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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迟背对着宁宗城,注意力全在宁苏意身上,没觉察到身后宁宗城的动作。是宁苏意最先看到那柄泛着森冷寒光的匕首,拽住井迟的手臂朝一边躲避。
岂料宁宗城的目标本就是她。
千钧一发之际,井迟余光扫见横穿过来的身影,条件反射将宁苏意罩进怀里,抬高手臂去格挡,抱着大不了就废掉一条手臂的决心。
宁苏意心脏骤停了一秒。
匕首划破布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样轻微的声响,却好似放大了无数倍。
井迟一手捂住手臂,反身朝宁宗城的腹部狠踹一脚。这一脚倾尽全力,能听到力道打到肉里的闷响。
宁宗城往后趔趄一步,两只脚绊在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手肘撞到地面脱了力,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
反应过来的两名保安再次上前,用了狠劲儿将宁宗城翻过来,死死地压在地上,侧脸贴着地面的那种,挤压得他五官都变形扭曲了。
宁宗城吐出一口唾沫,目眦欲裂,再也无力挣扎。
警笛声由远至近,不消片刻,两辆警车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
宁苏意整颗心落地,吊在嗓子里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慌忙低头查看井迟的伤势。
他用手臂挡了宁宗城刺过来的匕首,刀口锋利,羊毛衫的袖子割破了,里面只穿了件短袖,伤口渗出血迹。他用手捂住伤口,鲜红的血从指缝里漏出来,看得她一阵阵晕眩。
眼见宁苏意吓得要哭,井迟轻声安慰她“伤口不深,别害怕,我没事。”
几名警察分别从两辆车上下来,看清宁宗城的脸,脸色俱是骤然一变,当场给他扣上了手铐,塞进其中一辆警车里。
井迟和宁苏意坐上后面那辆车,由警察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宁苏意的眼睛一直盯着井迟正在流血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伤口怎么可能不深
但他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给她看到,一迭声地跟她说自己没事。
井迟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倒不是因为疼痛,他朝前面开车的那位警察扬声道“警察同志,麻烦开快点,我老婆是孕妇,她现在不太舒服。”
警察惊骇道“坐稳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另一名警察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一个受伤的,一个孕妇,很难叫人不担心“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
宁苏意确实不舒服,可能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了,体验不到身体方面的不适感,现下放松下来,只觉得头晕得下一秒就能昏过去,犯恶心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但她仍然执着地注视着井迟的手臂,没挪开视线。
“没骗你,真没事,小伤。”井迟朝她扬唇笑,“倒是你,脸色比我还吓人,一会儿先去做个检查。”
距离小区最近的医院正常情况下半个小时能到,由警车开路,一路开绿灯,十几分钟就到了。
井迟挂了急诊,让医生先给宁苏意检查身体。
手机恰在这时候响起来,井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显示,老宅打来的电话,不得不接。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老太太担忧的声音“你们到哪儿了我刚给玉琼打了电话,她说你们俩早就出发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可担心死我了。”
井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垂着脑袋,食指指节抵上额角,拉扯到手臂的伤口,他轻轻“嘶”了声“我和酥酥在医院。”
手掌都是未干涸的血,摸到哪里哪里都是斑驳的血迹。
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破布一样的袖子染了一大片深色的血,潮湿的黏腻的,贴着皮肤。
“什么”
老太太怔忪了一秒,吓得说话都破了音。
电话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杂音,是其他人在问怎么回事。
井迟全副心思都跑到宁苏意那里去了,懒于应付,于是长话短说,简单概括完,叫他们别担心,有他在医院里陪宁苏意。
人都进医院了,家里人岂能放心,老太太当即就问他是在哪家医院,预备赶过来。
井迟拗不过,只好说了医院的名字。
路过的医护人员瞧见他手臂上的伤,提醒他赶紧处理。
井迟置若罔闻,收起手机,胡乱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掌的血迹,进到诊室里,问起宁苏意的情况。
葛佩如、井施华、井羡几人赶到医院时,井迟的伤口已经做了包扎处理,袖子晃来荡去的,割破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白色纱布。
他刚从急诊科出来,准备往病房的方向走。
几人还没说上话,宁宗德和邰淑英就到了。
老俩口也知道宁苏意晚上要到雍翠乐府吃饭,闲来无事给她打个电话。宁苏意的手机在井迟那里,他接通以后没隐瞒他们。
“哎呀,你俩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也受伤了”葛佩如紧张道,“酥酥呢医生怎么说的”
井迟看着后面的邰淑英,抿了下唇,眼底一片愧疚“酥酥做了检查,医生说,她受了惊吓,暂时没有大碍,不放心就住院观察一天。”
邰淑英说“我去看看她。”
“已经过了家属探望的时间。”井迟声音很低,眼皮耷拉着,“晚上我留下来陪床,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他在电话给两家的长辈都说过,过来了也没有用。但他知道,他们出于担心,不来医院看一眼是不会放心的。
即便邰淑英不了解事情始末,也没有指责井迟没照顾好宁苏意,她看得出来,井迟比谁都紧张忐忑。
大冷天的晚上,他自己连件外套都没穿,袖子破破烂烂的,染了大片的血迹。
“晚上我来陪床吧,你回家休息。”邰淑英说,“你自己都还受着伤呢。”
井迟望了眼自己的伤口,想说不碍事,边上的葛佩如接话道“我看还是我留下来好了,淑英你的身体还没我扎实。”
邰淑英“陪一个晚上不打紧。”
两位长辈推来推去,井羡打断她们“就让小迟留下来吧,你让他回去,他也睡得不安稳。”
还是三姐了解井迟。
两位妈妈互相对视一眼,妥协了,最终由井迟留在病房里守夜。
宁宗德站出来一步“小迟,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怎么好端端的酥酥突然动了胎气你还受了伤”
其他几人都望着井迟。
井迟简单说了宁宗城混进小区的事。
前几日,琼姨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混迹在小区外边的流浪汉应当就是宁宗城。
他当时就提高了警惕,给小区的物业和保安都提醒过一遍,近来保安在小区内巡逻的次数都比以往频繁。
宁宗城改变了装束,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估计是跟随别人混进来的。
是他的疏忽,以为上楼拿个手机的工夫不会有事,哪曾想,宁宗城正好就挑在这时候动手。
他不敢想象自己晚来一步的后果
但他可以想到,在自己出现之前,宁苏意独自一人面对宁宗城的恐惧。
邰淑英听得心头火大,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她就宁苏意这么一个女儿,三番两次被宁宗城伤害,她恨不得叫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一家的她不知道多少次有过这样的想法。
宁宗城不是个东西,他教养出来的儿子也是杀人凶手。
宁宗德揽过妻子的肩,轻轻拍了拍,叫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他问井迟“警察那边什么说法他伤了人,能关起来吗”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倘若宁宗城只是被派出所拘留几天,放出来后变本加厉地报复宁苏意。
那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丧尽天良。
井迟联想到警察临走时给他透露的消息“宁宗城好像是牵涉到一起刑事案件,警方本来就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具体是什么案件,警察没跟我细说。明天可能得配合他们做个笔录。”
宁宗德听得直皱眉,刑事案件
难怪前段时间那么多电话打过去都石沉大海,没有一通被接起。
邰淑英骂道“这个天杀的,活该”
路过的护士提醒他们不要堵在走廊里,会影响到其他人,几人就打算离开了。
葛佩如拉着井迟嘱咐了好些话,叫他晚上多留意酥酥,有什么情况就给他们打电话。不过,医生说过没大碍,那就说明问题不大,让他也别太担心,自己要注意身体。
几位长辈路过宁苏意的病房,没进去打搅,就着门板上的小窗口瞧了一眼,里面的人似乎是在睡觉。
井羡出去后,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给井迟买了一堆陪床需要的日常用品,想到他身上那件破了袖子的衣服,她折去服装店买了一套新的,送到医院里。
临走前,井羡也是好一通叮嘱“有事别忘了打电话啊,给我打就行,我二十四小时待机。奶奶那会儿听说以后吓得不轻,原本要一起来医院的,被妈劝说好久才打消念头。还有,你自己保重。”
井迟嗯了声。
井羡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匆匆离开。
送走他们,井迟拎着三姐塞给自己的一堆东西转身进了病房。单间的病房,基础设施齐全。
井迟把东西随手放下,扯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宁苏意太累太困,遭受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惊吓,此刻已然昏睡过去。她侧躺在病床上,眉心微微蹙起折痕,身上穿着略宽松的病号服,手攥成个拳头,抵在腹部。
井迟也跟着蹙起眉头。
忍了忍,他没控制住自己,伸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撩到一边,指尖触碰到她的额心,轻轻抚平。
他这才发现,她的额头不知在哪儿蹭到一块灰尘,黑乎乎的。
井迟起身,从袋子里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到卫生间里,他掰开水龙头放出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滚烫的水,他搓洗了两遍毛巾,第三遍捞起来时,手烫得红彤彤的。毛巾放凉了一会儿,温度差不多了他才拿出去,给宁苏意擦脸。
最后擦了擦她的手,再塞进被子里。
整个过程,好似忘记了自己手臂受伤的事。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给宁苏意量体温。井迟怕把人弄醒,自己接过体温计,给宁苏意测量。
364c,没发烧。
护士离开后,井迟确定宁苏意睡得比较沉,一时半刻不会醒过来,便拿出井羡给他买的干净衣服,去卫生间冲澡。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淋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有伤,不能沾到水,连忙避开。
一整晚惊惧担忧的情绪被水冲刷干净,他大脑里仍残留一丝心悸和后怕。
翌日上午,宁苏意醒过来时,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病房里。四周太过安静、陌生,她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知入目皆是白色。
“醒了”
耳边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温柔和缓的语调。
宁苏意脑袋偏过来,瞧见坐在病床边的井迟。他身上穿着一件她没见过的克莱因蓝色的长袖衫,这颜色显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衣服有点小。
井迟见她神色怔忪,手掌贴上她脑门“哪里不舒服”
宁苏意摇了摇头,之前头晕恶心的症状消失了,除了感到浑身乏力以外,没有别的地方难受。
井迟问“肚子饿吗”
宁苏意继续摇头,没感觉到饥饿感。
“不饿吗”井迟再三求证,温热干燥的大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你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睡了十多个小时没进食,肚子里的孩子没跟你叫嚷”
宁苏意笑了笑,笑到一半突然敛下唇角“孩子孩子没事吧”她空出来的那只手隔着一层病号服,贴在肚子上。
“别紧张,医生说没事。”井迟连忙出声,打消她的惊惶。
昨晚有两项检查的结果没出来,要到今天中午才能拿到,她还得在医院住上大半天。好在,医生都说不会有事。
宁苏意徐徐地松了口气,僵住的表情化了冻,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指了指他受伤的地方,不太敢触碰“你的伤怎么样”
他穿的长袖衫袖子有点窄,受伤处缠绕的纱布把袖子撑得鼓起来。
她昨晚强撑着精神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困到昏厥,自己都想不起来是怎么睡着的,没看到他处理伤口的画面,也就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没事。”井迟说。
宁苏意抿抿唇,他永远是这两个字。
“缝针了吗”她问。
“没有,就打了破伤风,包扎了伤口。”井迟云淡风轻道,“过几天来换个药就行,一点事没有。”
说着,他试着挥动了几下胳膊,被宁苏意死死抓住手,怒瞪着他“你别乱动”牵扯到伤口,不利于愈合。
井迟于是乖乖地,一动不动。
宁苏意“你自己上点心,接下来几天伤口别碰水,也尽量不要拉扯到手臂,这样才好得比较快。”
“知道了,老婆。”
井迟笑着一一应下,她是真的很紧张他,哪怕他再三强调,伤口不严重,对他来说真就是一道微不足道的伤。
比起那柄匕首刺到她身上,他宁愿自己受伤,多重都无所谓。
井迟准备给宁苏意订个早餐外卖,挑了几家看起来营养又健康的早餐店,问她想吃点什么。哪怕肚子不饿,多少也要吃一点。
宁苏意正挑选着,病房的门就被轻敲了几下。
两人同时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小窗口里出现的是井迟父亲的脸。他个子高,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旁边的葛佩如只露出小半个脑袋。
井迟起身前去开门,才知道不仅仅是他们,邰淑英和宁宗德也过来了,还有陪着长辈一起来的井羡。大家显然都没睡好觉,个个都是一脸的倦色,却在门打开的刹那换上微笑的表情。
“你俩还没吃吧”葛佩如问。
“没。”井迟侧过身让几人进来,“正准备点外卖。”
“外卖能有什么营养亏我还以为你会照顾人,你就让酥酥吃外卖”葛佩如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不靠谱。
井迟摸了摸鼻子,略显心虚。
他原本是打算给琼姨打电话,叫她做一点吃的送过来。没提前跟琼姨讲,等她做好再送来估计会耽误不少时间,他不想让宁苏意饿着肚子等太久,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外卖。
他挑的都是正规营养的店铺。
面对长辈的责问,他也没解释太多,领受了来自亲妈的教育。
葛佩如和邰淑英到病床前先问了问宁苏意,得知她确实无碍后,大家都宽心不少。
邰淑英将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帮宁苏意把病床升起来,给她身后垫了个靠枕“我和你佩如阿姨都带了吃的过来,你看你想吃什么”
葛佩如不忘纠正称呼“什么阿姨,该叫我妈妈。”
邰淑英莞尔一笑“对对对。”
两位男士凑不到跟前去,自动退让到一旁,在沙发上坐下来。
宁苏意没什么胃口,只想喝清淡点的小米粥,另一份骨头汤就让给了井迟这个同样没吃早餐的伤号。
井迟没太讲究,懒得拿碗装,手端着保温桶,坐在椅子上低头吃。
井羡打量了井迟几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盯着他身上的卫衣“嚯,衣服买小了啊”
井迟呛了一下“”
井羡的笑声脆生生的“别见怪别见怪,三姐这不是太久没给你买衣服了,随便拿的一件。你看起来瘦巴巴的,浑身没几两肉,谁知道能穿那么大码的衣服。”
井羡的声音很清脆,且有活力,她一出声儿,整间病房的气氛都鲜活明媚不少,像那从窗户漏进来的阳光。
宁苏意吃着熬得软烂的小米粥,情不自禁地牵了下唇角。
她很清楚,井迟只是瞧着清瘦修长,加上皮肤太白,乍一眼看上去有几分弱不禁风,实际上一点都不弱,他手臂抬起来的时候能看到肌肉的线条,衣服底下是块块腹肌。
宁苏意比井迟吃得快,主要是因为她吃得少,只吃了小半碗粥就不想再吃了。
邰淑英看得焦心不已“就吃这么点儿你这都不顶饿,再多吃几口。”
宁苏意摇摇头,坚决不肯多吃哪怕一口。
井迟朝宁苏意那边瞥了一眼,两位长辈一左一右陪着她,他就被挤到一边了每次都是这样,他都习惯老婆被长辈们霸占了。
“要不要喝点骨头汤”井迟站起来,叫自己亲妈让出一点位置给他,他在病床边坐下来,舀了一勺汤送到宁苏意嘴边,“不油腻,有甜甜的玉米味。”
宁苏意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
井迟扬眉一笑“还不错吧再喝一口。”
一个喂一个喝,画面非常和谐美满。
邰淑英看着看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说破嘴皮子、焦心得都快上火了,宁苏意就是无动于衷,人小迟软着声音说上一句,她就乖乖喝了汤。
喝了好几口,算起来能有小半碗
井羡弱弱地举起手,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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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天都是一更昂,但字数都比较多,可以晚一点再来刷。
或许三章内,我是可以完结正文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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