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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夜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跨上一匹骏马离开位于千步廊后的锦衣卫官邸, 沿长安街进入长安右门入宫面圣。
秋天的夜色带着几丝寒芒,宫人内侍们提着宫灯行走在殿廊,见曳撒上的飞鱼纹纷纷顿足让道至两侧行礼。
胡文杰越过乾清门径直来到乾清宫, 大殿内灯火通明, 有几名太监守于殿外,其中一人穿着赐服。
“胡指挥使。”高士林阻拦道。
听见殿内有女子的欢笑声传出, 胡文杰不禁问道“谁在里面”
高士林回道“是周贵妃。”
“麻烦公公通禀陛下,锦衣卫有要事要奏。”胡文杰道。
高士林点头,便转身入了乾清宫大殿, 殿内, 周贵妃端来一碗养身的羹汤, 正在御座后替皇帝松着肩颈。
“皇爷。”高士林唤道。
“何事”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求见。”高士林道。
还未等皇帝开口, 周贵妃知道皇帝不喜女子参政, 便识趣的退到御前, 先行福身道“陛下既然有公务要忙,那妾身就先回长春宫等候陛下。”
皇帝点头,“朕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贵妃周氏福身后便退离乾清宫大殿, 临至门口瞧见了候在殿外听宣召的锦衣卫指挥使, 便笑着脸柔和道“胡指挥这么晚了还要替陛下操劳公事, 可谓是忠良之至。”
胡文杰拱手,客套道“见过贵妃,下官为锦衣卫指挥使,食君俸禄,为陛下做事是下官的本分。”
周贵妃笑了笑便未再多言,胡文杰目送其离开后转身跨入殿内,步伐匆匆的至御前,“陛下。”
“锦衣卫可拷问出什么了”皇帝问道。
“经过锦衣卫近乎一日的拷问, 卫王府的内使因受不了酷刑而松口点头,但并未当即招供,是说要亲眼见到陛下才肯说。”胡文杰奏道。
皇帝瞧了瞧殿外的夜色,朝外唤道“来人。”
“皇爷。”高士林闻声入内。
“备一套士人的常服,勿要声张。”皇帝吩咐道。
“是。”
伴着漆黑的夜色,一辆马车从紫禁城中疾驰出,一直沿长安街拐入南边的巷子直抵锦衣卫官署。
锦衣卫内设刑堂与地牢,专供诏狱,以及审理疑难案件,自锦衣卫设立以来,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曾受审于锦衣卫,几乎都是站着进来,最后躺着出去,因而附近的枯树上常有乌鸦盘旋。
地牢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被锁在了十字木桩上,身上满是血迹,脸色惨白,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酷刑加身。
皇帝负手走近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仅人身上是血,就连地上的刑具也沾满了血渍。
“泼醒。”胡文杰吩咐手下道。
锦衣卫便将一盆溶有海盐的水泼向昏迷的内使,几人中,皇帝最熟的便是此人,二十余年前是由自己亲自从十二监挑选给皇次子做为贴身内侍的。
“王怀民,圣驾到了。”胡文杰提醒道。
随从搬来一张凳子,皇帝缓缓坐下,又下令将王怀民的锁解开,道“若想活命,便将事情的真相悉数到来。”
被解开了枷锁的王怀民从木架上滚落,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慢慢爬至皇帝跟前,快要离近时被锦衣卫警惕的阻拦下。
“小人王怀民,叩见陛下。”王怀民便停下身子,拼尽力气强撑着爬起跪伏于君前。
“说吧,吾想听听,尔等究竟为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自己的主子。”皇帝威严道。
虽着便服,然帝王的威严丝毫不减,使得几人惊吓得颤抖了起来,“小人祖上乃早已落寞的琅琊王氏,父祖皆以先人为榜样,勤习书法,小人自幼如是,然父祖涉张氏按遭到抄家,小人因年幼入宫,也因此中断书道,再之后,小人因识字与熟读经史蒙受天恩选为皇子内侍,跟随着二皇子读书,因而又重新拾笔,小人未敢忘先祖之志,即便身残,也未尝怠慢,勤习百家书法,可后来却被鬼迷了心窍,于鸡鸣寺中遇见齐王元妃,于当时权势,齐王最有望入东宫取而代之皇太子,而小人一直跟随的卫王众人皆知陛下长次子自幼不和,成年后又争权夺势,齐王妃告诉小人,若齐王登顶,卫王必然沦为阶下囚,而我等身侧心腹之人,便都只有一个下场,小人听后终日惶恐,卫王问之,小人不敢答复,遂以病托词,后齐王妃又设计,让卫王疑心小人,卫王曾多次试探小人忠心,长此以往,小人终日处于惶恐之中,又有不甘心之志,便做了齐王妃的细作,卫王不曾指使过小人,关于此女父弟之事,也非小人所为,关押地点,全由齐王妃所述,小人只是照搬。”
皇帝侧头看向胡文杰,胡文杰便拱手道“鸡鸣寺外有锦衣卫的暗桩,曾录有,齐王妃每月都会鸡鸣寺,无定日,卫王府偶尔也会差遣内侍至寺庙供奉,还有燕王世子也曾去过,且与齐王妃偶遇过一次。”
说罢,胡文杰命人将一份厚厚的册子找出呈给皇帝,上面有锦衣卫每日记载高官与王孙出行的地点与时辰,所记详细至极,使得皇帝不出宫门,仍能知晓京城各地各家之事。
“歌姬也是小人听从齐王妃吩咐所寻,但那日交歌姬所栽赃的书信中,并非是仿照晋王之笔,而是燕王。”王怀民头磕于地又道,“因是卫王好二圣书法,又有虞世南迹,酷似燕王手笔,我常年伴于卫王,因而熟悉其握笔习性,若此封书信落到陛下手中,陛下见过卫王字迹,必然疑心,至于之后又为何成了晋王,小人便不得而知了。”
“好生糊涂。”皇帝骂道。
“小人本不想叛主,而是”王怀民似有难言之隐,“两府虽不和,然皆是大明亲王,按礼制,也当有节日往来,主子差我至齐王府时,谁知府上之人设计诱我与宫人内廷有训,内使与宫人私通,处以杖毙。”
“荒谬”皇帝拍桌大怒,旋即又问,“如此,彼时冤情你为何不说,直至今日出了事故你才道出实情”
听罢,王怀民便大哭了起来,“臣自知无活路可逃,栽赃忠良罪,从犯受斩立决,若是栽赃构陷亲王,这数罪并法凌迟之刑,小人不想受酷刑,又听闻旧主因此枉死,一连数次梦到亡魂索命,于心有愧。”
皇帝听后长吸了一口凉气,眼里满含对背叛者的愤怒,转而问道一旁的歌姬,“尔呢,宴上那番话,究竟是何人指使”
歌姬受了拶刑,此时双手已破烂流血,颤抖着跪趴在潮湿的地面上,“是是,是有人派人威胁的奴婢,还替奴婢通点了教坊司的官员,这才使得奴婢以新人身份得以进入献舞皇室的队伍中,至于是否是卫王还是齐王,奴婢并不知道。”
“若是卫王,又何故要你状告他自己呢”皇帝狠厉道,旋即起身走到王怀民跟前蹲下,恶狠狠的瞪道“吾如何能知道,你今日之言,是否属实呢”
王怀民听之,旋即叩首,“小人以先祖之名起势,若臣今日所言有半点虚假,则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听罢遂起身,王怀民又颤抖着身躯道“小人侍旧主二十余年,主待我如手足,小人病,主曾亲自试药喂之,常以兄弟相称,是小人忘恩负义,才致主蒙尘,今日只求陛下能宽赦卫王,所有罪责,只在小人一人,万不敢再度欺君枉上。”
听着王怀民似忏悔的话,皇帝起身再次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他只觉得可怕同时又可恨,旋即转身,临出地牢前又道了一句,“子杰,去民间寻几位大夫将他们的伤势处理好。”
“是。”胡文杰应道。
皇帝随后返回宫中,闭目于马车内,喃喃自语,心有不安,“妇人之狠,乃丈夫所不能及也,若任由妇人当道,大明恐为第二武周,我赵家子弟,岌岌危矣。”
谨身殿内,齐王妃望着揭下面罩的几人,才醒悟过来,圆审之所以匆匆定罪又急于斩首,死后尸身也并未扔至乱葬岗,而是由锦衣卫替其处理,原来是因皇帝早已命人将他们替换,尽管几人恢复的极好,但从气色上也得出,明显是曾受过严刑拷打的。
“齐王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质问道。
几人脱出实情,令三司与一众老臣唏嘘不已,而旁侧蟠柱旁还有记录的史官正跪坐于矮桌前奋笔疾书。
尽管众人皆指责向齐王妃,但齐王妃依旧挺着腰杆拒不认罪道“妾无话可说,这些事情,妾并不知情,妾虽去过鸡鸣寺,也与此人照面过,然却从未吩咐其做什么,更未设计陷害他与宫婢通奸,这是栽赃,是卫王设计,让他们自陈,好以此让陛下起疑,再将这罪责推到妾身上,好让陛下彻底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妾在背后作祟,所有事的主谋,都是妾。”
“是吗”皇帝阴沉着脸,“真的会有人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栽赃嫁祸他人吗若如你所说,丢了命的卫王,到底图什么”
齐王妃愣住,旋即反驳道“卫王城府之深,未必不会拿此来做赌注,陛下是卫王的生父,未必不会因此暗中保全”
“够了”皇帝怒斥道,“前不久刑部大牢死了两个狱吏,刑部上奏说是二人纵酒过渡,才导致气竭而亡,若朕记得没错,其中有人一人名唤王五。”旋即走近齐王妃,用一双冷目盯着,小声问道“齐王妃可知道此事”
齐王妃听后为之一愣,守着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攥紧双手故作镇定道“妾一直于内宅深居简出,并不知刑部的狱吏亡故一事。”
“是吗”皇帝质疑道,“朕瞧着他二人的死,倒像是有人在灭口。”旋即看向三司中间颤颤巍巍的绯袍吼道,“刑部尚书林海荣还不将实情素素道来,是想你族人与你一同获罪吗”
三司长官中其一的刑部尚书听后身子一颤差点没有站稳,只听得扑通一声跪下,慌忙找到掉落的笏板,扶正乌纱帽,战战兢兢的爬向御前。
燕王世子府
赵希言穿着衮服,手拿玉圭,似在故意拖延时间的坐在太师椅上。
四目相对,晋阳公主望着此时的赵希言,很难与先前那个孩子气的人联想到一起,“你”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晋阳公主盯着赵希言,曾记得后面这句话,还是她少时所教赵希言的话。
赵希言起身,拂了拂衣袖朝门口走去,“言说过,会将路铺平,让公主平平稳稳的走下去。”
晋阳公主楞在原地,望着踏出房门前去完成冠礼的少年背影,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反而轻呼了一口气,眼里充满了些许的宽慰,“果真是长大了,到底是兔,还是狼呢。”
衮服加身的赵希言从拱门内走出,双手持玉圭,脚下踏着赤舄,迈着沉稳的步伐登阶入内,内侍奉八旒冕站于齐王身侧,冕板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各垂八旒三色玉珠八颗。
齐王见之,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冠礼,又想到了父亲亲自授冠时所告诫的话,“冠礼之后,汝就是大人了,以后行事,切莫再要任性,世子是塞王之子,将来承袭封地,要做好为人主之表率,这是兄长作为过来人的肺腑之言,而不是礼部拟定的流程,望你能受用,莫要学我,成天被你嫂嫂嫌弃。”
听着长兄的告诫,赵希言盯着齐王犹豫的喊道“哥”
“嗯”齐王看着赵希言,旋即从内侍身侧接过冕冠,“有什么事,等过了冠礼,你再同哥说哈。”
“三加,进衮冕。”
赵希言屈膝跪下,齐王遂将手中的旒冕弯腰戴于燕王世子头上,以金簪簪之,纮与缨皆为赤色,上结于金簪首尾,下系于颌,使缨垂于胸前。
穿戴齐整后齐王便退后一步认真的瞧了瞧,满意道“果真是精神许多,”又笑了笑,“冠礼之后,你也该迎世子妃入府了吧。”
见三次加冠已成,官员便又进祝词道“冠至三加,命服用章,敬神事上,永固番邦。”
祝词完,教坊司奏乐,光禄寺官员便抬着一张醴案入内,将空爵奉于齐王手中,齐王接过爵至赵希言所跪的席前,礼乐声停,又有祝词道“旨酒受兹景福,百世其昌。”
齐王遂将爵授与加冠的燕王世子手中,赵希言接爵时,又道了一声,“哥”
齐王见她支支吾吾,接二连三如此,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起了疑心,然身侧光禄寺官员与内廷侍臣就在旁看着,他便只得安抚,“先行冠礼。”
赵希言作委屈之姿,将接过的爵置于醴案上,教坊司便奏喜千春之曲 光禄寺官员斟酒于爵内,赵希言举杯一饮而尽,随后放回,教坊司乐止。
“进字”
“今日燕王世子表字,乃陛下亲敕,本王只是代为行之,”齐王解释道,选及又郑重的念道“奉敕字长卿。”
话音刚落,旋即就有院中站立的官员低声议论,“陛下所敕世子之字,怕是别有用意。”
“长卿,长卿,卿是臣之意啊。”
“受戒”
左右两个内侍便搀扶着赵希言起身从堂内东阶出去,跪伏于前阶听戒,齐王上前唱戒词道“孝于君亲,友于兄弟亲贤爱民,毋溢毋骄,永保富贵。”
“世子千秋”冠礼毕,群臣躬身恭贺道。
齐王旋即走下,拉着还在受拜的赵希言走到了一旁,火急火燎的问道“言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适才我瞧你从冠礼开始就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一样。”
赵希言皱起眉头表现的很是为难,“刚刚我在屋内更衣公主来了。”
“公主哪个公主”齐王不解。
“晋阳姐姐。”赵希言回道,手里的玉圭也被她捏得紧紧的,像极了一只因受训斥而委屈的小兔,“因为今日是言的成人礼,晋阳姐姐从宫中出来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出宫时恰好遇见了齐王妃的车架前往宫中,好像车架前骑马的人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印绶监掌印。”说话的同时,还转动着双眼,就好像真的在回忆着说辞一样。
嘀嗒
一滴雨落在了衮服右肩的火纹上,赵希言松开一只手,用掌心接着雨水,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玉珠晃荡的遮着了视线,便又下低头,望着已经跑远的绯色背影,问道“下雨了,哥哥要去哪儿”
齐王无暇顾及任何,天边开始狂风大作,刚停了不到半日的雨又开始倾泻,而他奔跑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最后竟出府抢了一匹官员的马,飞身跨上,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扬鞭离去。
驾
作者有话要说 纮释义,古代冠冕上的带子,由颔下向上系于笄,垂馀者为缨。
皇子身上绣的也是龙,蟠龙,是五爪,五爪,请不要被影视剧误导真正的历史。
衮服是历代汉族最高的祭服了,重大场合才穿,比如祭祀,受册,什么皇太子千秋节,王父生辰什么的。
冠礼参考了明代皇子冠礼,因为是穿插,所以简化了一些。
具体世子冕服长什么样我放微博了哈
另外,不要嫌弃礼仪繁杂,作者菌的故事皆会故事与史相结合,以什么朝代为背景,就会以当代为参考,而不是纯粹的写故事,不想让传统文化埋没,明清的小说其实很容易误导人,因为每一个朝代,都有他独特的人文风俗,承上启下,现在看的小说,大多都是以清代称呼为准的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电视剧奇葩的太多了。感谢在20210829 11:05:1820210830 15: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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