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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淮抬头, 专注地看着石无荒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黑曜石,幽深沉静,只是眼底有一抹难以察觉的赤色, 仿若深处躁郁着不安。
阿淮抬手捧着石无荒的脸,说出了自己跟他强调了很多次的话“哥, 我在呢。”
石无荒握住她的手, 应了一声“嗯。”
答应是答应了, 但看起来就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阿淮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 忽然红了耳朵“你睡不着的话, 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她说着, 伸手就去解石无荒衣襟上的系带。
石无荒握住了阿淮的手,轻轻按住“不做。”
阿淮顿住,探究地看着石无荒, 眼神意外极了。
石无荒把阿淮往怀里搂住“睡吧。”
阿淮挣扎出来, 重新看着石无荒“那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
阿淮沉默了好半天“我去囚山献祭, 你是不是一直在生气心里记恨我”
“没有。”石无荒亲了亲阿淮的额心“我现在好好的, 不就是你功劳我应该谢谢你。”
“你在阴阳怪气。”
石无荒“没有。”
“我只是觉得不真实。怕哪一天会又回去。”石无荒说得断断续续, 犹豫温吞, 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见阿淮不相信的眼神, 石无荒接着认真解释“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天大的恩情。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说到感谢,他语气很自然。
只是眼神依旧有些痛色。
曾经那种失去阿淮的痛苦太过真实,他确实忘不了。但他也知道, 再怎么样,这痛苦的根源并不能算在阿淮的头上。
石无荒轻声缓缓道“而且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做这种事。是我不好。”
阿淮蹙眉“不是的。”
她埋进石无荒的怀中“我也想保护你的。”
石无荒很强,但她也不想当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废物, 所以才搏了一把。所幸,她博到了一条生路。
要是当时她搏输了,石无荒阿淮鼻尖一酸,没敢再想。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渐渐平复。
阿淮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现在算是道侣了。”
“嗯。”
阿淮抬眼“要不要去绵绵谷”
绵绵谷,合欢宗的业务地盘。
修真界的修士如果要在一起,随性一点的直接看对眼就在一起了。就像石无荒和阿淮现在这样。
再稍微正式点,就会先禀明师长,宴请亲友,将关系广而告之。
若要隆重点,就会挑选一个地方举行仪式,广延宾客,在天地见证下正式结为道侣。
绵绵谷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专门为新人道侣们举办结契仪式。
合欢宗,专业。
酬金自然也是很贵的。
石无荒“你想去绵绵谷”
阿淮“你不想去吗”
她顿了顿,半调侃道“哥,不会是舍不得钱吧”
修真界的人都说合欢宗心黑,绵绵谷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是夸张了些,三年吃不了,但在绵绵谷办一次结契礼的费用,让合欢宗上上下下吃半年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舍不得钱的是阿淮自己。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也就在一起了,有没有天地见证,别人知不知道,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何必把那个钱给合欢宗,留着自己多好。
但现在石无荒这个样子,显然是缺乏安全感。如果一场盛大的仪式,能让石无荒有点真实感,何乐而不为呢。花点钱,很值。
石无荒低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绵绵谷就绵绵谷。你说了算。”
于是阿淮就拿着石无荒的钱,去绵绵谷交了费。
绵绵谷虽然是结契的最经典的场景,但因为价格高昂,排队的人并不多,阿淮去的时候正好是空档期,还已经空了大半年了。
阿淮选的还是最贵那个“情意绵绵天长地久”套餐,那价格是真够合欢宗吃三年的,合欢宗自然热情。
不亏是专业团队,从选日子到宾客名单,事无巨细一条龙承包。
其实阿淮觉得,她和石无荒的结契礼不一定会有人来。她这边没有什么亲友,石无荒那边,原本看在大荒山的面子上,肯定人多。但在两年前,石无荒把人关囚山,把大半门派差不多得罪光了。
但阿淮并不担心,实在没人来,合欢宗还能帮忙雇佣宾客,这都是在套餐范围内的服务。总归肯定热热闹闹的就是了。
合欢宗承包了全部的流程,从头到尾都方案,需要新人道侣自己做的只是选择。
比如喜服。
合欢宗了八套,让阿淮和石无荒选择其中一套在结契礼上穿用。
大荒殿中,八套定制大红喜服全部放在大红托盘中,一字排开摆在了阿淮的面前。
合欢宗的长欢长老把喜服的花纹寓意都说了一遍,询问阿淮“囚山女君,您看有没有喜欢的”
阿淮拉了拉石无荒的袖子“哥,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石无荒“你选。”
阿淮看了半天,指出了其中一套,定下“这个吧。”
那套衣裳以连理枝为主,两株树的树干合生在一处,从衣领到衣摆,树干贯穿始终连绵不绝。袍角上还绣了大荒山和囚山的暗纹。
石无荒看了一眼,说好。
阿淮看他无波无澜,特意加了一句“连理枝,也叫共死树。”
刚刚长欢介绍的时候,只说了连理枝也叫相思树,夫妻树。
长欢是想好了才说的。
毕竟好好的结契礼,大家都是求长生的人,提死不死的,也太晦气。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一段感情掰了就掰了,大不了还能去找下一个,但人绝不能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囚山女君和大荒山主都是顶级的修士,恐怕更是忌讳,因此长欢就没说共死树那一茬。
但没想到囚山女君自己说出来了。
大荒山主明显是没听说过,意外地反问“共死树”
囚山女君于是自然而然地解释了“如果其中一株死掉,另一株是会一起死的。”
长欢原本以为,大荒山主会不太高兴,可谁知他笑了“知道了。”
下去后长欢才听见同门跟她说“你之前闭关不知道,囚山女君在生前就和大荒山主是道侣了,后来她在囚山献祭而死,大荒山主就化作原形守在了囚山顶,封闭神识,这和同生共死也没多大区别了。”
选好了衣服样式,长欢带囚山女君去偏殿,要测量身量尺寸。
刚抬步,大荒山主便跟着后面一起走。
长欢愣了一下,提醒道“山主,现在是给女君测量,您的稍后。”
大荒山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但长欢领着囚山女君进入偏殿时,大荒山主还是跟了进去,仿佛没听懂长欢表达的意思。
长欢以为是自己太隐晦,于是提醒道“山主只需在外等候片刻即可。”
大荒山主朝着她看了过来,那眼神极冷,深处藏着猩红杀意,在看仇人一般,长欢一瞬间以为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触怒了山主,猛然惊了一身冷汗。
这笔生意开始以来,他们一直相处得还不错,但这一眼让长欢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人尽皆知的魔刀,曾经把修真界大半人抓进囚山关起来的那种,大魔头。
长欢正在原地冒冷汗,就听囚山女君道“一起进去。”
这句话后,长欢发现大荒山主的死亡凝视移开了,跟着他们淡然地走进去,仿若什么也没发生。
所以,大荒山主是因为不让他一起进偏殿,才发出了死亡凝视
不是吧
量个尺寸而已,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不是抢他老婆
至于吗
不至于吧
长欢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但她收了钱的,只能继续服务。
确定了喜服,两人与合欢宗一起找陈赤武确定宾客名单。
这些年大荒山的人情往来都是陈赤武在管,他知道要请哪些人。
最后要确定的是结契礼上的“亲契”。
亲契有点像婚书,常人的婚书一旦定下不易反悔,要分开须得上官府另办和离,写和离书。
亲契也是一个性质,但修真界没有官府,修士都归天道管,于是结为道侣也是要让老天管管的。
亲契上加了灵力,最常用的亲契名为“成双”,道侣间用了“成双”双修可以事半功倍,可以随时感知到对方的位置,如果可以,还能随时听到对方的声音。是非常亲密的一对一关系,如果其中一方在“成双”期间找了别人,甚至会被雷劈。
解除“成双”的程序也很繁琐。
所以其实很多道侣也不一定用。
长欢端着大红托盘,上面搁了两条施了灵术的亲契绳。她将其呈给阿淮和石无荒,将其中利弊都说清楚了。
“不用这个。”
长欢听见囚山女君发话。她有些意外,不是说感情深厚吗怎么连亲契都不想用
还没来得及多想,长欢就有听见囚山女君道“连理契,有吗”
大荒山主又不知道了,问囚山女君“有什么区别”
囚山女君“用成双,我要是抛弃你就会被雷劈。用连理,我要是抛弃你,就会死,你抛弃我也会死。”她补充道“会一起死。”
长欢心里一惊,心想她之前从同门那里听到的消息果然不假,囚山女君竟然要用连理契。连理契取自于连理枝,用的里面“同生共死”的含义,其实和成双有着一样的作用,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条若一旦结契,从此两人共一命,一起活,一起死。
成双可解除契约,连理契不可。
就算两人走到最后走不下去,也只能勉强过一辈子。
要死一起死。
没人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几乎不会有道侣真的用。
结为道侣,成双就已经够用了。
同生共死,听起来确实很深情。但就算你愿意和别人一起死,别人不一定愿意和你一起死。再者,就算真深情,拥有为对方而死的勇气,却不一定愿意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起死。
所以长欢根本没有准备连理契。
长欢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啊大荒山主甚至都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
大荒山主却问她“是我夫人说的这么回事”
长欢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都讲了,还把“两人共用一条命,同生共死”强调了两遍。
大荒山主声音突然轻快起来“那就给老子用这个,这个好。”
长欢“是。”
囚山女君和大荒山主的结契礼,一时间惊动了修真界。
早听大荒山上传来消息,说他们的宁山主复活了,成为了囚山的山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宁山主的清蛮娘娘庙香火那么旺盛,成为山灵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像这样诞生的山灵也不是一个两个。
山灵录中的大半山灵都是这么来的。
大荒山主和囚山女君的爱情故事,他们当初被关在囚山的,一个两个的可都是见证者。
这两人单单看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像是能找到道侣的样子。
宁山主,人长得是没得说,没几个人能长成她那样子的。但那性子怎么看就是养不亲的那种。从无尤宗开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圣女,不怎么爱搭理人,不食人间烟火,眼里只有修炼,没有什么情情爱爱。
大荒山主,确实很厉害,但他从来都是拳头解决问题,多和他闲聊两句,他都会觉得你在说废话浪费他时间,一切十句话之内沟通不下来的问题,他保准开打。无论男女,只要他觉得可以拳头解决,他就上拳头。人家女修士们也是有很多选择的。就这,怎么可能找到道侣
在众人眼里,这两人都是找不到道侣的那种修士。
但这俩放一起,又意外的确实很般配。修真界人人都觉得这两在一起非常合适且甜蜜,这得益于当初从囚山出去那些修士。一些门派的年轻弟子们,出去以后就把自己的经历见闻广而告之。好些人特地说起宁山主献祭,大荒山主现原形守山的故事。
还有人写爱情话本以两人为主角。
所以两位话本主角在绵绵谷举行结契礼的那天,来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大多数到现场观礼的年轻人们都很友善,看着两人的眼神都带着喜悦,还都准备了贺礼。
“恭喜山主和女君,祝万事顺遂,和乐美满。”
阿淮倒是没想到。但看到来那么多人凑热闹,她还是高兴的。
这样,石无荒就该有更深的真实感了吧
绵绵谷上有一棵树,像是樱花树,开着浅粉色的花儿。那树不高,但树干有十人合抱那么粗,树冠也十分宽阔,像是一把巨大的伞。
这树名为长生树,是绵绵谷中举行结契礼的圣地。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据传道侣在长生树下结契,会得到天道祝福,一定会长长久久。
石无荒和阿淮两人站在长生树下,一身大红喜服,衣面绣满了连理枝,树干树枝纠结交缠,不分彼此。
日光明耀,清风拂过,从树上飘下来一片片的粉色花瓣,落在两人的身上。
在合欢宗司仪的主持下,在众人见证下,石无荒郑重地为阿淮系上了红绳。
那是亲契专用的红绳,上面是施了术的“连理契”。
阿淮也为他系上了红绳。
结契礼后,世人皆知,大荒山主与囚山女君结了亲契,还是最不可分割的“连理契”,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不死不休。
洞房是结契后的最后一个环节。
修真界不像凡间界那般规矩繁多,新娘不用盖着盖头久等。阿淮和石无荒谢过宾客后,已经日落,便携手一同回了新房。
关上房门后,阿淮伸手揉了揉后颈“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累了”石无荒关好门锁,回身上前,一把将前面的阿淮打横抱起,往大红色的喜床上走去“休息。”
阿淮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石无荒把人放平到了喜床上。
阿淮松开了他,手放了下来。
石无荒握住了她的右手,看向了她的手腕。
那里的肌肤细嫩白皙,能看见下面淡淡青紫色的血管。这手腕又特别细,看起来很脆弱,仿佛一下就能折断。
石无荒在她腕内亲了一口。
这里是他今天给她系上连理契红绳的位置,红绳已经融入了她的肌肤骨血,再也取不出来了。
他的手腕上也有,阿淮给他系上的。
当那种特殊的联结产生的时候,石无荒觉得自己被真正的拯救了。
他担心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同生共死,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阿淮把它变成了一个一定会实现的誓言。
“夫人”
石无荒念了一声,眼底的赤色加重。他握住了阿淮的手腕,揉捏摩挲,他把人压在了床上,动作可以说是粗野的,看着阿淮的眼神也极深,眸底幽暗。
“不是,不做吗”阿淮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上压着的这个人是如何冲动,他来势汹汹,阿淮下意识地觉得危险,抵住了他的胸口。
而且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要解他衣带,被他阻止拒绝了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想。
对眼前这个人的渴望就像火种,永不熄灭,火种暂时搁置了这一段时间,却没有一点点消弱,只兀自地越烧越旺。
石无荒没有回答,他直接用行动向阿淮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桌上一对红烛燃着,绯红的火蕊轻轻跳动,炙热明亮。
喜房床前,有一盏贴着双喜字的琉璃香炉。
那是合欢宗专门为新婚道侣准备的。
那香炉中,合欢香散发着干干净净的白烟,暧昧的升腾成云,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轻烟从炉中缓缓往上飘,轻轻渺渺,一缕缕烟雾和鸳鸯帐上垂下的金色流苏交织在一起,弥散开来,融在一起,就像交缠的连理枝。
蒸得一室溺人暖香。
不知过了多久,香气早已燃尽,暖意渐息,金红的床幔安安静静垂着,归于平静。
安静了好一会儿,从金红色的鸳鸯帐内,传来了石无荒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半句话“”
“不来了。别说了。”阿淮打断了他,声音有气无力,暗藏羞恼。
其实刚开始阿淮是很配合的,她觉得在这绵绵谷花的钱还是很值的,石无荒至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她一直担心自己之前弄晕石无荒的事情成为他永远的心结。所以今天她才放下心来。但这人后来疯了一样。
不知道是忍了太久,还是结契礼对他来说真的特别,他和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竟然是疯狂偏执的。
石无荒笑了一声“好。”
阿淮听得他神清气爽,不由得有些气,挑事质问“你笑什么”
石无荒深深地望着她,声音越发低哑,神色幽暗“我在想,我这样,算不算是渎神。”
山灵,也被称为山神。
阿淮听得不可置信,脸一下子就完全红了,耳尖粉粉的,红到了脖颈。
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最后闭了闭眼睛,往石无荒怀里钻,声音才闷闷地传上来“我不是神,你才是。”
对她来说,石无荒才是神,曾经让她起死回生的神。如果不是石无荒,她可能早就不在了。
石无荒听得心里发紧,他低头,在阿淮的头顶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淮把他抱得更紧了。
缓了一会儿,石无荒开口提醒道“夫人,按计划,结契礼结束后,我们就出去游玩。”
“嗯。”阿淮懒懒地应了一声。
“夫人想去哪儿”
阿淮没怎么犹豫,抬起头来看他“去妖界看看吧,我没去过。”
石无荒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好。”
阿淮躺在石无荒怀里,数着“灵修界我也没看过。”
石无荒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揉捏“嗯,一起去。”
“还有魔界。”
“魔界没什么好玩的。不过,你要去,也能去看一眼。”
“嗯,就是没去过,想去看看。”
石无荒看了看神色倦懒的阿淮,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睡吧,明天起来就去。”
阿淮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可能是真的累了,阿淮没多大会儿就偎在他怀里,闭眼睡着了,呼吸绵长。
在是他的了,生死都不会分开,完全是他的了。
石无荒静静地看着她,根本不舍得闭眼。
这个人容色殊绝,太过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但还好,石无荒脸上扬起一抹弧度,他们的一辈子,会很长很长。
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七夕
长明城,也称景大都,是凡间界景王朝的王城,商贸往来,百姓富足,是人间最为繁华之地。
王宫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央,庄严肃穆。围绕着王宫的周围是达官贵胄的府邸,再外围就是富商大贾们的宅院。
和临近王城的高门大户不一样,外围的富商大贾宅院靠近商区,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思,没有那么沉寂,能听见行人过路的动静,也有猫猫狗狗从路边跑过的踪影。
石无荒在这里置下了一套三进的院子。
宅子的位置是阿淮选的,她喜欢热闹的地方,这里最靠近闹市,左邻右舍也都是人多的人家。
晨光微熹,浅金色的光细碎地洒进房间。
石无荒站在床前穿好衣裳,理了理衣襟,拉了下袖子。
阿淮还在床上睡着,石无荒回身,站在床前把床幔拢了拢,遮住一室清光,又俯身弯腰,把阿淮的绣花鞋摆正。
他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床上的人就说话了,声音还有些困倦朦胧“哥”
浅青色的床幔被一只手抓住掀开,露出了躺在床上的人。她还躺在被子里,只伸出手抓着床帐,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低的“我也起来。”
石无荒“你再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想吃什么醉风楼的桃酥还是禾丰巷的小馄饨”
他们来住了一段时间,就像一对寻常的人间夫妻一样过起了热闹日子。吃穿住行样样烟火气,每天石无荒都会把三餐买回来,或者是两个人一起出去吃。
石无荒也尝试过下厨,但他显然没天赋,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法吃,甚至还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后来石无荒总也学不会,还觉得让阿淮下厨麻烦,就在醉风楼定了个长期饭票,就在家对面的街上,出门后一刻钟不到的路程。
阿淮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昨天隔壁的张家大姑娘邀请我过府,和她们一起过乞巧节。”
石无荒正从旁边的衣架子上给阿淮取衣裳,正递给她,动作顿了顿“你和她过乞巧”
他不满“这七夕节,你不该和我一起过”
阿淮坐到床边,伸手从石无荒的手上拿过衣服,一边穿,一边解释“就过去一早上。用完午饭就回来。”
石无荒帮她把头发从衣服里挽出来,理了一下衣领“我还以为你是请她们来我们府上。”
阿淮摇头“我们府上什么也没有。”
不适合招待客人。
石无荒挑眉“你要什么我给你弄来。”挥挥手的事儿。
阿淮“这里不能随便用灵术。”
“怕什么。”
“会惹人生疑的。”
阿淮穿好鞋子,站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反正我很快回来。”
穿好衣服,石无荒拉着阿淮坐到了梳妆台前。阿淮端正坐着,等着石无荒给她梳头发。
明明用个小洗涤术就能顺带解决的事情,石无荒却喜欢亲力亲为。
她头发很长,偏多。连自己都不愿意亲手打理,她一般就用个小术法去解决。她都不知道石无荒是哪里来的耐心,天天给梳,一早一晚,也不嫌累。
而且梳出来的发髻虽然简单,但是也规规矩矩的好看。
石无荒手中凭空出现一支朱红色的玛瑙发钗,插进阿淮的发髻。
里面放了他的神识。
梳好了,阿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哥,你昨晚帮我放的蛛盒呢”
石无荒指了指铜镜后侧的一个红漆木的小盒子“那个。”
阿淮伸手把那个小盒子拿了起来放在手心,却没有打开,只看着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赢。”
这是当地乞巧节的一种风俗,女子们会在前一天的晚上捉上一只蜘蛛,放入木盒,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拿出来,比一比谁的蛛网绵密,据说赢的人会得到织女的祝福。
石无荒一口咬定“会赢。”
两人一起出门,在禾丰巷吃了小馄饨。
在巷子里开馄饨铺子的是一对老头老太太,已经开了三十来年了,手艺不错,价格也便宜,附近的人都会常常光顾。
老头子端了一碗少葱花多醋的馄饨放在桌上,朝着石无荒笑笑,打招呼“石公子,今天挺早的啊。要和夫人去织女庙”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常来吃他们的馄饨,他都摸清了两人的口味,这公子疼媳妇儿,来他们这里吃东西的夫妻第一碗常是妻子留给丈夫,但在石公子这里,第一碗都是给让给媳妇儿的,少葱花少醋,石公子的就多放两个馄饨,多放醋。
石无荒顺手把馄饨推到阿淮面前,在筷篓里拿了双筷子递给她,和老头搭话“李叔去不去”
李婶子打了第二碗馄饨,送了过来,笑道“那是你们年轻人去的,我们凑什么热闹。”
李叔却道“怎么不去,凑凑热闹有什么的。”
“是的,我听张大姑娘说织女庙年年都热闹,我们午饭了过去。”阿淮拿着筷子拌了下馄饨,也问道“李婶子,和我们一起吗 ”
李叔嘿嘿笑着答道“我们收了摊子过去。”
阿淮开始吃馄饨。
石无荒倒了一碗温水放到她手边,才开始吃自己的。
吃完后,石无荒把几个铜板放到了桌上,两人跟老两口打招呼“李叔,李婶,走了。”
“好咧。慢走。”
两人走出了小巷,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隔壁街的张府大门口。
阿淮从袖中拿出了蛛盒,朝着石无荒道“哥,你先回家吧,我从张府出来再找你。”
石无荒伸手稳了稳她发间的朱红色的发钗“行。”
他低头,在阿淮的额心落了个吻。
阿淮脸红了红。
街上还有行人,她小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石无荒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行。”
阿淮“”
在家里又不是不让亲,在外面怎么就一点也不收敛。不过阿淮其实也就说说,也没真的阻止过石无荒。毕竟,他们的寿命那么长,何必在意路人的眼光。当然是他开心就好。只是从小端正的作风,还是让阿淮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石无荒把阿淮送进了张府,见张家人把阿淮接了进去,才回头,去醉风楼打酒喝。
七月七,乞巧节,也叫女儿节。
一年一度的节日让这座城市更加热闹,平时被拘在闺中的姑娘们都能被允许出门,参与各种祭祀典礼和赶庙会。
阿淮在长明城住了两年,和邻家张府的交往最为密切。
张府是行商人家,倒不像官宦门第一般规矩大,他们家十分好客,平时与各门各户也走动得比较勤,互为熟识。
今天是女儿节,按习俗,张家的大姑娘就把周围的年轻姑娘邀请到家中,一起过节日。
张家大姑娘在圈子里比较受欢迎,除了她本人性格大方热情之外,还得益于她名下经营的一家香料铺子,那些香料不仅气味好,还有难得的药用功效,连那些贵女们都很追捧,甚至宫中的贵人们都会托人来买。
乞巧节的祭礼走完后,众姑娘就围着张大姑娘打听起了她新出的香。
张大姑娘笑着应了几句,时不时看向亭台上半倚着美人靠的阿淮。
阿淮斜靠在美人靠上,往下看旁边水池中的锦鲤。
有人看到张大姑娘的眼神,便也注意到,问“那位是”
张大姑娘笑道“那位是石夫人,我那香料铺子就是靠着她呢。”
不知道为什么,石夫人知道许许多多的香料古方,而且她还能拿出那些非常罕见的原料,比如曾经做凤凰香需要的凤凰木,那可是皇室下令搜寻了三年都找不到的东西,可石夫人轻轻松松地就拿出来了。
听了张大姑娘的话,姑娘们也都好奇,问了起来,张大姑娘也就一一说了。
众人听得惊讶,之前都没听说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饶是阿淮看起来并不好接近,甚至是淡漠,也有姑娘围着上去开始和她说话,问起香的事情。
阿淮搭话道“这没什么,我只出方子和原料,香都是张大姑娘亲手研制而成。”
这家香铺是张大姑娘拉她入伙的,最开始只是个寻常香铺,后来用上了稀奇古方,赚了不少钱,盆满钵满。现在石无荒的酒钱都是从她这里出的。
她成了香铺的女老板之一。
姑娘们又问起那些古方。
阿淮随口提起了几个,从原料说到香料的历史故事,说得小姑娘们满眼放光。她们平时本就不常出门,对这些香也只是手帕交之间模模糊糊的口耳相传,如今遇到这香方的人,自然是好奇不已。
张大姑娘见姑娘们说个没完,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给阿淮倒了杯玫瑰茶,放在她手边道“行了,你们可别缠着她了,等会儿醉风楼就要来报菜名了。”
姑娘们本就意犹未尽,听了张大姑娘的话更是奇怪。
“啊醉风楼”姑娘们更奇怪了。
张大姑娘指了指旁边的漏刻“瞧着,快午时一刻,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她话音刚落,从亭子外面就来了张家的小丫鬟,禀报道“大姑娘,醉风楼送来膳食,可现在摆膳”
张大姑娘看了看阿淮,打趣道“这不就来了。”
阿淮“”
张大姑娘对丫鬟道“摆上吧。”
从醉风楼来的婆子们托着木托,端着菜碟子,鱼贯而入。
没一会儿菜就往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摆,菜色精致,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唱菜名的婆子在桌边大声地报菜名
“望眼欲穿。”
“牵肠挂肚。”
“醉扶归。”
“红豆相思。”
“凤求凰。”
“思之如狂。”
醉风楼,还有这种菜
她们怎么没听过姑娘们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大半菜色等着上,旁边的婆子菜名念得十二分精神,生怕别人听不见。
阿淮顶不住了,叫住了唱菜名的“行了,张婆婆,别报了。回去帮我告诉他,我很快回去。”
婆子看似习惯了,嘴上又报了一个“一寸离肠千万结”才停了下来,笑着对阿淮道“石夫人,石公子说您玩尽兴了再过去,不急。”
不急
阿淮“”
如果不是连“一寸离肠千万结”这种东西都报出来了,这话还有点说服力。报菜名,她都不知道石无荒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招数。
张大姑娘又笑了“我们不会留人太久的,张婆婆,你回去跟石公子报一声,让他放心,我们张家府上不吃人。”
张婆婆大大方方应了“成。”
听了众人的话,姑娘们才猜到,竟是石夫人的夫君叫醉风楼过来的。
这是催人回家呢。可这,这才半天时间,就变相来催人了。看张大姑娘的样子,竟也习以为常。不过也不奇怪,谁家有个这么长得好又有本事的妻子,还能把人往外放,已经是够意外的了。催一催多正常。
等上菜的婆子们走了,张大姑娘对阿淮道“也不怪,今天七夕,牛郎织女相会呢。我这里本就不该多留你的。”
就算是平时她们讨论香料,没注意时辰,把石夫人留得晚了些,石公子那边都会让醉风楼来报菜名,何况今天是七夕呢。
张大姑娘说到做到,用过午膳后,就把阿淮送出了张府。姑娘们都不舍得阿淮,但也没人敢再留人。
阿淮估摸着时间,到了醉风楼,被人带到了包厢中去。
果然,石无荒还在这里喝酒。
看见阿淮进来,石无荒眼睛亮了下“我媳妇儿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不你蛛盒赢没”
蛛盒。
别人的蛛盒都是一层薄薄的蛛丝网,但阿淮的蛛盒里是厚厚的好几层,蛛丝绵密,看着像积攒了好几年的蛛网。
当之无愧的第一。
阿淮从怀中拿出了一方锦帕,上面绣着织女娘娘,这是魁首的奖品。
她放到了帕子递给石无荒,哭笑不得“你给我抓了多少蜘蛛进盒子我能不赢吗”
别人看不出来,但阿淮一看就看出,那蛛盒里面的蛛网根本就不是一只蜘蛛能织出来的。
阿淮又好气又好笑,问石无荒“你这是做什么呀”
她又不会绣东西,得到了织女的祝福又能怎么样何况这还是作弊。
石无荒假模假式地狡辩“这关为夫什么事,说不准是那蜘蛛产子,我哪管得住。”
阿淮“蜘蛛产子”
真有他的。
石无荒问“赢了开心吗”
阿淮还是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开心的。”
两人凑着热闹,从醉风楼出去后,和百姓们一起去了织女庙。
到了庙中,他们也没有愿望要向织女讨要的,只是跟着芸芸众生,沾染些烟火气。
从烈阳正盛,到月朗星稀。
阿淮石无荒两人跟着众人从织女庙到了护城河。
夜风习习,路上的人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多,但还是很热闹。
河水中飘着一盏盏莲花状的粉色河灯,灯芯点着蜡烛,发着光,它们顺着河水慢慢往远处飘,就像一团团星火在渡河。
“真好看。”阿淮认真说。
“是好看。”石无荒看着阿淮。
一团团河灯映在阿淮的眸中,就像一副星辰图,承着闪闪发光的银河,极亮。
石无荒伸手揉了揉阿淮的眉角,看了看那些河灯“等着。”
阿淮抬眼“嗯”
石无荒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看见了旁边大树下卖河灯的大叔,抬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阿淮站在河边,看着石无荒和大叔在交涉什么,然后石无荒递了一锭银子给大叔。
他买河灯去了。
阿淮回头看向那条河,听着旁边不断有人往河中放灯,她还看着他们写下愿望纸条,放进河灯中。
有人说“河灯会飘到天上,天神会看到愿望后就会帮我们实现。”
然后一盏盏装着愿望的莲花灯被放入河中,慢慢朝着远方飘了过去。
“阿淮。”
阿淮正看着,就听石无荒叫她。她回头,看见石无荒手里端着一个河灯
这个河灯巨大无比,别的河灯都巴掌大小,石无荒怀里这个像个大锅。
阿淮眼睛都睁大了“哥,怎么这么大”
石无荒理所应当道“不是要让天神看见大的才容易被看见。”
这是他高价买的最大河灯,老板用他装材料的大木盆现做的,往上面贴了漂亮的纸扎花瓣,中间点了个大红蜡烛,又大又亮。
阿淮笑笑,接过了大河灯,抱住,朝着旁边的一个摊子走了过去。
是个帮写愿望纸条的书生代笔摊子。
阿淮借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贴到了河灯中心。
她抱着河灯往河边去,将河灯放入河中。
旁边的石无荒掏出了一个大金锭,压在那愿望纸条上“再贿赂一下。”
阿淮“天神不要钱的吧”
石无荒随口道“那谁说得准。万一呢。”
说着,石无荒伸出手,和阿淮同时将河灯朝着远处推了出去。
那无比显眼的河灯在河上慢慢飘,顺着河流,汇入河灯之中,慢慢飘远,在河灯心的愿望纸条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八个字
岁岁安好,山河无恙。
本文全文完结给大家发红包,庆祝猫哥阿淮大婚也顺便庆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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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开我在娱乐圈搞硬科普,文案在此喜欢可收,很快开
花锦在熬夜写论文时猝死,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的同名炮灰女配。
在书中,花锦为了热度硬拉男主炒c,遭到男主公然澄清,引起全网嘲,打脸效果拉满。
花锦“哦豁。”
按照原著,花锦会爆出一批关于女主的假黑料,转移网友对自己的注意力。
女主早有准备,守在花锦微博,准备在她发博后立马澄清。
第二天,花锦微博准时发布。
花锦论资本下的公关运营对网络舆论的引导“花锦c营销失败”事件中产生的思考
三千字论文,从摘要、关键词到文末的参考文献表,非常完整。
女主
论文主题无论输赢,也无论明星还是粉丝,大家都是资本的工具人罢了。
女主有理有据,是看了想退圈的程度。
c粉有理有据,磕不动了,都他妈是工业糖精
黑粉有理有据,黑不动了,不想当艹热度的工具人。
公关日报社直呼内行论文可以投稿刊登。花锦,投稿方式见主页。
当花锦的原名被曝光
网友原名花小花,真土,为了火改名花锦,太忘本了吧。
花锦从语言文化角度解析“艺名”对明星形象塑造的影响以“花小花”改名“花锦”为例
课代表总结改名可以帮助立人设、捞钱。
网友好多明星都改过名字吧,这也太实诚了。不怕得罪人吗想粉。
当花锦的真人秀播出了
粉丝啊啊啊女儿好棒女儿好优秀我好爱你
花锦论资本运营下粉丝语言与行为受到的影响粉丝“爱”从何来
课代表总结明星是资本营销出来的商品,粉丝就是资本的韭菜,是资本让你爱你才爱的。
粉丝看完了,没爱了。躺平:3」
学术粉来当学术粉啊,超愉快v爱可以是假的,但学术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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