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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把放在车门上的手抽离, 整个人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伯伯,”小女孩叫他一声,“你怎么不上车呀”
陈寅的脸上没有血色。
“是哪里不舒服吗”萧先生关心地询问。
“我不去了。”陈寅顾不上这对萧家父女了, 他朝着令他心跳加速头皮颤栗的地方走。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一把拨开毫不停留。
小女孩生气的大喊“说话不算话撒谎精”
“唔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伯伯骗我, 他说好了去的, 我要去找他,你等着, 我一定爸爸你别拦我”
小女孩脆亮的声音被车门关上的响动阻拦,车子开走了。
小插曲莫名其妙开始, 莫名其妙结束。
陈寅走进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扑鼻而来一股淡雅的茶花香,他紧绷的呼吸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跟骂声打断。
“啊――”
“shit”
混乱中陈寅打开手机, 黑暗被一束光划破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里有一对陌生男女,他们衣衫不整, 手缠在一起。
这一幕不在陈寅的意料之中, 他眼里的激动就变成了茫然。
茶园被夜风吹动, 枝叶扫到陈寅敏感的腰窝, 他回过神来就立即关掉手机,抹了把脸把一声“操”吞到肚子里“请问你们有没有在这里见到其他人”
“没有”女人慌张地拉拢昂贵的晚礼服遮蔽私密部位,她因为一时兴起的情事被打扰,态度很差。
而且还被一个粗鲁的下人看到了身体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陈寅听着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些心烦气躁, 他的鬓角被冷汗打湿“你们一直在这里”
“你谁啊王家的下人”这回是男人说话了,他的口气十分恶劣, 透着一股子有钱人惯有的嚣张跋扈,“你主子见到我都要哈腰,轮得到你质问我们”
陈寅捏了捏拳头,生疏的扮上斯文人的那套“先生,女士,抱歉打扰到你们,我找人,找我弟弟,他在这里等我。”
“我们一直在这,没看见,赶紧滚”男人不耐烦到了极点,“快滚”
陈寅失望的转身离开这个让他见到天堂又跌进地狱的茶园,没听见那对男女的话声。
“你干嘛说谎我们不是才来的吗”
“他一副只要我们说是,他就要哭的样子,挺好玩的。”
“好玩什么啊,差点吓死,他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吧,你老婆还在找你,别,轻点”
偷情的接着享受在别人家放纵的刺激感。
大厅的谈笑风生也在继续。整栋别墅只有一个孤魂。
陈寅的头开始疼起来,他被一根草藤绊了一下,踉跄着倒在草地里,翻了个身面朝上,迷茫的瞪着黑布一样的夜空。
明明感应到了,为什么不在那里,我出现幻觉了
方泊屿是真的吧。
是真的。
梦是真的吧。
是真的,大腿上的伤可以证明。
陈寅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摩挲凹凸不平的伤疤,他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权贵名流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像生日宴这种活动,他们通常都是过来待一小会就走,很少有待到后半场的。
可王家这场,他们全部都留到了最后。
因为方家那位小公子没走。
大家压制着不满,陪小寿星切蛋糕,看了她的十八年成长记录。
见方家那位跟王家家主告别,其他人也纷纷撤离。
不知道怎么回事,方家的车停在原地不动,众人等了会,有第一辆越过去了,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一辆辆车陆陆续续的开走,只剩方家的还停在那。
夜很深了,车里的司机见后座的人终于按掉打开了许久的手机,抬了下手,他马上启动车子。
车刚开出去一段路,后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从别墅里跑出来的,似乎是才忙完什么事匆匆忙忙就追过来了,身形仓皇。
司机淡定的开车,自从他被安排到少爷身边做事以后,他见过很多类似的情景,为的是想靠这个举动引起注意,从而实现坐进车里踏进方家的第一步,不过都是追着跟一会就没影了,体力太差怕摔倒受伤,靠脸吃饭的。
像这么疯狂,还是清醒着疯的,只见过两次。
都是同一个人。
那人看着年纪不小了,司机估摸他也就比自己小个一两岁,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婆孩子,不好好过日子尽想些有的没的。
整得像是车里的人把他用完丢了。
他这一副神智不清的走火入魔样子,爹妈见到了,得多糟心。
司机眼尖的发现那人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他多瞥了两眼后视镜,大概猜到是一顶假发。
剃光头了,估计是热的。
穷酸样,全身穿的上下加一起都不过百的壮汉,追在全球限量仅一台,价值将近一亿的豪车后面跑,这画面太割裂了,喜剧电影都没这种效果。
人再身强体壮也跑不过车,没多久车后面的身影就变小,模糊,看不见了,司机打方向盘,平稳的拐上大道。
车安静的行驶到市中心,往通向西郊阑湖的高架方向开。
几分钟后,车很突兀的停在了路边。
梧桐树下放着一辆老电瓶车,一对穿着廉价的夫妻蹲在那捡地上的物品。
电瓶车上还挂着一个购物袋。
他们看样子是去过超市,回去的路上袋子破了,里面的物品都掉了出来。
妻子捡起一个皮蔫了吧唧的苹果,絮絮叨叨的说都摔烂了,放不住了,早知道多要个袋子。
丈夫嫌她嗦,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还说烂苹果他吃。
捡完了地上的东西,妻子坐在电瓶车的后座,搂着丈夫的腰,两人迎着夜风回家。
贫贱夫妻拥有很平常的生活气息,很朴实的感情。
“好看”
后座倏然响起一道冷声。
司机答不出话。
“开车。”方泊屿闭眼皱眉,嗓音里近似裹着戾气,“走,换道。”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污染了环境,影响了他看这一路夜景的心情。
司机小心应声,过了几个路口,他背上的冷汗都没干。
那会他之所以停车,是因为少爷扫了一眼。
无论少爷是有意还是无意,司机都不能说出自己停车的原因,他也没胆量临时编造谎言应付过去。
底下人绝不可以揣摩主子的心思,这是大忌。
那晚最开心的人是王满,他吃到了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陪喜欢的人吹蜡烛过生日,送出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贝壳风铃,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他已经连给他们孩子的纸尿裤买什么牌子都想好了。
有人踩在云上飘飘然,有人泡在冰水里等一块毛巾,一杯温水。
王满把寅叔的状态看在眼里,他没人可以说,憋得难受就上网找到同性恋的大本营――一个贴吧。
那里面都是一些有情人的自我解剖,王满发觉同性的恋爱跟异性是一个模板,没什么区别。
同性恋不脏,脏的是炮友。
王满又锁定了a大的论坛,他一有时间就跑进去逛,最终确定一个事实方泊屿不是同性恋。
不但不是,还对同性恋极其厌恶。
王满蹲在厕所里发愣。
几天前在俏俏家门口,方泊屿那家伙看都没看寅叔一眼。
早前寅叔发了疯的追车,大马路上的,那么危险,他也没让车停下来。
这不就是完全不管寅叔的死活吗
王满脑补寅叔做完工跑去医学院等那家伙下课,遭到对方的冷眼旁观,还要被其他学生嘲笑议论,他就觉得窒息。
这根本不像是谈过爱过,前任关系。
寅叔怕是一厢情愿。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还有患得患失,魂不守舍,时不时发出一声傻笑,对着什么东西自言自语的异地恋症状
王满听说过一种病,臆想症,他打了个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寅叔吃的药
王满急忙跑进宿舍爬到寅叔的床上,他手忙脚乱的翻照到一瓶没开封的药,一个单词都不认识,就在他打开手机的拍照功能,准备把药瓶拍下来发给俏俏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声音,“你在干什么”
“卧槽”王满惊得骂脏话。
陈寅抓着湿背心走进来,看见自己放在床里面用袋子包着的药被翻出来了,他纳闷道“满子,你干嘛拿我的药”
“寅叔,我,之前你说你吃的是仙丹,我感觉你吃了药,感觉药不对,”王满激动的红着脸语无伦次,“我想问问俏俏,她是学医的,要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也许她可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有病。”
男孩子越解释越混乱,他的肢体语言跟表情眼神都在说我怀疑你有精神病。
陈寅把湿背心扔到自己的洗脸盆里,那一声清脆的“啪”响显露出他的愤怒,他青着脸吼“药放回去,下来”
王满从没听寅叔用这个语气跟他说过话,他懵了,畏畏缩缩的照做。
宿舍里的气氛很沉闷。
王满撒腿跑出去,他在学校里乱跑,恶狠狠地瞪着每一个歧视他的大学生,不知不觉穿过一片宿舍楼来到教学楼区域。
傍晚了,放学的一批接一批,王满找人打听方泊屿,富二代校草的知名度摆在这,很快就问出了结果。
学霸,放学不积极,这会儿还在教室。
王满去了那就泄气了,他走到教学楼边的草坪上面,一屁股坐下来,拔起一把草丢掉,又拔起一把草。
过了好久,王满才看见了那个害寅叔变得不正常的家伙,他心里那股抱不平的火气又涨起来了,觉得自己可以抵抗黑暗势力。
“喂”王满牟足了劲大吼。
走在前面的少年没停步,也没回头。
王满想着对方戴耳机了没听见,他等会上前去,再走一会,人少了给一拳,到小树林一定踹一脚结果就这么一路跟到了后山。
少年把背包往茅草里一放,他躺了下来。
不多时,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扑棱棱的飞到他身旁,翅膀轻轻碰他的运动服,很亲昵很信赖的样子。
显然相处过不少次,这个人类也对它很好,让它感到安心。
王满找了个地方躲藏,他边抓胳膊腿上的蚊子包,边咂摸嘴,原来那人模狗样的大少爷来后山是为了看小麻雀,还挺有爱心。
天色暗下来,王满白天做工太累撑不住的打了个盹,醒来发现少年已经走了。
王满的左腿蹲麻了,他往右眼皮上涂了点口水,慢慢吞吞的走到少年躺的地方,小麻雀窝在那里。
“长这么大,头一回见麻雀睡觉。”王满新奇的瞅了瞅,嘿嘿道,“虽然塞牙都不够,但是炖个汤也能喝两口。”
他拎起小麻雀下山,打算养着玩。
走了没多久,王满闻到了一股臭味,怀里的小麻雀突然长出脓疮,腐烂,“砰”一下爆了。
鲜血跟碎烂内脏肉块溅到他脸上,他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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