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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展区的洗手间里,陈寅把咬伤的左手无名指伸到水龙头底下,他看着水流从鲜红到淡红,再到清澈。
以方泊屿的条件,想靠近他,贴上他,得到他关注,再跟他发生点什么的人层出不穷,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更多时候是无视漠然,少数时候可能是心情不错或者心情恶劣,就会反应。
轻佻,蔑视,薄情,又附带一丝裹着“资深猎手”皮的玩弄。
就拿国防生学院那次来说,男孩子对他表白,他说了两句话,俯身贴耳给出“你也配”的同时,还为对方别了一下头发,动作很轻柔。
陈寅想,可他对我就是纯粹的冷,恶。
话都不跟我说。
伤口微微发白,陈寅收拢手指握成拳头,脑中是方泊屿看他的眼神。
像是想掐死他。
那种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是说,这只是他的主观想法,过度解读,错觉一场
后脖子上一凉,陈寅抬眼,镜子里的红毛趴在他背后,瞪眼吐舌做出一副吊死鬼样,他骂了声“操”
“你走路怎么没声”陈寅闪到一边,离毫无富二代形象的疯子远点,“飘着的吗”
“自己走神,还往别人身上赖。”章珉扣住衬衣下的领结,扯下来塞他手里,在他想丢掉前说,“敬业点。”
陈寅右手不能用,左手才洗过,都是水,指甲里还有残留的土渣,他看看被自己弄脏的领结,推测不出是什么价位,没准比他一年的工资都要贵。
“我想跟他独处。”陈寅说。
章珉目瞪口呆“大叔,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现在照照吧,来,照照。”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什么德行,敢这么痴心妄想。
陈寅磨搓指间的领结“你搞的一出接一出,不是为了好玩吗我离他越近,就会越可笑,你看的也会越尽兴。”
“想什么呢,我让泊屿去接你,不过是做个好主人,丢了根带点肉丝的骨头给你。”章珉对着镜子整理一头红毛,“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身边多的是乐子,真的轮不到你。”
富家少爷语气平和,字里行间却透着顽劣的不屑。
陈寅舔了舔嘴巴上翘起来的干皮“那下次的骨头什么时候丢”
章珉抓头发的动作一停,他透过镜子看了眼完全没动怒的老男人,邪笑“不要依赖福利,做我的狗,已经比别人近水楼台了大叔,你该自己找机会实现你那变态的心思。说真的,我很佩服你,又老又丑一身脏臭,也就比泊屿他爸小几岁,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让你走到他面前,还露出跟他有过一段打断骨连着筋的老情人样,八十年代的剧本都不敢写的这么恶心。”
陈寅听完一大段冷嘲热讽,只问出一个问题“他爸多大”
章珉“”他没回答,享受完了老男人可怜的急切紧张才说,“四十三。”
陈寅面色一缓,轻声说“小十一岁呢。”
章珉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不会还想去他家,跟他爸喝杯茶吧别把我笑死,我都不忍心说你了。”
陈寅强行从卑微丑媳妇的情境里抽离出来,他在心里自嘲,老子一个有过爱情长跑,喜欢长腿妹子的钢铁直男,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愿意的好吧,当初梦到接吻都干呕了。
能有什么办法,一直在被推着走。
“大叔,你任职的一个月,是你这辈子离美梦最近的时候。”章珉拍怕老男人健壮的臂肌,“不是谁都能有你这福气的。”
陈寅倒退着靠在墙上,他把领结塞兜里,腾出手点了根烟。
现在这情况,对他来说看起来是块糖,吃进去却会变成无数玻璃碎片,扎得他满嘴血,还要忍不住咽下去,五脏六腑都撕裂破烂。
遭这种虚幻又真实的情罪,爱过就算了,还能算是后遗症。
问题是,没爱过。
人生一团糟,精神意念也都被控制了,想反抗只能靠自残,清醒的时长还一次比一次短,但他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想不开走极端。
活得再不顺,也要活着。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谁知道是不是解脱。
死了的人也不会回来告诉你。
陈寅有些出神,指尖传来灼痛,他甩了下烫到手的烟,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镜子。
那里面的人像被吊在炼狱的囚犯,一边麻木,一边发出凄厉挣扎的惨叫,等着等不到的救赎。
陈寅眨了下眼,看到的是自己一脸的伤,和没什么意义的发呆表情。
“妈得,烟还有毒品的效果,都有幻觉了。”陈寅把烟头丢地上,球鞋一踩就要走,他又回头,捡起和这个豪华洗手间格格不入的廉价烟头,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画展结束后的活动是,打棒球。
陈寅再一次感到意外,富人的生活丰富得像个万花筒,不是疲于生计的底层人士能想象出来的。
室内棒球馆里响着“嘭”声。
那是金属棒击打棒球发出的声响,有两支球队在训练,为冬季的比赛做准备。
棒球是一项偏小众的体育运动,陈寅第一次看,什么站位,防守方攻击方,跑垒,截杀之类,他都听不懂,也看不懂,只能勉强分析了一波,得出一个观感虽然没有激烈碰撞,却不能放松,队员需要时刻绷着神经,观察场上的变化。
陈寅没吃晚饭,再加上白天做了一天工,浑身酸痛筋疲力尽,他很累很饿,不想思考,就两眼呆滞的望着身穿“7号”棒球服的瘦高少年。
下盘稳而有力,沉着,冷静,专注。
站在那极为耀眼,是个气质跟皮相都很出色的男孩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陈寅叉着腿坐在凳子上,手搭着膝盖,上半身前倾,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少年,他们的世界相隔太远,不该跟有交集的。
现在他之所以坐在这,都因为三个梦连起来的去年夏天,海边小屋,一场师生游戏。
明明就只是梦,心底却时不时的冒出一个声音说,不仅仅是梦。
可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他感觉有无数看不见的线捆住了他的思维,拦住他的视野,真相可能就在他手里抓着
大概是陈寅的视线越发炙热,被他盯着看的人终于不耐烦了,朝他看去。
陈寅以为自己会毫无防备,哪知做出来的样子竟然是热泪盈眶全身发抖,一副盼了千百年,盼到一个回眸的痴魔姿态。
方泊屿只跟陈寅对视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对陈寅的激动不已,情难自抑视而不见。
中场休息的时候,队员们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往嘴里倒水,弄得下巴,喉结,领口都是湿哒哒的,他们拳头对拳头,肩膀撞肩膀。
那是少年人独有的肆意鲜亮。
教练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讨后半场的战术。
陈寅偷听了会,得知方泊屿跟红毛是球队的王牌搭档,他上网搜棒球相关。
原来方泊屿是投手,红毛是捕手。这两个位置需要通过大量的练习培养默契,足够了解对方的球路,能力,习惯,状态,甚至是性格。
陈寅正刷着网页,左边传来喊声,“大叔,你来我这。”他关掉网页,慢吞吞的起身过去。
球馆里的章珉青春活力,像是个为热爱奋斗的学生,身上没有神经质的邪气。
然而这都是假象。
他还是他。
“把上衣脱了。”他这么对陈寅说。
陈寅绷着脸“我身上都是伤,有些没怎么处理,这个天气伤口闷久了有味道,我怕露出来,恶心到你和你的队员们。“
章珉皮笑肉不笑“有你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陈寅的太阳穴狠抽了几下,他捞起上衣,一把脱了,期间牵动到几处伤,疼得他脸色发白。
周围响起惊呼。
“我去,不是让那个大叔露腹肌吗,用得着脱衣服”
“对啊,就很莫名其妙。珉少,他是你的司机吗还是怎么受了那么多伤。”
“不是司机,是才招用的下人,今天刚上任。”章珉纳闷,“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脱衣服。”
陈寅见章珉叫他解释一下的时候,他背上的不少小伤口都裂开了,渗出血丝,惨不忍睹。
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一个小孩子戏弄。
在工地上拖拖钢筋,递递砖,下班了抽根烟喝几瓶啤酒,多好。
陈寅很烦,这情绪短暂性地盖过了他对方泊屿的关注,他把上衣甩到肩头,赤着上身走到一伙大学生跟前,满是想快点下班的不耐。
大学生们一双双眼投向他,生动的表情里尽是对肌肉线条的羡慕。
“还真有八块腹肌,我还以为珉少夸张了。”
“哇靠,身材太好了吧。”
“等我到了中年,要是能有两块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大叔,你是怎么练的啊,教教我们呗。”
“搬砖。”陈寅咬着牙忍受疼痛穿回上衣,下摆又被几个男孩子掀起来,他们凑在他身前,用汗湿的手摸他汗湿的腹肌,人鱼线,还有拿手机拍照的,把他当某些喜欢卖肉露肉的健身教练了。
陈寅腰上的伤被戳到了,他闷哼了声,有个长得挺秀气的男孩子拽住还要掐一把的队友,怒道“你干嘛碰叔叔的伤”
队友嬉皮笑脸地说“不是故意的。”
男孩子跟他争论了几句,见陈寅在看他,脸刷地就红了。
陈寅对男孩子笑笑,引得对方更害羞,他不尽感叹,坏小孩占少数,大多还是很可爱的。
男孩子被队友揪着耳朵吐槽什么,眼睛还往陈寅那看。陈寅忽然想知道方泊屿此时在干什么,他一抬头就找到了那道身影。
方泊屿站在热闹圈外,他低头拽着手上的大手套,棒球帽压着他的额发,眉眼都在帽檐的阴影里。
陈寅不自觉地看入了神,就连章珉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你的胸比我见过的很多女孩子都要大,不发力也是软的,但触感还是差远了,要不你变个性”章珉又摇头,很遗憾的耸肩,“不行,还得整个容,你又没钱。”
陈寅扯嘴角“做爷们挺好。”
章珉扫了眼他裤子上布满很多褶子的老头皮带“同性恋爷们,想被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学生搞的爷们。”
刚说完,教练就喊集合,章珉说“离下班还早着呢,好好干。”尾音未落就慢慢悠悠的离开了。
陈寅用左手拍打裤腿上的干泥,今天不算的话,还有二十九天,也许到不了那时候。
富二代的玩法多,对某件事某个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三分钟热度。
晚上九点多,比赛打完了,章珉抓着头发进了一间办公室,不一会,球队的经理也进去了。
门发出被重物撞的响动,夹杂暧昧的打情骂俏。
陈寅站在门口,红毛说喜欢知心大姐姐,看来没说假话,他跟方泊屿应该就是圈子里走得比较近的关系,没有别的。
这么一想,陈寅对红毛的嫉妒就没了,他吐口气,瞥瞥旁边站军姿的保镖“兄弟,哪里能吸烟”
保镖指指“那边。”
“多谢。”陈寅朝那个方向走,他路过更衣室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推了下门。
推出了一条缝隙。
没锁。
陈寅的心跳跑了一拍,他正要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靠吓我一跳”门里的男孩子刚洗完头,落汤鸡似的滴着水,他眨巴眨巴眼睛,“叔叔,你来找珉少吗他不在里头。”
陈寅的注意力都在里面的水声上面“泊方少呢”
“在洗澡。”男孩子说,“是珉少让你来找他的那你得等等,他洗澡不喜欢被人打扰。”
陈寅往里踏了一步,男孩子立刻侧身让他进来。
“叔叔,你头上跟脸上的纱布都脏了,夏天最好一天一换,伤口也不能沾水,不然就容易感染。”男孩子自来熟地说着。
“你是不是要回家了”陈寅的视线越过他,落在浴室的门上。
“啊”男孩子呆了呆,“不啊,一会要回学校,学生会忙死了,我都后悔加入了,一堆事”
男孩子徒然汗毛倒立,他回头,结巴道“方,方少,你洗好了”
方泊屿站在浴室的门边,身后是一片泛着青柠味的湿气,他洗的冷水澡,露在运动t恤外的皮肤冰凉,白色大毛巾搭着他的脑袋垂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乖。
陈寅看着方泊屿,手被身边的男孩子拉了拉,小声对他说“叔叔,我们去外面说吧。”
“哒哒”
方泊屿穿着拖鞋去一排储物柜前,他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背包。
陈寅见方泊屿要走,他快速拎起男孩子的背带裤,把人拎到外面关上门,之后就抵着门把手,用力吞了几口唾沫缓解干涩难耐的嗓子。
更衣室里很静,陈寅听着自己很大的心跳声,头上的伤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他有点晕眩,视野里的方泊屿都出现了轻微的重影。
没等陈寅说话,更衣室里就发出了“砰”地声响。
柜门被方泊屿甩上,伴随一声冰冷的警告,“离他远点,少把你肮脏的手段用在他身上。”
陈寅愕然。
“他”指的是谁,刚才被他拎出去的那个男孩子
不太可能。
陈寅试探道“你说的是章珉”他从方泊屿的眼神里得出答案,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眼眶却已经红了,声音也哑了,“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会肮脏的手段”
方泊屿面露寒意。
陈寅的眼睛湿热,他哭了,眼里是跟软弱眼泪不相符的嘲讽,含着明显的攻击性“我要是有那本事玩得过你们,就不会弄得一身伤,还要在累了一天后被他当狗使唤。”
方泊屿道“你可以滚。”
这几个字不知触碰到了陈寅的哪个地方,他瞪大眼睛,脸色渐渐发青,嘴唇也没了血色,像是没有呼吸了。
开门的响动刺激到了陈寅的神经末梢,也让他重新恢复了活人的机能,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少年。
手只是虚虚的碰到,就被一股充满戾气的力道掀到一边。
他摔在墙上,脑后的纱布从里往外渗血,下一秒就被翻过去,面向沾着血迹的墙壁。
一只手从后面扼住了他的脖颈。
窒息感如汹涌的波浪,瞬息间就他把淹了,他贴着纱布的那边脸被挤压得变形,纱布下的伤血肉模糊。
陈寅的意识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
死亡离他越来越近,就在他陷入黑暗前一秒,少年锁骨上的小痣跑进了他模糊混沉的视线里,他的世界撕开一个口子,漏进来明媚的日光。
窗边被海边吹来的风撩拨得轻轻摆动,他坐在墙边人的身上,埋头啃咬对方的锁骨,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含糊着说“破了。”
“属狗的。”那人摸他的脊柱。
他舔着近在咫尺的喉结,下巴,犹如一个瘾君子,贪婪迷恋。
有两指敲了敲他湿淋淋的脊柱,“下来。”
他照做,一边从墙边人的怀里离开,一边沙哑地求饶“老师真没有了,不行了。”
正说着,两条腿的脚踝就被握住。
然后,
那人对着他,屈膝跪了下来。
白衬衫跟黑长裤都污迹斑斑,依旧不显半分狼狈。
更没有丝毫卑微。
举手投足间优雅又从容。
陈寅把腿张开,后仰头靠着墙,不一会就两只手抱住眼皮底下的黑色脑袋,腰眼一阵发酸,浑身抖动了起来。
恍惚间,脸被捏住了,他张开嘴,有柔软的唇舌覆上来,送进了什么。
他咽了下去。
世界的口子被那股苦味堵上,陈寅闭上眼又睁开,他哆嗦着去抓脖子上的手。
指尖刚触碰到,那只手就嫌恶的抽离了。
陈寅转过身去,不断起伏的后背紧贴墙壁,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晕目眩。
方泊屿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像在面对一个路边发病的老乞丐。
别说帮一把了,稍微靠近点都觉得恶心。
陈寅的脑海里带有还滚烫的情欲,试图烧毁他的神智,他抬起汗涔涔的脸,嘴唇蠕动了一下。
接着,一口吐在了方泊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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