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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守着炉子, 舀了凉水点在煮着面的锅里，一边倒水他人就一边自然挡在谢妩身前，防着有热水溅起来烫着她, 谢妩就靠在他身后抿着唇笑，能被这样无微不至的爱着, 怎么能不高兴呢
这回程远是将剩下的面都煮了，挑出来一大碗，过了凉水之后才放进了山珍汤里, 温热不烫正好入口, 谢妩方才已经吃了个半饱, 这会又被程远紧着喂了几口之后，便摇头不吃了, 然后就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程远吃饭。
一碗面是不够他吃的, 除了面, 程远把炖着的山珍汤里头的汤料都吃了，这时候鲜菜少, 这小小一瓮东西，看着不起眼，其实也难得，程远骨子里就俭省，自然舍不得浪费。
谢妩咬着他给另外准备的糖山楂，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很好, 如今程远被她看着, 也没了以前的那种从心底里发怯的羞窘。
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的姑娘，如今自己的妻子，并不是只爱自己人前的那一面, 她不会嫌弃自己这些在普通士族眼中不体面的贱民做派，她说自己在她眼中，是“可爱”。
所以程远和谢妩目光对上的时候，只是稍微放慢了一点吃饭的速度，但这也只是怕她担心自己吃得快要伤了肠胃，而不是因为其他。
等看着程远放下筷子，谢妩才将手里已经被咬了一半的糖山楂递到他嘴边，瞧着程远吃了，小姑娘就笑弯了眼睛。
程远见她开心，就也跟着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摊开手心摆到她面前。
谢妩就定睛去看，惊喜地“呀”了一声，从他手心里拿起来细看，这是一个玛瑙雕的吊坠，样子是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样子圆滚滚的，玛瑙心嫩黄的颜色被雕成雏鸟本身，外头的皮壳却没被打磨掉，这样整体看起来，就真相是蛋壳一般。
小姑娘喜欢得不行，捧着来回地看，东西能得她的喜欢，程远便觉得所有的心思都没有白费，一直等到看着谢妩脸上的新鲜劲稍微退了一点，他才问“给你戴起来”
谢妩开心地点头，重新将吊坠放到程远手上，程远拿着坠子站起来走到了她身后，将她脖子上原本带着的一块玉取了下来放到一边，换上了这玛瑙的。
若是旁人，将美玉换成不值钱的玛瑙，说不得心里就要不乐意，谢妩却不在乎那个，若只是要贵重的东西，不论要多少她都是有的，可那些加起来，都不如这个玛瑙坠子在她心里珍贵。
谢妩待他转过来，还要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程远自然点头“好看。”
谢妩听了就调戏他“坠子好看还是人好看”
千岁目光温柔地望过来，没有犹豫就说“人好看。”
谢妩明明本来是想调戏他的，可见程远不如想象中那样脸红羞涩之后，自己倒是有点脸热，完了还要问呢“你怎么脸皮变厚了以前多害羞啊”
程远这下才有了点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说“这是实话。”在他心里，自然是谢妩这个人最好。
谢妩见他这样就嘻嘻笑起来，低头又看了看那玛瑙坠子，才伸手拉程远的手，仔细看过上头没什么损伤之后，才说“我很喜欢，只是还是心疼你更多些，你哪怕是路边随便折一朵花给我，我也是欢喜的。”
手工这样细致，还没被她看见，可见是在外头时候做的，本来就那样忙碌了，休息时间都不够，却还要拿来做这些，谢妩总怕他要累着自己。
程远就将她的手握住，解释说“我做得慢，每天只做一点。”
小妻子怕他累着，他却觉得这生辰礼实在有些简陋了，于是又说“等以后有空了，给你做更好的。”
因要瞒着不让谢妩知道，程远只能在外头趁着休息时候做一点，如此便实在做不了什么复杂的，他多少还有点遗憾没能做得更好。
谢妩就瞪他一眼，很是不满的样子“这个哪里不好了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这话说的，自然不止是玛瑙吊坠了，于是程远便不言语了，只将谢妩的手拉到唇边来亲了一下。
山上的一切说起来都是简陋的，哪怕是带了自用的东西上了山，真的住下之后，便能发现还是比家里差得远呢，可这对他们却好似没什么影响，谢妩甚至觉得，这是她过得最快活的一个生辰，好像所有的不足都能被身边人填满一般。
如此想着，谢妩就往程远怀里拱了拱，然后程远就顺着她将她又抱紧了一些，今天这种日子，又是在道观里，当然不会想着做坏事，只这样静静相拥也就够了。
谢妩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我还当我没提前与你说，你会想不起来呢。”
日子程远肯定是知道的，但最近这样忙碌，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重要事，对比起来，谢妩觉得自己不说，程远应是不太能想得起来的，想不起来也不能说他不在乎自己，只是人的心力终究是有限，总归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却没想到，程远不光能想起来，还早早就准备了她的生辰礼。
谢妩之前不说，也是有些觉得自己的生辰实在没什么好庆贺的感觉，可即便是这样想的，在珍珍和阿远都给自己备了生辰礼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欢喜的，甚至这喜悦，比想象中更多。
程远抬手摸摸她的发顶“我都记得的。”
关于她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些年只有偶尔才能远远地看她一眼，长久的时间，他都是默默一个人在想有关于她的事情，那是一切忙碌与辛苦之间，唯一能将痛苦化解的甜，他甚至会早早地就开始算日子，想她什么时候会进宫，哪些年节能与她说上话，怎么样偶遇才显得最自然，想得多了，有关于谢妩的一切，便一样样的都刻印在了脑子里，记在了心上。
谢妩听他在黑暗中轻轻地说这些，忍不住便脸有些热，之后就又觉得庆幸，还好，还好她发现了。
若不是被自己看破，被自己追着跑逼到了绝路上没办法了，他只怕是一辈子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了
如此想着，谢妩不禁也抱紧程远，明明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却想着想着，心里竟还有些后怕。
小姑娘就喊了声“阿远。”
程远应了一声“我在。”
谢妩听到他的回应还觉得不够，悄悄在黑暗中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力道不算重，但还是有着明显的疼痛，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在一场梦里，这举动在平时看来是真有些可笑的，但此时此刻，她却只想求自己心安。
确定了一切的真实之后，谢妩便又笑起来，小声说“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声。”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含糊说了声“困了。”
今日他们一早便收拾了东西上山来的，是该困了，程远就用手轻轻拍着谢妩的背“嗯，快睡吧。”
谢妩已然是安了心，又被这样当孩子哄着，很快就睡着了，再没有往年这时候的辗转难眠。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谢妩起来的不算太早，坐到琉璃镜前，就看到了昨日珍珍送的那对珍珠金鱼的耳坠，下意识就拿起来戴到了耳朵上，昨日没戴给珍珍看，今天可要戴给他看看呢。
只是谢妩看着琉璃镜里的自己，发现耳朵上的金鱼耳环其实和玛瑙吊坠其实是有些不搭的，一看手工和材质就知道不是一套的首饰，大雍贵女们都讲究首饰头面要相互呼应，若是胡乱戴着，被人笑话不说，后头大约还要有闲话说怕不是家里要败落了，连一套的首饰都凑不起来。
只是谢妩却不怕有人这样说自己，即便是不搭她也哪个都舍不得往下摘，而且越看越觉得，虽然不是一套的首饰，但这样搭配着看，也别有一番趣味嘛
程远正给她梳头发，就见她镜子里来回照了几次，与平时安静等着的样子不同，便问“今天梳的不好”
他到底不像是女子那样对收拾钗环研究得透彻，且东西放在谢妩身上，哪怕是有些不搭调，在他眼里也是因为是谢妩才与众不同，这一点材质工艺上的区别，他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大问题。
谢妩就笑笑，说“没有，我是看首饰漂亮呢。”
程远听不是自己这里不对，便将手里那一束头发用小簪子固定住，谢妩的头发养得好，又多又密还乌黑亮泽，程远若不是手巧，一般人只怕还不会梳这样的头发呢。
谢妩顺势看了一眼程远方才用的那支小簪，嗯，是珍珠的，还行，能跟耳坠子搭得上，可见千岁也算是有半桶水在肚子里的。
她如此想着，便笑看着镜子里程远的一举一动，在他又要拿小簪的时候，从首饰盒里，拿了一只珍珠掐丝的小簪，如此便能和耳坠子更配一些了。
程远自然是接过来用上，接连又几次，谢妩从几套头面里各挑了一些出来带着，程远给她梳的头发并不华丽的，只因她头发多，才需要多些小簪固定。
谢妩这会再看自己，就见几样小小的簪花配在一起，让整个人看着都和谐了起来，再不像一开始时候有一种微妙的不和谐。
而且她在这里暗暗计较半天，身后人其实一点没有发觉的事情，她也觉得颇为可爱，哎呀，不告诉他偷偷这么做，实在是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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