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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愣住了。
小王子站在门口, 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不应该进去。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他的崽崽吗
这个翻译器,唔会不会坏掉了呀
乔乔这么小、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猫猫,怎么会开口凶巴巴地骂人还有, 他说的秃毛猫指的是谁他在和谁吵架
小王子悄悄抬腿, 往后撤了一步。
一定是翻译器坏了, 和他的崽崽没有关系。
他的崽崽们每个都这么乖
明明就超乖的好吗
小王子这样想着, 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他大抵是运气不好,才退了没两步气势汹汹的小猫咪便看见了门口的他, 眼睛“蹭”一下便亮了, 飞快从雪豹脑袋顶上窜下来, 在所有猫猫还没反应过来时溜到了祁云脚下,两只小爪爪用力抓住他的裤脚,人立而起,撒娇一样。
换做以前,小王子肯定二话不说便把乔伊斯抱起来,在他的小脑袋上啾咪啾咪好几口。
今天嘛
祁云低头看一眼。
豹猫眼巴巴地看着他, 两只爪爪拽住他的裤脚,连带着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衣服上,小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配上他不断抖动的猫耳朵, 几乎能把人萌出血。
然而他嘴里说的却是。
“你快帮我打他臭毛毛球秃毛猫他又动我的多肉,他自己又不是没有盆栽, 凭什么三番两次来碰我的东西,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我呸他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嘛,打他打他打他, 他乱动别人东西,打他”
祁云“”
祁云qaq。
乔乔不可以这么暴力你这么小一只小猫咪,怎么使用暴力会被其他猫猫压成一张猫饼的
小王子苦哈哈地看着豹猫,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行呀乔乔。”
豹猫歪着脑袋看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以往他这样拽祁云的衣服时,祁云多半会以为他在要抱抱,手上空落落的便把他抱起来,有东西便只能遗憾地蹭蹭他的脸颊。
他以为祁云说的“不行”,指的是不能够抱他。
毕竟他怀里还有一个看戏的白猫吉祥。
小猫咪撇撇嘴,小脑袋不甘心地低垂下去,他想了两秒,尾巴突然高高翘起来,愉悦道“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咬他我把他的尾巴咬断”
祁云“”
不可以啊乔乔
那是你的同学怎么可以这样对同学住嘴
小王子正要开口,一只大号的猫猫爪爪从天而降,按在了豹猫的身上,把他“啪叽”按成了一张软绵绵的猫饼。
雪豹的声音随之传来。
“够了,乔伊斯,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祁云惊讶地发现,豹豹的声音也变成了流畅的电子音。这意味着,这番话他是用兽语说的。
小王子理解雪豹和猞猁用兽语说话。
谁还没有个悄悄话了嘛。
他没想到,翻译器这么厉害,连豹豹的悄悄话都能翻译出来。不过也是,路说翻译器的功能可多了,最具体也最为完善的一项功能便是翻译兽语。
偷听别人悄悄话,说话的人还是自己的学生,一个今年刚满一岁,一个年龄未知,祁云有点心虚,脚步又悄悄往后挪了一下。
豹猫不高兴地踹开雪豹的爪爪,顺着祁云的衣服飞快爬上他的肩头,拽住了祁云的一缕头发对着雪豹吐舌头。
“略略略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他做了个鬼脸,两只爪爪用力扯着自己的小猫猫脸,“豹豹讨厌”
雪豹很无奈一般,“你怎么说都可以,不准再咬维安了。”
小王子的耳朵支棱起来。
他捕捉到了“维安”这两个字。
整个大猫班,他唯一不知道名字的只有一只猫猫,那就是不愿意搭理他、也不愿意搭理别的狞猫。
唔那这样说的话,乔乔口中所说的“秃毛猫”岂不是指的是狞猫
祁云抬头偷瞄几眼狞猫。
也不是很
打住他在想什么不管秃不秃,那都是他的崽崽
祁云侧过脸蹭了蹭豹猫的身子,小猫咪嫌弃地用肉垫来推他,“讨厌鬼,臭人类,怎么又乱蹭我,讨厌,和豹豹一样讨厌。”
如果不是他被蹭的小呼噜都打起来了,小王子说不定会象征性地相信他一下。
他的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小心问道“豹豹,它们闹矛盾了吗”
雪豹眸中有诧异浮出。
以往不管豹猫和狞猫吵成什么样,祁云多半会以为他俩是在玩儿,或者是在唱歌,这还是他第一次猜对。
雪豹弯了下眸子,温声道“嗯,是在吵架。狞猫不小心碰了乔伊斯的多肉,乔伊斯不高兴别人碰他的东西,便和狞猫吵起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仍然是温和的,“现在已经解决了,祁老师不用担心他们。”
小王子看看一脸要鲨猫的狞猫,耳朵边是豹猫重复的“讨厌鬼”,目光移来移去,最终又落回了雪豹身上,目光里带上点狐疑。
这叫“已经解决了吗”
豹豹是不是在驴他
豹豹怎么会驴他嘛,豹豹也是他的好崽崽,肯定是翻译器出问题了。
反正不是崽崽的错。
雪豹话罢,带着狞猫到了另一边给他顺毛。
他走开后,他身后的小狮子哒哒哒跑过来,自发把祁云围住了,绕着他的脚转圈圈。
“祁老师,你来做什么呀是来陪我们玩儿的吗”语气里满是欣喜和雀跃,显然高兴极了。
小王子悄悄松口气。
呼小狮子还是平常那个粘人的小狮子,没有变
他面上露出点喜色,揣着白猫就地坐下,脸在小狮子柔软的鬃毛上蹭了蹭。
超级软的
他乐颠颠道“对呀,我来找你们玩儿。”
提起“玩”,白虎便高兴了,撒开蹄子跑到祁云身边,眨巴着一双布灵布灵的眼睛。
“我们玩什么祁老师”
祁云过来是想听崽崽们说话的,来玩儿只是他顺口说出的,真要玩点什么
他沉思的功夫,一旁小憩的猞猁醒了,抬腿跨过小狮子,爬上了祁云的膝盖,用额头顶了顶他的手背,软绵绵地叫起来,“嗷呜嗷呜。”
祁云低头看了眼,暂时把白猫放进外套里,伸手将猞猁抱起来,乐陶陶道“崽崽呀今天高兴一点了吗”
猞猁点头,目光注视着他,余光却是往他怀里跑的。
他软声道“看见祁老师,我就高兴了。”
小王子更高兴。
他忍不住低头,在猞猁脑袋上啾咪一口。
他啾完这口,怀里的白猫应声探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猞猁。浅蓝色的瞳孔微微闪了闪,靠近祁云,爪爪抱住了他捧着猞猁的一只手臂上,软绵绵地叫出声。
“喵呜喵呜”
白猫回头,眼巴巴望着祁云,眼里装模作样地浮出一层晶莹,小模样很委屈,全然一副看花心主人的模样,细声细气地喵呜着。
祁云的身型却微僵。
他耳中,翻译器一板一眼地翻译着两人的对话。
猞猁“不要脸。”
白猫“多少比你好点,毕竟有的人只会说好听话了。”
猞猁“我说的话他能听懂,你说的他听得懂吗多少岁了还不能开口的废物。”
白猫“我不能开口他照样喜欢我。”
猞猁“耍心机的喜欢叫什么喜欢有本事你别对他哭哭啼啼。”
白猫“要你管有这功夫你不如回去自省,为什么他更喜欢我不喜欢你,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是他的猫,你只是他的学生,我才是能陪他长久的那个。你羡慕不来。”
这之后猞猁便不说话了。
小王子猜测了一下,他的沉默等同于吵输了。
他看了眼一脸小委屈的白猫,目光移到嘴巴甜甜的乖巧猞猁身上,突然觉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坏掉的可能不是翻译器。
是他。
小王子头都大了。
猞猁和吉祥不是好朋友吗他们之间说话,怎么会这么剑拔弩张每一句话悉数带着浓浓的挑衅和火星味儿,连迟钝的小王子都听出来了。
小王子心慌慌,要撸三只猫猫才能够缓和过来。
他左手揉揉白猫,右手揉揉猞猁,最终把脸埋进了小狮子背部,久久没有抬头。
他的崽崽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因着听不懂崽崽们说话,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他通常是选择自己胡乱猜一个的。
在他的猜测和想象中,他的崽崽们乖巧又可爱、善良又活泼,彼此虽然打打闹闹,但却是个团结和谐的小团体。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嘛。
反正都是他的崽崽,他的崽崽不管是什么性格,都超级超级可爱
这样表面装乖,背地里却在暗戳戳吃醋的样子,好像有点更可爱了。
护短的小王子抬头,在吉祥和猞猁头上分别亲一口。
“崽崽们今天好可爱呀。”他忍不住道。
猞猁软绵绵地叫,“只有今天可爱吗其他天难道不可爱吗”
祁云认真道“其他天也很可爱呀,今天尤其可爱嘛。”今天他可是听得懂崽崽们说话
白猫没有问这么傻乎乎的问题,小肉垫蹭着祁云的脸,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伸出两根爪爪,比了一个小小的“二”。
“你亲了他两次,我只有一次,还不够。”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比他多。”
猞猁听得直犯呕。
“呕。恶心。”
祁云盯着这位“小可怜”看了两秒,没忍住笑出声。
他的吉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亲亲也要计算次数
啊啊啊太可爱了吧
祁云二话不说在他额头又亲了一口,顺带捏住他的爪爪,往他爪爪上啾咪了两口。
猞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当祁云的猫猫真好,祁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猞猁也想当祁云的猫猫。
他不满足于学生的这个身份,学生的身份只是一时的,只有祁云猫猫的身份才是长久的。
如果他成了祁云的猫猫,祁云可以随时随地亲亲他、抱抱他,祁云会喂他吃东西、给他洗澡、带他出去玩儿。
可他不是祁云的猫猫,那只该死的、突然冒出来的流浪猫才是祁云的猫猫。
猞猁很确定,他对祁云有的只是依赖和习惯,像是小朋友争宠一般,他被祁云吸引着,不由自主靠过去,并将祁云划分到了自己的所有物当中。
这和男女之爱无关。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独占祁云。
猞猁眸光阴沉沉地望着秦戈。
这只白猫真碍眼。
大概是他盯着吉祥看的时间太久了,祁云也察觉到了,回头看他一眼,蓦地想起自己来时做的决定。
他要让他的崽崽和猫猫成为很好的好朋友呀
小王子捏着吉祥的爪爪伸了出去,笑弯了一双眼,“猞猁也想和吉祥贴贴吗来,你们拉手手,以后做好朋友嘛。”
他如法炮制拉起猞猁的手,把两只猫猫的手叫叠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两只猫猫,想看看他们会说什么。
猞猁眸光一闪,下颔隐约绷紧了,抬头看向祁云,面上露出的神情轻松又惬意,大大方方道“好,既然是祁老师做的决定,那我愿意和他交朋友。”
“交朋友”三个字被他咬得比其他字瞧重一些。
傻乎乎的小王子自然听不出来。
但不代表秦戈听不出来。
他忍着抽手离开的冲动,抬头眼巴巴地看向祁云,目光怯生生的,一双几乎变成了墨蓝色的瞳孔沉甸甸的,被一星水润给擦得干净雪亮,犹如倒映进去了星河一般。
他在害怕,却又强忍着害怕和猞猁握手。
因为让他握手的人是祁云,所以他不会反抗。他对祁云,百分百的信服。
小王子从他的动作里接受到了这几个动作,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翻译器“滴”得一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秦戈“呕你不嫌恶心我嫌恶心,快点松手”
猞猁“呕你比我更恶心你比我恶心一万倍我一点也不恶心,最恶心的猫猫就是你”
祁云“”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做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情和说的话这么不一样的
小王子有一点好奇。
同时又有一点想笑。
他试探着松开了手,留心观察着两只交叠在一起的爪爪。
几乎是他的手刚撤走,两位当事人便不乐意了,同时收回手,将爪爪重重按在怀里,不动声色地蹭了蹭肉垫,脸上的嫌弃呼之欲出。
这些小动作做得隐蔽极了,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一边嫌弃,一边又迫不得已和对方握爪爪。
祁云忍不住笑了。
他眉梢眼角满是笑意,浅蓝色的瞳孔仿佛映进了一汪灿烂的星河,璀璨极了,衬着他眼角两滴鲜红若血的朱砂痣,实在是漂亮极了。
秦戈的目光无意间向上一瞥,望着他的笑颜微怔,几乎要挪不开眼。
猞猁抬头看了眼,闷闷不乐地把爪爪塞进祁云臂弯里。虽然知道祁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还是有一种祁云现在是在嘲笑他的滑稽感,那层薄脸皮猛地变得通红起来,脑袋顶上两只耸立的耳朵也焉巴巴地搭了下来。
“笑什么嘛。祁老师为什么笑话我”
小王子勉强敛了笑意,望向猞猁,“我没有笑你呀,崽崽想什么呢我看见你和吉祥就高兴,高兴了才想笑呀。”
秦戈的目光随着祁云的动作而移动着。
他的目光游移在祁云面上,从他的眉移到他的眼,移到他眼角鲜红的朱砂痣,又移到他微红的唇瓣,最终移动回了他的双眼。
祁云的眼睛是和他一样的蓝色。
很漂亮。
不同的地方在于,祁云的瞳孔是一枚通透的、白蓝的宝石,如同最纯粹的幽蓝海水在猛烈的日光下闪烁着,他一笑,这片海面便成了波光粼粼的。
而他的瞳孔是会随着心情及光线的变换而变化的。
他的情绪越浓烈,瞳孔的颜色便愈发浓重,却又在浓重中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光亮来,纯粹的、干净的、剔透的湛蓝,是一碧如洗的晴空。
相比起自己的眸子,秦戈更喜欢祁云的眸子。
祁云这个人,从头到脚无一处生得不好、无一处生得不妙。
秦戈望着他的脸,神思跳了下,突然从中抓住了一根浅浅的丝线,这根丝线教他从祁云的面上察觉出了一点熟悉。
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祁云似的。
又或者,在很久之前,他认识祁云,
这不太可能,秦戈对在第一治疗院接受治疗之前的事记得不甚清除,但不可能人人都和他一样,被抓进过这样的地方折磨,从而变得精神恍惚。
如果他从前认识祁云,祁云一定会认出他是谁的。
秦戈回想了下第一次见到祁云的场景。
少年穿着一身被勾得破破烂烂的衣裳,料子是淡蓝色的,同他的眸子有些像,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做成的,柔软极了。
他当时饿得受不住,委屈巴巴地蹲在街边,将自己团成了小小的一团,像是天真的以为,这样便不会再饿了,可他肚子的叫声却大得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林右当时听得大发善心,也不知他一只柯基,哪儿来的这么多管闲事的心,和他汇报之后便推门下车去了。
秦戈记得非常清楚。
林右同祁云解释过后,他抬头望过来,那目光是单纯懵懂的,里头是纯然的陌生,压根不认识他是谁。
他的兽形态没几个人见过,祁云自然也不会见过。
现在是见过了,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就是秦戈。
秦戈没由来觉出了一点心虚,偷偷抬头看一眼祁云,将目光又垂下来,只盯着自己的爪爪。
祁云不认识他这件事是肯定的。可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
他在祁云身边待得越久,这种熟悉感便越来越深,浓烈到他已经无法忽视的地步。
如果
他说的是如果。
如果他以前真的和祁云见过,祁云为什么会忘记他
原因是否和他一样
这么好的祁云,怎么能经历那些痛苦。
他承受不住的。
假使真的是那样,秦戈宁愿他从未认识过自己。
“吉祥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祁云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猫猛然回神,对着祁云伸出爪爪,目的明确地指向他的脖子。
小王子也不知他哪儿养成的癖好,在怀里坐久了,便要他抱,不止要抱,还要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爪爪短了够不着他的脖颈,便坐在他的手臂上,勉强用爪爪来勾着他的脖颈,小脑袋也一同搭在了他的肩窝上。
几乎是他一伸手,祁云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右手托着他的小屁股将他托了起来。
白猫难得有些闷闷不乐地把脑袋埋咋在了他的肩窝上,脸蹭了蹭他的脖颈。
“吉祥,不要蹭,有点痒,我想笑嘛。”
秦戈停止了动作,靠在他身上不说话,只给猞猁一个屁股看。
猞猁气得爪爪痒,想挠他一下。
终端“滴答”一声,是午餐的提示铃声。小王子一手托着突然脆弱的小猫咪,另一手抱着猞猁站起来,低头看向小狮子,“小狮子,走啦,我们去吃午餐。”
小狮子站起来,跟在他身边缓缓向外走着。
白虎没什么耐心,早在两只猫猫开始争宠的时候便跑出去抓蝴蝶了,乔伊斯坐在他脑袋上也跟着跑了。
雪豹给狞猫做完了心理疏导,带着他又回来了。
狞猫刚出现,祁云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他想看看那枚金色海之花的种子。
金色海之花只有皇室和巫女能碰,巫女一族避世不出,小王子也只见过姐姐一个巫女。
那粒种子便只能是皇室送的。
午餐时间,小王子叼着筷子尖端开始数自己家的族谱。
海神没什么架子,不过很注重血缘,她赐下的金色海之花只有拥有着纯正皇室血脉的人鱼才可以取用,不过能不能催熟是有条件的。
他只有一个哥哥和姐姐,父皇母后是纯正的皇室血脉,听父皇说,母后当年是另一个王国的皇女,被他一见钟情之后给拐回来的。
也就是说,母后那边的亲戚也是皇室,拥有正统皇室血脉的少说也有四五个。
母后可说了,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
父皇只有一个弟弟,早几年爱上了一个人类男人,用三百年的寿命换了一双腿上岸去了。他舍弃了自己的双腿,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便不再算是人鱼了,无法下到海底呼吸,纵使拥有皇室血脉,也碰不到金色海之花。
唔会是谁呢
小王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可疑人员,反而把自己愁到了。
究竟是谁嘛
柠柠的种子是谁送的嘛
哥哥那个臭脾气,是不可能对毛绒绒和岸上的东西有好脸色的,明明他是最喜欢上岸的一个,却偏偏对岸上所有能呼吸的生物都不怎么喜欢。
姐姐不喜欢上岸,极少数去岸上都是带他去巫女禁地,别说见到毛茸茸了,连岸上的活物也从未见过。毕竟岸上生活的人类是不可能突破巫女禁地的防线及结界的。
父皇母后便更不可能了。
好难想哦,小王子的脑袋都要愁秃了。
祁云的心事藏不住,全写在了脸上,吃过午餐,雪豹便到他的宿舍来了。
这会儿是午睡时间。
雪豹推开门时,小王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看着天花板发呆,面上是一个大写的“愁”。
他悄无声息走过去,用毛绒绒的脑袋顶了顶祁云自床沿垂落下来的手。
小王子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蹦起来。
“是豹豹啊,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他把被子掀开,“豹豹,找我有什么事呀”
雪豹指了指他的身后,“他们睡着了,我们先出去吧,去祁老师你的办公室。”
他爪爪指着的地方躺着三只猫猫,一只吉祥,一只乔伊斯,还有一只塞西尔。
祁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去,衣角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他侧头一看,是白猫的一只爪爪。
他轻轻拉了拉,那只爪爪没有松开的迹象,雪豹面上露出些许为难,却见祁云一点也不慌地低下头,在那只白绒绒的爪爪上吧唧吧唧了几口。
被亲了好几口的秦戈瞬间满意了,爪爪软绵绵地倒在床铺上。
小王子下床穿上鞋,同雪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了呀”
雪豹道“祁老师,吃午餐的时候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方便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小王子眨眨眼,“我看起来很明显吗”
“嗯。”
只差没把“我有心事”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小王子唉声叹气道“我有事情想不通,豹豹,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呀”
“想不通的事情不是很急的话,可以放在一边,等大脑放松之后再仔细想,放松状态下,更容易想起一件事,大脑一直处在紧绷状态的话,反而不容易想起来。”雪豹温声细语地道。
他的声音是极温润的,似一块美玉一般,含着未经雕琢的天然质感,语速不急不缓,话里话外流露着真情实感,同他的交谈、听他说话,身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像被淙淙溪水洗涤过一般,舒畅得连骨头也酸了。
小王子不知不觉便被他说服了,信服地点点头。
“好吧,既然豹豹这样说,那我听你的,先不想了,等我放松之后再想也不迟,这件事不急嘛。”
雪豹笑了,“嗯,祁老师有任何想不通的事都可以来问我,能帮上祁老师的,我一定会尽力。”
祁云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雪豹,小心思活络起来,疯狂在心里拨拉小算盘,一会儿犹豫、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好奇。
雪豹有些疑惑,“祁老师怎么了 ”
祁云小小声道“我刚才突然想到,这件事豹豹应该是知情者,不过涉及了一点隐私,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雪豹问“什么”
祁云的眼睛亮了亮。
“昨天半夜我口渴醒了,发现狞猫不在床边,所以我就找出去了。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抱着它的宝箱在说悄悄话,不过我没有听懂。”小王子停顿了下,鼓足勇气一口气道“它的收藏物里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很眼熟,是一颗很小的、白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我在我们家乡那边也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不过那个东西,唔相当于我们那边的土特产,没有本地人的引荐,轻易是别想得到那件东西的,所以我比较好奇,它的那一颗是怎么得到的呀豹豹你知道吗”
雪豹沉思了会儿,点头,“如果是他箱子里的东西的话,我应该知道。”
祁云双眼微微一亮。
“可以告诉我吗”
雪豹又是沉思一瞬,“可以。”
“这样柠柠会不会不高兴呀我昨天想找它借那颗东西看看,它一点也不乐意,还差点生气了。柠柠看上去很不喜欢别人动它的东西,柠柠要是会生气的话,那我不问了,这毕竟是它的隐私。”
雪豹温和道“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隐私,我们班的人都知道。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东西评头论足,狞猫的宝箱是藏起来的,他一开始没有藏起来,就这样丢在床上。但乔伊斯是个熊孩子,多看了两眼,又对他的东西评头论足,狞猫便不高兴了,从那之后,他便把东西藏起来,不给别人看了。祁老师如果早来一些时间,狞猫还没有把东西藏起来时,还可以听见他给别人介绍那些东西。”
祁云似懂非懂,“那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呀”
雪豹道“那是别人送给他的,我并不认识那个人,也没见过那个人。狞猫刚出生时走丢过五个月,他的体质和我们一样是特殊的,生下来没几天便能够站起来走动。他莫名其妙消失了五个月,又莫名其妙回来了,身上还带着这些东西。”
“他跟我们说,他消失的那些时间是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但他记不清了,他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模糊了,只记得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后来约莫是被什么人给捡回去了。”
“那个人就是送东西给他的人。他说那个人对他很好,宝箱里的东西全是那人送给他的,他呆在那儿甚至不想回来了。”
“后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把狞猫送了回来,只留下一句,他会再来找狞猫,从此便消失了。”
“狞猫不记得他的名字,但因着那个人再也没来接他,他便叫人家死骗子,豹猫也跟着学了过去,他却不许,说这昵称只有他一个人能叫得。”
祁云感觉豹豹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
小王子一点线索也没有。
不过,他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这颗种子一定是皇室中人送给狞猫的。
金色海之花的种子只有皇室能碰,除了太金贵之外,还因为,普通人鱼碰到金色海之花会被灼伤,除非是皇室将金色海之花送给普通人鱼,他们才能够触碰。普通人类倒是不清楚。
这一举动是非常郑重的,里头好像还有什么含义,不过上课成天摸鱼的小王子不记得了。
而狞猫的情况让小王子更近一步的确认。
人鱼,擅于惑动人心,他们的歌声天生便拥有魔力。
而皇室可以随意操纵这份天赋。
虽然小王子不会,不过他记得很清楚,课本上有说过,这份天赋如果利用得当,人鱼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何况一个小小的惑动人心。
可惜,从未有鱼鱼到达过这样的程度。
不过嘛,能模糊一个人的记忆,定然是皇室的所作所为。
但这个人为什么抹得马马虎虎的呀柠柠身子还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只是不太清楚。
莫非
这条鱼鱼和他一样,也是喜欢上课摸鱼的所以学艺不精,连抹去狞猫记忆这件事都做得不甚熟练。
小王子在心里唏嘘。
雪豹在此时问道,“祁老师想到什么了”
祁云回过神,慌忙摇了摇头,“没什么,豹豹你继续说吧,我安安静静地听着你说。”
雪豹于是又开口了。
“你说的是一颗种子,狞猫很宝贝这颗种子,想尽办法想把它种出来。但不知为何,那颗种子无论在什么土壤内都无法发芽。”
雪豹还有一句话没说。
狞猫试过所有的土壤后,觉得自己被骗了,呆愣愣地趴在种子面前,他趴了一整天,天黑时才捡起那颗种子,迈着酸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徒留一句几乎被风吹散的话在空中。
“骗子,又骗了我。”
当时的狞猫是人形态。
可当他得知那颗种子不能发芽后,他舍弃了自己的人形态,宁愿以兽的形态过完接下来的、最多也只有三十年寿命的人生。
这颗不会发芽的种子不止是种子。
还是狞猫的心。
他模糊的记忆中,几乎是从一出生,他便待在了死骗子身边,死骗子待他很好,比所有嘴上说着“爱他”,却不肯抱他一下的人要好得多。
在他的意识中,死骗子就是最好的。
他今年一岁,离开死骗子七个月,待在死骗子身边五个月,那几乎是他的半辈子了。
种子不会发芽。
他也不会死而复生。
小王子愣了很久,面上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风把未关稳的门吹开了一条极细的缝,他没有注意到,缝隙中有一撮酒红色的毛毛一闪而过。
门后,狞猫趴在地上,两边眼眶酸涩得要命。
死骗子最讨厌了。
为什么要骗他嘛,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干什么还有编一个谎话来哄他
他身旁,以豹猫为首,白猫、猞猁、小狮子、白虎依次排开,几只猫猫挤压在了狭窄的门口,险些为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打起来,最终豹猫以身型最小获胜。
秦戈咬牙对身后的猞猁道“滚开点,门没关紧,你是想把门挤开吗”
猞猁阴恻恻地看着他,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似的的笑容,“你和我换我就不往前凑了。”
两只相看两相厌的猫猫对视一眼,都恨不得能咬死对方。
正在此时,屋内响起祁云的声音,很迟疑的。
“那个,豹豹,这颗种子不应该种在土里呀它是水生植物,应该种在水里的。”
狞猫动作猛然一顿,那丝希望刚升起来,便又迅速地低沉下去。
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不管是水生植物还是陆生植物,他全试过了,没有任何种植环境能让那颗种子开花。
屋内,雪豹说出了同样的话。
“狞猫试过了,所有方法都试过了。”
小王子纠结地拧着眉毛。
他种过金色海之花,不过是在海底。他的动作也不算种,他只要把种子找个地方埋下去,不埋,单纯浮在水中也行,再陪海之花说两句话,实在不行唱首歌,海之花就会自己发芽开花。
在陆地上,他还没试过。
不过应该是一样的,种子是一样的便差不离嘛。
但海之花是海神之花,它的另一个名字是海瑟薇之花。金色海之花又更为会中文些,小王子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豹豹。
告诉
被哥哥抓住了,他怕被哥哥揍,虽然哥哥也不舍得。
不告诉
可听豹豹说的,那颗种子是别人送给柠柠的,也是柠柠唯一的念想,柠柠会很难过的。
比他被哥哥骗丢了小肥兔兔们还难过。
不过,这颗种子既然已经被皇室带上陆地,送给了柠柠,那便表明,这是海神允许的。
没有海神允许,金色海之花的种子绝不可能跨过那层结界,它在跨过结界的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他只是说一声,应该没什么问题。
唔他只说一半真的,剩下一半编就好了,反正他的故乡离这儿可远了。
小王子欣然做了决定,开口认真道“这颗种子真的是水生植物,它只有在水里才能发芽、开花,我的家乡也有人种它,只不过是种在海水里的。真的,豹豹,我没有骗你。”
雪豹望着他,面上适时露出了一点惊讶。
“你说的,同狞猫那颗应该不是同一种,它的种子一泡到水里便会褶皱,那颗种子祁老师昨天看到过了,表层的褶皱便是他用水泡皱的,把他心疼坏了。”
小王子quq。
他要开始忽悠大法啦
小王子满脸认真,“豹豹,你想不相信我,那颗种子在我们家乡被称之为神奇的种子,只为了它想见到的人而开放。它是一颗有魔力的种子,可以存活上千年。”
宇宙不灭,它即不灭。
金色海之花是自然的产物,也是神明的赐予,它同天地的寿数是一样的,永不枯萎、永不消褪、永远盛放。
每一颗金色海之花中都蕴含着自然之力,它们是自然的孩子,自然又怎么可能泯灭自己的孩子。
小王子忽悠得头头是道,“简单点来说,这颗种子拥有魔法,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嘛。”1
雪豹眸子里含上浅浅的笑意,“祁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会魔法”
祁云有点心虚,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硬着头皮把这句话应来,“那当然了,我当然会魔法”
雪豹眸子里的笑意更浓厚了。
“祁老师真的有魔法吗”
小王子逐渐理直气壮起来,“你相信我嘛,我肯定不会骗你的呀,我真的有魔法呢,我还种出过金神奇的种子呢我让它开花啦”
门口的狞猫僵成了雕塑,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好半晌才抬头,眸子里燃起非同寻常的亮光。
屋内,雪豹笑眯眯道“祁老师既然有魔法,怎么察觉不出来门口一直有人在偷听”
门口的所有猫猫“”
豹豹你怎么可以这么没义气
小王子一愣,下意识把目光转向门口。
下一瞬,狞猫用爪爪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是挤成一团的毛绒绒们。
所有猫猫“”
狞猫干什么吃的
祁云和门口的猫猫面面相觑,眨了眨眼,略带了点疑惑道“崽崽”
被他叫过崽崽的猫顷刻炸毛。
他的目光移到了猫群中最显眼的那只白猫身上,“吉祥”
准备开溜的秦戈“”
听墙角还被当众拆穿,大名鼎鼎的秦上将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在了祁云面前。
小王子的目光扫来扫去,下意识道“乔乔呢”
猞猁和秦戈一左一右钳制住豹猫的前抓,把他推到了祁云面前,白虎在背后心虚虚地又把他往前顶了一段距离,旋即飞快躲到了装死的小狮子身后,和他一起装死。
已经逃走结果被猞猁眼疾手快抓回来的豹猫“”
一群王八蛋。
诅咒你们全部秃毛。
没有了毛绒绒,看臭人类还喜欢你们哪里,哼。
祁云的目光落到了最前面的狞猫身上,狞猫一脸的沉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祁云,微微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像是不可置信似的。他的面色是凝重的,可那双眸中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亮光。
“你刚刚说,你种活过这种种子”
狞猫太需要什么东西来吊着他了。
七个多月、两百一十多天、七千多个小时、四十四万多分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死骗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他当时没那么听话,没有信了死骗子的话回家就好了。
短短五个月。
他会记一辈子。
那颗种子支撑着他生活的劲头,他始终不肯相信这是颗石头。哪怕它就是颗石头,狞猫也告诉自己,这是一颗种子。
死骗子说它是一颗种子。
它便是一颗种子。
事到如今,狞猫已经不再纠结这颗种子是不是为了他而盛放的,只要这颗种子能够发芽、开花,哪怕不是因为他而盛放,他也心满意足了。
至少,要让他知道。
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不是白费功夫。
雪豹温和地翻译了狞猫的话,愣住的祁云回神,对着狞猫点了点头。
“在我的家乡我可以,在这里,我不确定。”
狞猫的语气里带上了恳求,“你可以试试吗试试让它发芽,不成功的话也是可以的。”
赌一把,让祁云试试。
狞猫目光灼灼地看向祁云,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祁云身上。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雪豹翻译过后便看向祁云,“祁老师要试试吗”
小王子下意识看向狞猫,被他眼里的哀求和渴望烫到了,搭在腿上的指尖略略一蜷缩,心里兀自纠结起来。
他一开始只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豹豹的呀。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要去种金色海之花。
祁云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应该怎么办嘛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金色海之花能不能在陆地上盛开这一点,小王子还不确定。
海神允不允许另说。
小王子余光悄悄瞄了一眼,随着他的犹豫不决,狞猫眸子里骇人的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面上的神情也一点点沉了下去,难过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祁云想,不管了。
他的崽崽这么难过,怎么可以让他的崽崽在拥有了希望之后再剥夺他的希望。
那样太残忍了。
更何况,小王子舍不得他的崽崽难过。
他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我可以试试,不过只是试试,我也不确定它能不能开花,我真的不确定哦,如果没有开花,你不可以对我生气、也不可以不理我、更不可以太难过。”
他的崽崽难过,他也难过。
唔希望哥哥到时候不要揍他。
许愿哥哥不知道这件事,海神保佑,这件事一定不可以传到哥哥的耳朵里。
哥哥这么讨厌陆地上,要是被他知道了
qaq屁屁会疼的。
说不定还要被逼着去上学,想想就可怕。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狞猫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道“好”
他飞快转身跑了,没多久又宝贝似的捧着那颗种子回来,全程忽视了门口装死的五只猫猫。
种子被装在一个小木头盒子里。
小王子道“可以给我一个装水的容器吗越大越好。”
雪豹笑道“这得问白虎,这院子里的东西他最清楚。”
门口装死的白虎支棱起来了,带着不敢回头的小狮子哼哧哼哧去杂物间扛了一个大型鱼缸回来。
小王子目瞪口呆。
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鱼缸
他们大猫班的院子里还真是有很多宝贝
鱼缸里被源源不断地装填进了水,狞猫感觉的那颗憋下去的心也跟着慢慢鼓起来。
无论如何,他希望这颗种子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狞同学要加入小王子无脑吹后援团啦quq。
其他猫猫一点也不高兴。
我回来啦,这段时间更新不太稳定,这章留言的所有小可爱发小红包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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