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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2000年夏天。
还是那家没什么客人的宠物店，还是那个笑容满面的兽医。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表情惊讶，“肌肉这么强健的兔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兽医看不见的地方银粟唰地亮出闪着寒光的爪子。
“呃”看到小兔子脸上邪魅狷狂的表情枕石眉梢一跳，飞快把银粟捞在手上，“也，也就是说她很健康是吗”
“啊。”医生肯定地点点头。
银粟从枕石手上挣扎着跳下去。
那当然，要知道因为她的间歇性杀咒灵减肥法，这两年东京都快有咒术师吃不上饭了。
兽医惊讶于小兔子惊人的弹跳力和轻盈的身姿，凑过来弯腰捏了捏银粟前爪的肌肉，面向枕石满脸惊奇，“这个肌肉真是不得了啊明明之前还那么胖。请问我能稍微问一下您是用什么方法让兔子运动的吗兔子应该不是那种有强烈运动欲望的生物啊。”
枕石扶额。
银粟那一脚能踹断水泥柱子的脚已经蠢蠢欲动了。这两年兔子小姐意外地对外貌很是执着，最开始的禁词是胖，这段时间是肌肉。
这医生，基本一句话踩一个雷。
“兔子小姐，好像要下雨了啊。”枕石弯腰，微微笑了一下，“银粟能帮我去接悟少爷吗我之后还要去公司收账，最重要的任务就只好拜托世界第一可爱又可靠的兔子小姐了。”
银粟眯了眯眼睛。
既然你这么夸我，那就没办法啦。世界第一可靠的兔子大人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好了。
“了不起，了不起。”枕石摸摸她的脑袋，递给她一张钞票，“记得要买伞，剩下的钱下午再还给我，不能拿去买东西吃哦。”
嘁，小气。
银粟接过钞票，大摇大摆推开推拉门从门缝里挤出去。
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小学到初中都担任兔子饲养委员的兽医世界观遭受了冲击，瞠目结舌，“它，它，这”
枕石微笑“确实稍微比别的兔子聪明一点，请问能把兔子小姐的体检报告给我了吗”
这是稍微聪明一点的问题吗
兽医脚步虚浮地去取体检报告。
虽然两年过去了，银粟还是几乎每天都会陪五条悟上学。
尽管她已经不需要听课来学习日语了。
今天其实是五条悟开学报到的日子，不过刚好撞上银粟预约体检，所以他们才没有在一起。
明明是开学日，今天校园里的学生却好像有点少。
银粟背上斜斜背着一把折伞一蹦一蹦走在校园里，在今天风雨欲来的阴沉天气的映衬下，像个背着剑的可爱侠客。
刚好在她走进教学楼走廊的时候，蓄势已久的雨倾盆而下，过大的雨势打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从远处传来了近似轰隆的声音。
她抬头，刚巧看到五条悟正对着庭院站在楼梯口两个台阶之上。
他最近开始抽条，个子比刚遇到的时候高了不少，衬衣空荡荡挂在身上。头发也留得更长了一点，柔顺的搭在脸颊两侧，浅色的发丝很容易折射周围的光，显得透亮顺滑。
五条悟第一时间发现了银粟，侧头望过来。
一眼望过去眼睛的颜色比起幼时似乎更加深邃了一点，但从两年间都没有和他分开过的银粟看来，那浓郁旷远的仿佛天空无限延伸，又好像静静燃烧的冷彻火焰一样的眼睛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变得越来越强，周身都萦绕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小小的心情变化就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
看样子今天的悟心情不太美妙。
银粟扑过去挂在他向上摊开的手心上。男孩手心温度好高，银粟软绵绵的肚皮被烫得抖了一下。
“呼叽。”小兔子抱着他的手腕蹭了蹭。
他轻轻笑了笑，眼里的坚冰似乎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浅雾。
这个时候拐过弯的另一条走廊那边传来了交谈声
其中一个男声说“今天初中部又有两个人过来办退学手续了。说是对比那个孩子觉得自己太弱了，完全不适合当咒术师”
“哎。”另一个和他对话的则是一名女性，她长叹一口气道“别提了，我们班上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暑假的时候就陆陆续续说要退学，开学之后居然还真的就没人来上课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男人用带着些许唏嘘的口吻说着“小小年纪在各个方面都被同龄人打压，自尊心受挫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啊。”女老师拖长了调子表示赞同，“别说是孩子们了，我有时候都不敢和那个孩子对视，那气势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十岁小孩。虽说很无奈，不过真的是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
那个孩子指得只可能是五条悟了。
银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
想要捂住他的耳朵。
这个拐角的楼梯口正好处在那边的视觉死角，谈话的二人没有发现五条悟，沉默了一会之后接着说
“说起来，对于整个咒术界来说，那个孩子的降生真的是件好事吗听说这两年全国各地咒灵出现的频率又上升了。”男教师迟疑着开口。
女教师急急打断他“停，这完全就是守旧派发言了。”
“就算不说这个，他对咒术界这个世代的孩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今年的退学率已经是近年的五倍了。那些孩子原本应该是未来十年后咒术界的中流砥柱啊。现在因为那个人，他们甚至开始畏惧使用咒力，成为咒术师。”
脚步声慢慢接近，那两个教师终于发现了拐角楼梯上的五条悟。两拨人面面相觑。
教师那边面露惊恐和尴尬。
“对，对不起。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男教师诚惶诚恐开口道歉。
五条悟神色淡淡，倒是他手心的兔子露出了要吃人的眼神。
摸不准这小少爷有没有生气，女教师压下心里的惶恐，尽量温和自然地开口“那就是我们随口说的玩笑话，五条同学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完全不用对他们退学产生什么心理负担的。”
一侧还在下着大雨，天空很低，气氛压抑紧张。
终于，五条悟动了。
他的表情介于傲慢和无趣之间，安抚似的摸了摸手上兔子的背，嗤笑一声，“那些杂鱼自己太弱受不了退学，难道我还要去向他们道歉吗”
他咧开嘴角语气嘲讽，“啊，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你们不仅实力差，连心理承受能力也弱到让人惊讶呢。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手下留情，完全就是我的错。”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讽刺回来。
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实力，两位教师心中一窒不敢多留匆匆离开了。
“呼。”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五条悟才呼出一口气，一下坐在台阶上。
银粟被他随手放在地上，歪歪头仰头看着他。
有点奇怪。
五条悟脸上泛着潮红，嘴唇的颜色却很淡。像是没有力气那样歪歪靠着墙壁，整个人的姿势都显得很疲劳，就连潮湿的木板在衣服上压出一道棕褐色的污痕都没有管。
银粟拱了拱他搭在台阶上虚虚拢住的手，去蹭他的手心。
滚烫的。
可恶一开始就该发现的，
他发烧了。
兔子的体温比人类高，所以五条悟对于银粟来说一直都是凉凉的，刚刚觉得他烫就该立刻发现的。
都怪那两个老师突然打岔，另外别说感冒了，五条悟平时就连咳嗽都没有过，一时也很难想到他身体不舒服。
银粟一下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应该给枕石或者夜斗打电话求助，但是没有带手机。
或者现在去找那两个刚刚离开的老师或者值班的保安帮忙，那也不行，强撑到现在才坐下，五条悟明显不想对别人示弱。
“别转了，头晕。”五条悟伸手把银粟捞起来抱在怀里，懒懒道“休息一下就回去。”
他身上也好烫，微微闭上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冰晶做得蝴蝶翅膀。
光看外表五条悟其实有种难言的透明感和脆弱感。
可能是见到了他难得气弱的一面，银粟感到有点害怕了。
人类既短命又脆弱，从前的听过的话本故事里风寒就能轻易夺走主人公的生命。
五条悟也会死掉吗
现在，或者以后。
她贴在男孩心脏平稳鼓动的胸膛上。
一个想法从心底萌发并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有双手就好了，她可以把他抱在怀里。
如果有双脚就好了，她可以背起他带他回家。
可以真正的陪他长大，不是作为宠物而是做他真正的朋友，就算以后整个学校都只有他一个人，有她陪着也一点都不会寂寞。
想要变成人类。
从前她只是羡慕人形的妖怪可以穿漂亮的裙子，从未觉得兔子的形态会给生活带来什么不便。
下凡之后也有人接纳了作为兔子的她。
所以她最近有想过，哪怕永远都是兔子的样子也没关系。
现在同样是因为那个人类，银粟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开始对一直是兔子的自己感到了不满乃至是厌恶。
眼泪都好像要掉出来。
她想要变成人类的样子，哪怕只有短短一会也没关系。
现在只要能立刻带五条悟回去就好了。
等等。
她确实有能够帮助她变成人的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安，就是生长性发烧，之后还会骨头痛。
粟宝这才算是真正有了想要化形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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