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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驻扎在越打联盟、和莫潮生小队同一规格的队伍,总共有七八支。
均是以六级武者领队,五级武者作为队员,分布在越打边境的山林里,等待着截取玉门相关的信号。
除了他们和入境的三名七级武者之外,还另有六级武者二十余人,对玉门首领展开天罗地网式搜捕。
莫潮生主动和上级申请承包了一个方位,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上上下下地爬树。
凌一弦有时候会陪着莫潮生爬一阵树,有时候会跟明秋惊一起承担起探路的工作,还有时候会跟江自流一样,在队尾承担起殿后工作。
从小养成的一身本领,外加这段时间的实战培养,成功地使凌一弦成长为一名万金油型武者。
终于在某天上午,莫潮生从十一二米高的树干上跳下来后,没有着急行队,反而让所有队员都停留下来扎营。
队员们彼此交换眼神,习惯了自家领队天天“树上骑个猴”的队员们,表情里都透露着一分新奇意味。
只有凌一弦隐隐明白,一直以来,莫潮生始终想要寻求的那个视角,终于被他找到了。
窥了个没人的空子,凌一弦悄悄把莫潮生拉到一边“你确定了”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但莫潮生听懂了。
大概因为文化水平比较低下吧,莫潮生的回答,也很有几分云山雾罩的意思。
“不能说完全确定,只能说,这是最大的一种可能性。”
凌一弦哦了一声点点头,下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你就赶紧摇人吧。”
在凌一弦的思路里,既然莫潮生已经算出了堵截玉门首领的最好方位,那肯定是举报给上头,迅速集结队伍,火力最大化,然后把反派一举拿下嘛。
“”
一贯独来独往的莫潮生,此刻正无言地看着凌一弦。
他感觉,凌一弦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是学到了一身本领。
别的不说,单是消化了“有问题,找组织”这招,想必就够她受益终身的。
尽管这对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彼此都在暗搓搓地鄙视着对方的智力。
但莫潮生还是耐下心来,详细给凌一弦解释了他不摇人的理由。
“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白泽,没法根据当前变化,实时推演出未来的结果。这也就是说,我所能预测、解读到的东西,都是根据当前情况而定的。”
“换而言之,如果继续保持当前状态,我们有很大可能获取目标。但如果我现在一道传讯,把空闲的六级武者全部调动来,那玉门首领也并不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一弦好像有点明白。
她压上了自己高中入学以来,所得的全部文化,把莫潮生的理由重新解构了一遍。
“封闭热能系统里,熵值总量固定,但会随做功分布变化而变化,你是这个意思吧”
莫潮生“”
莫潮生“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这俩人大眼瞪小眼,从表情看,仿佛都很想动手把对方打上一顿。
就在气氛越加险恶的紧要关头,来自明秋惊的传音,骤然插进这对兄妹之间,也把些许玩笑的轻松气氛打得云消雾散。
“急报三十分钟前,玉门首领在东南方向同时被三名七级武者拦截,将我方人员重伤后,玉门首领带伤逃离。”
“根据我方最新消息,玉门首领的实力不仅在七级武者巅峰,秘术增幅下,恐怕已经一只脚踏入八级武者门槛。”
“最新命令所有越打联盟境内五级武者,自行结对撤离”
“”
听清了最后一句话的内容,凌一弦当下“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反倒是莫潮生,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这样,也是无法,那你就收拾收拾和大部队一起撤走吧。”
“什么”凌一弦像个河豚一样,下意识把这个决定反弹了回去,“不,我不要。”
莫潮生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凌一弦,那你是准备抗命吗”
“那我也”
见凌一弦张口,还没等她发声,莫潮生就先一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转头看看明秋惊,看看你的队友你要让他们陪你一起抗命吗”
“”
是了,如果凌一弦执意留下,其他人就罢了,明秋惊和江自流,绝不会让她独自留在这里。
武者小队建立时的最初意义,就是三人一体,同进同退啊。
凌一弦咬了咬牙,痛苦从她的双眸中不加遮掩地流淌出来“可我,可我就是不能”
“稍等一下,莫领队,能不能让我先说句话”
明秋惊平静地举了举手,在这种时刻,他脸上居然还是微微带着笑的。
没等莫潮生首肯,明秋惊就自顾自地说
“通讯器一直拿在我手里,我一收到消息就来找领队你。换而言之,大家还不知道命令的全部内容,即使我们改一改它,让其他人都撤走,只留我们几个在这里驻守,也完全可行不就是抗命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一弦瞪大了眼睛。
今天之前,她实在想不到,到了最后,居然会是最守规矩的明秋惊,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抗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哪怕是江自流这么说,好像都更情有可原一些。
莫潮生冷笑了一声“可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
明秋惊缓缓收敛了唇角的微笑,朝莫潮生抬起头来。
莫潮生锐利的目光,碰撞上了明秋惊坚毅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含着一抹奇特的光。
那是一种莫潮生很熟悉、又很不想熟悉的眼神。
它曾经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里连着出现两次;在此后的岁月里,那种奇特的光芒,也陆续在许多人黑白定格前的一刻,于他们的眼眸中热烈地燃烧过。
当一个人露出这种眼神,旁人就该知道,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决心。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即使一死仍要去做,那么,想必就是此刻。
明秋惊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不止一弦,我也有必须要留下的理由。”
“”
同时沐浴在少年人此刻的目光,还有自己过去的记忆里,莫潮生的神色先是怔忪,随后却下定决心般一厉。
“虽然如此,但我也”
“稍等。”面对莫潮生即将宣布出口的坏消息,明秋惊猛然踩了一脚刹车,“莫领队,不如我们互相妥协一下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正慢慢地自莫潮生心底升起。
“你又想说什么”
半分钟后,凌一弦和明秋惊结伴走开。
凌一弦十分惊讶“莫潮生那个死犟的脾气,你居然真的让他同意了。”
明秋惊沉稳地一点头“自然。先说开门再提开窗,有八成几率会达到目标的。毕竟,折中可是我们的种族天赋啊。”
一分钟后,莫潮生小队全体队员接到消息除队长莫潮生外,所有五级武者,包括赤焰獒老红,均互相结对、分批撤离。
其中,凌一弦小组殿后,是撤离的最后一批。
目送着轻装简行、陆续撤离的队员们,莫潮生脸色黑如锅底。
“说好了,你们只能多停留半个小时。”
“嗯嗯好的。”明秋惊含笑点头,语气十分尊重,“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对了,您要吃点什么口味熟悉的东西吗我已经从老红那里习得了它的全套厨艺。”
三十分钟,以七级武者的轻功速度,已经足够绕着边境跑个大半圈。
假如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堵截住玉门首领,那大概真是天命如此。
莫潮生黑着脸冲明秋惊挥手“我什么都不想吃。小子,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现在一看到明秋惊,就感觉头疼。
答应这小子跟凌一弦在一起的决定,他真的做对了吗
等这事过后,自己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啊
明秋惊笑笑,从善如流地端着那捧锡纸走远了些,把里面的烤肉干均匀地分享给凌一弦和江自流。
凌一弦取走一块肉干,低声问明秋惊“秋惊,你现在紧张吗”
明秋惊摇摇头,又反问她“你呢”
凌一弦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她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一种沸腾的火焰,在随着她流淌的血液无声烧灼着。
那是兴奋的感觉,也是甘美的复仇到来之前,被奏响的激昂前调。
熟悉的口味滑下食道,熟悉的战斗手感也跃上指尖。凌一弦拍了拍掌心,和两个小伙伴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都先埋伏好吧。”
他们没有等到半个小时那么久。
只在二十分钟后,密林里忽然划过一道染血的人影。
过去半个月里,莫潮生反复的观测并没有白费。
玉门首领竟当真选择从这个关隘逃脱。
当那道染血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凌一弦忍不住盯着他的面孔多看了两秒。
按照武者局的情报,玉门首领应该是个已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了。
但因为武者身强体健、细胞更迭速度更快等原因,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上下,因为大权在握、保养得当,故而皮肉细腻生光,皱纹也十分轻微,仿佛正值人生壮年。
在今天之前,凌一弦曾经无数次于心中勾勒玉门首领的画像。
或许是个阴险狡诈的老头子,生着刻薄的一双眼,高挺的鹰钩鼻,就连笑容里都蕴藏着难以遮掩的狠辣
然而直到今日照面,凌一弦才发觉,剥去玉门首领身上的层层光环,他也不过是个容貌平平的普通人。
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蕴,像是价值千金的瓷器剥脱光滑的釉层,展露出曾经翻云覆雨的内里。
首领的衣衫上洒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这些鲜血里,有他自己的,也有属于别人的。
饶是刚被三名七级武者联手击伤,玉门首领的身法速度,仍旧快如鬼魅。
前一刻他还远在天边,然而,只是两三次眨眼的功夫,淡淡的血腥气已然近至眼前。
就在双方几乎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莫潮生忽然从天而降。
莫潮生原本隐匿在大树的枝干之间,稳稳地踩定梦中观察到的视角。
此刻,他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浩瀚磅礴的掌力,丝毫不加留手地倾泻而出。
这一掌自上而下,平地掀起狂风,倒卷起无数碎叶,滔滔乎宛如雪山崩至
玉门首领前行的脚步还没来得及放慢,这刚劲悍勇的一掌已经逼近他的鼻尖。电光石火之间,首领抬起右臂,和莫潮生仓促地对了一掌。
两股外放的内力相冲,撞击出巨大而沉闷的钝响。
下一秒钟,莫潮生倒飞出去,后背壮哉粗糙的树干上,唇角断续流淌出一丝血线。
而首领前行的步伐被阻,即使有惯性加成,仍然无法自控地倒退三步。
以全胜对负伤,以埋伏对无意,以十成功力对仓促一掌,在这三条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成之下,莫潮生仍旧比玉门首领弱了一筹。
玉门首领站定脚步,精光内蕴的双眼闪动了一下,分明浮现出一丝狂喜。
“是你”他问道。
莫潮生随意擦擦嘴角的血,冷笑道“是你爷爷我。”
时隔十八年,莫潮生终于再见到自己的敌人。
这一次,他不是代号“刑天”的无名之辈,也不是被全玉门下达通缉令的融合了白泽碎片的倒霉鬼。
他以“莫潮生”这个名字公然地站立在天地之间,站在十八年里终于等到的这个机会关口,来讨回自己、朋友、家人过去的那笔累累血债。
听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首领的情绪越发激昂。
“很好,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首领体内消化了大半片山海兵白泽,至于剩下的小半片,则被莫潮生容纳。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收回白泽,却始终被莫潮生躲了过去。
而今他动用秘术的反噬即将涌起,然而期待已久的白泽碎片竟卡在反噬前一刻送上门来,这岂不是苍天怜他
以玉门首领现今武力,对付莫潮生一个六级武者,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至于玉门首领打算如何拿回这块白泽碎片,那也不用多问。
众所周知,已经被消化的山海兵碎片,取出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原宿主的死。
杀机刚起,神机就已经自发地锁定目标。
苍茫的绿海便是天然的格斗场,仅仅是一次目光相对的时间,两人狰狞毕露的杀心便连着外放的领域,像是气流对波那样冲撞到了一起。
两人的攻势全盘展开,宛如两只狂暴的凶兽那样,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玉门首领的身法如鬼似魅,莫潮生的轻功则如影随形。
他们交手时掀起的气流,撼动了方圆百米内的环境,根植于大地,有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木都因此疯狂地摇动起来。
至于那些稍细的、树干只有手腕粗的小树,当场就被连根掀翻,白森森的气生根像是人的骨头一样,不祥地暴露在空气中。
凌一弦躲在藏身之处,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在寻找一个最适合插入这场战斗的契机。
秘法之下,玉门首领的功夫已经半只脚踏入八级武者门槛,到了这个层次的战斗,已经不是普通武者可以随意插手。
这两人的搏命势若雷霆、快若闪电、步步杀机。指尖轻抹就令武器融为铁水,内力碰撞便使大树拦腰灰飞烟灭。
若不是莫潮生仗着白泽碎片的提醒,偶尔生出一些未卜先知的预感,恐怕早就被首领拿下。
至于首领以他此时的强大武功,自己的眼力还要比预感快上一分,对于莫潮生一个六级武者,根本无需动用白泽碎片的灵感。
凭凌一弦如今的眼力,甚至来不及反应某些局面是如何发生,那一招就已经快速掠过。
短短三十秒内,莫潮生已现败绩。
但凌一弦仍旧在看。
她看得不是玉门首领的招式,而是自己对莫潮生的熟悉。
整整十六年,凌一弦在莫潮生的教导下长大,被他一招一式地喂出如今的基本功。凌一弦对莫潮生功法的熟悉,就像是婴儿浸泡在羊水里。
一秒、两秒、三秒
无需特定的暗号,某个瞬间,凌一弦忽然动了。
她全面撒开自己的带毒气场,迎着风口,像纱像丝又像雾地揉入两人的战局之间,那个加入的机会实在找得太巧妙,甚至比心跳和呼吸还要自然。
凌一弦的气场刚一放开,明秋惊和江自流就接收到了信号。
霎时间,漫天牛毛细针迎头洒下,如花树吹落星如雨。
而江自流则如一尊镀金大佛,皮肤表面泛起阳光般的神圣光泽,手持戒棍,棍风如霹雳惊雷,直直往玉门首领的后脑撩去
这一瞬间,凌一弦的毒、江自流的棍、明秋惊的暗器以及莫潮生的正面攻击,同时加诸于玉门首领周身
然而只用了十分之一眨眼功夫,凌一弦的带毒气场便被玉门首领凝厚如胶的领域直接排斥在外、江自流的棍棒龙腾虎煞,生生在空气里凿了个空、明秋惊的牛毛细针全部被领域反射向四面八方,嗖嗖地一连穿透四五棵树干。
即使他们已经选择了最好的出手时间,可玉门首领对付凌一弦三人,仍旧轻若等闲。
他甚至早就察觉了龟息埋伏的三人地点,之所以没有提前点破,不过是不把区区五级武者放在心上罢了。
至于莫潮生
十分之第二眨眼的时间,他便被玉门首领当胸一掌,强横凶蛮的内力毫无遮掩,径自按在他的胸口上
逆流而上的鲜血喷射如扇,从莫潮生口中激涌而出。
他整个人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一连撞断三棵手腕粗细的小树,后背的骨头同时断裂出数点不祥的声响。
“莫潮生”
玉门首领看也没看朝他扑来的凌一弦一眼,专心致志想取莫潮生的性命。
他站在原地不动,手中比了一个提拉的手势。
在内力的吸附下,无力垂偏着头的莫潮生,就像是一个切断了牵线的木偶,歪歪扭扭地朝首领自发飞来。
此刻距离首领秘法褪去,反噬上涌,仅剩一呼一吸的两秒钟
故而,首领迫不及待想把莫潮生剖成两段,挖出他体内的白泽碎片
两秒钟虽然短暂,但以首领此时的能力,足够把挖出碎片这个动作执行四五回。
刹那之间,明秋惊和凌一弦同时从藏身之地现身。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宛如比翼双燕般朝首领扑去,却眼看着要晚上一步。
就在莫潮生神志昏昏地朝首领飞来之际,一道身影奇迹般地断然阻隔在了莫潮生和首领之间
那人面孔生得冷毅严峻,棱角分明,赫然正是江自流。
谁也想不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首先拦住首领、拔得头筹的,竟然会是三人组里轻功最差的江自流。
方才只有他肉身上阵,抡起棒子想砸玉门首领的脑袋却砸了个空。
于是此刻,也只有江自流离首领最近,能在首领合并白泽碎片的道路上拦上一拦。
倘若他心中曾有丝毫的犹豫、寸许的考量,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的迟滞,这一挡都绝不可能实现。
但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江自流什么也没有想。
首领不意被这横插一脚的愣头青打断好事,想也不想就变拉为推,又是一掌打在江自流胸前。
这一掌足以裂石开碑,一个微末的五级武者,怕不是要被拦胸拍成一滩肉泥。
然而,玉门首领万万没有料到他这一掌落下,竟然在对方胸腔击打出雄浑厚重的鸣音,至于手掌击中的感觉,更是宛如拍在了一座巨大笨重的金钟之上
少林金钟罩
这念头只短短地在玉门首领脑海中划过,就被他弃置一旁金钟罩固然能保住这小子的皮肉肌骨,但内力侵入肺腑,当场就要这人身受重伤。
眼风都不曾多分一道,首领下意识把江自流往旁边一拨、一拨、一拨
不好意思,没拨动。
锵啷一声,是刀刃和凝实的领域悍然碰撞、火星迸溅的动静。
只见戒棍在机关操纵下变档,翻作金背大砍刀,刀锋切开空气,斩出一道道赫赫声响。
首领不意江自流还能打出这样声势浩大的斩击,额外多抛给了这个对手一个眼神。
一眼之后,首领的表情难免变得微妙。
这小子双眼赤红,额头浮现青筋,露在外面的手腕、脖颈等处甚至已经沿着经脉泛起细细血丝,也没拦得住他一阵狂砍乱劈。
据他所知,如此邪门上头的功法,世上仅有一部,那就是天魔解体。
不过,给天魔解体大法搭配上金钟罩,这是怎么个作战思路
要是再年轻四十年,玉门首领只怕当场就会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只可惜,江自流面对的,是四十年后的玉门首领,而不是四十年前的毛头小子。
这奇葩至极的功法搭配,仅仅在首领脑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与此同时,玉门首领拢掌拈指,举重若轻,手指宛如柳枝拂过,再次精准地点重江自流胸膛同一个位置
膻中穴两次遭到重击,即使以江自流的体格都当场口喷鲜血、闭过气去。倘若他没有修行金钟罩,现在的江自流就该是一具肉泥般的尸体。
天魔解体瞬间被破,江自流宛如折翼的苍鹰,口角断断续续地咳落鲜血,无力摔倒在首领脚边。
此时此刻,距离江自流横下杀出,拦在首领和莫潮生之间,仅仅过去了半秒钟
说时迟那时快,这场看似宏大悲壮的战斗,实际不过用去玉门首领一掌、一指而已
但江自流的拖延绝不是没有任何成效。
因为在首领身前身后,明秋惊和凌一弦已经同时凌空而至
背后扑上的人是凌一弦,首领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外放的领域凝结得像一块钢板、像一堵墙壁,像一座金钟,将凌一弦连人带毒一起,结结实实地拦在了外面。
凌一弦当空撞在一堵空气墙上。
那内力凝结成的领域透明无色、有质无形,明明是半步可及的路程,此时却宛如天堑,连一根头发丝都递不过去。
迎面飘落的人则是明秋惊。
作为暗器流刺客,他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光明正大地现于人前。
可若是他的对手在一开始就把他藏身之地看破,那明秋惊除了舍身一搏,又怎么能有第二个选择
被几个五级的小辈接二连三打扰,首领眉头一皱,也觉得烦了。
他在玉门里养出一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的脾气,本来也不是慈和宽容之辈。眼见明秋惊满脸的大义凛然,当下怪笑一声“成全你”
而早在开口之前,首领和明秋惊早已各自动手。
在过去对敌时,明秋惊常常打出漫天花雨似的暗器,令对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但在这一刻,明秋惊去繁就简。
明秋惊舍弃了全部技巧和手法,凝结着他前半生所有的心血和功力,朝着首领眉心方向,破釜沉舟地弹出一颗血菩提。
这一式“落莲台”,乃是他师门中以一换一的秘技。
取得正是抛却生死,一心一意,连菩萨金刚也拉下莲座的意思。
至于首领
玉门首领原本只是普普通通拍出刚劲一掌。
但在看清明秋惊招式的瞬间,首领眼中一道惊骇之意一闪而过。
下一刹,他的掌力当即化为吸力,看样子竟然是宁可暂时不管莫潮生死活,也要把明秋惊捏进手心里
至于那枚“落莲台”,首领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那是五级武者以命换命的绝响,但在他看来也只是寻常。
首领的领域尽数撑开,自然把血菩提反弹到了一边,任那菩提在半空中连环炸响七次,血红的暗器湮灭如粉,停滞在空气中的一瞬,竟如同溅落的斑斑血迹。
同一时间,明秋惊的脖颈已经被首领拎在手里。
“落莲台”甫一出手,就抽走了他浑身大半内力。明秋惊提取内力的效率本来就比同级武者更弱,被首领一牵,人就跟风筝似地跑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前面首领对付江自流,一共只用了半秒。
而眼下首领对付明秋惊,自然也没超过这个时间。
但就是这短短半秒钟的交战,已经足够明秋惊透过“落莲台”炸开的血痕,看清首领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悸。
霎时之间,比电流更快、比声音更快,一直隐匿在头脑中的那个推测,终于因为玉门首领不同寻常的表现,补上了最后一环。
在喉咙落入玉门首领掌心的瞬间,明秋惊忽然笑了。
是了,该是我了。
没错,正是如此。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只有这样才圆上了整件事。所以果然是这一刻,当然是这一刻,他本就该
像是为了打量出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首领提起明秋惊看了看。
大概是事态变化太快,少年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把眼睛睁得大大,连挣扎都未曾挣扎一下。
呵,不过是个引颈受戮的废物、嚼余吐尽的残渣。
于是只看了一眼,玉门首领便觉兴味索然。
首领手指收紧,打算当场就捏碎明秋惊的喉关。
但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轻得像是蚊子叮咬一下的刺感,忽然传进首领掌心。
那感觉实在微弱难计,就连世上最娇气的豌豆公主都未必会因此哼哼一声。可玉门首领却不能将其忽视。
因为,和这轻飘飘的刺痛感一同顺着经脉血液传上来的,竟是飞快蔓延了大半条手臂的深浓麻痹。
“”
麻意眨眼间席卷上首领肩头,让他一整条手臂都不受控制。
难以操纵的五指被迫松开,被紧掐喉关的明秋惊自首领掌心跌落,他喉头不知何时破开一个漏风的大洞,鲜血未曾淌出就先变成比墨汁更浓黑的夜色,大片大片地点染了年轻人修长白皙的脖颈,而他脸上犹自带着些微笑意。
好久之前,在某一次飞机出行时,明秋惊曾经握着凌一弦的手,亲自带她一寸寸摸索过自己的要害喉关。
他一处一处地告诉她自己的舌根下是如何藏着机簧、平日里又是怎么把暗器隐藏在喉咙里。
当真遇到险情,明秋惊只需喉结微动,嘴唇一张,就能吐出高速发射的细针来,直击敌人面门。
凌一弦对此很感兴趣。她甚至还赞助了一管血,由明秋惊萃取出凝结的毒素,抹在牛毛细针上,赠予他当做对敌的杀手锏。
但他们那时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面射出的细针,对手也足以拦下呢
明秋惊用自己的举动,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就另辟蹊径,让这枚针务必刺中对方。
脖颈被首领一把攥住的那一刻,是明秋惊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却也是首领离他最近的一刹。
丝毫未加犹豫,快得连玉门首领都没有反应过来,明秋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于是,机簧启动时带来的强大冲力,当场撕裂了明秋惊的喉咙。那带毒的细针先一步刺穿明秋惊的肌骨,再扎进敌人的血肉之躯。
玉门首领浑身重重一震,第一次把地上那个濒死的年轻人看进眼里“是你”
明秋惊连瞳孔都已经涣散开来。
但在听到首领惊呼的瞬间,他的眼角仍然跳动了一下,像是要竭尽全力弯起一丝笑意。
麻木到尽数失去知觉的嘴唇略略翕动,说出没人能够听见的判词。
这一针,在发出之前,明秋惊就已经知道能够成功。
并不是因为别的,只为了这是眼前之人亲自凭借白泽做出的判决。
白泽能知天下事,那么拿到白泽之人,在临近花甲之年,大概也会顺利成章地问出一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会死
被削弱了十几次的白泽碎片,已经无法精准地给出回答。所以,它呈现给首领一个没头没脑的片段,像是一个文不对题的答案。
那真的只是一个片段切去了所有背景,没有展露一丁点环境,就像是fsh软件自带的背景色下,小学生制作出的最粗糙的3d特效。
它只展现了一根针,一根以明秋惊师门手法打出的针。
作为首领,玉门首领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了精卫的师父,他若干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下属身上。
随后,就是这位好下属实力不俗的师兄了。
那时还没人知道,这一针要以明秋惊的仇恨为基、以凌一弦的毒素为骨、以江自流的拖延创造机会,还要以莫潮生带队,在命运的下,把每个人都送到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鸩、狌狌、葛老。
莫潮生、凌一弦、明秋惊。
过去的仇恨凝结出复仇的种子,那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最后在花落结果的秋日里,惊现出一枚细小的牛毛针。
正是这一针,开启了首领的死。
剧烈的毒素直冲天灵,连首领的功法反噬都因此提前了一秒,又被首领强行用浑厚的内力压制住。
在这激烈的争夺战中,他背后张开的领域都不得不为之一松。
紧接着,被拦在领域外的凌一弦抓住这道空隙,手持短匕,缠身杀上。
这是个十八岁的少女,正值花朵一样的年纪,俏美的脸庞和轮廓,隐约地激活了首领尘封的旧记忆。
那似乎也是他的下属,第二批被植入山海兵的玉门成员,每一个都曾被首领寄予厚望。
哪怕如今,首领甚至都快把他们的名字淡忘,留在印象里的仅剩下“帮助刑天逃跑的夫妇”,但再看到凌一弦的脸,玉门首领仍然觉得熟悉。
这一刻,传承于鸩的剧毒逆流而上,首领终于想通了整件事的全部关节。
“是你。”
注意到凌一弦激动得泛红的眼角,也轻易看出她的目光时不时绕过自己,停留在背后躺倒的三人身上。
这其中,除了江自流仅仅是晕死过去之外,莫潮生重伤,而明秋惊则干脆是中了凌一弦自己的剧毒。
首领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想要救他们”
“可我偏就不让”
白泽的判断从未有错,看来他今日注定横死于此。
既然如此,首领又怎么能容许这些坏他好事的人活着
莫潮生要去死、偷袭了自己的年轻人要去死、眼前这个叛徒之女,一样要去死。
密密麻麻的血丝涨满了玉门首领的眼白,在毒素的侵袭和功法反噬之下,他连思维都不甚清晰。
在他狂性大发的这一刻,唯有自私冷酷的天性,被他发挥得得淋漓尽致。
就这么全去死吧,大家一起死个干净
下一秒钟,首领的内力像是开闸的潮水汹涌而出,带着行到末日绝路的癫狂,劈头盖脸地朝凌一弦当面拍下。
凌一弦微薄的毒素气场和首领相比,像是一只海啸时单薄的小舟,也像是一根被点起了、正燃烧着一簇光芒的火柴。
便宛如两军冲锋,既然已经兵临城下,对垒之时就没有逃避的余地。
而凌一弦也丝毫没想逃避。
小舟义无反顾地冲向浪尖,火焰毫无畏惧地奔入大海。
就和她过去无数次一样,就和每次对战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敌手时一样凌一弦还是小姑娘时就要单挑山间的大熊、单薄稚弱的少女数不清次地迎面扑向a级异兽。
此刻,十八岁的凌一弦全神贯注,披荆斩棘。
或许因为相处久了,招数间互相化用学习的缘故,凌一弦的姿态竟然先前的明秋惊和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明秋惊舍身而出,怀抱死志。而凌一弦,信念如铁,只为求活
她必须活着,活下来收回明秋惊的毒素,活下来救治莫潮生
她活着,大家才能一起活着
舟头悍勇地撕开海水的帘幕,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内里。
这一击,同样是竭尽全力。玉门首领重伤、反噬、剧毒三重负面状态在身,而凌一弦则血完气族、哀兵必胜、当仁不让。
在这全身心投入的一刻里,因为高度的贯注和精纯的信念,凌一弦的精神重叠到了某种神秘的境界。佛家谓之“顿悟”,而武者则称其为“物我两忘”。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凌一弦和她刺向玉门首领喉咙的那一击。
这一刻,除了自己和她的对手,似乎还有其他声音响起,但凌一弦浑然不觉。
她没听到系统在脑海里的叹息,和“精神美颜库开启匹夫之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也没听到首领背后顽强着站起的声响。
首领发狂扭曲得像是异兽,在反噬下滴血炸裂可怖的指尖距离凌一弦眼瞳只有毫毛之遥,但凌一弦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作为交换,凌一弦的匕首递上了首领的脖颈。
只要再进一步,首领便可剜下凌一弦的眼睛,并借此洞穿她的头颅。
但迎着凌一弦大盛的刀光,他仍忍不住退却了一步。
一步之别,胜负之分,生死之差。
匕首下一秒钟才吻上首领脖颈,而在那之前,一只手却借着首领倒退的力道,先一步凶猛地贯穿了首领的胸膛。
这记杀招来自于摇摇摆摆、头颅仍然无力半垂的莫潮生。
在这一刻真正到来之前,在场所有人都没能想到,伤成这样的男人居然还能站起来。
匕首深深卡进颈骨,喷涌的热血浇盖了凌一弦满头。她沐浴着敌人的鲜血找回神志,第一件事就是脚步不停,一口气扑到首领身后的明秋惊身上。
毒素被丝丝缕缕抽走,凝胶急忙糊住流血的缺口。
在凌一弦焦急的拍打和注视下,明秋惊双眼紧闭,唇色和苍白的脸色融为一体,可他的心脏,仍然在微弱地保持跳动。
这番紧急抢救以后,顾不上松一口气,凌一弦看向了一旁的莫潮生。
莫潮生仍然保持着那个贯穿首领心口的姿势,掌心里紧捏着的敌人内脏碎片,正在空气里缓缓失去温度。
他依旧站着,但那似乎仅仅因为惯性,也仅仅能保持住这个姿势而已。
像是察觉到了凌一弦焦灼的眼神,像是年久失修的锈蚀机器那样,莫潮生抬起了头。
一丝恍惚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畔,莫潮生呢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低语。
他说“我没有辜负承诺。”
莫潮生温暖的、怀念的、轻松的、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目光,再温柔不过地抚过凌一弦的脸颊。
凌一弦浑身一颤,忽然意识到,他是在透过她的脸,看着她以英雄姿态离去的父亲和母亲。
那种奇异的目光只在莫潮生眼眸中停留了一瞬。
下一秒钟,它们潮水般退却,和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莫潮生的体力与神志。
拳头仍然紧握在平生第一大仇敌的心口,莫潮生连着这具僵冷的尸身一同轰然倒地,像是到死也要把这份复仇之意带入地狱里。
“莫潮生”
当然,在共同奔赴地狱之前,莫潮生没忘记用浑身力道,轻轻勾扯一下凌一弦的手指,示意他还活着。
这,就是一个养了十六年孩子的复仇者监护人,被生活磨砺出的条件反射了。
结果,电视里播出着玉门首领伏首的相关新闻,而解决掉玉门首领的四名大功臣,只能在病房齐齐相会。
江自流伤势最轻,外伤连个擦破皮都没有,内伤则需要慢慢将养。他坐在豪华病房的窗口解开绷带,第一百零一次查看自己的胸膛。
好像不是他的错觉啊,他总觉的打完玉门首领以后,自己的胸骨凹进去一个浅浅的小坑
冷酷帅哥当众摸胸,这画面要是能拍下来传到网上,怕不是会有一大群人连裤子都不要了,聚众高喊“男菩萨”不可。
只可惜,凌一弦并没有这份恶趣味。
她随手拿了个橘子,丢到江自流脑袋上,弹了一下。
“行了,自流,关于这个指尖大小的浅凹坑呢,我已经替你想好解释了你就说这是你联系水滴石穿功,一百零一年躺在屋檐下,被积水凿出来的怎么样”
四人众里,凌一弦是受伤第二轻的那个,却也是可能留下后遗症最严重的那个。
当面和一位七级武者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七级武者对决,凌一弦所受内伤一点也不比江自流轻。
只不过打架时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又有系统“匹夫一怒”的美颜项目加成,她太兴奋了,没觉察到。
至于后来接连抢救明秋惊和莫潮生,她确实感觉肺腑生疼,但那种紧要关头,哪来得及在乎这种小事。
结果就是被医生骂了。
事实证明,面对严重到无法自我疗愈的内伤,像是江自流那样乖乖躺平睡觉凌一弦他根本是被揍昏过去了啊,才是官方推崇的第一选择。
还有凌一弦的眼睛。
首领的指尖虽然没有剜进她的眼眶,指风却伤到了她的眉目和小半张脸。
幸好,海伦系统可以最高端的生物美颜项目,而且打完玉门首领以后凌一弦也有很多积分能买。
不然的话,她下半辈子大概都要以字面意思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外貌出现了。
现如今,凌一弦保持着被绷带包成独眼龙的模样,单手托腮。她昨天闲的没事,和江自流合伙把一盒彩笔偷渡进病房,然后对着镜子涂黑了自己的一片绷带。
这就导致,她现在的造型,乍一看竟然很像一些儿童插画里的独眼海盗船长。
江自流撺掇她“手上还差一个钩子,你伪装一下。”
凌一弦左右看看,顺手用医院打点滴的输液杆拧了一根。
结果就是,莫潮生对这种简易的、幼儿园级别的s活动很感兴趣。
然后这俩人为了抢铁钩打了起来。
最终,还是明秋惊挺身而出,制止事态,把截成两半的输液杆还给惊愕的前台护士小姐。
他喉咙还缠着绷带,机簧伤到了他的声带,让他至今仍不能开口说话。不过,明秋惊还是打着手语跟医院道歉,并且掏手机付钱。
护士小姐对着明秋惊,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她记得你们病房的那几个人,最小的一个也十八岁了吧
莫潮生半躺在病床上,想起明秋惊之前发威的那一刻,回忆起自己鬼使神差交出铁钩时的场面,仍然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就把东西交出去了呢”
“不是,这是你对象,得叫我一声大舅哥的,我怕他干嘛啊”
“凌一弦,你怎么能被管住呢还有没有点出息了怎么能被区区男朋友吓住呢,这不科学”
江自流习以为常地拍拍莫潮生的肩膀。
“习惯就好。”
莫潮生终于找出明秋惊出手按住事态的一刻,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他震惊地问道“不是,凌一弦,你找的这个对象他是我妈吗他”
刚刚推门走进房间的明秋惊“”
一定是他进来的姿势不对。
关门,再重新拉开。
这次,迎接明秋惊的,是凌一弦的信口开河“对对对,然后我是你爹,千万记住了啊。”
明秋惊“”
他太难了。
轻轻揉了揉额头,明秋惊回忆起护士小姐之前的问题。
现在,他有了新的答案。
就像三个和尚没水喝一样,这三个人一旦碰在一起,心理年龄加起来恐怕都不到八岁吧。
凌一弦注意到反复拉门两次的明秋惊,活蹦乱跳地冲他招了招手。
一看她精神十足的模样,明秋惊下意识笑起来,走近凌一弦,揽住她的肩膀,又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
算了,果然还是跟她生不起气。
望着这一幕,莫潮生制造出超大分贝的噪音。
凌一弦被吵得从明秋惊怀里钻出脑袋,却仍然抱着明秋惊的一条胳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莫潮生。”
“嗯”
“张无忌是怎么回事”
莫潮生感觉莫名其妙“什么要看电视剧让你男朋友给你放。”
凌一弦眼神一眯,顿时变得凶恶起来“张无忌就你之前打的那个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比方”
“哦你说那个。”莫潮生终于恍然,“张无忌是指相柳啊。”
“啥”
莫潮生满脸都写着懒得解释“如果让相柳跟首领成功汇合,咱们四个加起来也打不出那个局面,所以我才要提前把他清出场。至于我们我们当然是六大门派了。”
“”
回忆起自己为了这个暗喻花费的脑细胞,凌一弦的表情渐渐黑了下来。
不是,译梦都译得主语不明,指代含糊,莫潮生果然是缺少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培养吧
关键时刻,莫潮生居然还火上浇油,发出很大声的嘲笑。
“这都听不懂,你弱智吧。”
凌一弦大怒“莫潮生,你给我去”
“去怎么”
“你给我去活”
“哈哈哈哈哈哈”
任这两人吵得热火朝天,江自流把自己扔进明秋惊旁边的沙发里,淡定得像个得道的大和尚。
“嗨,保留节目,又开始了。”
“”赞同的眼神。
“话说秋惊,你的嗓子大概多久能好”
明秋惊比了个数字三。
“三三周”
“”点头。
江自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明秋惊则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早间新闻正在播放着玉门的相关消息。
当主持人播报到这条消息时,导播很合拍地在大屏幕上放出了他们四个先前接受采访时的合影。
“我台记者探望武者莫潮生、凌一弦、明秋惊、江自流,并祝愿四位英雄早日康复”
这一刻,明媚的晨光像是翻涌的金浪,不要钱似地涌进窗户。
过去的一切都已过去。
而每一个今天,都是一个美好未来的开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谢谢大家
这是系统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从小镜子到盈盈再到一弦,我很高兴能创造出这三位女主。
我在写出小镜子、盈盈和一弦时,其实各自赋予了她们一个核心词。这其中,小镜子的核心词是“尖锐”,盈盈的核心词是“纯粹”,一弦的核心词则是“自我”。
所以不平则鸣的是云飞镜,始终不渝的是叶千盈,而从故事的开篇直到结尾,色彩依旧如故的,就是凌一弦啦。
如果说,小镜子的故事是一个成长和疗愈的故事,盈盈的故事是追逐和登峰的故事,那么一弦的故事,我就想写一个简单和快乐的故事
现在回首望去,整篇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个自山中来的女孩,一路收获了同伴、得到了恋人、也拯救了原本处于必死之地的监护人。她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许多,却仍然是最初的那个她自己。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我用“一弦”作为三部曲的收尾,本身也寓意着为这个系列画上句点。
关上文档,凌一弦和她钟爱着的一切,将永远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那个世界里。
这是我身为作者的祝愿,也是我的笃信。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两篇番外,再就是新文后天也就是2月1号就开,是很多读者催过的那本我靠血条碾压全世界。
在此放出文案,我和小天使们相约后天,不见不散
我靠血条碾压全世界,点进专栏即可收藏
文案一
在玩网游万界归一的时候,言落月穿越了,穿成了龟族刚刚诞生的一只小乌龟。
幸好系统账号和她一起加载过来,背包中的技能书和装备还在。
然而账号信息出现bug。
于是,年复一年,言落月眼看着自己的血条无限变长。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言落月的血条上都会增加一个0。
穿越的第一年,言落月动用所有神器,以免脆弱的自己被口水呛死。
穿越的第十年,言落月摘下全部装备,进入族中禁地晃了一圈。
被封印的所有妖魔围着她砍了三天三夜,最终累到口吐白沫。
穿越的第一百年,言落月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血条已经横贯了整片大陆。
有人请教言妖尊“无敌寂寞吗”
言落月和蔼地回答道“傻孩子,无敌怎么会寂寞呢,无敌可爽了。”
文案二
巫满霜浑身是毒,是世上最后一条螣蛇。
越是接近他的人,中毒就越深。
所以巫满霜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他缩进漆黑的斗篷里,避开人间的生灵,他本以为自己一生将会这样孤寂的度过,直到
少女细秀温暖的手掌,贴上他的侧脸。
“你这减血buff,有点厉害哦”
巫满霜急忙甩开她的手“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少女满不在乎地冲着他笑“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从此以后,小蛇软软地缠上乌龟的背甲。
再然后
人间就多出了神兽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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