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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妃母女要不是自己回来,雍邑都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了
公孙佳问道“确定是她们”
容逸道“是她们。京师还有些老人在,见过的,容持让他们认人了。就算认错了,护送过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公孙佳道“也好,让容持把人好好地护送回京。唔,她是章碛庶母,理该由他赡养,婆母又还在世,她也应当去侍奉。先知会章碛,让他府里准备好屋子接人。找一找还有没有她们旧时的仆人,如果有,也送去府里。等人到了,再确认一下身份,再送过去。”
容逸答应了,又说“容持说,她们来时很惊惶,南朝可能要有内乱。是否让他们快马把人送到,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公孙佳道“可。”
容逸去给容持行文,催促加快将张德妃母女送回来的速度,又派了人去章碛的府上,告诉章碛又有两个你们家的人到了,你准备一下接人。章碛的第一反应是“这回是真的吗”
“认人”自然是因为有人假冒。
京师变乱之后,章姓族人死伤惨重,收复了京师之后又重新进行了登记。期间,由于京城存放的档案被焚毁的缘故,有不少人试图冒充宗室,最终都因为雍邑有存档而失败。章碛在雍邑登基之后,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一件大事就是分辨这些自称是宗室的人是不是他的亲戚
来两个亲人,章碛心中悲喜难辨。庶母和妹妹得他来养,钱财上他不是很在意,搬离宫廷的时候公孙佳给了他不少的财物,现在居住在府里,他的待遇依然极高。但是他与这对母女实在没什么交情,整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二人。还有,这个妹妹是不是得出嫁了要怎么管呢
他是有点烦的。思忖半日,他去找了祖母,原来的太皇太后王氏。太皇太后道“那你得好好地把人接了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且多了一门亲,也不算是坏事。”德妃出身贺州张家,张家因为张闯的关系并不得势,但是德妃的舅家是朱家呀
章碛道“等人来了,辨明了身份就接回来。”
“那行,我让人给他们把屋子先收拾出来。”
章碛府里收拾出一所院落,家具刚刚配齐,德妃母女便被送到了雍邑。她们二人到了雍邑没有被送到章府,而是先被带到了行宫。钟秀娥见过这母女俩,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章嶟一退位,母女俩也就搬出宫廷了,与钟秀娥也常见。
但是钟秀娥第一眼竟没有认出这两个人来
经过了京师,容持已命人为她们换了衣饰,好好地装扮了一回,钟秀娥看来她们仍然是憔悴干枯了许多。张德妃比公孙佳年纪小,现在看起来比公孙佳还要苍老,她的女儿原本是个养尊处忧的公主,现在脸上也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钟秀娥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比以前也寒酸了不少,又让人给她们取新衣料,又要配首饰。
张德妃见了她就先落泪“阿姨我好苦啊”
两下一说话,就能确认确实是本人无疑了。钟秀娥将人给安抚住了,问道“这几年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张德妃道“苦熬而已。”
之前,章碛想要北逃的时候张德妃母女也动了相同的念头。章碛都觉得跟着亲爹没前途了,张德妃母女就更觉得晦气了,这里头本来就没有她们什么事儿啊
“他们夺皇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儿子”张德妃对钟秀娥说,“没的瞎跑什么我就没想离开京师,是他们大军一动,把我们也给捎上了的我是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有什么本事,可他看他连京城都守不住,您说,我跟这个废物还有什么盼头”
她还知道章嶟派人去刨公孙佳祖坟去了,公孙佳还能饶了他再跟他一块儿,自己就是个炮灰的命,不跑还等什么反正,不能陪葬
要远离战场远离疯子
钟秀娥道“你们怎么没与二郎一同北上,早几年一块儿过来,也少吃这许多苦头。”
德妃那不是跟章碛没什么感情么双方关系不算好,并没有共谋、也没有通气,而是各自盘算。章碛一个年轻男子,行动便利,他跑得比较顺利。张德妃母女运气就差了一些,她的计划与章碛大同小异改装,带上金银细软,躲起来,等元铮他们来了自报家门,还是有可能有活路的。即便挨不到元铮,只要两伙人都过去了,他们再出来,变卖身上的细软,一路逃回京城不成问题张德妃娘家、舅家都是贺州勋贵之族,总有人能够收留她们。
哪知元铮接到章碛之后就没再进兵,雍邑出了变故,他率军回师去了德妃母女被闪了下来,又不想找章嶟去,就打算自己北上。此时,南北双方又是“敌国”交通不便,母女俩只得滞留南方。
南方前几年的情况比北方还要糟糕,它不但天灾,还有,米价飞涨,她们带出来的钱下得飞快。千不该万不该的,身边还出了鬼,卷了不少细软跑路,母女俩的日子就更艰难了。陆续变卖了些细软,最后连带出来的仆人都卖了,住的地方也从大院变成了租民房,两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只得又灰头土脸地找回来。
来得还很不巧章嶟死了,章砳又上位。章嶟一看就不是正常死的,章砳身边还一圈儿南方士人,对她们的安置也就非常的草率。一处屋子住着,也没人去问什么安。周廷那儿还有个考虑,德妃的女儿大小是个公主啊,用来联姻是不错的。
这是无法拒绝的。
不幸的是“驸马”在婚后不到一年病死了,幸运的是,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并不好,驸马待公主也不很礼貌。本以为死了丈夫之后,就可以消停了。但是一个公主的婚姻是有价值的,很快,公主又下嫁了一次。幸运的是,这回驸马人不错,不幸的是,他不久又死了
别人“三年抱俩”是指生孩子,她这“三年抱俩”是指换丈夫
更要命的是,章砳又在思考给公主再安排一门亲事梁平有儿子呀
这就没完没了德妃再次下了决心,得带着女儿逃跑现在没在打仗了,总不至于跑不掉吧
前阵子南北方的交通终于通了,她们故伎重施,号称要出门游玩散心,中途跑路。不出意外地,宦官宫女在半路上又失散殆尽,千辛万苦跟着商队到了北方。
钟秀娥招待二人吃饭,让人去请公孙佳。
公孙佳很快带着妹妹过来了,德妃飞快地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给公孙佳行了个参拜的大礼,口称“陛下”。公孙佳忙命人扶起来,仔细看了一回,说“这是吃了多少苦呀他们对你不好吗”
钟秀娥道“对人好了,人能跑回来吗”
公孙佳拉着德妃的手坐下,跟她慢慢说话“回来就好,已经叫人知会二郎了,你们这是回家了。舅母她们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德妃流泪道“我可算是回来了那边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怎么”
德妃又是一番诉苦,公孙佳问德妃“梁平的儿子”
德妃切齿道“还不是他们要害霍相公”
霍、梁二人不得不走到一起,共同对抗南方士人集团,鲍信等人又南奔,增加了霍、梁二人的力量。章砳想拆了这霍梁同盟,把兵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跟周廷也不是一路的,”德妃低声说,“他不想被霍相公教训,难道愿意被周廷教训都一样的。妃子又善妒,打死了他宠爱的侍儿,就这,他还得忍了。可要是手里没点兵,哪个他都办不了。”
德妃住在南朝那个宫廷里,因为她不重要,所以许多事情没人会刻意防着她,倒让她知道了一些。
章砳与霍云蔚有矛盾,北人与南人有矛盾,章砳与周廷也有矛盾。达到“内讧”的级别,是说霍云蔚小病一场,回来发现自己身上兼的几个官职都被拿下给了别人。他还是丞相,但是丞相的命令竟有一大半的朝臣不肯听。
霍云蔚也不是吃素的,他与梁平联手,霍云蔚搜证据,梁平负责执行,拿了一把“贪墨”、“营私舞弊”的官员,将他们逐出了朝廷。不用问,都是南方士人。鲍信等人南奔,霍云蔚又把腾出来的官位给了这些人。这自然引起来了南方士人的不满,他又开始整治鲍信等人,鲍信带了家小,还有人没带的呢
你们是不是间谍要查别说,真让他们查到了几封疑似有问题的书信。乃是其中一个南奔之人思念在北方的母亲,月圆,由感而发。南人非得说他这是“思念故国”,把人给下狱了。鲍信等人不干了,在朝上闹了起来。
双方的矛盾公开化了。
章砳左右一看,哪一派他都开罪不起,也不想站哪一边。他是皇帝,应该是所有臣子为他所用,凭什么让他向大臣表忠心呢他就要拉拢梁平的势力,要把德妃女儿嫁给梁平的儿子。
公孙佳问道“天时如何收成还好吗”
德妃还真知道一点,说“这二年好一些了,可那又有什么用”说到这个她就有发言权了,她指着女儿说,“她那个婆家”
南方大族,占了好些个田地,天时好,那也是不给朝廷交税的。百姓照样半死不活,卖儿卖女。
“兼并那么厉害了”
“天灾就是买地的好时候呀。”德妃说。
这事儿哪儿都一样,只要有灾,穷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卖田地房屋,卖妻子儿女,那就是富人兼并扩张的好时候。灾,富人不带怕的。
公孙佳又细了一点南朝的情况,可再多,德妃也就不知道了。
公孙佳命人把她们母女送去了章碛府上,就召来容逸等人细说此事。
公孙佳先问“你们认为有几分可信”
钟源道“八分。”他为南下做足了功课,不但派了商人仔细打听,也在边境上下功夫。南朝宫廷里的事情他可能不知道,但是南朝百姓的生活确实是这样的,可以说是民不聊生了。
赵司翰很感慨“霍云蔚这个运气啊”霍云蔚的品行是没得好,运气是真的差劲。
公孙佳道“不管他运气如何,咱们可以开始准备上了。”
妹妹道“现在是不是仓促了些他们虽然内部有隙,但是还没有到完全,咱们的兵马、粮草也没有完全充足,有点勉强了。”
容逸很欣慰地道“殿下说得对,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手里没有网,鱼游到了跟前也拿不住,还是要退回去把织网好才行。臣以为,要趁着天时加紧屯田,旧京的营建倒是可以放一放。”
彭犀道“旧京那里也不能停,慢一些就是了。大军南下,那里是要做枢纽的,不能不管。”
几人又对旧京的规划重新做了点调整,公孙佳看看元铮又看看妹妹,说“小元,得闲带妹妹去旧京,带一带她。”妹妹是唯一继承人,继位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继承”与“掌握”是有区别的。章砳倒是继位了,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熊样妹妹当然比他好太多,可妹妹的处境也不是章砳能比的
妹妹的未来会很困难,她需要比男性皇帝做得更优秀才能够不被挑剔。而要做到优秀,第一是保证她的认知没有问题,第二就是她的施政方略能够被“实施”。如果没有威望,别人不听她的、不去认真执行,她就算再明白,也是无用的。
公孙佳就是要让妹妹先建立威望。
妹妹与她不同,她是从无到用一点一点积累起自己的势力,在这个过程中人人都信服她。妹妹生下来就是“继承人”,没有这个过程,也就缺乏这样被认可的经历。公孙佳先让她领兵追剿章旦,现在是让她跟着元铮去旧京做统一的准备。
古来军功最重
同时,旧京还在恢复中,也有屯田也有种种的问题,让她实地接触庶务,对她以后也有好处。旧京的建设规划等等,也可以锻炼她的能力,让她从中学习一些技巧。
元铮道“好。”
妹妹问道“那您呢”
公孙佳道“我就不给你们再添麻烦啦。”在雍邑,她也有事要做。粮草的准备啦,人才的储备啦,还有对统一之后的一些规划。全国的交通网,对南方士族的处理,南方本地士族的势力必须削弱她铁了心要往南方推行科举,这不得准备能员干吏么
单良道“您怎么会是麻烦呢章砳才是南朝的麻烦”他笑得不怀好意,“咱们不妨给他们再找点麻烦”
妹妹高兴地催促“要怎么做快说,快说”
单良道“既然南朝已然起了内讧,不妨给他们加把劲儿,推他们一把。”
彭犀也来了兴致“离间计”
单良笑道“知道我者,老彭也。”
单良的计划分为三步,第一,要确认张德妃带来的内讧消息的准确性,同时把德妃不确定的内容给确定了。天南地北,原本消息不通,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再去确认消息就会容易一点。
第二步,如果消息准确,那就开始针对南朝。确定好了要针对谁单良认为结点是章砳,要让他有疑心。然后就是安排一封书信,要让边境上的南朝守军搜查到,这封信是写给霍云蔚的。
内容如下您是忠臣,但是您的忠诚有用吗章砳还是被他的外公挟持,南方士族根本没有忠心,他们就是要个傀儡而已。他们已然在偷梁换柱了,等到把你们这些忠心的人从朝廷里驱逐出去都换上南人,就是他们谋朝纂位的时候了。我们会优待章碛,你觉得南人会优待章砳吗章砳连自己的爱妾都保不住堂堂天子,章砳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您觉得自己就对得起太祖太宗了不如与我们联手,保证善待章砳,您也能对得起太祖太宗。
我这儿有二十年前南方的土地人口籍簿,你对比一下,短短二十年,他们兼并了多少土地、隐瞒了多少人口。这样还能说南人心向朝廷吗你们就快完了。
只要您答应了,我保证暂时不与梁平动手。知道您敬重忠臣,梁平确实忠心,我们保证他和他的家人的安全,不追究他的兵士。可以让他的兵士去屯田,垦出来的田归各人所有。
第三步,是己方的配合,反正现在也没到南下的最好时机,就暂时按兵不动。配合信上的话。
彭犀道“你的意思很好了,怎么写还要斟酌一下。”他更缺德,一定要加上一句“就像咱们上次说的”,表示已经有所勾结。
赵司翰对公孙佳道“就当是帮霍云蔚试一试章砳的信任。”
容逸道“挂念旧时交情,让他离开南朝中枢也是对他最好的。”
彭犀接着说“如今已成敌国,对他心慈手软,不知有多少将士要白白丢掉性命,现在谁是敌、谁是友还是要分清的。离间计,本来就是这种时候用的。这是机智,不是阴谋。”
公孙佳道“道理我都懂,心里难过罢了。不必在意我这点想法,只要可行,就做。”
单良一拍大腿,表扬道“这就对了”
彭犀趁机把事情设定“那就以骠骑的名义给霍云蔚写信”
公孙佳缓缓地点了点头。
元铮带着妹妹去了旧京,公孙佳就留在雍邑,有钟秀娥、钟英娥姐妹俩照顾她的起居,又把她养胖了一圈。离愁别绪竟不能使她消瘦。
钟英娥一是自己太寂寞了,跟姐姐一处说话也能解闷。二是最大的依靠就是外甥女公孙佳,无论如何也得跟公孙佳这儿多刷点存在感。再则,她还是想帮钟源说说情。与钟秀娥就时常念叨着,哪有把男人一直养在家里不让出去闯荡的呢
钟秀娥也觉得有理,不免对公孙佳念叨了一回。
公孙佳道“我们的安排,不对你们讲,你们也别问。”
两人就又不敢问了。
公孙佳想,总不给钟源交个底他怕也心里难安,算了算日子,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于是找钟源做了一次长谈。亲自拿下贺州是不可能的,公孙佳想把这个任务交给妹妹,或者至少是元铮。她给了钟源另一个任务与元铮呼应。元铮、妹妹对梁平,钟源就去扫荡南方士人的兵马。
元铮居中,钟源居左,右路公孙佳想交给薛维。薛维是公孙家的老人了,此时张禾、黄喜已然去世,他就是个老资格,倒也压得住。北方的边境交给邓凯等人驻守,北方太冷了,薛维上了年纪,还是往南调一调的好。平定了南方,薛维就可以回京养老了。
钟源道“你只有妹妹一根独苗,怎么能让她涉险呢还是让小元与她坐镇旧京,不要轻易出征的好。我比梁平是有所不如,然而现在我们兵力强于梁平,为何不可一试”
公孙佳道“你不能去攻打贺州,你还要做贺州的好人呢。”她的安排是,妹妹或者元铮,或者就这爷儿俩拿下贺州,然后常安公主她是要回贺州的,她不能被乡亲戳脊梁骨。让钟源或者哪个钟家人护着她回去,就地任贺州的地方官。元铮唱白脸,钟源去唱个红脸。
元铮和妹妹不同,尤其是元铮,他跟贺州没啥意义,打就完了。钟源在贺州可是有各种旧姻亲的,他可以不管这些,很好地执行任务。但是别人会怎么说他呢说他心狠还是说他为了功绩不管人情
就很烦。
钟源与南方士族没什么交情,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把冥顽不灵之人直接送地府里去。
公孙佳的安排,确实有捧自己女儿的私心,对钟源也不可谓不厚道,是为钟源着想了。
钟源问“真让我领兵南下了”
公孙佳道“哥哥,当年外公栽培咱们俩,就是我守京你出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领兵的本事我当心担心你的安危可是你是我哥,我不是在养猪圈起来是安全了,可没有危险就没有功绩没有威望。”
钟源眼中流下泪来“你还是没变,还是懂我,还是那么的体贴。”
公孙佳道“这是夸我呢”
钟源抹了一把脸,说“其实,姑父去世的时候,我们都想你能够无忧无虑一生平安。因为说话算数四个字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吃无数的苦来换的。可你是个病孩子,咱们就想你能活着就好啦,谁也不想叫你吃那个苦。反过来想想呢,又不甘心。靠别人,就是自己做不得主,任由别人安排。我是小时候就没爹的人,你的处境,我懂。只要你有那个心气儿,我愿意背着你去跑那一趟,那样你就要吃苦头。后来,后来,我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你那么的难。我心里的难过,你明白吗”
“我懂。世事难两全,单看抉择罢了。这是我选的路,哥哥,我喜欢醒掌天下权的滋味。它太美妙了。我不苦,你也别难过。”
“不是,吃苦,不是我残疾了,也不是你拖着病体寒冬腊月南征北战,还有这儿,”钟源指指自己的心口,“这儿煎熬啊拿主意的人,要顶着所有的难处、承担所有的后果。就像霍叔父这事儿,离间计”
钟源哽咽了,单手捂着脸,呜呜地哭“霍叔父啊我们在坑他但是必须得做”
公孙佳也哭了“是咱们就在这屋里哭,哭完了眼泪一抹,出去了绝不能承认自己哭了。叫人看见了,非得说猫哭耗子不可哈哈哈哈”
兄妹俩抱头痛哭,哭完之后心里都好过了一些,知道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与自己立场一致,很好地安慰了两人的心。
哭了一场,两人真就好好洗了洗脸,阿姜还给钟源的眼睛敷了一下“一会儿就好,消了红肿再出去。”
等了一阵儿,钟源照了照镜子,看眼睛消了肿才说“那我也去准备了。”
“好。”
公孙佳与钟源哭成两条狗,该下的狠手一点也没含糊。离间计里,信的真假无所谓,只要霍、章、周之间的嫌隙是真的,信就是一个引子。
梁平是个忠心的人,他不会在没有禀告章砳之前先去质问霍云蔚。他把信交给了章砳而信的内容也很刁钻,不愧是老缺德鬼的手笔,这信是现在坑霍云蔚、还给周廷等南人挖了个大坑预备接着坑他们霍云蔚是现在“私通外国”,南方士人则是“不敬皇帝”将来肯定要“辖制天子”。看得章砳的火一拱一拱地往上蹿,他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感了。
也就一个梁平还能让他觉得安心。
章砳问梁平“卿会保护我的,是吗”
梁平当然拍着胸脯保证
章砳于是让梁平带兵环卫,然后召来了霍云蔚,质问他与“伪朝”勾结的事。霍云蔚当然不能承认,并且说“这是离间之计臣绝无此心”
可是这信它说得有道理啊章砳想。
然而,元铮是真的停止了对边境的骚扰。他是个小时候在公孙府里当陪读的人,打小被老缺德鬼单良拉去培训,其缺德的本事不比单良差,其实比单良的养女单宇还要缺德一点。第一封信里,他就写了“我改了联络方式,你至某处,发出某样讯息即可。我有信,也这般办理。”
现在他又写了第二封信,还放在原来的地方,由收缴上一封信的人拿走,动作娴熟已极。
信里是询问霍云蔚考虑得如何了,不是已经说好了,大家一起匡扶天下的吗你还等啥等南方士人把章砳给废了信不信他们跟周廷也不完全是一条心你那儿就一个梁平,他手上的兵马不多呀,南人手里的兵,是不会交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保不住章砳的。
元铮还安排了一个人“投诚”,声称自己母亲病了,需要大笔的钱治病,所以偷了元铮的信件到南朝来,要求换一大笔钱。信是霍云蔚写给元铮的,上面还有霍云蔚的印。
章砳更气
公然指责霍云蔚。
官员的印章,与皇帝的玺印一样,如果想要有效力,就得有备案存档,让人认得出,可以核验,这样才能承认其权威性。往来公文的“验核”,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验印。霍云蔚身为丞相,他的一些印章是有保存的,雍邑那儿有留档。
造假造得天衣无缝。
南方士人也趁机发难,霍云蔚被罢官,冤得两眼出血。章砳冷冷地看着周廷等人,对他们也十分地不放心,他又下令大将军“都督天下兵马”,让梁平去收南方士人的兵权,以鲍信等北人分领兵马。
南方士人炸了锅
互相攻讦,累日不停。
与此同时,北朝却是安稳得紧。公孙佳公布了修订后的律法,尤其是继承方面,针对臣民的继承,与前朝的改动并不大。而皇位的继承又是另一份特别修订的方案,遵循着先男后女、先嫡后庶的原则。由于她家人口少,她甚至可以把现有的情况特别写份说明列出来,自己传给妹妹,妹妹再传给后代。如果妹妹有儿子,怎么传,如果妹妹只有女儿又怎么传,如果儿女双全,再怎么传。
除了传承,还有婚姻。对女帝、女王配偶的规定,公主的婚姻如何,女王的婚姻又如何,各自的配偶、子女的地位如何。
大体是与容、赵等人拟定的内容一致。
同时,她还公布了女官、女学生的录取办法,她就限定了名额,女性固定占其中的十分之一的份额。同时确定的还有一个“官民”的概念,考试做官,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还分什么男女
公孙佳非常地小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出错,每次都只出一小步,在既有事实的甚至上往前小小地探出个鞋尖儿,绝不一脚踹在别人的敏感点上。为了配合上述的规定,她又做了另一件事整理天下图书。
她订了一个宏伟的计划,准备耗个二、三十年,毕竟现在国力不足嘛京师的书籍档案不是被焚毁了么那就从雍邑这里取出官方定下来的样本传抄。这事儿她交给了赵锦主揽,容珍珍等人为副,一水儿的女官,抄写的书吏都由宫中女官担任。
公孙佳给赵锦的明确任务只有一个删减把不利于自己的内容删一删,改一改。比如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之类的,什么夫为尊、妻为卑之内的,删掉什么父比母更尊贵亲近之类的,改掉要改成同样尊贵亲近
“不必反过来写,写了人也不认不是删就完事儿了。”
南方也很乱,估计也是学问流失,等统一了之后,也是由官方发下样本去读写。到时候赵锦老了退休了,容珍珍就又可以顶上了。
与此同时,北方的学校教育也没有停,仍然是开着。老天也给面子,几乎达到了风调雨顺的标准南方这几年天灾也少了许多,然而不断。公孙佳在这儿攒劲准备削他们,章砳等在南方攒着劲儿窝里斗。
霍云蔚去职,收拾包袱卷儿去给章家看祖坟。周廷也没好到哪里去,章砳那位“善妒”的贵妃是周廷的外孙女,章砳把这表妹打入冷宫,另选了鲍信的女儿做皇后。南方士人十分不满,他们又把鲍信的“不法事”搜了一箩筐出来,天天弹劾。鲍信也不甘示弱,他参官员“强夺民田”。
这个章砳喜欢看,他拿梁平做刀,下令把犯事的官员罢职
梁平的日子也不好过,各方都忌惮他、不攻击他,但是他的愁事也不少。他带了几万兵马,都是青壮,且没有携带家眷。要想这些人有战斗力、听话、光靠“爱兵如子”是不够的,哪个爹不操心儿子娶媳妇的事儿呢
兵们在吃的、住的,还得要媳妇。
上哪儿找几万个正当年的女人给他们当地的男人不要成家么当地的女人愿意白嫁给他们公孙佳经营雍邑,得把私兵和家眷连锅带走,就是为的这个梁平到底是没有单干的经验,连个后勤他都是后来才意识到重要性的,更不要说这个了。
于是,兵开始滋事,军纪也渐渐坏了,弄得梁平心里冒火。还有趁机诱拐他的兵士的跟我走,给你娶媳妇。
梁平不得不挽起袖子来,与挖他墙角的南方士人杠上了,他连斩了二十个“逃兵”,同时把诱拐逃兵的人也拿来军法从事了。此时,他又记起来那封“元铮勾结霍云蔚”的信来,信上也写了南方士人的坏话梁平难得动起了心眼,提示章砳好好想想信上的话,南人憋着坏水呢
南方士人简直冤枉,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你们在朝廷的时候歧视我们就算了,现在跑到我家里来抢我的家当、当我的主子做什么梦呢
章砳罢免了几个南方官员之后发现,他新任命的官员还是南人,不任用南人,他这朝廷就转不起来了无力的感觉漫上心头,章砳渐渐开始酗起酒来。醉酒比嗑金丹倒是生活健康些,只是他虽无力,皇帝的脾气一点也没收敛。梁平说南人里的韦楷不听号令,章砳就把南人里最有潜力的将领韦楷给调到岭南去喂蚊子。章砳的母亲周太后告状,说鲍信的亲家关毅对自己不礼貌。章砳就把北人里难得的务实的庶务人材关毅下狱,关家交了赎金才把人赎回来。
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南朝不少士绅开始举家北迁南朝想当官儿,你得有门路,要么是出身够好,要么得投靠某一方。然而这几方也都不咋地,你有才干人家也不用。哪怕看到你的才能了,你的抱负他们也没能力帮你实现。
听说北方一直在允许考试做官,那何不去碰碰运气
边境的一些百姓也渐渐往北迁移。
如是数年,余盛、凌峰拿着账本告诉公孙佳我们准备好了
元铮、钟源、薛维也报兵马准备好了
公孙佳望着巨大的地图,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
择吉日,祭天、祭祖,赐旗鼓,开拔
公孙佳祭祖的时候,陪在她身后跪拜的将领们跪得尤其诚心。
公孙昂,他一辈子没败过,很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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