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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美娘回县里这段时间, 李桂芳经常会带孩子过来和她说话。
李桂芳如今有儿子伴身,相公还跟罗美娘合作了桩大生意,只看八千亩广阔无边生机勃勃的向日葵花田, 便知道今年瓜子生意错不了,凭着这些花田, 何若水在族里赞声入潮,丈夫有成绩, 夫妻两人又感情不错,李桂芳已经在备孕等着生第二子。
妞妞带着景泽明块见过李桂芳, 笑道“妞妞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你儒哥哥带了栗子糕过来,你们块吃去。”
李桂芳和罗美娘同年生产,儿子大名儿何承儒。
何承儒来过罗美娘这里几回,见着小伙伴也极是欢喜, 他身子骨圆滚滚的, 眉眼酷似何若水, 罗美娘回回看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就想上手捏捏,他在李桂芳怀里伸长脖子看着对面手牵手的妞妞和景泽明,高兴又嫉妒道“我还给妹妹带了糖,就给妹妹个人吃。”
罗美娘对李桂芳道“我娘和我婆婆这些日子常来,来就给她带糖吃,这孩子知道我不让她吃那么多糖, 把糖全都藏到床上,丫鬟前几日告诉我,她那张床上爬了不少蚂蚁,我正罚她来着。”
妞妞如今大了些, 也知道丢脸,知道她娘说她坏话,小小哼了声。
何承儒立刻道“罗婶婶别罚妹妹了,妹妹长得这么好看,生气就不好看了。”
大人听这话都笑起来,只有景泽明不动声色看这小胖子眼,觉得这人就跟师娘故事里的那些坏蛋样,最会花言巧语哄骗人。
罗美娘让丫鬟拿了瓜子酥过来,道“尝尝,去年的瓜子就剩只有这么点儿,再想吃得等下个月收获了。”
“你还真惯着他。”李桂芳嗔道,看儿子喜欢,到底用帕子帮他包了块,让几个孩子下去。
罗美娘瞧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就问出口。
李桂芳这话其实早就应该说了,只是六月份花田出的事故叫她和何若水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在收获时再出问题,便拖再拖,不过恩科都开始了,再不说总显得没有人情味。
她看着罗美娘这几个月脸上被晒出的淡淡小麦色,叹口气道“今年也是所有事情都赶块,乡试考试也就十天半月功夫,你现在回去正好赶上接风和中秋,真不想回去看看”
罗美娘失笑,心里觉得是不是众人都觉得她铁石心肠来着。其实张玉寒几回考试,都是独自赴考,罗梅娘的得失心不算太重,故此虽然关心,却不会为此心烦意乱。
张玉寒有他自己的科考事业,她也并不是他的附庸,这批向日葵便是她如今的事业,如今就差这么哆嗦,罗美娘也不愿意临门脚发生什么问题。
李桂芳听罗美娘这么说,多少缓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张玉寒那头的功名只涉及张家,罗美娘这边牵扯的大笔银子都是何家的利益,李桂芳当然也有偏向。
不过此时她瞧着罗美娘,突然挺羡慕她的,这日子过得真是悠哉,丈夫科考之年不跟在身边照顾的事也是说干就干,最重要的是公婆点意见都没有。
其实哪是公婆没有意见,唐氏当然也是担心儿子的,在罗美娘不知道的地方,她还花大价钱请了尊菩萨回来,早晚都要上香求菩萨保佑,夜里睡觉都操心儿子落榜。
不过张玉寒这头是科举大业,儿媳妇手上却是八千亩地,都是真金白银,唐氏哪头都不舍得割舍,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何况即使老婆不在身边,张玉寒还有阿才有丫鬟照料起居,日子过得比村里那些媳妇在侧的男人们都惬意来着。
唐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张大福的。张大福想想也挺有道理的。他看着屋里摆着的菩萨,叹口气道“希望今年菩萨保佑吧,让咱们老张家出个举人,也能让祖宗高兴高兴。”
去年张玉寒参加乡试时,张大福整个八月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盼着有好消息传来,直到府城的家书送来前,他颗心就没放下的,唐氏还觉得铁牛念信说他二叔未中时,他时间真是萎靡得不行,本以为还得等三年,谁知道今年又有恩科。
张大福这么关心,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当年逃命似的从族里逃出来的,倘若两个儿子辈子平庸种田也就算了,小儿子成亲之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又是读书又是上学的,考中秀才时,张大福还啥都没想,待去年那会儿知道儿子还想往上继续考举人时,他这回族里寻公道的心思就起了。
这事儿张大福谁都没告诉,其实纵使儿子中举,张大福也有心烦的事情。
他和儿子这几年关系也直没缓和,张玉寒回回回来对他那副敷衍客套的模样,张大福是当爹的又不是当孙子的,哪能热脸贴冷屁股,父子间就这么僵持起来了。
张大福叹了口气,也没啥好主意,只得先等等这回乡试的结果。倘要是不中,他烦也没用。
罗美娘自是不知道公公心里还有这些纠结,就在亲朋好友人人都在念叨科考之时,八千亩向日葵也终于能收成了。
今年虽不如去年风调雨顺,但老天爷也算是给面子,眼看着瓜籽在花盘里饱满长大,满溢香气,花盘又被沉甸甸的瓜籽带得脑袋都直不起来,罗美娘也给何家带了消息,说是这批花盘能收割了。
信送出去,何若水那边带着儿子和几个何氏族亲就过来了。
罗美娘看佃户们拿镰刀割花盘时,心里也是松口气。
之前府城那三百亩地惹出多少麻烦,今年为了少些烦心事,罗美娘干脆让李桂全种了稻麦,何氏地里的这批向日葵就是她最大的财政来源了,能顺利入库时她比谁都高兴。
天工做美,连几日都是阳光灿烂。
妞妞和景泽明也跟着早出晚归,拿着小镰刀去秋收,由于罗美娘承诺过,这回他们割多少都是他们自己的,故此两人都上心得很。
当然妞妞人都没向日葵高,主力主要是景泽明。
景泽明小半年下来,脸也被晒黑不少,穿着身劳作的粗布衣裳,蹲在花田里时从背面看去就跟佃户家的小孩没啥不同。
罗美娘过去时,景泽明正在跟人比赛割花盘,比赛对象是个佃户家的七八岁小子。
三人站起来都只比向日葵略高个脑袋,割花盘的动作就都没那么顺利。
佃户家的小子还好,是做惯粗重活计的,人狠话不多,几刀子下去就割掉个花盘,不用说就是硬茬子。
景泽明这边,妞妞和何承儒直大声加油,没看出他们挂在嘴边上的明哥哥都快累得翻白眼了,嗓子门大得把好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这么多人看着,景泽明就是强撑着咬牙也要冲,硬是累出满脸汗水。
罗美娘看了会儿,小米突然风般地跑过来,道“太太,咱们宅子那边来了个人,说是咱们家老爷中举人了咱们家老爷现在是举人老爷了”
举人
听到这个字眼,罗美娘脸上笑容便出来了。
小米喘允了气,才眉飞色舞道“来的是县衙的衙役,人还在咱们家里等着,咱家老太太正在帮着招呼着,太太赶紧回去。”老太太说的是唐氏,昨日她娘回去,唐氏就收拾包裹过来了。
何若水跟几位何氏族人也就在不远处,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是过来恭喜。
何氏族人便罢了,何若水简直是喜笑颜开“嫂子赶紧回去看看,这边有我看着就是,对了,喜钱准备了没有”
罗美娘笑道“直备着呢。”
何家借的院子就在花田不远处,罗美娘都不用坐车,带着妞妞和景泽明走两步就到家。
唐氏已是喜得眼前都发黑了,她今儿才拎着包裹进门,没想就听到了好消息,激动得脸都红了,不必罗美娘给喜钱,她身上刚好带了银子,自己就把钱给了,百个铜钱,串成钱串子都是挺重的串,个劲儿的说着“谢谢,谢谢”
衙役也会奉承,哄得唐氏嘴都合不拢,等到罗美娘行到家,还看到唐氏给衙役斟茶来着。
衙役看到她,便站起来把车轱辘话又说了边,说是今年县里就中了张玉寒个,排在二十三位,名次很是靠前,罗美娘赶紧让小米从她房里摸出个荷包。
报喜的衙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发现是小锭银子,这才松口气,今年北关县就只中了个举人,他抢了这个报喜的差事过来还想赚回,奈何唐氏却只给了百文钱,他耐着性子说了不少好话,终于等到能主事的人回来了。
举人夫人出手大方,叫他发笔小财,衙役好话连连,方喜笑颜开走了。
衙役离开之后,唐氏把把孙女抱起来,笑道“唉哟,唉哟,咱们妞妞如今是举人家的姑娘了你爹是咱们村里头个举人了。”
当然,以南山村才几十年的村史,张玉寒还是头个童生,头个秀才,不过如今已经换了新称号了。
北关县是个小地方,张玉寒中举的事,不会儿,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罗德金和高氏直接在店门口贴了张“家有大喜,关门日”的红纸,带着张红果过来了,就连张红果的未来夫家林老爷也带着儿子林晖过来,些认识的人家知道举人老爷还没回县,家里只有女眷,便只派了下人过来道贺。
嘴里当然句句都是好话,张玉寒之前就是县里名人,当时那车北蛮兵的人头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听他中了举人,不少人都说是天公疼好人,福气大得很。
高氏笑道“喜报都来了,妹夫怎么还没回县,这事儿肯定要在咱们村里办几日流水宴的。”
这话刚才唐氏就问出口了,她笑呵呵道“乡试之后,中举的人还要参加个鹿鸣宴呢,还得耽搁几日。”又对高氏和林老爷道,“到时候摆个三天三夜,你们都要过来吃宴才是。”
唐氏是真高兴,尤其是,就连林亲家也过来了。林晖二月末的院试没中,如今依旧还是童生枚,唐氏在未来亲家面前,真是觉得倍儿有面子。
林老爷摸着胡子道“不知道二郎会不会直接回县”
罗美娘笑“相公之前已经写信跟我说了,他要是侥幸得中,到时候就直接回县里,这几日许是就到家了。”
说完,小米过来传话说是有人送了桌席面过来,罗美娘根本没让人吩咐叫席,看了帖子才知道,是何若水让人送过来的。
唐氏笑道“何家少爷真是及时雨,知道咱们喝了肚子茶,都该饿了。”
林老爷和何若水认识,也觉得他这份眼力见是真难得,当然运气上是绝对比不上他的。
当初他便看上了张家夫妻俩为人上进,这不,才几年,张玉寒就翻身成了举人,他儿子如今还是童生,原本要是院试能中秀才,这回乡试就是郎舅同出行,没想还是差了几分运道。
林老爷心里叹口气,不过,林老爷也就失落这会儿罢了。
张玉寒是未来儿媳妇的亲哥,他有出息,自家也能沾光,他问唐氏道“二郎的名次这般靠前,明年春闱要到京城去考,他想好要去吗”
唐氏立刻看向罗美娘,罗美娘笑道“相公之前便说了,这回要是能中,自是要去见识见识的,上回朝廷赏赐给相公个京城的宅子,在京城也有住的地方,无非就是费些吃喝银子罢了。”
众人又想起他们家子在京城是有房产的,还是个四进大院。
张红果和罗美娘关系好,兴致勃勃道“嫂子和妞妞也块去吧,京城可不比府城和县里的距离,二哥要是单个去,在京城孤零零的也没意思。”
唐氏也对罗美娘道“今年花田都收了,你也没事,这回就跟着块去吧。我看二郎运道是来了,去年没中,今年就中了,说不定明年还得中回。”想到儿子中了之后,自己便要从举人老爷他娘变成进士老爷她娘,唐氏都激动得不行了。
“亲家两口子何不也跟着去看看,有地方住,其他事情上就便宜得多。再说,二郎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倘遇上事,多个能信任的人,就多份助力。”
唐氏倒没想过这个,她道“分家时我和我家老头子是分给我大儿子的,二郎夫妻俩都有能力,我个不识字的老婆子,哪能帮上什么忙。”
唐氏这人,好在就好在为人处事十分分明,她哪能不知道现在跟着二郎两口子是去享福的,就在府城那年,罗美娘对她多好,她手里的银钱都是那时候攒下的。
不过,当初分家时就说好大房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为此二郎连自个出钱买的牛都没要,吃了大亏,要是如今看他条件好了,他们老两口都凑过去,成什么了
再说若是儿子需要她,自然会开口。
林老爷正想再劝说,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当然也有点自己的小私心。
母女之情和兄妹之情是不样的,若是唐氏老两口直跟张二郎在块,张红果若是有个需要帮忙的地方,唐氏肯定不留余力拉扯闺女,亲哥亲嫂就差层。
以张玉寒的年纪和名次,未来可期可盼,故此,林老爷也是希望促成此事。
不过,因何家席面摆置妥当,丫鬟过来通报,众人都移步饭厅。
时间不对,林老爷心里想着找个时间跟未来儿媳妇通通气,好在张红果下月便要进门,也差不了多少。
吃完这顿之后,罗美娘看花田已经收得差不多,自己任务也完成了,后续工作就没有再参与,带着妞妞和景泽明块回村打算松快几日。
花田虽然占了个花字,听着颇有风花雪月之感,不过种花实则是个体力活,虽然不用她亲自浇水施肥,却是要时时察看花田,就怕出现啥病株病害,死大片。
这几个月,她光是走路,千层底做的鞋子都走烂了几双,脸上也晒出了淡淡的小麦色。
今年还算好,除了体力劳动外,不用想着跟人斗智斗勇。何氏族是北关县的地头蛇,给何氏种地的这批佃户都是有忠诚保障的,好些人自祖辈起就种着何氏的地,别有用心者很难煽动得起来。
何况,她和何家签了契,只需要竭尽全力让何家的佃户们明白花儿的种法,比起去年费心费力之余,还要藏着掖着,不知道轻松多少。
罗美娘其实已经好几年没这种为了件事全心付出的感觉了,乍然完成之后,还有些失落。
当然因为张玉寒中举之事,失落也只有点点罢了,宅子里这几日闹哄哄的,今年北关县就只有张玉寒人得中,这份荣耀,张玉寒还未归乡,就有不少人送贺礼过来,贺礼里包括不限于宅子银钱药材田地,居然还有送貌美丫鬟的。
罗美娘把送丫鬟的棒槌记住之后,特意把两个丫鬟叫进来看了回,确定没她好看就把人退了,这要是送两个干活的嬷嬷,罗美娘当即就要了,送丫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罗美娘才不愿为了名声故作大方。
就连县令夫人也送了份赏花帖子并份礼物过来。
县令夫人的邀帖,罗美娘自是要去的。张玉寒在三皇子面前为郑县令说话之后,县令夫人便通过何太太对她示好了,又有之前村里的官司,罗美娘通过何家的关系,用自己的零食方子七拐八弯求得郑夫人的帮忙,罗美娘跟这位县令夫人也是神交已久,这回终于见面了。
郑夫人如李桂芳所言,确实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不笑时眉眼冷淡,笑时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不过有前缘在先,对她倒很客气,还主动提点了她些当年郑县令会试时她在京城陪考的经验。
这些经验十分珍贵,以张家如今的交际圈子,就没有多少人能够这方面的帮助,罗美娘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赴完郑家的宴之后,罗美娘就回村了。
村里各种热闹贺喜自不必说,当日张家院子都不够站了,家门口围了不少人,若不是父母公婆都过来帮忙,罗美娘都招呼不过来。
大家众人先是夸张玉寒,这当然是文曲星下凡了,村里头个童生、秀才、举人都是他,哎呀,村长都说要写进村史了,以后再争取个进士,就是凑足四个头名,流芳百世真不必说。
再就是夸唐氏和张大福了,张大福还在其次,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他和新举人父子关系不好。当然父子关系不好,以前都是张玉寒的锅,不过张玉寒都考中举人了,就有人觉得,是不是张大福这当爹的也有些问题,咱们村头个举人才会对他这么排斥,这话众人都是想在心里,因不好说在脸上看,所以都是逮着唐氏通夸。
夸她培养出这么好的儿子,以后母以子贵,个老安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再就是罗美娘,慧眼识珠看中了小混混张玉寒,他个浪子回头,她如今摇身变成了举人夫人了,这不以后还会变成进士夫人,村里哪个姑娘有她的福气啊。
饶是罗美娘这些日子听多了溢美之词,也觉得村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水平了,什么流芳百世母以子贵的,后来才知道桂榜消息到村里,邢夫子便在课堂上夸了张玉寒好几回。
学里的学生是村里的学生,家长也是村里的家长,大家听完,也是觉得张玉寒如今都是举人了,以后说不定就要发达了,所以在邢先生的基础上发挥了下,各种夸赞的也是犹为真诚中听。
谁不喜欢被人夸奖的,不禁唐氏笑得跟个水瓢似的,罗美娘听得也是高兴,出钱买了些花生糖果招呼人,众人更愿意往张家来了。
隔了两日,轮亲朋故旧招待完,罗美娘才有功夫把带回村的箱笼都整理遍,还打算趁张玉寒没回之前把皮子再捂捂,便听到外头传来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另有响彻天际的鞭炮轰鸣声,妞妞都给吓坏了,直把小脑袋埋在唐氏怀里。
景泽明弯起嘴角“肯定是先生回来了。”
自打孙女回县,只要住在块,唐氏肯定都要赶个大早过来看她,这会儿先是副抱怨的模样笑道“大家真有热情。”然后就抱着孙女马当先冲出去了。
罗美娘想想,却没跟着出门,今日正好是南山村开集的日子,本就热闹,村人这几日到处传他是今年县里唯中举的人,大家热情这么高涨,村口那里肯定都堵住了。
果不其然,张玉寒的马车在村口就被围得寸步难行,赶车的阿才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吓住了,因人太多,张玉寒只好下车走路,到家时鞋子都被人踩掉只。
罗美娘好几个月没见他,却没想过见着时是这副场面。
男人头上的儒巾被扯得半歪,因鞋子掉了深脚浅脚的,额头不知道被谁拿梨子砸了个包,当然,罗美娘为什么知道是梨子呢,那梨子被张玉寒拿住带回来了,衣袍上不知道是谁浑水摸鱼印了好几个脚印上去,尤其是屁股上那个,大小轮廓都正中目标,她下就噗嗤笑出来了。
“叫我知道梨子是谁砸的,非得砸他筐不可”张玉寒摸着脑袋上的包,嘶嘶地叫着,见她捂嘴,隔空用手指头狠狠点了她两下,脸上都气呼呼的。
妞妞却是个十分合格的小棉袄,几个月没见着爹,居然也没啥陌生感,跑上跑下的,给她爹拿巾子擦脸擦手,把罗美娘给她用的桂花霜子拿出来,要给她爹抹脸,殷勤得不行。
张玉寒原本是坐在炕上,后面为了迁就闺女身高,直接躺平,就这么着,最后浑身上下就跟棵移动桂花树样,香喷喷的,还抽空跟景泽明说话。
这几个月,景泽明叫他句先生,张玉寒虽不是专业当夫子的,不过每回寄信给罗美娘也会寄给他封,该看什么书、如何学习这些也是在信里指导过的。
景泽明认真回答,心里有着丝丝欢喜蔓延而出。
景泽明不是笨人,甚至还很聪明,早在他出京时,他便知道自己的作用。彼时偷听到他爹想把他送给徐妃娘娘的母亲当孙子时,他是真的愿意听话。家里嫡母强势嫡弟跋扈,作弄得家里夫子没个能留下的,徐妃娘娘的母亲至少是个女夫子,夫子都会喜欢听话的学生。这是景泽明当时的想法。
不过,在看到徐先生之后,他便知道,他和他爹的想法都要落空了。
徐先生并不喜欢他,就连每日回徐家睡觉时,徐将军看到他也有些不自在。当时景泽明的处境是很有些尴尬的,好在,师娘和先生却直拿他当自己人,也从来没问过他在京城的事情。
呆在张家,他格外安心。为了能继续留下去,景泽明甚至还偷偷把自己藏的银票交给徐叔,他知道,每个月他的开销都是徐叔支付的。
可是徐先生都不要他当孙子了,徐叔又有什么必要直照顾他呢。无非就是不忍心让他回京看人白眼罢了,他能为自己的花用买单,也能减少徐叔的负担。
张玉寒对景泽明的学习进度很满意,他在聂家私塾县学府学都混过,就连隔壁几个侄子也亲自教过,自是知道其他人的水平如何,景泽明如今开始学四书,虽然只是开个头,却能看得出来记性和思考能力都不错。
他想想道“你天资不错,有没有想过下场考个童生功名这路不好走,不过能踏上去,除了你自己,就没人能再把你拽下来了。”
张玉寒这也是实在建议了,以景泽明的家事处境,除了走仕途外便只有纨绔子弟条路,他天资聪颖,张玉寒也是爱才心喜。
景泽明想想,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时,唐氏送来碗青菜鸡汤面,才把打扮爹爹打扮出兴头的妞妞制止住了,景泽明和张玉寒说话的功夫,这小胖妞都不知道往她爹头上插了多少叶子花瓣,也亏得二郎如今有这份耐心带孩子。
母子说过轮话之后,唐氏看儿子面容有些疲惫,想想便把张大福那些心思咽下去了,对罗美娘道“你们小两口好久不见,好好说些体己话,再睡个午觉,流水席怎么摆咱们之后再商量商量。”
唐氏顺便贴心地把妞妞和景泽明带下去,她现在已经很习惯孙女身后跟着个漂亮小子了,说实话,若不是景泽明瞧着容貌举止就十分不凡,她还以为媳妇要给孙女养个童养夫来着。
门关上,罗美娘就凑过去了,张玉寒把把她搂住,长长呼出口气,觉得神清气爽了,心里也舒服了。
这么抱了会儿,罗美娘抬头想问他些事情,孰料刚张开嘴,唇就被堵住了。
罗美娘是三月份从府城出发的,从她离开之后,张玉寒就直数着日子想知道她啥时候回来,谁知道他媳妇扎根县里就不动弹,还说什么怕她带孩子回去会吵着他,过几日又说天太热,交通不好走怕出问题啥的。
原本家里雇两个女护卫就是放着她在府城县里之间常来常往不安全,没想护卫是雇了,却是次都没用上,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使,这钱花得太冤枉了。
张玉寒边亲还要边抱怨,罗美娘听得有些好笑,只是张玉寒没给她出声的机会,她张嘴他就堵嘴,最后没刹住车,这个午觉便睡得有些久了。
罗美娘听到外头闺女说话时正好被男人抱在怀里,身上还残留了些不由自主的反应。
素了几个月的男人手段非凡,她刚才脑子里都糊成糨糊,事情完了之后才想起如今家里可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他们两个,多了这么多人,罗美娘此时心里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只修长的大手突然在她脸上捏了捏,张玉寒素来知道白日宣淫是媳妇的死穴,能诱惑她神魂颠倒,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美得不行。
罗美娘把把他的手拍掉,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过了好会儿做好心理建设跟他说话,主要是说他中举之后,家里收的礼物,些不合适的罗美娘当场就推掉,其他礼单都保留着等他看完做决定。
当然也说起了和郑夫人那回会面,这几日的经历给了罗美娘种感觉,秀才和举人当真是天壤之别,倘若张玉寒还是个秀才,郑夫人即使仍旧会对她客气,却不会如此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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