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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人蜷成一团, 缩在薄被之下，隐隐透着冷汗。
祁让站在对面的茶几后，脑中蹦出了系统的声音。
“主主人”
一向刻板的电子音里藏着一丝心虚, “我们好像是在蔺言的梦中。”
一阵安静。
过了许久，他转了下腕表, 出声询问, “蔺言现在是在医院”
系统沉默了一瞬，道:“手术台上。”
祁让的面上看不出其他神色, 只仿佛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他昨晚在蔺言入睡后就发现自己所处的时间不对, 怪不得他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觉得身体发冷。
他表现得越冷静，系统就越觉得自责, 战战兢兢的等着，又听他问:“我在做什么”
“咳，您正在酒店的房间里睡觉，但因为魂体在这, 所以其实是处于昏迷状态。”
手指在小臂上轻轻敲打, 祁让在头脑中捋了一下现在的局面。
每个世界的跳跃点都只有唯一一个，也就相当于只有一次机会。
他没法跳出这里修正这个错误，就得找到办法离开梦境, 回到现实。
而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并不难，只要蔺言醒来，梦境消失，他自然就可以跟着出去。
但关键的是
在记忆中, 在这一天, 蔺言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再也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他又想到了对方昨晚的话。
好像弥留之际的无奈妥协，即便他已经陪着对方走过这么多的世界, 对方的轻叹也好似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头，泛起密麻的酸意。
蔺言在想什么呢
在最后的那场手术里，在这场梦境当中，蔺言又看到了什么
祁让甚至不敢去想，对方的死亡会不会根本不是客观上的手术失败，只是因为对现实失望，不想再醒来，所以宁愿沉浸在这个梦中，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可是值得吗。
每个世界，他都想问对方。
值得吗，哪里值得，自己对他又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哪怕他真的或许曾经是点亮对方生命的一小簇火苗，但在被灼伤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远远躲开，还要继续被他伤害
轻哼似的渐渐变成了哭腔似的哽咽。
在祁让叫系统计算出梦里和现实中时间的比例时，沙发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
蔺言以为不会再看到对方。
但是看见眼前熟悉的场景，他的面色也逐渐变得茫然。
这是还在梦里
“梦里的一日不过是现实中的十二分钟，按照上一世蔺言死去的时间来算，或许只要在9天里，让对方愿意醒来就行”
系统和祁让的想法类似，不过也有些犹疑的不确定，“但这里是蔺言的梦，所以所以其实主要还是由他的潜意识在操控，没法百分百的确定不会存在其他意外。”
祁让听出它叫自己还是尽快为好的意思，却没有回应，只俯视着有些茫然的人，面色如常的问他，“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对方身上印迹斑斑，在他第一次替他清理时，就发现了自己的粗暴。
想来是喝了酒，所以没轻没重，又感觉迟缓。
蔺言用手撑着沙发，坐直了有些疲惫的身体，又用着一种不带感情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似在思考和评估眼前的情况。
祁让也任他打量，随后见他眼中的冰冷褪去，又沾染上了几分灯光的温度，然后伸手扶住了头，片刻后，低喃:“怎么又这一天。”
好巧不巧，祁让也有这个疑问。
怎么又是这一天。
不过他装作没有听懂，只机械的接了下去，“什么这一天”
蔺言又抬头看他。
他看起来与平时有些不同，也与昨日不同。
没了那种意料之外的慌乱和急切，而是多了几分考量的审视。
但是很快，他周身的疏离褪去，避开了他的第二个问题，答道:“我有点疼。”
祁让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梦里也有痛觉，也不清楚这种痛觉会不会和空调一样是现实中的折射，所以在听他说完之后，便松开双臂，走过去坐在了对面的茶几上，“是胃不舒服”
蔺言点了下头。
“还有身上也不舒服。”
祁让低头见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突然出声，“你知道这里是梦，是不是”
蔺言僵了一瞬，他微微歪了头，坦然地答:“我知道。”
“我还知道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完美的那个人。”
系统在空中看戏，听他说完就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随后就见祁让也不反驳的问，“是吗，因为现实里的他不够好，所以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是完美的”
要命。
系统觉得蔺言要完。
蔺言忽然笑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的看他，“我如果说现实中的他更好，你会吃他的醋么。”
祁让:“”
你清醒一点啊喂
我是一个你幻想出来的人，为什么会有吃醋这种情绪。
但是他没有表达出疑问，只是顺着问道:“你希望我吃醋”
蔺言望着他，又渐渐收了笑。
”不希望。”
“他不会吃醋。”
“你只有像他的时候，才是完美的。”
祁让在心底啧了一声。
答案还算过关，但是他仍旧追问了下去，“如果你希望我像他，又何必做这个梦”
“直接去现实里解释清楚误会，不是更好”
其实他一直不理解。
蔺言若是矫情的或者婆婆妈妈的性格也就算了，但不提其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即便面对自己，也不是憋屈到什么话都藏着的性格。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早上和自己吵了个架。
但是后面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发现原主的口是心非，解决两个人的误会，非要任打任骂，却不问也不解释，叫两个人走到阴阳相隔的境地
原主憨批，他难道也憨批么
蔺言却好像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他默了一下，问，“什么误会”
“他与你分手，难道不是因为误会你骗他”
蔺言更意外了。
“当然不是。”
他看着祁让的眼神，仿佛在看人工智能成了精。
以为是潜意识里希望两人有误会，所以对方才这样劝导自己。
想了想，解释:“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
“我破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上门缠着他不想和他离婚，所以他讨厌我，也不奇怪。”
祁让:
他神情微妙，问:“我喜欢谁”
随后嗤了一声，“你不要说是楚源。”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想起了昨天和记忆不符的地方。
蔺言不仅撞到自己和楚源的见面，也清楚自己和楚源之间的纠葛。
他思考了一瞬，问他:“你之前调查过我”
蔺言不想和对方谈论那个讨厌的名字，所以微微蹙眉，又在展开后，拿他的话调笑:“你当然不喜欢楚源，你是我幻想出来的，所以喜欢的是我。”
默了一瞬，又讲:“只有这点，他只有这点不好，你不要学。”
他有万般的好，只是唯独不喜欢他。
祁让伸手，想去揉他的乌发。
他却好像一只情绪低落、想要撒娇求主人安慰的猫咪，贴着他的掌心，主动的蹭了蹭。
拇指摩挲，祁让见他抬头，有些好奇的问自己，“是什么感觉”
稍微怔愣，蔺言又问，“你好像很喜欢这样。”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摸我的头发，开始时我以为是因为掌控欲太强，后来又发现你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不过不像是为了控制，而像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他的神色与其说是在讲给祁让听，不如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弄的好像是真的想保护我一样。”
这话听完，祁让觉得自己什么动作都做不下去了。
蔺言发觉他眼中的痛感，声音一停，讲，”所以我还挺想知道的，我自己摸自己太奇怪，就想问问你，手感摸起来好么”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简单的夸赞。
却见另一个人像是被难住，安静片刻后，讲:“是想保护你。”
一顿，“也喜欢你乖顺的时候。”
蔺言蓦地心中一颤，略微眯起了眼。
祁让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笑意渐消，揉着他头发的手也离开，只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墨色悠长深远，好像深渊，也好像湖水。
映着他的影子，却又好像不止是在看他。
最后微微转开了眼，讲:“你该醒了。”
“不管是昨天没说完的话，还是你想在梦里对我说的话，你平安度过手术，我会在病房外面等着你讲给我听。”
外面已经亮起薄光，并非金色，也不明显，只与蓝色的天空合在一起，勉强照亮了耸入云端的高楼和平静的江面。
蔺言随着他向外去望，道:“在这里待着不好么”
“如果你是我的幻象，我就可以叫你陪我过想过的生活，如果你不是幻象”
他的言语未尽，态度却很明显。
薄被早已滑至腰际，堆叠在腿上，只玄色的睡袍敞开，露出了流畅的线条，又衬出其棱角分明的侧脸。
祁让偏头看他，像是要将他看的透彻，随后笑了一下，答:“可以。”
“你愿意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是你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标题，感觉之前的也很合适，就是不太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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