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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立秋,田蓝和陈立恒返回了趟京城,他俩要参加研究生招录考试。
本来正常的考研时间不是现在,他俩作为刚上完大一的人也没资格考研究生。
但凡事都有例外啊。
一来右派摘帽工作推进迅速,一大批老教授终于获得了政治上的解放,迅速充实了师资力量。
二来电视机的输出进入了井喷状态,几乎各行各业都有突破性的进展亟待大量人员投入到研究中去。
这些研究当然不可能光靠老科研工作者来扛,他们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组建起自己的科研团队,迅速投入到被耽误的事业中去。
所以在这一年的8月,教育部又加开了一次研究生选拔考试。由于是在规矩之外,所以大家都戏称它为恩科。
真的是大大的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恩了。不仅招研究生的教授多,而且初试门槛还特别低。
除了大学生之外,拥有同等学力的人也可以报考。换而言之,只要你有勇气走进考场,不管你是谁都能考,甚至连年纪都没限制。
得亏这时代的人大部分比较朴实,不太流行哗众取宠。况且去县城考试,食宿路费也是一笔开销,大家经济状况普遍不咋样,所以还不至于,不管是谁都潇洒地随便考考玩玩。否则的话,单是考场安排,就能直接挤垮了学校。
但饶是这样,田蓝和陈立恒依然感觉考生人数比他们参加高考时还多。
这其中有国家大力宣传的效果,也有科学知识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飞速普及的成效。人人爱学习,个个讲科学,神奇地成为了社会的主流。
就连街道工厂手工织毛线的老阿姨,都跟着街道电视大学的老师学会了手工制作织毛衣的机器,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更别说年轻人们了,学习是最时髦的事。你要是不抓个本子拿支笔,老老实实跟着电视大学上课,你走出去,人家都要笑你这人是烂泥糊不上墙。
谁学习了好几个月的功夫会不跃跃欲试呢反正年轻人的胆子本来就大。考呗,最多就是考不过。在1981年,你考上大学叫祖坟冒青烟,考不上大学才是常态,谁都别嫌谁丢人。
准备时间如此紧迫,考试规模如此宏大,考生人数如此惊人,这场考试居然也顺顺利利地按期举行,并且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阅卷汇总分数初步筛选的工作。可见我们的政府机关只要下定了决心,行动力还是相当令人惊叹的。
于是8月天都没过完,收到了复试通知书的田蓝和陈立恒便打包好行李,出发去北京参加复试了。
顾成刚也要跟他们一块儿走,不是出国,而是转研究方向。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迷上了军舰,他现在已经对造驱逐舰这件事着了迷。所以他放弃出国继续深造数学,决定留在研究所工作。
这回他去北京,就是办手续,把关系转过来。
田蓝开玩笑道“你这一转专业,是世界数学界的巨大损失啊。”
没想到顾成刚却满脸认真地强调“我不需要什么具体的专业,只要国家需要,那就是我的专业。”
他曾经沉湎于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不说漠不关心,起码也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都长大成人了,早过了热血沸腾的少年时期,他心中依然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田蓝却被深深地凡尔赛到了。她还自认为是个学霸呢,到了真正的学神面前,只能高山仰止,一声叹息。
起码她考研究生也没跨专业,方向还是定在农学。能够上到2021年荷兰瓦格宁根大学的课,她没理由放弃。
毕竟有一说一,荷兰的农业发展的确有目共睹。
人多地少、资源贫瘠,每年日照时间都达不到70天,在农业自然条件方面拿了一手烂牌的荷兰,却是现代高科技农业的典型,国土面积只有我国四川省大,农业产品出口却居世界第二。
它在农业方面的发展,对我国来说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田蓝决定,就跟这位老师好好地学。
陈立恒同样没跨专业,他依然立足于军工业。只是眼睛盯的方向从蓝天变成了碧海。
有种说法叫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他准备就跟大海杠上了。
研究所挺够意思的,不仅掏钱给顾成刚这个准员工出路费,还给田蓝和陈立恒每人拿了150块,让他们在路上花。
两人都有种天降横财的感觉,心情好的不得了。临上火车时,他们还特地买了不少水果,好带回北京让朋友们都尝尝鲜。因为物流条件的限制,现在很多人连吃橘子和香蕉要剥皮都不知道,更别说更加少见的南方水果了。
三人一路坐车一路吃,即便是条件糟糕的闷罐火车,他们也欢天喜地。
结果他们乐极生悲,火车开到一半出事儿了。当然不是碰上打劫了,这会儿正严打呢,小偷都不敢放肆,何况强盗。
不是人祸,那就只有天灾了。
秋汛呗,大雨塌方,前面的火车铁轨直接被冲垮了,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运气好,也许一两天。碰上情况严重的时候,比方说1978年那回,修了整整一个月。
三人直接傻眼,真要在这儿等一个月的话,他们还不得疯掉。
不行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另辟蹊径。
倒霉的三人组赶紧拿着张铁路路线图开始研究,但如果不走这条线的话,能不能绕开去北京。
结果大家算了半天,悲催地发现,这还真不成。这一站就是枢纽,现在火车还不到四通八达的地步,不走前面的那一段,你除非插着翅膀直接飞去北京。
顾成刚的情况还好办些,他最多打个电话或者拍封电报回研究所,说明情况,延迟办理入职手续。
田蓝和陈立恒可不成。研究生复试的时间是定下来的,总不会为了他们而特别延期。
顾成刚脑洞大开,替他们出主意“要不我们干脆坐船去北京吧。直接走海船,从天津上岸,然后再坐车去北京。”
田蓝无语了“等我们坐着船过去,估计铁路都修好了。要赶时间的话,还不如坐飞机。”
她话音落下,陈立恒茅塞顿开“对呀,就该坐飞机。”
顾成刚惊呆了,半天才问出了个傻问题“咱们国内有飞机吗”
“废话,你本来打算去法国留学,不坐飞机你准备走过去的”
“我的意思是,国内有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吗不是军用飞机,是普通民用的那种。”
田蓝想了想“应该有的。”
她印象当中80年代的飞机上好像还能喝茅台酒呢。
三人跑到车站直接问,工作人员虽然管不了天上的事,但服务态度居然相当好,竟然主动提出“我给你们问问看,这种情况,应该会有安排的。”
说着,她就去找她的同事了。
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80年代初,八大员的社会地位是杠杠的。脸难看,事难办,在这个时代稀疏平常。还给你主动问人呢,不一个大白眼送给你,就是给你天大的脸了。
顾成刚恍恍惚惚“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吗外面变天了啊”
田蓝若有所思“估计是全面质量管理体系在他们单位推行了,要求他们人性化服务。”
在顾成刚眼里,什么管理之类的都是虚的,是他不感兴趣的内容。这会儿他却心服口服地点头“是该这样管理,起码咱们没挨白眼。”
陈立恒也笑了,调侃了一句“那咱们可是处处沾电视机的光啊。”
工作人员问完了同事,跑回来催促他们“快,等我过来,机场在咱们车站设了个临时售票点,有航班去北京。”
三人赶紧跟上,一路小跑到个亭子间。那里的确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翻手里的时刻表,前面倒是没什么人排队。
车站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介绍“同志,这几位同志要买票去北京,麻烦您接待一下。”
那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时刻表,态度亲切地询问“你们三人都过去吗去北京的话,机票是28块钱。”
这可比坐火车贵多了。现在农村一个社员年底都未必能从生产队分到28块的现金。
但他们谁都顾不上心疼,直接掏腰包准备买票。
然而光有钱还不行,必须得有县团级以上单位开的证明,他们才有资格买票。
机场的工作人员相当耐心地解释“不是我们故意设门槛,而是有规定,得县团级以上的级别才能买机票。我们国家的飞机少,航班也少,只能集中资源尽可能满足最需要的人的需要。”
他说的是大实话。
因为计划经济时代,绝大部分人都很少离开家,几乎没有出行的需要。要坐飞机的,基本都是公干,而且是非常紧急的公干,自然有相应级别的单位开证明。
三人都傻眼了,他们现在都是学生身份,哪儿来的行政级别介绍信倒是研究所开的呢,可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有资格买飞机票。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急了“同志,你帮帮忙,他们都是大学生,回学校参加研究生复试的。”
原本机场的人还在为难,一听到“研究生复试”5个字,立刻站起了身“哎呦,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事”
说着,他痛快地拿出了机票。
递给他们的时候,他目光热切,认真地叮嘱“好好考啊,祝你们马到成功。你们可真厉害,我就不行了,别说专业知识了,数学跟英语就把我考垮了。”
三人呵呵笑,谦虚地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考好。
“不考啦”卖票的大叔相当想得开,“电视大学的课程我还没上完呢,以后跟着上。等到上完了,我再想别的学习方法。”
旁边等着买票的几人都朝田蓝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还有人叮嘱他们,到了大学可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能辜负国家的培养。
如果不是因为傍晚飞机就要飞去北京,三人简直没办法逃脱大家的热情。
这就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啊。
上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忍不住笑了,调侃两位同伴“我还是沾了你们的光啊。头一回发现,原来研究生的身份这么值钱。”
田蓝一本正经道“不如说是人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尊重吧。”
顾成刚感慨万千,准备上了飞机好好跟同伴叨叨。
结果等到飞机升上天,他也酝酿好情绪了,却悲剧地发现没有施展的机会。
不是田蓝和陈立恒不配合,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1981年啊,国内总共就没几架喷气式飞机。这些飞机要么用于领导专机,要么就是飞国际航班。国内航线用的都是螺旋桨飞机。
好家伙,那螺旋桨一转,噪音堪比空中拖拉机。你还跟人聊天呢,你直接塞上耳朵自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才是真的。
顾成刚甚至怀疑飞机票之所以设置那么多苛刻的条件,其实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不受噪音的伤害。
更悲剧的是,他们上了飞机,外面就天黑了。什么欣赏风景之类的,想都不要想,还是闭上眼睛期待飞机早点降落吧。
下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咱们国家的飞机要一点噪音都没有。”
陈立恒哈哈大笑,调侃他“你又要改主意准备去造飞机了吗”
顾成刚一噎,旋即信心十足“那又怎么样等我们造好了驱逐舰,我就去造飞机。”
田蓝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也不错,水上飞机。”
三人各有事情忙碌,出了机场就各自散开。
这会儿天还黑呢,他们上的是夜班公交。车上居然有不少三班倒的工人。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坐在他们身后的阿姨下车。
旁边的工友问她“你爱人不过来接你呀这么晚了。”
“没事儿。”阿姨相当豪放地一挥手,“现在治安好着呢,街上有警察巡逻,我们糊涂,还有自己组织的巡逻队。你敢使坏呀,就是存心往枪口上撞。”
她的工友笑了“说的还真是这回事儿,咱们京城多少年没这么太平过了。”
跟多年以后,大家普遍认识的不同,其实北京城的治安不是从改革开放之后才开始变乱的。
60年代末,70年代初,武斗横飞时,治安已经开始恶化。到了后面武斗式微,治安也没真的好转起来。太多闲置劳动力了,从下放的地方跑回来的知青,还有中学毕业没工作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全凑到一块儿找不到事做的时候,能不乱才怪。
加上因为那场运动的冲击,公检法机构陷于半瘫痪的状态,人手严重不足,也无力解决这么多问题。
不说什么大规模的暴力事件吧,路上碰着小流氓抢包,扒手顺腰包,反正没断过。
可今年是真好了,自从严打动了真格,枪毙了好几个高干子弟,大家猛然发现原来是真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家中长辈算得上共和国的缔造者的一员的,都不能真当自己是衙内,何况自己这种平民老百姓呢。
得,别瞎折腾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没工作的先去居委会登记,安安分分跟着电视机学技术,等到学成了,自然能找到事做。
社会治安就是这样一步步好起来的。
所谓上行下效,果然如此。
虽则说乱世用重典,但要是你有权有势的犯了罪还能逍遥法外,你还怎么指望老百姓真把法律当回事儿。首先你自己就没当它是真的。那你的刑罚定的再重,大家不信,它就是个屁。
相反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句空话的时候,人们才能真的相信它代表的权威。
公交车到站了,田蓝和陈立恒拎着行李下车。
果然跟刚才那位下小夜班的阿姨说的一样,街上除了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巡逻的民警之外,还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自家胡同口转来转去。
瞧见两个年轻人时,四合院的租户还笑着打招呼“有时候没见了啊,学习忙吧。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也太晚了。”
田蓝笑着回话“我们有事去了趟外地,刚到。”
老人立刻催促他们“那麻利儿家去睡觉吧,明儿还得上学呢,可不能耽误。”
田蓝听这话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的人可真热心,看着哪个年轻人都跟对自家孩子似的,要瞧着要管着,不许人泄气,更不许人走弯路。
这种热心肠有的时候会让人不厌其烦,但更多的时候,则让人感觉好温暖。就像胡同口那盏永远不灭的灯,不管如何夜深人静,你都能看到一圈暖暖的黄。
两人回了四合院,院里静悄悄的,除了从门缝里透出的呼噜声之外,就只有偶尔的一声虫鸣。
他们轻手轻脚进了屋,本来打算简单打扫下炕,然后凑合着睡到天亮。
电灯一拉,他俩才发现屋子里干干净净,炕上收拾的可清爽了。草席洗过又晾干了,散发着蒲草的清香,毛毯是晒过的,同样干干净净。
看来已经有人替他们收拾过了,就等他俩过来直接上床便能睡觉。
两人都笑了,心里十分妥帖。
这三间正房他们要回来之后,其实根本就没住几天。后来他俩觉得空着也是浪费,索性当成了四合院的公用房。
平常大家可以过来看电视,待到谁家来了亲戚朋友,家里实在住不下,出去住旅馆也吃不消花费,那也能暂住一晚。
他们不收房钱,但要求讲究卫生。干干净净地睡,走的时候也得收拾清爽了。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卫生,该拆洗被褥拆洗被褥,别给别人添麻烦。
要是闹得乱七八糟的,那他俩就把房子收回头。宁可铁将军把门,屋子里生霉,也不给人白糟蹋。
事实证明,四合院的邻居们都相当够意思,把规矩守得牢牢的。
真可谓是投桃报李。
田蓝往床上一躺,痛快地吩咐“关灯睡觉。”
哎呀,必须得说,还是大炕睡的舒服。
宽敞呗。
他们在船舰研究所时,睡的是单人宿舍,即便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那也相当憋屈,压根无法横着睡。
哪里比得上大炕,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早上醒来的时候,陈立恒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姿态,在心中叹气,大概研究所宿舍的床更加适合他。
外面老赵已经喊人“老九,兰花花,你俩回来了别烧饭了,来我家吃吧,打了年糕呢。”
这不年不节的,本来不应该吃年糕这种节气意味很强的吃食。
不过前段时间,他爹妈来北京城看田安门时,特地给他背了两大袋子糜黍。这在他们当地,基本都是用来做炒米。
但在他们家,却都是用来做年糕。
“糜黍面蒸年糕可香了,在里面加点金丝小枣,哎呦,那个味道甭提了,保准给你们糖糕都不换。”
田蓝已经起身收拾好自己,闻声故意逗他“真的那我可不信。”
老赵急了“骗你干啥我们家王晨最爱吃这个。以前生产队分口粮的时候,我还拿小麦特地跟人换过糜黍呢。”
田蓝扑哧笑出声,她就知道自己要吃狗粮。
老赵还是那个老赵,天天把妻子挂在嘴上。
她问了一句“王晨在学校呢”
“去农场了,他们的打草机做好了,正在做实验呢。”老赵得意地挤眼睛,与有荣焉,“我们家王晨可通过研究生考试了,等开学就是研究生。”
王晨刚好从外面进来,闻声哭笑不得“这才刚过初试呢,还有面试,不一定能上。”
老赵却对妻子信心十足“你长这么精神,教授一看就喜欢,肯定会挑你的。”
得,这位兄台居然还是外貌协会的。
大学生们都无语,只能看着他乐呵呵地去招募吃的。
田蓝询问王晨“你也考研了,你选什么专业啊”
“还是畜牧呀。”王晨乐呵呵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是试试,考的分数不高,才过线没几分。我就不该告诉老赵的,这家伙,嘴上没谱,跟谁都吹牛。”
田蓝笑道“那是因为在他眼中,你最优秀。”
王晨哈哈笑出声,又夸了句丈夫“老赵也不错,虽然文化差点,但动手能力很强。我跟你说呀,他自己在做电视上的那种电动自行车。他说关键点就是电池,把电池搞好了,自行车就能跟小轿车一样快。”
田蓝眼前一亮,惊讶不已“老赵可以呀,这个都能想到。”
王晨自己夸丈夫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现在听到舍友夸,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跟着电视机学的。让他弄呗,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咱们中国这么多人,跟外国可不一样。以后与其指望街上都是小轿车,还不如这种电动自行车方便。不然的话,车子那么大,都塞一块儿,还要烧那么多汽油,不是添乱嘛。”
田蓝看她越说越自豪,索性在旁边笑着不吭声。
她和陈立恒偷偷交换了个眼色,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所谓夫妻要门当户对,其实关键不是看他们的出身,而是看他们能否欣赏对方。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老赵两口子带孩子住的厢房面积小,吃饭转不过来,大家干脆将锅碗都拿到了正房。
四合院里的人看到田蓝和陈立恒,都过来打招呼。
有人交房租,有人从自家拿了当早饭的玉米面窝窝头给他们加餐。还有人炒了鸡蛋酱,非给他们端一碗尝尝鲜。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的满满当当。
田蓝赶紧拿出他们千里迢迢背回来的水果,分给大家伙儿吃。
王晨的大女儿用力吸鼻子,认真地强调“叔叔阿姨,你们常来做客啊。”
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好吃的,特别香。
王晨哈哈大笑,调侃自己的朋友“你俩走的时间可长了,我们家孩子都不认识了。这叫什么来着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田蓝点头,笑着接话“那这回我们要多住几天,下次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了。”
王晨惊讶“你不是考了咱们农大的研究生吗你要去哪儿啊”
田蓝笑道“何教授在江海准备建个基地,到时候我们整个团队主要待在那边。老九也是的,他找的导师本身就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王晨叹气“那曹雯雯她们要气死了。”
说起来,他们这个大学上的可真够刺激的。一学期的课程都没结束呢,就开始进入了半工半读的状态。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一个宿舍的人都分去了四面八方,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碰到面。
像兰花花这种,更是够呛,一声招呼没有,一失踪就是几个月。
这回大家都报考了研究生,其实也存着可以再续前缘的想法。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开学呢,有人已经注定了要飞到远方。
田蓝笑着问“那她们怎么样啊”
“笔试都通过了,导师也有意向。现在老师多,每个都想有自己的研究团队。”她说着笑起来,“我都怀疑不是学生抢导师,而是导师抢学生了。”
他们刚上大学的那会儿,校园里流行龚自珍的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结果发现,原来人材一直都在,只看有没有摆在正确的位置上罢了。
田蓝笑着点头“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他们吃过早饭,王晨还要去实验基地,她已经和老师谈过了,按时参加面试就行,就不讲虚礼,非得陪田蓝回学校了。
三人在公交站台分开,田蓝看着蓝天白云,红日东升,突然间开口问丈夫“你觉得外挂是什么”
陈立恒正辨认来的公交车是不是自己和妻子要坐的那辆呢,闻声想了想“我想应该不是外星文明。”
“那是什么”
“就是你说的平行宇宙。在那个世界里,他们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社会。可能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往前跑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所以他们很着急,就通过这种方式想给我们帮忙。”
他转过头看妻子,认真道,“我想来想去,好像这种可能性最大。”
天可真蓝,太阳暖和和的,晨风吹在人身上,可真舒服。
不远处,有鸽子飞过,伴随着响亮的鸽哨。
有人骑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饭盒,显然是带着饭去上班。
还有背着黄挎包书包的学生匆匆忙忙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强调“快点,要迟到了。”
偏偏更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识字苦,嘻嘻哈哈地挡在前面,给哥哥姐姐捣乱。
最后还是挎着篮子从农贸市场回来的大妈,开口骂了一句“你们这些讨债鬼”
捣乱的小孩才嬉笑着跑开。
这就是满满的生活的气息呀,全是人间烟火气。就跟大妈篮子里放的豆腐,南瓜还有茄子一样,触手可及的烟火。
田蓝笑了,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忍心看满目苍夷,不忍心看走弯路,所以才伸出手,试图想要加快进程。
公交车来了,等车的人赶紧上车。
售票员招呼大家“不要挤,请给老人和抱小孩的妇女同志让让座。”
两人都没挤座位,只靠车厢边站着,紧紧抓着扶手帮助平衡。
车子开起来了,即将进入丰收季节的风从车窗穿进来,吹在人身上,不凉不热,十分舒爽。
两边的人和物飞快地往后退,车子呼啸着朝目的地驶去。
田蓝想到了1998年修订版本的新华字典上的例句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对,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因为我们都在践行着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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