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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来吧。我叫风思雨。”少年温和的回答,想伸出手去搀扶池歆,却发现他往后瑟缩了一下,池歆是害怕他么
池歆并不怕风思雨,而是怕自己满身血渍汗水污浊,蹭脏了对方那么干净的手。在圣教,许多人嫌弃衣不蔽体的药奴,会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偶尔被药奴碰触,只为了疗伤,都明显表露出厌恶的神态。
被人搀扶池歆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迟疑,怀疑自己看错了对方意思。风家的主子为什么会主动扶他,不是都该恨着姓池的人么大概是太累太痛,他产生了幻觉。
风思雨自认为长得俊秀斯文,长辈们都夸他可爱。为什么会有人怕他他明明是见池歆伤势严重,不忍心看他跪着,伸手要扶他起来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池歆,刚来了风家为奴,就挨了那一顿鞭打,伤口不曾痊愈,又被差遣一整日劈柴。院子里那么多木头,平素是两三个小厮一起做的事,今天故意都安排他一个人做如此恶意的欺凌,池歆能认为风家有好人才怪。
风思雨暗中观察了池歆好久,以前都不敢现身,就是怕出现今天这样的尴尬。可是逃避能有什么用,任由奶奶用这些恶毒的法子将人赶走么如果池歆真的想走,早在挨鞭子前就会走的。
如今池歆依然坚持劈柴,是心性坚韧,也可能有难言之隐。池家不会准许池歆这么快就放弃,池家丢不起毁约的脸面。所以大约是用了法子威逼利诱,让池歆没得选,只能在风家苦熬。
风思雨早就听过池歆是池家最不受宠的公子,都没有修炼池家的上乘内功,平时活的像个透明人一样。如果他能以诚待人、以理服人,取得池歆的信任,让池歆乖乖配合心甘情愿离去,不是更好么
池歆能被池家拿捏的无非是姓氏血脉,风家也早有人从这方面入手打听过。
池歆的生母许宓儿是池越养在外边的女人,到死都没落下名份。池歆对池家的感情能有多深再往险恶之处想想,万一池歆并不是池越的儿子呢。如果是,为何一直到许宓儿死了,他才被接回池家勉为其难冠以池姓以往那些正式场合,很少见到池歆的影子,便是五年一度的大比,池歆也没有去。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不为外人知道呢
“池歆,我是家主的独子,你刚来那天我因着想偷跑出门被奶奶发现,也挨罚了,关在屋里三天,所以你没见过我。”风思雨藏起那些复杂心事,先说自己的情况表露诚意,见池歆流露出不解的样子,看起来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有了信心继续说道,
“算命先生说十八岁之前我都不能离开家,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害得我都不曾去江南陪父亲参加比武,再过两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我心想着也不差那几天。而且我自以为轻功还是挺好的,谁料影卫们更精。我还没看到最外边的围墙,就被抓回来了”
风思雨莫名的絮叨着被罚的缘故,如果遇到的是正经池家的公子,多半会很不耐烦听这种没头没尾的自言自语。可池歆不一样,以前很少会有人专门单独与他聊天。他还以为对方是监工,又或者只是路过。没想到这位风家的公子会如此不见外,对他讲那些隐私过往。
原主的记忆中听说过这位风思雨公子。
风家嫡系这几代几乎都是单传,就算家主娶妻纳妾开枝散叶,会生好几个女儿,却一般只能得一个儿子长成。风思雨上面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外嫁联姻。他是风一舟三十岁时才得的儿子,往后虽然又有两个弟弟出生,却都早早夭亡。风思雨自幼被家中上下视若珍宝。可惜年幼时多灾多病,后来请了五台山的得道高僧给看,才晓得是命里劫难,叮嘱让其十八岁前都不能离开家半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风家去江南比武,随行十几人,嫡系这一脉也就只有风一舟一个,另外的都是旁系或者随从护卫。一般情况,武林世家的少年人学了一身高明武功,哪个不想早早四处游历行侠仗义。风思雨却自小被困在家中,都没有去过外边,想来无聊烦闷吧。
在圣教,药奴也不会被允许离开总坛的范围,许多药奴从生到死一辈子没见过外边的天地。只死了以后,才会被扔去圣教后山的乱葬岗。那其实也还是在圣教的范围内。池歆很能理解被困于一地的人的心情。
“怎么还跪着站起来,陪我说说话,和我讲讲江南是什么样子。”风思雨满怀期待的看向池歆。
“是。”得到了对方明确命令,池歆这会儿也缓的差不多,才慢慢站起身,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活还没做完,便又恳求道,“公子,在下尚有劈柴的活计没能做完,可否容许”
风思雨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风思雨的呼吸节奏,池歆莫名的熟悉,让他无端想起了前几日在他房外那个人。难道养伤那几天都是风思雨为他送来了饭食么
“不用担心,那些木柴我帮你一起劈。”
“可是只有一把斧子,还比较钝。”池歆面露难色。那斧头本来就不快,杂院里一天都没有来其他人,他也不知哪里能磨斧头,只好勉强凑合用着。还好这斧头有一定份量,他手上也有力气,钝的也能劈开木柴。
“我不用斧头。”风思雨解下了腰间佩剑,轻轻一笑。
池歆只见风思雨拿起一段木头丢在空中,剑花一抖,那木头轻松就被劈成了四瓣。池歆自认为劈柴的手艺不错,想切成四瓣还要将木柴放在木桩上劈两下才行。原来剑招也能劈柴用么
池歆脑海中有原主练过的招式,是池家的剑法。这剑法走的是轻灵的路数,追求快速,同时也夹杂巧劲与准头。他现在劈柴能这么顺手,练过剑是个原因。不过直到看见风思雨当面演示用剑法劈柴,他才切实醒悟该怎么用招式。
原来习武有真么多好处,不仅不容易累,能缓解痛,还可以加快干活的速度
池歆也不知道是自己聪明还是原主武功底子好,他看了一遍风思雨的招式,照猫画虎将斧头调整了一下角度,现学现卖,立刻就将风思雨刚才那招式的精髓用了出来。劈柴的速度果然提高了很多。若是能给他一把剑而不是钝斧头,他将木柴砍八瓣想来也不难。
这次轮到风思雨吃惊了“原来你也会剑法”
“算是吧。”池歆脑海中有原主认真练剑的记忆,含混回答,“以前只是看父兄练习,自己偶尔练练,没怎么用过。家里并不指望我将来去比武。”
“那挺好的,我唉,如果我是你,也不错。”风思雨没有将话说透,脸上却露出了真挚的羡慕的神情。
池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风家家主至今就只有风思雨这一个儿子,不只是家业还有武学肯定都指望着风思雨继承。身份越高责任越大。而池家有那么多孩子,资质好的练武,资质稍差的也不用在习武上花费太多心思,不受宠如他可以吃太多年闲饭,如今能有机会为家里分忧便是有用处了,家里肯定不会对他有太高预期,他只要老实的留在风家便好。
风思雨却要面面俱到、样样精通,人前表率、人后各种努力学习,为了抗下风家未来那些重任,压力的确很大。
风思雨但凡表露出压力大、活的累、并不开心的意思,总有人劝说,他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风家上下、嫡系旁支,便是嫁出去的姑姑和姐姐们也都是心心为他谋划,调遣资源给了他所有好处。自打出生起,他就被按照家主的标准培养,接受了最良好的教育,被尊重被期盼。
他想要天上月亮,没人能摘下来,但有人会为他修建得月楼,将月影圈入。他随便交代什么事,属下立刻会照做,认真仔细完成,以为他肯定有什么深意。
受了这万般好,意味着他要用此生一辈子去还。没人问过他,乐不乐意。他的人生轨迹就这一条路,没得选。他们不说,不代表风思雨感受不到,他若不受,他们就会觉得他矫情。
唯有池歆,听了那些话,竟然反过来安慰他“是啊,我不用担心家里那些事,也没人逼我习武,担负那么大的责任。如今来风家,完全是我自愿的,为池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风家的待遇不错,我觉得自己能做满十年,一切都很顺利。所以你会羡慕我,对不对”
风思雨满眼惊讶。第一感觉怀疑对方莫不是被折磨的疯了紧接着细细一想对方的话,他也明白了。池歆或许是认真的,至少能理解他没得推卸责任的压力。甚至池歆或许已经看穿他刚才的羡慕之意。
池歆竟然是如此通透的人聪明又这样坚韧豁达。
犹如暗夜之中,忽见一朵昙花悠然绽放,明明伤痕累累的俊秀少年,却散着温暖的柔光。何等有幸,认识了池歆这样的妙人。风思雨的心跳不由自主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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