有几分姿色,出身不拔尖还一身臭毛病,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满京城觉得她运气好无非就是能嫁给傅恒难到她也是想到这种可能,毓纯虽觉得荒唐,但心里又莫名有种被动了奶酪的气愤。
“我是没有过人之处,但论出身容貌就是比你强。当初在盛京本就是你死皮赖脸要与我来往,我可没求着你。”
“之前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我警告你,不管为了什么,再背后使绊子就对你不客气。”
人家好歹是侧福晋,自然要先礼后兵。毓纯怼完她就回了营帐,再懒得搭理。不过据夏桃和秋菱说,婉茵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不出所料,富察少夫人气哭诚亲王侧福晋一事,很快就传开了。营地里各家女眷都说是富察少夫人恶习难改且出言无状,损了诚亲王侧福晋的颜面。但若细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无人知道。
毓纯料定婉茵和她身边的人不敢说真话,既然是假的,她也不妨有样学样,打量谁不会说谎似的。
等谣言传到皇后耳中,传召问话时,她眼睛都不眨地道明了真相诚亲王侧福晋听见阿里衮和傅恒提及皇上接到京中奏折大怒之事,便有意打听。经言辞回绝,许是一时汗颜才掩面而去。至于说言语无状,是绝对没有的事。
皇后听了她的解释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说她做得对,并吩咐下面一干人等不得再提。
至于婉茵会不会找诚亲王哭诉,只怕诚亲王有心也无力。
京中六百里加急折子陈奏户部下辖宝泉局工役发生了罢工。
宝泉局其实是官方铸币工厂,有东南西北四个厂子。此事皆因场内炉头克扣工役钱饷而起,原只有东厂闹停工,但户部处理不善,导致停工蔓延至四个厂子大约两千多名工役。且工役内部也有矛盾还闹出人命,事态扩大如斯,军机处只好连夜上折。
留京办事的军机大臣一个是鄂尔泰一个是张廷玉,他们主导上呈的折子自然事无巨细详说了宝泉局工役罢工的始末及紧急应对措施,但言辞间也不难看出对户部的指责。
秋狝大典期间,蒙古各部王公还在就出了这样的事,且主管户部的还是身边最为信重得力的讷亲,对于满心效仿圣祖遗风的乾隆来说无异于被狠狠打脸,不怒才怪。
偏这当口有人直言工役罢工不过所为银钱不是大事,建议息事宁人、付银开工给出这种建议的正是诚亲王。
乾隆当场翻脸,大声斥责其枉顾律法,诚亲王被训得那叫一个灰头土脸。而后又下令严查宝泉局罢工一事,御笔朱批兵部派步兵营弹压,顺天府负责缉拿带头闹事工役,遣和亲王、讷亲先行回京会同其他军机大臣审理此案。
木兰秋狝因此提前结束,圣驾返回热河行宫稍作休整。期间军机处、户部、顺天府、步兵统领皆有揍报且提出了处理意见,但乾隆均未采纳。
截至从热河行宫出发返京,宝泉局的四家铸币厂依然处在停炉状态。
随行伴驾的大臣见皇上对此案悬而未决,或多或少察觉出不妙。一连几日都有人来找傅恒商议,以阿里衮来得最勤。但傅恒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并未对宝泉局罢工案提出建设性意见。
对女眷而言,不管朝堂上出了什么事都跟她们没关系。毓纯也没心思过多关注,她心里一直念着玛法的情况,盼着能尽早回京。
从热河出发,大约二十日后,大部队进了京城。
傅恒作为御前侍卫随驾入宫,毓纯作为女眷则是先行回府。
甫一进府,听说元宝已经提前一日回来,她当即把人叫到院子里问话。
元宝从围场到盛京又从盛京赶回京城,虽说一路风餐雨宿,但总归按着少爷和少夫人的吩咐办完了差事,赶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奴才在富察家的老宅落脚,等采买完登门赶巧皇上的赏赐也到了。查朗将军瞧着身体无恙精神头尚好,知道少夫人给娘家争脸很是高兴,还亲自见了奴才问了好些您的事。”
元宝对毓纯讲了不少查朗的事,待提起老福却十分谨慎,回话也言简意赅“奴才私下见的福管家,转交了您的信。他说将军府一切都好,让您放心,只是后来又托我给您带了封信。”
说完,从怀里掏出信封,双手奉上。
毓纯把信拿在手里摸了摸有些厚度,看来将军府并非风平浪静,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事的。
她向元宝道了声辛苦就让他先下去了,转头吩咐夏桃称出五两银子并挑了些带回的土产给他送了过去。
出门一趟,自有底下的人收拾。毓纯吩咐完准备热水沐浴,就拿着信回了屋。
老福的信足有七八页,她细读下来才知道自己从备选到入京再到选秀、嫁入富察家的每一步,玛法做了多少准备费了多少心思,更证实了自己原先的推测西林觉罗氏有意将兰瑾加入富察家。
正因为西林觉罗氏与玛法的想法相左,才会在愿望落空后恼羞成怒,带着纪山兰瑾搬出瓜尔佳氏在京的宅子投奔了鄂尔泰。只是毓纯没想到,她竟会撺掇二叔与家里离心
入京选秀本就有许多变数,她与傅恒是皇上指婚,若非西林觉罗氏洞悉玛法的筹谋跟二叔一番剖白及添油加醋,二叔又怎会写信回去质问玛法,其中言语更牵扯出玛法偏心长房不顾家族的许多说辞,伤了玛法的心。
饶是如此,玛法要忙着为她张罗嫁妆,另又发生了三叔被人揭发督办修建行宫东西所时中饱私囊、五叔从宁古塔逃回盛京的糟心事,心力交瘁之下,终于病倒了。
毓纯看完信,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她在京城固然日子过得顺遂,但玛法一个人在盛京,将军府的人和事,哪个能让他老人家省心。若是她在还能哄他老人家开心,如今分隔两地,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出了这口恶气,又该做什么才能帮到玛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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