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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聂母聂父起来,盘算着昨晚大鱼大肉吃腻歪了,今早上熬一锅红枣小米粥吃吃。
他们刚开门到了院子, 就听见后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是阿大,他笑得跟送子观音一样, “婶子、叔儿, 今早我们公子负责做饭, 等会儿大家一起过去吃。”
聂父惊讶得很, “长安还会做饭”
聂母笑道“当然,长安小时候不是做过火头军吗”
她让聂父回去喊孩子们,她过去给贺驭帮忙。
虽然自家人吐槽她厨艺不行,可人家洛娘子跟贺驭从来没嫌弃过, 这让聂母重拾自信。
反正大鱼大肉的,她做的也不差,那自然不是厨艺的问题。
聂青禾几个也陆续起来, 八月中的早晨也有点冷了, 他们都穿上了夹衣, 等白天热起来的时候可以把马甲或者夹衣脱掉。
聂青禾跟红花道“红花, 你已经学会织袜子了, 不如开始勾披肩吧。”
聂红花好奇道“披肩”
聂青禾比划了一下,长的、方的披肩,围在肩膀上可以保暖御寒,方便得很。
聂红花“是画上的斗篷披风吗”
聂青禾“没有那么大, 更家常用的。斗篷和披风是出门用的。”
堂姐笑道“那就是包袱皮”
聂青禾笑道“差不多。”
聂红花“那你回头跟我讲讲啥样, 怎么勾,我保管很快就勾出来。我这手,就没有不会勾的”
堂姐轻轻戳了她一指头, “这金台城的牛都不够你吹的,可谦虚点吧。”
聂红花立刻道“放心,我不想嫁人,不用怕我嫁不出去,他们想嫁我我还得掂量掂量呢。”
堂姐“了不得了,你可闭嘴吧,让人听见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看聂小力还睡得喷香,堂姐就说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等醒了他自然会去找的。
他们洗漱一起去了洛娘子家,果然,贺驭已经把早饭做得差不多了。
聂母和聂父正啧啧称奇呢,一个个赞不绝口。
贺驭一眼就盯住了聂青禾,示意她过去尝尝。他做了军中人常吃的大饼,有发面的,有死面的,又软的有硬的,又烙饼还有烤饼。反正厨房外面有个烤炉,他问了阿大就很会用。
聂青禾挨个尝了一块,点点头夸道“贺长安你真的很厉害,做饭还挺好吃的。”
聂红花大声道“比你丈母娘做的都好吃”
大家一顿随即哈哈笑起来。
聂母没好气地拍了闺女一巴掌,“一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
聂红花“娘你得开心,以后儿子家住住,闺女家住住,总有人给你做饭吃,不用你受累,多好啊。”
除了各种饼,聂母还和贺驭一起做了一锅丝瓜蛋汤,一锅蘑菇蛋汤里面还加了一把韭菜,清香鲜美,意外地很好吃。
吃饭的时候,贺驭亲自给大家盛汤,让他们多吃一些。
聂青禾就看着他笑。想想曾经那个清冷淡漠,不苟言笑的小将军,怎么就变成这个熟练地招徕顾客的卖饼郎了呢
要武大郎有他这么一张脸和身材,那烧饼保管火遍全城,两年就能开铺子了。
聂青禾吃了几角饼喝了一碗蘑菇汤差不多饱了。
贺驭看她吃完,就悄悄示意她去自己的院子。
聂青禾便擦擦嘴,让他们慢慢吃,她起身。
洛娘子“青禾你等我们一起走啊。”
聂青禾脚步一顿,“当然。”
等她到了外面的院子,一会儿贺驭也快步过来,他没有让聂青禾去他房间,而是让她坐在廊下的垫子上等,他自己去屋里很快又出来,递给聂青禾一个物件。
聂青禾接过来,打开外面包着的缎子,里面居然是一个小一号的同心结
这同心结和她编的一模一样,就是小一圈,配色也完全一样,只不过下面坠了两颗沉香念珠和两颗羊脂白玉珠。
贺驭把她送的那个也拿出来,果然底下的念珠被他拆掉两颗,换了两颗白玉珠子。
他献宝一样看着她,黑眸清亮。
聂青禾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一丝沉重。
他是不是把所有的温暖和可爱,都给她了
贺驭看她表情,“你不喜欢吗我没弄坏,就是拆开”
“喜欢”聂青禾仰头朝他笑,“当然喜欢贺长安,你手真巧,编得比我编得更密实。”
他力气大,手指灵活有力,比她编得更松弛有度一些。
贺驭听她夸自己,心里就高兴了,“我帮你戴上。”
聂青禾的脸登时红了,如果是其他的络子,戴着就戴着了,这会儿俩一模一样的,还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也太打眼了。
只怕谁看一眼都能知道他俩是一对了。
贺驭却没想这个,反而觉得非常合适,这么别致独特的同心结,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俩一对,以后再也没人敢打她主意了。
聂青禾撩起外面的比甲,让他帮忙戴在里面的衣裙上,免得露在外面太招摇了。
贺驭却愣了,不敢碰她。虽然她里面穿着衣裙,甚至比夏日的还厚呢,可撩起了外衣总让他觉得太过于亲密,怕亵渎了她。
聂青禾催他,“快点啊,别被他们看见了。”
贺驭就忙帮她系在腰带上,尽量不碰到她的身体。
挂好了,她立刻把比甲放下来,问贺驭一些京城的风物。
昨晚他俩就顾得你看我我看你了,聂青禾都没来得及问他之前的大事儿怎么样了。
贺驭之前没详细跟她说和安国侯的矛盾,只是简单说和他爹不和睦,就类似有后娘就有后爹那样子。
聂青禾还是听洛娘子说了一些,知道他上一次和安国侯发生了矛盾,要回去处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贺驭不想她担心,也不想说那些污了她的耳朵,只说无事。他岔开话题,问她铺子的事儿。之前洛娘子的信里也没有详细说,只是大概说她和六家合开了铺子。
他道“银钱不够吗你需要什么就跟阿大说,这么多年我总还有些积蓄的。”他的就是她的,她可以随意支配。
在他看来她开铺子和六家合伙,那是不是因为没钱这样会不会受制于人他不想她受制于人,银钱的事儿他可以解决。
聂青禾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和他们合作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只是银钱的事儿。你看就算你给我钱,让我用你的名头,在金台城也没人敢得罪我。可是如果我有问题需要他们帮忙,那他们可以帮可以不帮,帮了就得记住他们人情以后要还。如果我和他们合伙开铺子呢,他们不但不会给我使绊子,有问题不用我开口就会主动帮忙,比碍于你的面子帮忙要更加心甘情愿。以后我把生意推广向整个大周,后面就有六家做为后盾,比起我们一家那可方便多了。”
这就是合作的力量。
贺驭的注意力被她那句我们一家给吸引了,心底雀跃的很,他微微颔首,赞道“你想得周到。这是合纵之术。”正如他要对付漠西部落用的方式一样。
两人聊了两句,聂青禾听他说要扩大榷场,顿时来了兴致。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贺驭,“那我们能预定羊毛吗我们需要大量羊毛。”
贺驭垂眼看她,小姑娘可真是满脑子生意经呢,随时随地都想谈生意。他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用东西和他们换。”
聂青禾笑道“千万别给他们铁器,多给他们茶叶、瓷器、丝绸,对了我们美妆楼的口脂、面霜、面膜膏、护手油都非常适合他们草原气候,到时候可以试试。”
草原气候又干又硬,很容易把人的皮肤吹裂,如果有口脂和面霜面膜用着,那就会舒服很多。
让他们习惯了享受、讲究的美丽,那他们就不会那么想打仗,至少大部分人不想。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想过安宁舒服的日子,谁也不想打仗送死。
贺驭靠在一旁的廊柱上,薄薄的眼睑低垂着,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怎么都看不够的感觉。
等他去了北边,他就真的看不到她了,现在能看的时候,他想尽可能多看她两眼。
“聂老板这个主意好得很,我们会考虑的,一经采纳我们会跟贵铺定货,还请聂老板到时候优先发货。”贺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聂青禾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呢,之前不是沉默少言就是委屈撒娇,这会儿还会逗她了。
她脆声应承,“当然可以。我们铺子现在力量可大得很呢。”
说笑几句,洛娘子他们出来,喊聂青禾去铺子了。
聂青禾问贺驭“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贺驭很想去,但是他还有事情,他摇摇头,“我晚上去接你。”
聂青禾“不用特意接我们啦,你先忙去吧。”
如今聂父和聂母在家里守家,顺便带几个妇人勾发网,不过这几日他们忙着给堂姐张罗亲事呢。
聂红花则跟着去美妆楼了,她要么和张婆婆织袜子、手套,要么还出去玩玩,不过今儿她要勾聂青禾说的披肩。
聂青禾几个到了梳妆楼,杜玉兰已经在了,其他大部分梳妆娘也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梳妆楼原本有十五个妆娘,有卖身给温娘子的,也有自由身过来上工的。聂青禾让她们要么按照以前的惯例行事,要么跟着珍珠和杜玉兰做事。她现在主要做产品,梳头化妆就是相关副业,她们能赚多少是自己的本事。
她们大部分都心服口服,觉得比从前能赚更多钱。
有那么两三个在那里拉着脸,她们原本以为可以接温娘子的班,掌控梳妆楼,结果聂青禾突然空降,她们自然有些不平的。
而温娘子虽然知道梳妆楼原来那帮子妆娘可能会有不服管教的,可她一副我交给你就是你的,你肯定自己能管好的架势,什么也不多管,只自己舒舒坦坦享福去了。
聂青禾根本不想为这么两三个人花费精力和情绪,她们安分守己的就继续做下去,如果想弄幺蛾子的,那可对不起。对聂青禾来说,堪用的就用,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有二心的那对不住是一定要踢出去的。
她也不是圣母菩萨,还想着收服什么刺头儿、感化什么同僚,让她们和她一起共建美好家园。她本质就是一个咸鱼啊,咸鱼是啥就是想懒啊,最好没有什么麻烦,大家都本本分分做事情,谁搞事儿就踢谁。
聂青禾现在继续面试,要多招一批工人送到作坊去。三个工人能最终留下一个合用的就不错,大部分不符合要求,毕竟他们很多人没有做过工,不适应作坊的那种管理模式。
但是只要她最后留下的人,那就是作坊的主干力量。
这两天金台城书院、学府、读书人圈子里突然流传着一个很劲爆的消息,据说京城某位大儒要来金台城巡游,谁若是能得他一见点评指导一下学问,那必然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金台城府学长官是王教授,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胡子花白,但是精神矍铄。他正激情澎湃地给学子们打气,让他们赶紧写几篇好文章出来,到时候挑好的给大儒点拨,顺便也能让大儒看看金台府学的水平。
尤其是新生里的宋清远,这可是得意门生,必须得露脸。
他亲自跟宋清远交代,让他用心写篇文章出来,到时候会举荐给大儒看。他满眼慈祥地看着宋清远,关切道“清远,近来读书是否太过劳累”
宋清远恭恭敬敬道“多谢教授关怀,并没有。”
王教授就问“那怎么清减了许多少年人要勤学苦练,却也当强身健体,身体才是读书的本钱呐。”
宋清远忙致谢,“许是今夏太过酷热,学生有些苦夏。如今金秋凉爽,胃口好了许多,很快就能丰润一些。”
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当如此。回去好好准备。”
宋清远行礼告退。
同学们听说他被选中特意写文章,都围着他问个不停,还让他指点一二,免得到时候出丑。
宋清远俊秀的眉眼淡淡的,声音也不冷不热,“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又有何宜我于你们指点了,就算先生夸赞于你们科举考试又有何宜先生也不会直接点谁做举人还是进士。”
说完他拱手,然后转身走了。
几个同学受不了他这番清高的言论,“还真把自己当大才了,到了京城也不过尔尔。”
“就是呢,他就是怕我们被先生看中抢了他的风头罢了。走,我们去找别的先生写几篇来。”
他们商讨去找谁,一拨人说去找秦家的谢先生,一拨人去找柳家的岑先生。
岑先生自然也听说了,他正在指点来年要下场考县试的学生们做文章呢,听见有县学府学的学生来找他,他便让人开门迎客。
见面以后一阵寒暄恭维,他们纷纷让岑先生帮忙指点文章,争取到时候能在老先生跟前露个脸。
岑先生有些为难,他虽然当年县试、府试、院试成绩都不俗,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中举,他内心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只是性情豁达,并不会拿来说而已。
人生就是这么玄妙,有人年少成才,十岁出头中了秀才,可二三十了也中不了举。而有些人二十好几怎么也中不了秀才,最后一怒之下花钱捐个秀才,结果又中举、中进士一路做到内阁去。
而这些年轻的学生们都是新晋的秀才郎,就算他们当中有靠着作弊考中的,大部分还是有真才实学。
他们跑来让他点拨,总是有点微妙的。
这时候聂小力从窗外探头进来,笑道“你们也是秀才,为什么要我先生指点那我先生找谁指点去”
有俩学生比较傲气,看聂小力虽然长得俊俏机灵,可那小样儿只怕没有八岁呢,就嘲笑他,“连窗台高都没有三寸丁,也好意思说学问呢快玩泥巴去吧。”
聂小力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会多少学问你就是个秀才,你知道举人的学问吗你知道进士的学问吗你知道怎么做胭脂怎么做面药吗你知道怎么行军打仗吗你知道怎么绣花做衣服吗你知道”
“好啦,谁要知道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我们是读书人”有个秀才不乐意,直接呵斥聂小力,觉得他把做学问和胭脂水粉、衣服做饭放一起是玷污而来他们。
聂小力撇嘴,“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谁还不是读书人你读书人不吃饭不穿衣你能读书还不是因为有长安哥哥他们打仗保护你哼和你们说不通”
他做了个鬼脸跳下窗台蹬蹬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驭虽然我没去书院读过书,可我提亲要请最好的先生虽然我没追过女孩子,但是我很会讨好媳妇儿和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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