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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涣深深地无语了。
他以为尤三姐会说点什么他偷税漏税啊、什么贪污受贿啊包揽诉讼啊之类的“秘密”,结果就这
这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算是秘密,反而对林涣来说不是。
他没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公之于众,反而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那这个人活着他有什么意思呢。
至于什么名声、旁人的攻讦,他其实挺无所谓的。
尤三姐不信他“你明年就要去考科举,若是我的秘密说出来,你可就一败涂地了。别说是状元,你能不能考得中进士都很难说。”
林涣露出看傻子的眼神“我们家经营了这么久,难不成还能毁在这一件事上我要是真有才华,你觉得皇帝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儿影响我”
尤三姐怔了一下。
林涣语重心长“能影响我,说明我们站得不够高,不能让人摒弃掉这些东西,看到我的本质。”
心上人李白还狂妄地要公公给他脱靴呢,你看影响到他的才气流传后世了吗
一言不合虽然欢宝比不上李白,但是至少他的家世很过关了,而且本人也不差啊
猪都跑了历史上出名的那些王侯将相包括皇帝,很少有那种一点儿瓜都没有的吧在我看来,只要不是那种原则性的东西,我会因为优点而戴上一点滤镜。
尤三姐笑了一声“那你必定是要娶个人当摆设的吧我见过的男人这么多,哪一个不是家里正妻放着,外头情人养着”
她笑说“你看那贾蓉,人家都说他屋里头那个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又是操持家务的一把能手,可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在外头寻花问柳他为什么要让贾琏娶我二姐贾琏平日里忙,外头有公务,家里头又有母老虎盯着,可不就给了他机会去偷腥儿嘛你们男人我都知道”
她一点儿也不顾外头站着的沈倦,反倒拉起了身上的裙裤,给林涣看她的三寸金莲“你瞧难道我不好看么多少男人想着睡在我的裙角底下,上回我还碰见一个人,闹着要拿我的足底鞋盛酒喝”
那双小小的足尖一翘一翘的,在昏暗的牢房里颤抖着。
心上人欢宝可不能受她的诱惑啊我跟你说三寸金莲都是上面看着好看,袜子一脱,丑的要死
一言不合这玩意儿就是为了压迫女性才弄出来的,实属恶心人,那些文人骚客觉得三寸金莲好看,就强迫人家裹小脚,实际上呢,脚被布匹皮勒的死死的,里面的骨头都坏了。
猪都跑了我之前看人家发的那个图,三寸金莲的脚真的yue了,扭曲,而且脚底板那个位置,因为要一直裹着嘛,就从来都不会拆开来洗,e现在想起来都想吐。
林涣“”
虽然现在不是饭点,你们也不能让我看这个吧
林涣麻了。
他一抬头,看到尤三姐翘着的脚,就满脑子都是直播间形容的三寸金莲真实的样子了。
“呕”
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尤三姐“”
她恼羞成怒“我有这么叫你恶心吗”
沈倦伸手扶住了林涣“没事吧”
林涣摇了摇头。
他看向尤三姐“你就没考虑过往外头去何必要这样自轻自贱女人又不是只能依附男人过活。”
尤三姐“你说的倒挺轻巧”
“不是我说的轻巧,可能你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说这些根不住脚。”林涣说,“但我是真心那么想的,我从前碰见过一个人,也是个女子,懦弱听话,觉得男子是自己的天,他的丈夫把她的女儿给卖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尤三姐“这样没用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涣说“她没死,和自己丈夫和离了,如今一个人过着,倒也不算太差。”
林涣看她一眼“一天天寻死觅活的有什么用再怎么样,别人也不会心疼你半分,你呢疯了一样拉我下水,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我今儿也不是来劝你的,本来我还挺很好奇你有什么秘密要说出来,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现在我听了,也觉得没什么,你要是想抱着这个秘密到老或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我也无所谓。”
他摆摆手“走了”
沈倦全程一言不发,等他走到牢房出口的时候,才返回过来,说了一句话“他是我的,想抢,你还不够格。”
尤三姐听他说完话,就好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动力一样,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她瘫坐在原地,想着刚刚牢狱之外亲密挨着的两个人。
牢房昏暗,头顶却留了一点儿窗户透光和空气。
她坐着的地方是暗的,林涣站着的地方却是亮的,他脸上带着笑,和她颓丧的疯子一样的表情不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烂到了淤泥里,即使爬出来,也是脏污的。
林涣站在外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沈倦从后头追上他,跟他并肩站在一块儿“怎么了”
林涣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还挺讨厌她的,想想她也挺可悲。”
沈倦揉揉他的脑袋“你就是太心软了。”
林涣皱了皱鼻子“哪有我看见她就觉得烦人。”
他仔细想了想,说“应该不是替她感到可悲,而是为了天底下的女人感到可悲。”
“嗯”
“你看,有些女人,被那些男人给洗脑了,真就觉得自己不行,站不起来,只能依靠他们过活,最后自己堕落了。”林涣叹气,“也不知道该说是她们的错,还是那些男人的错。”
沈倦想了想说“都有吧。”
他看看自己的小徒弟“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谁让我从小到大碰见的女人这么多呢”林涣数了数,“三岁时候的谭夫人、茵梦,后来的娇杏、英莲,还有贾府的姑娘、奶奶、太太,可多可多了,每一个我都觉得有点惨。”
沈倦有点迷糊“她们不都是过得好好的”
林涣摇头。
现在她们看起来是过得挺好的,可是换作原著里,她们过得可惨了。
可惜这个不能告诉倦哥。
他没法说出来。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往外头走。
林涣一眼就看到门口等着他们的林风起“爹,你怎么在这儿”
林风起咳嗽一声“我就出来看看。”
然后目光落在他们两个拉着的手上。
林涣也不知怎么的,脸上一烧,把沈倦的手放开了。
沈倦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脸坦然地看着林风起。
林风起说“在外头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咳,问的怎么样了”
林涣说“没啥大事。”
“那就行。”林风起赶紧走,不看他们,“没什么大事我就去审案子了。”
林涣眼看着他爹落荒而逃“我爹脸皮这么薄看着不像啊”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沈倦“还是我倦哥脸皮厚一点。”
心上人噗哈哈哈哈哈倦哥躺着也中枪。
一言不合林爹的凝视jg。
一言不合羞死人了jg。
一言不合你们年轻人真会玩jg。
林涣“再截表情包,给你们头都拧下来”
他不理直播间了。
因为这案子和林涣有关系,所以他也得在场。
林涣就听了听。
别的倒没什么,她的罪名一个是亵渎皇威,一个是窥伺朝廷命官,一个是诽谤、威胁良民。
其他两个还好,中间这个,林涣不是很理解“她窥视朝廷命官”
沈倦嗯了一声“来之前我叫人过来问过,她曾经叫我人跟着我们,后来自己也去了,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好说的。”
林涣打了个冷战。
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
疯了一样要叫人娶她,还跟踪。
这跟直播间说的那些个什么“私生饭”有什么不一样的简直太吓人了好吧。
他本来还以为尤三姐是个女人,不会做的太过分,结果
他悄悄问“这个会怎么判”
沈倦说“这事情可大可小,你想怎么判”
林涣摇头说不知道。
“一般女人犯了案子,都是先关进女牢里,一部分没入掖庭,不过这一部分大部分都是犯官的女眷,家世清白,另外的交给官方的人伢子,有人买就充作奴婢,他们不像是贾府的那些家生子,那些人以后得脸的时候还能被放出来成为良家女子,这些被卖了的,奴契是在官府的,永远没法销掉奴籍。”
林涣愣了一下。
沈倦接着说“还有的就是被充作官妓,送到兵营里头去。”
“这好像有点过了”
沈倦摇头说“她敢在荣国府门口大喊大叫,那可是正门口,还挂着敕造荣国府的牌子,皇上亲赐的,再有就是,皇上孝顺,所以太妃没了才要守制,她那会儿那个样子分明刚有过床事的。”
林涣懂了。
如果是别的还好,冒犯皇威,可就不能简简单单地处理了。
不说别的,那会儿那么多人都看着,自然都知道她犯了什么事儿,只怕那些御史也都盯着。
林涣他爹要真的从轻处罚,只怕回头被处理的就是他爹了。
果然,那边的几个曹吏商量过后,判了发配边疆也就是军妓了。
林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要是安安分分的,一点儿也不贪心,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从前虽然淫乱,好歹还是自由之身,哪像现在呢
送到军营里头的女人,还有什么活路不成
心上人没有你还有柳湘莲,总归都是活不成的
银翘片唉,这也算自己作死的典范了。
一言不合确实,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要是不威胁逼迫欢宝,也不至于这样啊,主要是她在内院里闹也就算了,为啥还跑大门口,想不明白。
林涣心说这里头怕还有贾珍的事儿呢。
他听完了案子就走了。
荣国府里头那几个姑娘还都等着消息,他得去说一声,叫她们别担心。
到了荣国府里,还没去后院,就听说贾敬请他过去。
林涣心说恐怕是为了贾珍这个事儿,见还是不见呢
想了想,他还是去了。
到底算长辈不是
到那边的时候,贾敬正坐着,手边上放了一封信,身上还穿着孝服呢。
一见了他,贾敬就笑“侄儿来了。”
林涣笑笑。
贾敬一脸懊恼“原是我的过错,没管教好你大哥哥,惜春给我写了信我才知道出了这事儿。”
他长叹一口气,捏着袖子揾泪“我的惜春从来不愿意和我们府里来往,这回为了你的事儿特地写了信过来”
他把那封信给林涣看。
林涣捏着信,没动弹。
贾敬本来觉得小孩子家家的,肯定好骗,打打亲情牌,这事儿就这么过了,谁知道他油盐不进
见没有什么用他就收了眼泪,开始推卸责任了“本来这事儿也和我们府里没什么关系,你大哥哥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最是好色不过的,谁知道他偷个腥也能偷出事儿来,唉他也是识人不清。”
林涣笑说“我之前听人家说,敬老爷在管教着儿子读书,看来这效果也不怎么样。”
贾敬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林涣又说“如今正在国孝期间,珍大哥哥偏偏闹出这样的事儿,外头只怕都看见了那女人身上的痕迹,敬老爷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这个事儿吧。”
贾敬要说话,被他打断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走到外头,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捏着惜春写给贾敬的信。
白菜豆腐脑惜春居然会因为欢宝的事儿给她爹写信诶
一言不合这我是真没想到了,她一贯是不关己事不开口的吧,我有时候觉得她比薛宝钗还冷,薛宝钗是心冷面热,她是心冷面上也冷。
奇奇怪怪没有脑袋我有时候会觉得欢宝在做无用功,就是那种,对别人太好了,掏心掏肺的,姐妹们要什么他给什么,还帮着做了不少事儿,迎春和于志、探春和贾环,惜春那边是宁国府,看起来没帮,其实也阻碍了贾珍作死的道路。
奇奇怪怪没有脑袋就好像,一直在帮她们,但是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一样,不过今天又想了想,其实欢宝也有得到一些东西的,就是没有获得的特别多。
猪都跑了我觉得欢宝成长了,以前他可能就想着吃吃喝喝吧哈哈,那会儿还天天撒娇呢,我给他换了好几盆花,全给他嚯嚯了,现在欢宝已经会很成熟地处理事务了,是个长大了的、有责任感的崽崽了
心上人是的呜呜呜,每天都想感叹,崽崽终于长大了
林涣失笑。
他看了看手里的信,想了想,没打开,而是放进了系统空间。
这可是值得他未来回顾的善意
因为给予的人这样的善意太少,所以显得尤为珍贵。
他去了后院。
林黛玉等人都在等着。
“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林涣说,“她没冲撞到你们吧二嫂子怎么样了我看着她脸色都白了,还要呆在外头。”
林黛玉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会子还担心别人做什么有空想着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
林涣知道她只是担心自己,还是哄道“好妹妹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这会子没出事罢了,等回头出了事儿呢难不成还这样嬉皮笑脸的”林黛玉抹泪,“叫人好不担心”
林涣哪会哄女孩子,被这么一说,就僵在了原地。
还是迎春上来说“好妹妹,别的先不管,好歹问问怎么样了”
林黛玉撇嘴“怎么样了”
林涣把事情跟她说了。
听到林涣没出什么事儿,林黛玉才松了口气。
探春说“才刚老太太也回来了,问起那尤三姐的事儿,结果知道尤二姐和尤老娘还在隔壁住着,气得和什么似的,当即把她们娘儿俩给赶出去了。”
迎春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出了这事儿,我们还不知道琏二哥哥和那边儿有来往呢没得叫人恶心。”
晴雯连忙拉住她“姑娘如今也怪,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姐妹几个本来都紧张着,这会儿见林涣好好地回来,总算放下了心,不免调笑几句。
过一会儿,晴雯想起件事儿来“才刚出这事儿那会儿,姑娘说起,为什么外头的尤三姐能知道咱们府里的事情,还那样详细,连大爷要往外头去都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正好儿就能碰上若真说凑巧儿,我是不信的。”
探春也不信“定是园子里头哪个嘴巴漏风的说出去了贪图那点子口风银子,往后还不知道到底怎么样过分呢要是有外头的爷们打听里头姑娘们的消息,难不成她们也都往外头说”
林黛玉说“上回就说人太多,老太太偏不觉得,这回又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上房里头,贾母也在想这事儿。
她本是告了年纪大身体受不住回来的,上头也觉着她可有可无,所以并不在意。
这会儿,她问起鸳鸯“你觉得是谁告诉出去的消息呢”
鸳鸯手顿了一下,说“园子里的人来人往的,便是扫地的丫头们也都有好几个,但凡有一个留点心,可不就盯着人了”
贾母摇头。
林涣出去的时候是从园子里去的,她又问过别人,那会儿出去之前林涣只在潇湘馆见了几个姑娘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潇湘馆最靠近南门,那边儿根本不可能过别的地方,只有沁芳桥和滴翠亭,就西南方向挨着怡红院
贾母突然问“宝玉那边怎么样了”
鸳鸯说“前些时候不是病了么紫鹃一直照顾着,这两天才好些,还卧在床上呢。”
“那他房里的丫头,今儿都干什么呢”
鸳鸯想了想,说“紫鹃在房里,秋纹昨儿告假了还没回来,麝月陪着紫鹃,其余的人好像也都在屋里。”
贾母问“那个叫什么袭人的呢”
鸳鸯捧茶的手哆嗦了一下,强笑道“这我倒是没注意,老太太怎么这么问”
贾母盯着她“我知道你和她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她是我屋里出去的,有什么事儿,你会替她瞒着也很正常。”
鸳鸯噗通一声跪下了。
“你是最聪明不过的人,我也信你的忠心,你念着人家,替她瞒着事儿,可会不会想着牵连自己”贾母说,“林家的爷们不是傻子,我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得到。”
“鸳鸯,我年纪大了,却也不是聋子、瞎子了。”
有些事儿她知道,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说、不愿意说。
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鸳鸯低着头,说“我听宝二爷院里的人说,她往二门上去了一趟,过了一刻钟才回来。”
林涣在想自己能和谁有仇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没一会儿,贾母就叫人来了“上回姑娘们说的,园子里的人太多了,她细想了想,好像是有些冗余,所以准备做情,放一些到了年纪的丫头出去,姑娘们院里有想出去的,尽管说出来,这回一并放出去,也是好事儿了。”
她们听了,有喜有悲,有像司棋这样想着出去的,心里自然高兴,还有些不愿意出去的,也担惊受怕自己被赶出去。
一时喜乐悲愁。
后来名单出来,袭人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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