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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孩子交给雪兰, 安顿好一切之后,谢妩不禁与许多狂欢的宫人一样,也迈步走进雨中。
这场雨下得实在是大, 雨点落在脸上都觉得有些疼,可这点疼痛对谢妩来说简直像是奖励一般, 周围都是狂喜的哭声呼声。
终于让她等到了
几个月的煎熬,不只是身体上的劳累,对心神更是一种摧残, 她谁都不曾说过, 甚至没有告诉程远和珍珍, 可在某一刻,她是真实的动摇过的, 疑心这一切的苦难, 是否也是老天爷的惩罚。
惩罚程远的挟天子令诸侯, 惩罚她大逆不道地想要偷天换日。
这些念头放在曾经,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脑海中, 但人总有脆弱的时候,而反对程远的人,也借着天灾来说事,百姓之间在旱情越发严重之后,便有了这场大旱是因为程远不敬佛祖才引来的报应的说法。
谢妩起先听到这些流言,只觉得可笑至极, 若这世上有真佛, 为何不来救苦救难程远抓的僧人,哪一个不是罪有应得要神佛也如此不开眼,那还有什么值得敬奉
可道理的确是如此,但眼看着旱情越演越烈, 穷尽一切手段,也还是每日里都有无数百姓死去,谢妩真的动摇了。
她不觉得自己和程远有错,他们明明是想要救更多人逃离苦难,可或许老天就是喜欢看众生在苦海中挣扎,所以才会让他们面对这样多的艰难。
人能与天斗吗
谢妩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是与程远一起咬牙支撑下去。
无论如何,哪怕真的是上天不容,至少他们的心是在一处的,总归不孤单。
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忽然绝处逢生久旱逢甘霖,这种解脱与狂喜并存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浑身一松。
谢妩站在雨里,抬头雨水落在脸上,想感受更多一些,觉得满心的疲惫都被雨水带走,然后她听见程远的声音在喊自己。
她睁开眼,就看到程远在雨幕中大步朝自己走来,雨水落到地上,像是升腾起的雾气,这人走在雨雾中,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谢妩就冲过去,扑到他怀里,大声喊“阿远下雨了下雨了”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眼前模糊地看不清程远的脸,却能感受到自己人被抱了起来,在雨中被抱着转了一圈。
然后程远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下雨了”
谢妩一听便也知道,他之前也不如表现得那样平静,他们只不过是都体恤着对方,将那些担忧藏在心里罢了,于是她终于按捺不住,在他怀里哭了一场。
这种时候,没有人在意身份,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在这场老天爷垂怜的雨里,一起哭一起笑。
等心里所有的苦楚和担忧都随着眼泪和笑声发泄完了之后,日子便能继续过下去了。
雪兰因“生育”皇长子有功,已经被册封为宝林,她抱着小小的婴孩,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伤到他,有经验的嬷嬷在一旁轻声纠正她的动作。
惠宜看着孩子喜欢得不行,笑着说“我觉得他长得像我呢”
谢妩伸手碰了碰孩子幼嫩的脸颊,与雪兰对了个眼神,才笑话惠宜“你这是瞧孩子长得漂亮呢,好不羞”
萧氏是出了名的出美人,谢妩选孩子的时候,也尽量选了身体健康五官秀美的,说来也是讽刺,本来要选一个合适的孩子出来,也没那么容易的。
谁知又赶上这样不好的年景,可选的孩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面前这孩子被送到谢妩面前的时候,身上脐带都还未落,这样漂亮健康的孩子,若不是遇上灾年,父母怎么舍得丢在道旁
惠宜不知内情,只以为这就是自己头一个侄子,就嬉笑着拿谢妩以前的话回她“你以前不就说是因为好色才与我为友可见我还是有几分美貌的。”
听着这话,谢妩也没落了下风的感觉,反而笑容更深“是,我们惠宜美貌得很”
自从凉州开战以来,谢妩总怕惠宜又要担忧伤感,如今见她一切都好,心事也跟着放下许多。
三人一道说说话,逗逗孩子,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谢妩和惠宜两人也就不耽误雪兰休息了,手挽着手一道走在花廊下。
因这场大雨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几日,暑气都被驱散了不少,呼吸间只觉得水汽的清新。
惠宜挨着谢妩,小声说“我知道你担心我,所以我自己也想争气一些,旁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可总归是不能再拖你的后退。”
谢妩就笑她“你这是来跟我讨功不成帮了我这么许多,转头又说帮不了我什么,难不成是要羞臊我呢”
宫里事情繁杂,偏偏正经的几位主子都被关着,谢妩和程远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手下人都恨不得一个当成几个用,雪兰也因要“养胎”的关系,不能接手,剩下的,便是惠宜了。
如今惠宜代掌凤印,后宫一切事宜都由她总领,只是如今的后宫已经和以前不同,因为没有什么主子要伺候了,又要削减开销,不住人的宫室都被封锁起来,无事可做的宫女就都成了谢妩的织工,也不白叫她们做活,做多少,谢妩便给她们发多少工钱,太监们若有手巧的,也能一道上工,只地方被隔开了,不叫太监和宫女们混在一处。
惠宜便总领着他们,甚至经常与宫女们一道织布,她知道这些布都是要换了粮食银钱或是送到凉州去的,阿妩尚且在为百姓们奔波,她是大雍的公主,更没有将士和百姓们都在受苦,她却还要精贵享福的道理。
惠宜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像是有点恼了“我做的这些,跟你比又算什么呢”
谢妩就将她的手握住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惠宜就不生气了,到底还是心疼谢妩更多些,反过来拉着她的手问“你如今事情多,今日已经耽搁许久了,若是要去忙,就别管我,你去就是了。”
谢妩还真是有事的,只是见以前总有些小脾气的惠宜变得这样善解人意了,总还免不了调侃一句“不得了了,这样温柔体贴,若不是看着人,我还以为是皎皎与我说话呢”
惠宜当时就跳起来了“好啊你我怎么就不温柔体贴了你给我说清楚”
谢妩难得心情好,自然又与她闹了一阵,之后两人才分开。
只是分开之后,谢妩却没有出宫去,而是先往已经被封闭许久的太极宫去,这座已经囚禁过两代帝王的宫殿,已经隐约透出腐朽的味道,连梁柱上的金漆都斑驳了。
隔着只能打开半个拳头缝隙的宫门,谢妩声音轻轻地对在阴影中的萧慎说“是个男孩儿,眉眼间跟你有几分相像。”
说这话的时候,谢妩没有看着宫门的缝隙,只侧身对着宫门,她这阵子因着忙碌本就身形清瘦许多,穿在身上的又是夏衫,就显得整个人更加羸弱单薄。
萧慎透过缝隙看着她,想问孩子,可最后却也只是说“阿妩,你还是要保重自己。”
谢妩顿了许久,才转头看他一眼,与他目光对上,一触即分,垂头回了句“我知道的。”
他们相聚的时候总是太过短暂,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又要分开,萧慎颓然地跌坐在地,不知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方,谢妩如今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那束光。
可惜谢妩如今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萧慎,若不是这件事关系到孩子,她才懒得理他,今天她进宫除了看看雪兰和孩子,为的也不是萧慎。
软轿停在慈元宫前,谢妩依旧没有让丫鬟们跟随,而是自己走了进去。
慈元宫是太后住所,比起太极宫,这里情况要好上许多,虽然整个皇宫都削减了用度,宫女们也被放出去许多,但慈元宫的吃用都还是照常供给的,比起萧慎,程远和谢妩显然对本来是政敌的崔太后更敬重几分。
崔太后如今还是太后,因为宫变的事情,萧慎也不过就是傀儡,所以并没有明旨册封她为太皇太后,总归是幽禁的结果,改不改尊号,实在是没什么人在意。
谢妩走进慈元宫主殿的时候,崔太后正闭着眼睛养神,崔皇后落了胎之后便活死人一般,倒是崔太后心性坚强,即使被幽静在宫中,每日也照常作息,并不颓废,如今看着虽比一年前衰老了一些,但精神看着倒也还好。
听得谢妩的脚步声,崔太后便睁开了眼。
谢妩对她福了福身,算起来,崔太后也是她的长辈,所以这点礼数还是要讲的。
崔太后看着她,坐直了身子,开口时候多少带了些嘲讽“真是稀客。”
在这宫里服侍的,都是以前的旧人,自有眼力见儿,不需太后吩咐,便请谢妩坐了。
崔太后也不拦着,只继续闲话“我听闻你嫁了程远那个阉货倒是可惜了。”
谢妩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眼睛看向崔太后,含笑说“宦官也有宦官的好,只没有庶子来闹心这一点,便比旁人要强许多了。”
崔太后不由抿了抿唇,说起来,她当年贵为皇后太后,又有多顺心呢皇帝还不如是个太监呢,也省的她总为那些想要冒头的庶子烦心强
可这话叫崔太后如何接得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总要有个孩子才是。”
谢妩便回“倒也不必是亲生的,我怕疼呢,再者就算是亲生的,也未必听话。”
丈夫儿子,没有一个合心意的,崔太后被连着踩了两处痛脚,脸上便冷了下来,也不跟谢妩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问“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妩便也收了脸上的笑,说“我想请娘娘帮我。”
崔太后听了几乎要冷笑“帮你小丫头,你可真敢想”
不说与程远的争斗,只说崔氏就是因眼前的丫头而一夕倾覆,崔太后怎么可能帮她
谢妩示意在一旁服侍的宫人都退下,宫人们只犹豫了片刻,便都退下了,虽她们的主子是崔太后,可如今宫里究竟谁说了算,她们却是更清楚的。
崔太后也不阻拦,只怒视谢妩,想听听她究竟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谢妩一双夜空一般幽蓝的眼睛看向崔太后,问“太后娘娘,你想过自己为什么输吗”
崔太后以为谢妩这只是为了羞辱自己,不禁气得咬牙,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一年来,日日夜夜她都在想,若她不是个女子,一切的结果,绝不会如今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进入完结倒计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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