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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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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答案,韩爷爷有些意外,可仔细想想,又是意料之中的。

    韩家三口人,楚家四口人,七个人的性格就像那彩虹一样,七彩缤纷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人多了,远近亲疏的,也就都体现出来了,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就像温秀薇和楚绍,这俩连到年龄就结婚的事情都考虑上了,那肯定是人家俩人更亲啊,假如温秀薇和韩生义更亲近,楚绍还不得撸起袖子,跟韩生义打一架。

    楚绍和温秀薇亲近,而韩生义,就跟楚酒酒更亲近,好朋友与最好朋友之间,看着只差了一个字,实际上有天堑的区别。

    楚绍尊重韩生义的一切决定,他想做什么,即使楚绍不赞同,他也只会把不赞同的想法压下去,然后对韩生义轻轻点头,对他说一句,万事小心。

    楚酒酒就做不到这些,她会哭,会闹,她更蛮不讲理,总是企图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韩生义身上,这样的她看起来非常霸道,其实,她只是不想让韩生义受到伤害而已。

    关系越近,管得越多,束缚也就越紧,放眼望去,会直白的说出自己所有想法、拼了命的阻拦韩生义去做某些事的人,除了他们老夫妻,就剩下楚酒酒一个了。

    想到这些,韩爷爷不禁笑了一声,“你们俩啊,还挺好玩的,就跟彼此的克星差不多。”

    韩生义事无巨细的关心楚酒酒,别人没法让她改正的毛病,韩生义只要佯怒的说两句,她就主动要改了。而一旦做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韩生义,楚酒酒对他来说,就是第九匹马,只要她不愿意动,韩生义就别想往前冲,必须乖乖的回来。

    听着韩爷爷的打趣,韩生义抿唇笑了笑,“这样不是很好吗您和奶奶,就不用一直担心我了。”

    韩爷爷看向韩生义,爷孙俩对视,一切都变得心照不宣起来。

    韩生义猜外人的心思,一猜一个准,猜自家人的心思,也是一猜一个准。不过,这也跟韩爷爷情绪过于外露有关,前段时间他总是忧心忡忡的,被他用那种眼神看了一个月,韩生义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了。

    有点不好意思,韩爷爷拍了拍自己的腿,干笑两声,他换了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办,酒酒不喜欢,你还是想在这里继续干下去吗”

    韩生义摇了摇头,“明年就高考了,等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我就不在您的秘书室工作了,至于考什么专业,从学校毕业以后又要做什么,我想再好好的考虑一下。”

    听他的语气,这不是临时想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韩爷爷顿时好奇起来,“那你现在想好大致的方向了吗”

    韩生义笑“有几个。”

    见他这副模样,韩爷爷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所有人都有特别明确的目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愿意让自己付出一辈子、以飞蛾扑火般心态去对待的事业,楚绍和楚酒酒找到了,韩生义却找不到。因他天生如此,他擅长的东西很多,喜欢的东西也很多,只是,没有一个是可以称得上热爱的。

    他喜欢在机关工作,他也喜欢在学业上不停息的深造,他还喜欢从头开始、打造属于自己的买卖,几乎每一个热门的行业,他都找得到自己感兴趣的点。所以他才能一听到楚酒酒说那些话,立刻就做出一年时间的承诺,因对他来说,这份工作真的没什么重量可言。

    现在有了韩爷爷的强势插入,韩生义想,可能他连一年都不需要了。

    卧室的门关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重新打开,客厅里还是楚酒酒和韩奶奶坐在一起,这俩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等欲盖弥彰的十分钟过去,韩奶奶把韩爷爷叫进卧室,楚酒酒把韩生义叫到了三楼。

    四个人,两间房,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两个男人默默把之前的对话复述一遍,韩奶奶听了,跟韩爷爷的反应一样,都露出了终于可以放松的笑容,而楚酒酒十分惊讶,她瞪着眼睛,声音却压得很低。

    “韩爷爷真把他们一家子都抓起来了”

    韩生义轻轻点头。

    楚酒酒愣住,似乎是缓了一会儿,她又赶紧问“那、那你妈,不是,阮梦茹她”

    韩生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赶在楚酒酒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他先回答了,“我没问。其实也不用问,如果她还能自由活动,那她早就来找我了。”

    楚酒酒眨了眨眼睛。

    也对,连三舅妈这种以前不亲近、现在将近十年没见的亲戚都找过来了,要是阮梦茹还在外面,肯定找过来的更早。

    至于韩爷爷是用什么样的罪名和什么样的手段把阮梦茹关起来,那也不重要了,韩爷爷这么做,就是不想让韩生义插手,不想让他们这些小辈沾染上这种事情。既然这样,他们只要看结果就行了,过程如何,与他们无关。

    楚酒酒想通了,但她还在发呆,韩生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楚酒酒看向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楚酒酒的声音有些感叹“我在想啊,原来韩爷爷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他整天笑呵呵的,就算他每天都出门工作,我也总是觉得,他是跟在青竹村的时候一样,出去种地了”

    韩生义“”

    阮家被韩爷爷一个指头就按下去了,虽说没把他们直接碾死,但想翻身,那是坚决不可能的了。韩继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阮家人都被关进去三天了,他坐在办公室,脸色非常不好看。

    倒不是替阮家发愁,而是他发现,自己的消息没有以前灵通了。

    自从去年因洪灾的事情被罚,他是干什么什么不顺,仕途上不去,原本的几个朋友,还慢慢的跟他断了联系,也不愿意再帮他的忙了。现在阮家倒台,阮梦茹去了哪他也不清楚,郭家了把阮梦茹捞出来,也是自顾不暇。

    消息不灵通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它背后透露出来的本质。

    韩继彬他在走下坡路了。

    四十多,五十岁,正好是当官的最佳年龄,资历够了,不年轻,也不太老,接下来他只要再找到一个跳板,然后,他梦寐以求的高官人生,就稳了。

    可这个跳板,他刚摸到了一个边缘,就被暗中的手一下子拍了下去。这不行啊,这怎么行,他可不想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职位上过一辈子

    韩继彬也是很天真,他不知道背地里是谁在跟他作对,还以自己最差的结局,就是在如今的职务上安稳退休。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是想给谁找麻烦,而此时,他这辈子最大的麻烦,刚刚登上火车。

    郭黑子总算把家里的事全都处理完了,带着老婆,还有他的三个孩子,郭黑子假装淡定,其实兴奋的不行。

    火车上全是人,他买不起坐票,就买了五张站票,从这里到首都,火车要走两天一夜,郭黑子家的行李都堆在车厢附近的狭窄过道中,他让孩子们坐在行李上休息,而他,兴致勃勃的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

    正看着呢,突然,他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胸口,发现里面的钱、票、信都在,郭黑子才松了口气。

    紧跟着,他又克制不住的笑起来。

    往后他也是首都人啦

    楚酒酒跟马所长说她九月份再去研究所,所以八月剩下的时间,她还是空闲的。

    常方圆终于找到合适的房子了,离韩家和楚家都不是太近,但是离制片厂挺近的,这样温秀薇以后出来进去的,还方便一些。

    常方圆搬过去以后,温秀薇也在那边住了一周的时间,楚酒酒也跟着过去了,只是她只住了三天,然后就回来了。

    温秀薇还是不愿意把楚酒酒一个人放在家里,但是劝她留下的人,就是楚酒酒。

    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就是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反正每天晚上韩生义都送她回去,而且一定会检查一遍家里的门窗。她很安全,也不孤单,倒是常方圆,十一年没和女儿相见,丈夫又出国了,她才是最孤单的那个人。

    温秀薇听了,还想再说什么,楚酒酒却拦住了她,很小声的跟她说,温秀薇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幸运的人,因只有她,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妈妈。

    听到这话,温秀薇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过去了,楚酒酒帮她搬,最后回来的时候,韩生义一直跟着她,观察了好长时间,他都没看到楚酒酒脸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

    他以楚酒酒是忍痛割爱,但看她这么平静的样子,好像好像是真的不在乎温秀薇搬出去

    他猜对了。

    楚酒酒真的不在乎。

    因她知道,温秀薇只会搬出去一年,等到明年,楚绍二十岁了,也考大学了,那他们就能领证结婚了啊到时候温秀薇还是要搬回来,而且这次就再也不搬出去了

    跟往后的几十年比起来,此时的一年算什么啊,想到这,楚酒酒还挺同情常方圆的,对于这一年的短暂分别,她更加不会计较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楚酒酒没记住,韩继彬也没记住。

    某一天的上午十点,郭黑子按照地址找到了韩继彬的单位门口,他大张旗鼓的跟单位里的人打听韩继彬在哪个办公室,韩多人都看见他拖家带口的模样,不禁驻足观看,韩继彬听说以后,连忙出来,郭黑子看见他,顿时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韩主任韩主任我过来跟您报道啦”

    这一幕最少有二十多个人看见,而这二十多个人,后来又告诉了多少人,那就不好说了。

    大家只看见韩继彬急匆匆的把郭黑子带了出去,至于他们又说了什么,也是没人知道。

    八月是个充满了闹剧的月份,发生的事情总是没头没尾,让人搞不清楚状况,阮家的事情是这样,韩继彬和郭黑子的事情也是这样。

    而到了九月,闹剧全部消失,全国上下都风声鹤唳。

    因,天变了。

    在这个月,一个时代落幕,随之出现的,还有各种反扑现象,但再怎么垂死挣扎,历史都是写好了的,不会以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出现而改变,早早就回家了的大学教授们,终于得到了苦苦等待的平反二字,最大的平反潮出现,几乎每天的报纸都在说这些事情,报纸的用词越来越激昂,这下,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老汉都知道,臭老九、黑五类这些骂人的话,终究是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有人恢复名誉,就有人遭到清算,有人明哲保身,也有人看不清现实,当初郭得树一家是怎么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现在,那些人的尸骨,就是怎么把他们拉下来的,局势变得那么快,让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郭得树前一天还在想办法救出阮梦茹,第二天,他自己就进去了,而且比阮梦茹下场更惨。

    阮梦茹是韩爷爷动了手脚,郭得树的罪行却是件件分明,贪污、逼供、滥用私刑、诬陷、等等等等,各种罪行全都叠加在一起,没半个月,最终判决就下来了,死刑。

    这时候的法律没有那么完善,一个案件不需要走很长的审理过程,这是弊端,可有些时候,这又是优点,因该死的人,总是死的特别快。

    郭得树被枪毙了,郭家人该进监狱的进监狱,该撸下去的撸下去,他们家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处都乱的很,但这种乱,老百姓是看不见的,他们只能看到报纸上说,又抓到了几个罪犯。

    越乱,就越适合浑水摸鱼,也不知道阮梦茹用了什么办法,她竟然跑出来了,郭得树刚被枪毙的当天,她就得到了消息,因郭得树临死前还想再见她最后一面,按规矩他不能见,可关押他们的人也不是那么无情,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阮梦茹。本以她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回到郭家去善后,别人可以不管,最起码,要把她的那对儿女安排一下啊,但她没有,她出来以后,直奔韩继彬家。

    咣咣的砸门,阮梦茹连里面有没有韩继彬的家人都顾不上了,剧烈的砸门声响在周围,韩继彬打开大门,看见蓬头垢面的阮梦茹,眼睛瞬间瞪大。

    “你怎么来了”

    阮梦茹没有跟他说话,她不管不顾的挤进去,韩继彬赶紧把门关上,他转过身,看见阮梦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喝了几口水,然后她才转过头,“害我的人是韩庭辉。”

    韩继彬愣了。

    他知道是有人想搞阮家,也怀疑过是不是韩爷爷动的手,但他找不到证据,所以一直没确定过,现在阮梦茹这么说,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韩继彬半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阮梦茹快步朝他走过来,“我要离开这。”

    她打断了韩继彬的思路,韩继彬抬起头,听见她快速的说“郭得树也死了,也是他们干的,韩庭辉他不想放过我,我要走,马上就走。”

    韩继彬这才发现,阮梦茹状态不对。

    她特别着急,而且眼神空洞,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在害怕,她很害怕。

    “我不能再被他们抓到了,你给我钱,我得带着钱走。”

    韩继彬“你找我要钱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哪里有钱给你啊我看你还是回家吧,郭得树死了,就算真的有人找你麻烦,你也可以把罪名都推到郭得树身上。”

    阮梦茹跟没听见一样,“给我钱,我要五千。”

    韩继彬觉得她有病,“我凭什么给你钱,阮梦茹,这是我家,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能到我家来,滚,滚出去”

    说着,他就要抓阮梦茹的胳膊,可是他刚碰上阮梦茹,后者就尖叫了起来,她的叫声尖锐又凄厉,看上去跟疯了差不多。

    “别碰我我要钱,钱韩继彬,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我们家的人全都被抓起来了,都是你,都是你啊啊啊啊”

    她表情狰狞,作势要掐韩继彬的脖子,可男人女人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只一下,韩继彬就把她从身上掀下去了。

    “你疯了”

    阮梦茹的肚子撞到了桌角,疼得她顿时惨叫一声,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她猛地转过身,又要对韩继彬拳打脚踢,“我没疯韩继彬,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你举报韩继新,我你嫁给郭得树,我你做了这么多,你都不救我把钱给我,把我的钱还给我”

    疯女人的力气也不小,而且人在疯癫的状况下,那是极其的难缠,韩继彬本来就着急,他老婆今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要是回来看见这一幕,他就真完了。

    一把将阮梦茹推到地上,他这一下,把阮梦茹推的七荤八素,她撞到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又巨大的声响。

    韩继彬却不在乎,他气急败坏道“你我你自己心狠手辣,凭什么赖我身上,我让你举报韩继新,可我没让你杀了他是你非要往死里弄他郭得树不也是你自己招来的吗,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才不管你的破事”

    阮梦茹被他一句一句的质问,她突然哭起来,“是你勾引我的,是你先勾引我的,我都是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韩继彬见她这时候还想颠倒黑白,气的一脚踹过去,“滚你妈的”

    “你自己不安分,关我什么事你个骚娘们儿,当初要不是你先贴过来,老子看都不看你一眼我一下都没碰过你,是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非来找我你害死韩继新,把整个韩家都整垮了,你还好意思哭啊韩家没了,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我自己,你知道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是个废物你给我滚,赶紧滚”

    多年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韩继彬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阮梦茹身上,他气狠了,抓起阮梦茹的头就往墙上撞,阮梦茹一边哭一边挣扎,却根本没法阻止他,而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被人踹开。

    “住手”

    “韩继彬,放开她”

    好几个面容严肃的男人一起闯进来,韩继彬当场愣住,他看着那几个人走进来,然后缓缓的看向还被他抓在手里的阮梦茹。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久之后,才闪过三个字。

    中计了。

    可他连这个计谋是谁想出来的都不知道,因他想不通,他和阮梦茹的关系隐瞒的这么好,怎么可能有人知道,阮梦茹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韩继彬被这几个同志带走,他的双手被拷在后面,弯着腰,韩继彬被推搡出来,他狼狈的模样,周围的邻居全看见了。

    而街对面的一棵杨树下面,厚厚的落叶积攒在人行道上,韩生义就站在这落叶中央,他看着韩继彬和阮梦茹一前一后的被押解出来,他看着韩继彬露出仓皇又茫然的表情,然后,他勾了勾唇。

    这就想不通了接下来还有呢。

    韩继彬被带走以后,他慌,却没有那么的慌,因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充其量就是暴露了他和阮梦茹有不正当关系,以及阮梦茹听从他的建议,去举报韩继新。事情都是阮梦茹干的,他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不算证据,只要他一口咬死自己是口误,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想的挺好,可是等审讯的同志进来,他才发现,人家根本不问跟韩继新有关的事情,问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青石镇大坝工程最开始的提议,是不是你提出的”

    “陈大柱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实拨工程款项和青石镇收到工程款项不一致,你知道吗”

    “有人看到你和这个工程的郭姓负责人来往密切,你承不承认”

    “八年前的水利部项目正在逐一调查,不止青石镇这一个,韩继彬同志,我劝你早点自首,要是等我们查出来,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从听到这些人审讯他是以青石镇突破口的时候,韩继彬就知道背后算计他的人到底是谁了,只有同样生活在青石镇,而且认识郭黑子的韩生义有这个条件,可是,知道又怎么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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