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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臭不要脸小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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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 国家经济困难,老百姓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正所谓“锅里没有碗里就没有”, 所以, 渴吃、盼穿是大众常态, 而对岁娃儿们来说, 还要加上一项跟着大人去赶场。

    这见“世面”是一条,更重要的是, 有好吃食,就算不能沾荤腥, 但吃碗米粉或是买块鸭儿粑粑,再不济, 买上几颗水果糖甜甜嘴, 总是要得的。

    就像那首不晓得在群山万壑中飘荡了多少年的歌谣唱的“墟日日头高高照, 挑箩扛袋去赶场;你牵女来我背崽, 米粉一碗笑颜开”

    所以, 今天苏兆灵他们的赶场队伍, 有些庞大。

    小更是昨晚吃罢夜饭后,屁颠儿屁颠儿地缀在他阿妈屁股后头, 过来找苏兆灵的,苏妈一张脸凝得像一块猪血糕,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这不争气的孽障, 听说你们明天要去赶场, 硬是闹着也要跟去, 他老子鞋底板都亮出来了,还是不听”

    苏妈一脸的不好意思,苏兆灵倒是立马欣欣然地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一起去赶集嘛,小事一桩

    然后,今儿早上到何家门外时,何玉秀身边也多了两个人,狗娃儿也就罢了,令人意外的是,小豆丁牛娃儿也拖着鼻涕泡,紧紧地抱着何玉秀的大腿

    何玉秀心头有些发虚,咬着嘴唇,顶了顶身后平时用来积叶肥的大背篼,嗫嚅着嘴向苏兆灵解释。

    “一大早,鸡公还没打鸣咧,他就爬起来了,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头打转,一步都不走开,我爸妈没法,只得依他,你们放心,他要是半道上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他”

    牛娃儿今年刚吃六岁的饭,人小腿短的,所以何爸每次赶场,从来没有他的份,不像他的好伙伴兆海,都跟着有岩叔赶过两回场了,让他那个羡慕嫉妒哟,为此,他甚至曾偷偷地跟在他爸身后,想要撵路,奈何总是不幸被发现,功亏一篑。

    所以,昨晚听到二哥悄悄跟他说,大姐今天要跟阿灵姐他们去赶场后,他就不淡定了,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不给撵路他就哭。

    牛娃儿表示,二哥说了,“兆康和小蕊也要去咧,他们肯定走不快,你要是想去,就听我的”

    所以,今儿天还麻乎乎的呢,他一听到二哥在耳朵边喊他,马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今天的牛娃儿,特意穿了件没有打补丁的红底白色小碎花的小上衣,看这花色,应该是何玉秀的旧衣裳改的,这让他显得有些萌萌哒的。

    因为担心被丢下,一张小脸绷得梆紧,腮帮子憋着,像只可爱的小河豚,看得苏兆灵乐呵得不行,忍不住伸出魔爪,拨了拨他的脸颊,吃豆腐的同时,顺道给他喂了颗宽心丸。

    “没关系,让他跟着吧,我们慢慢走就是了,反正也不赶时间。”苏兆灵表示,即使时空转换了,但人类幼崽的祈求,谁又能狠心拒绝哟

    果然,苏兆灵这话一出,颇有“换位思考”同理心的童子军们,全都舒了口气,一个个咧着嘴露出小米牙,乐淘淘地笑了起来,尤其是比何玉秀还要心虚的狗娃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蹿天猴一般,第一个蹦了出去

    “哦豁,走,赶场去咯”

    *

    大西南农村,山高坡陡,交通不便,赶趟场,路上不是满地的骚泥巴,就是要爬坡过陇、跳坎翻岩,挑着担子更加够呛,就算是大冬天,老汗也能给你整出来,所以,大人们赶场,基本上都是带着任务的,不像岁娃儿,就是单纯的去耍和吃好货。

    就说何玉秀吧,这次她就在背篓里装了自家攒下的几十个鸡蛋,好到食品站换了钱,再买些日常必须品。

    “家里盐快吃完了,我妈说先买上两斤盐,剩下的钱,再买条毛巾和肥皂。”她边走边对苏兆灵道。

    至于苏兆灵,这次赶场,一是给大哥苏兆安送罐腌虾打牙祭,二是把她心心念念的热水壶买回家,三嘛,随机。

    不过,待两个多小时后,他们一行人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街上,到公社卫生院寻苏兆安时,却扑了个空,人不在。

    卫生院的人告诉苏兆灵“前两天专区来了一支巡回医疗队,苏兆安跟着他们下乡去了”

    苏兆灵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从背篓里把那坛子腌虾取出来,让对方转交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战供销社去了

    再出来时,人人心情顺畅,脚步轻快,包括狗娃儿小更在内的几个孩子,每个人的腮帮子都鼓得高高的,嘴里均含着糖块,细细品味着那甜滋滋的味儿,一副心满意足的安逸模样。

    兆康一边用舌头顶着一侧腮帮子,咕噜着嘴里的糖块,一边仰着脖子,满脸期待地看向苏兆灵,问出了他本次赶场最为关心的问题。

    “二姐,我肚子都瘪成木板板了,我们啥时候去吃米粉”

    苏兆灵一脸好笑,朝他后脑壳拍了一巴掌,揶揄道“说你是条涎巴虫你还不承认,嘴巴里还含着糖块呢,心里头又想着吃米粉了”

    不过嘛,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走了两个多小时,又逛了这许多时间,也的确是该去补充能量了,所以,她又揉了揉兆康的脑袋,含笑道

    “走吧,你刚刚不是还吹牛,说自己对街上是老猫上锅台熟门熟路嘛,那就前面带路吧”

    兆康等几个调皮鬼一听,欢呼一声,立即一阵风似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只有兆蕊和牛娃儿依然一左一右地紧跟在自家姐姐的身边,但两双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更加铮亮了

    哦嚯嚯,终于要去吃米粉了呢,咽口水g

    何玉秀偏过脑壳,看向苏兆灵,有些害羞地问道“小灵子,你买那么多毛线,是不是,要给傅同志也织一件毛衣”

    诚如何玉秀所言,今儿的苏兆灵,除了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印着大红喜字的热水壶以外,还咬咬牙,非常大手笔地买了三斤的毛线,花了她四块五毛钱,让她很是心疼了一番。

    何玉秀一语道破,苏兆灵也不否认,坦诚而大方地点了点头,道“嗯,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在部队,我要是给他做其他衣服,他也穿不上,我就想着给他织件毛衣,可以穿在里头打底。”

    苏兆灵是路过卖布料的柜台,看到木头货架子上摆放的毛线时,才产生的这个念头,她之前就查看过苏家人的衣柜,所谓的御寒衣物,也就是两层稍厚的布料蓄上一层薄薄的棉花而已,质量可想而知,而既然要给全家人织毛衣,自然不能落下傅同志。

    何玉秀还是有些好奇“我们队都没有人穿过毛衣咧,我以前都不晓得,你还会织”

    也难怪何玉秀会如此发问,这年头,无论是衣服还是铺盖卷,家家户户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坡南队效益不好,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人冬天都是一件到处都是补疤的空心烂棉袄,冷得牙齿格格脸青面黑的,寒风一吹,抱手缩脖的佝偻成一只刺猬。

    不过,这么些年过来,大家也都习惯成自然了,还真没人起过买毛线织毛衣的念头,在大家看来,穿毛线衣服,这是公社干部和街上体面人家才做的事情。

    毕竟穿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苏兆灵对很多事情已经驾轻就熟,借口那是越来越手到擒来,这次依然如是,只见她呵呵一笑,毫无心虚地道

    “之前在公社读初中时,看到人家织过,蛮简单的,看看就会了,你要是也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

    乡下地头,能多学一门手艺,谁都不会拒绝,正当何玉秀要再次感谢苏兆灵时,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除了兆康他们义愤填膺的声音,还有几个无理取闹的挑衅声

    “你们是什么人,凭啥子抢我们的xx像章”

    “切,三个鼻涕娃儿,我们就抢你们的像章了,你们能咋样xx像章许要、许拾、许抢,这是规矩,我们这是凭本事吃饭,有本事你们再抢回去啊,哈哈哈”

    *

    意外来得太突然,苏兆灵和何玉秀对视一眼,脸上均变了颜色,赶紧各自牵了手边的幺弟幺妹,快步朝前头赶去,只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他们一行人,真正是应了那句本地话人逛惹事。

    兆康被这几个小流子气红了眼睛,见到自家二姐过来,梗着脖子,便向苏兆灵告状道“二姐,他们太坏了,抢了我们的xx像章”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耳边顿时“嘘嘘嘘”地响起了几声流、氓口哨,几个小流子嘴巴忙碌,眼睛也不闲着,齐刷刷盯向苏兆灵和何玉秀,眼珠子瞪得都快要凸出来了,对着二人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又荡漾,嘴里更是叽里咕噜地唱起了往日里调戏小媳妇大姑娘时的混账顺口溜

    “咕噜噜,咕噜噜;天下掉下个小媳妇,身上藏着块嫩豆腐;阿哥推起大石磨哟,每晚就想磨豆腐;豆腐水嫩味又鲜哟,吃到嘴里满口香;吃出个带把崽崽儿哟,长大继续磨豆腐”

    还是那句话,百种米养百种人,乡下地头,最不缺嘴皮子滑溜溜的光棍汉小流子,按照本地话来说“啥几巴样儿的崽子没有”。

    猴皮筋儿就是坡南队的个中翘楚,平时没少当着女人们的面,说些谁谁谁“屁股圆得像南瓜,x子赛过大吊瓜”的混账话,所以,何玉秀再是单纯不谙男女之事,也听出了这里头隐隐晦晦的暗喻,又气又羞之下,一张脸顿时红得要滴出血来

    苏兆灵同样俏脸一沉,心里不由地再度开启了口吐芬芳的骂人模式,娘的,这几个小流氓,真真是“吊死鬼抹胭脂臭不要脸”

    这厢,苏兆灵正气恨恨地在心里骂人呢,那厢,傅敬疆正肃着一张脸,拒绝了要好心帮他洗衣服和被单的卫生队女兵。

    团部卫生队是三天前巡医到此处的,因为里头有女兵,这几天,卫生队都是人满为患,一群原本体健如牛连个感冒都没有的兵嘎子,轮流请假挤到卫生队去排队看病,甚至还有人瓜兮兮地趴在窗口上往屋子里瞅的,按照李名友恨铁不成钢的说法

    “人家说当兵塞外整三年,看见母猪赛貂蝉,这才来了多长时间,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如此这般几天过去,兵们的嘎劲儿刚消停下来,结果今天卫生队的女兵刚过来要帮洗衣服和床单,营地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有如傅敬疆一般拒绝女兵们好意的,自然也有那脸皮子厚屁颠儿屁颠儿欣然接受的,就比如二连连长。

    二连长也是个典型的促狭鬼,原本正打算舔着脸,跑到那边看人家女兵如何给自己洗被单的,刚好见到傅敬疆这一幕,那张花猫脸就笑了起来,待女兵们一走,立马挤眉弄眼地对着傅敬疆哔哔起来。

    “我说老傅,你该不会是每天晚上想着和你那小对象剜窟窿打洞洞,枪擦得太猛了,漏油太多,怕被女兵们瞧见吧,哈哈哈”

    正在地上放了个脸盆打算洗脑袋的傅敬疆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凉凉地看了二连长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听说你前两天拾掇得溜光水滑的,特意去卫生队等着望闻问切,结果到了跟前,愣是像个新兵蛋子似的,面红耳赤了老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被人家小女兵掩嘴偷笑了”

    “嘎嘎嘎老傅这话问得好,来来来,老秦你说说有没有这事”刚去临时的服务点买了包烟回来的李名友边向傅敬疆竖拇指,边发出难听的鸭笑声。

    被揭了黑历史轮番“双打”的二连长“艹这男人有了对象就真变坏了老傅你什么时候染上和这姓李的臭老道一样的毛病了”

    脸上继续保持皮笑肉不笑的傅敬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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