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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意撑着张妈妈的手站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我要找我娘。”她说话几乎含糊不清,两个肩头因为哭泣而颤栗。
说完,她朝晓月苑跑去,快得让在场的人都没反应上来,火红的嫁衣翩飞着,好像投入火海一样。
一切那样熟悉,曲折的回廊,怪石嶙峋的假山,已经开始凋落的树木。
云彩压在头顶,厚厚的,无法拨开的阴闷。
沈妙意跑进晓月苑,后面几个家仆紧紧跟随,生怕人消失似的。
“娘,救救子惑”她进门喊了一声,可怜那声音黏在喉咙处,再不如先前甜脆。
空荡荡的院子,孤零零的小凉亭,正屋房中的哭声
沈妙意踉跄着跑过去,一步跨进厢房,屋里的哭声更加明显。
她立在珠帘外停下,一手抓着门边,第一眼看到沈氏静静躺在床上,殷平趴在床边哭,嘴里一遍遍的唤着“娘”
温婉的母亲那样安静,吐出的血然染红衣裳,不省人事的闭着眼睛。
“娘”沈妙意的脸像冻住了,眼睛光彩全无。
跟进来的张妈妈不忍心,拉着她去了外面,可是现在除了叹气,再没别的。
沈妙意无力的倚在墙边,喃喃问着“我娘怎么了”
张妈妈抬手捂住嘴,想挡住那出来的哭泣“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方才支撑不住就倒下了我让人去找郎中,说是出了城,到现在还没有信儿。”
脸上触上一点冰凉,接着,又是一点。是落下的雪粒子,在昏暗中飞扬着。
沈妙意仰脸,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带着微红,纤长的睫毛抖着“下雪了”
原来并不会变好,只会越来越差,自始至终都是徒劳,现在连娘也累垮了。
她嘴角翘起,美丽的脸庞像一朵盛放的花。
张妈妈脸上变得惊恐,伸手抱住笑着的沈妙意,嘴里唤着“别吓妈妈,夫人已经这样,你千万别有事”
可谁碰上这种事也会疯掉的,嘴上是可以安慰各种话,内里人人心知肚明,这姑娘的往后,怕是很难了。
沈妙意被人晃着,头上的珠钗乱摆着,叮叮当当。
“我去找刘盖,”她抹了一把眼泪,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娘不会有事的。”
张妈妈拉住她,很是担心“别去了,你去房里呆着,郎中很快就会来的。”
沈妙意拂掉了那只手,眼睛看去院外“我去找他。”
说完,她拖着嫁衣往外面走,一串泪珠从眼角滑到下颌。
。
前厅,白日里的热闹偃旗息鼓,两个下人面无表情的收拾着。
刘盖惯常的笑不见了,圆圆的脸庞难得安静“主子不在府里,妙姑娘先回去吧。”
沈妙意没动,站在檐下,灯笼惨淡的光线落在她脸上,看起来那样消瘦、单薄。
“刘总管帮帮我,”她低着头,没了往日的活力,“让我见见阿兄。”
刘盖摇头,倒不是他多冷酷无情,这样的小姑娘低声下气,谁都会心软的。可是,有些事情他做不得主,心软和忠诚之间,他选的是后者,他的命就是孝宣母子俩的。
“姑娘,听一句劝,那韩家你就别想了,也是为了你好。”
沈妙意嘴角瘪了瘪,忍不住心中的酸楚,韩逸之被人压在地上那一幕就像刻在脑中一样。
繁复的广袖下,她手心的两道口子还在流血,提醒着这一切并非是梦。
“总管告诉我,去哪儿找阿兄。”她还是不相信,韩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呢
刘盖蹙蹙眉,想要再劝几声,可见到人脸上的哀伤,只化作一声轻叹,转而对一旁的婆子道“送姑娘回储镶院。”
婆子闻言,几步上前站去沈妙意身旁,伸手往阶梯下指着。
“不”沈妙意躲开那婆子,两步到了刘盖面前,咽下口里苦涩,“总管,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一辆马车,我自己去城外军营找他”
她的眼中盛满祈求,心中明白,除了这条路,再没有别的选择。
刘盖心里一惊,也琢磨着仔细起来。看这姑娘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回去了,真要是她趁人不备跑出去
他不敢再想,到时候小主子不把这宅里的人全杀了才怪。
“姑娘真的要去”他又问了一句,强逼自己压下心头的不忍。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选的。就像当初他走投无路入了宫,天底下太多人身不由己,他怜悯了一个,还能怜悯全天下
“是。”沈妙意木木的点了下头,嘴角止不住的颤抖。
。
天早已黑透,屋里灯火轻摇,檐下的落雪在风中打着旋儿。
凉风卷着寒气从窗口进来,打在窗边女子的大红色嫁衣上,雪渍晕染开来。
她紧攥着袖口,原本舒展精致的绣花藤枝变得扭曲,留下深深褶皱,如同她现在紧蹙的秀眉。
“他在哪儿”沈妙意问,一缕落发贴着脸颊,身后长长的喜鹊登梅曳地裙摆。
原来殷铮在城里,并不在军营,他是否算到了她会来
这是镜湖旁的一座宅院,原是孝宣的,当年大部分时候,殷铮都是在这边的。
门边,刘盖身子微欠,双手交握一起,嗓音略显尖细“主子说有事,吩咐不得去打扰。”
沈妙意摇头,发上钗环坠下的珠串响着。内心中早就一团乱麻,今日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脑海中至今还闪现着衙差将韩逸之带走的场景,还有昏着的母亲
她的大婚怎会这样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时时的等着,算着,到底怎么了
她颓然垂下头,入目刺眼的大红色,亲手绣的喜帕早不知丢在何处“他不见那我就回韩家。”
刘盖忙两步上前,脸上颇有些惊讶“妙姑娘这是做什么那韩家现在什么状况,你回去这样行不行,你先好好休息,事情慢慢说。或者,咱们回侯府”
沈妙意已经等了许久,可殷铮就是不见,是上次在清恩寺山洞,彻底恨上了么
其实,他根本早就知道这些的吧
“刘总管,我求你,让我见见阿兄”沈妙意身子微微颤抖,对着眼前人行礼。
她不能看着韩逸之就这么下狱,被定罪。心里无比煎熬着,觉得是她的牵连,才害韩逸之被抓。
刘盖忙托起人手臂,他哪里敢受她的礼被小主子知道了,他有九层皮都不够。
“使不得,妙姑娘饶了我”他忙收回手,退后两步。
女子妙龄,最好的年纪,玉软花柔的,连他这个饱经世故的阉人竟也生了心软。也是,亲事毁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生了犹豫,不禁想起昔日的主子,孝宣长公主,小主子如今的行为和当年
“妙姑娘,你还是回”刘盖长叹一声,嘴角僵了一瞬,到底咽回去那不该说的话,“望月阁,主子在那儿。”
话音未落,红色一闪,那姑娘已经敞开门跑了出去。
她冲进雪夜之中,纤细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仓皇的脚步声混在寒风中,逐渐碾碎消失。
刘盖站在门前许久,看着人跑走的方向,喃喃着“到底是对是错长公主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
。
沈妙意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跑着,逶迤拖地嫁衣此刻成了累赘,珍珠宝玉,几乎将她拽垮。
整座别院,最明亮的地方那定是望月阁,屹立在镜湖畔,瞭望茫茫湖水,琉璃屋檐,琼楼玉宇。
楼阁修在水上,引了镜湖的水,一条蜿蜒的栈道从岸边连接,黑夜中那样璀璨。
沈妙意仰头,抬手抹去脸上雪水,视线落在楼阁二层的观景平座。重檐下,那里一人凭栏而立,垂挂的灯笼朦胧着他的身形。
“放了他吧。”她嘴唇微微颤着,一声啜泣溢了出来,却被冷风吹成碎渣。
这里就是望月阁,盏盏明灯上是鲜明的“贺”字,那是殷铮已故母亲的姓,大盛朝的孝宣长公主。
沈妙意踉跄的往前走,她已分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时辰韩逸之又被带去了哪儿她只知道,她想救他出来,就像以前他救了她
“啊”她脚下一滑,身子跌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冷硬的地砖上,疼得喘不动气。
头发乱了,那是出阁前,母亲请了城里最巧的娘子帮她梳的。每一样首饰,每一笔妆容,都是那样仔细与精致,所有人说着吉祥话,祝福妇唱夫随,白头偕老
一声声的笑语还犹如在耳边,疼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阿兄”沈妙意蜷起双臂,整张脸埋进去,藏不住一声声的啜泣,一遍又一遍。
麻木的身子匍匐在冰冷的石砖上,回应她的是周围的风声,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望月阁。
良久,脚步声近,眼前出现华贵精致的袍角,沈妙意颤抖的手去够那片衣角。
苍白的脸仰起,一口凉气钻进喉咙,酸涩的叫了声“阿,阿兄,放了他吧”
殷铮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淡淡道“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下一章入v,万字肥章定在明天晚上12点整发布,你想要看的都在那一章。感谢小天使们,请哈,烟在这里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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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房的表哥来了家里寄住,芝兰玉树,遥遥若高山之独立,虽家族败落,但风华不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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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娄诏进京春闱,恰是那时,冯家遭难,一把大火烧了干净,无人生还。
。
两年后,早已隐姓埋名的冯依依被人抓住,五花大绑的扔进中书侍郎府。
男人坐于高位,五彩制绣官服,神情一如当初的淡漠。
冯依依垂首跪在地上,青瓷地砖冷硬,往事历历,冯家是娄诏身上的污点,她比谁都清楚。
女子灰布粗衣,姿容身段尽掩,嗓音涓涓如泉大人,昔日皆是民妇家的错,但求大人一纸休书。
娄诏犀利眼神扫过去,就见小女子吓得缩了脖子。
冯依依深吸口气民妇上有老父,下有稚儿,大人宽宏大量
娄诏手指轻敲桌角夫人说错了,本官睚眦必报。
他找了她两年,而她想过千万条路,唯独没想过来找他,谁的稚儿,让他来宽宏大量
锢宠
皇权昏庸残暴,奸佞宦臣把持朝政。相府蔚家获罪,世家大族顷刻崩塌,连根拔起。
凛冬飞雪,府中一众女子驱赶至大院,牲畜般供人挑选,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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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被糟蹋踩践,蔚茵躲过搜查,趁夜色逃跑。
即将被人砍死之际,她挣脱开,慌忙跪于行来步辇之下,求了当朝九千岁。
步辇华丽,描金镶玉,男人宝蓝蟒袍,身子前倾几分,手指捏上女子下颌,语调清淡蔚家小姐当真要跟着我这阉人
女子柔弱,双瞳剪水盈盈,葱白玉指攥紧裙裾千岁成全。
自此,心狠手辣,一手遮天的龚拓身边多了个娇媚女子。
本以为只是简单交易,可到身心被困时,蔚茵才知道,原是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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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日烂漫,百花簇锦,
蔚茵看着宫门方向发呆,宫墙太高,高的隔绝了外面世界。
身旁男人细长手指扣上她的,圈上柔柳细腰,低头伏在她耳际瞧,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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