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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小旺, 太顺利了,进门,他就见到了标准版的阎西山他爹, 一个精瘦的老爷爷,穿的是白麻质衣服, 皮肤焦褐,干净利落, 大约七十出头,头发眉毛胡子皆白, 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
“阎望奇”
“买力耶大叔”
“为什么我会被隔离,服务员说现在流行什么传染病, 不让出门, 可我觉得我自己很好啊, 你看我,身体倍儿棒, 瞧瞧我这胳膊, 我这腿。”买力耶大叔说着,双手啪啪,拍遍全身。
但不行, 老了老了, 还没拍完,抽筋儿了,险些栽倒在床上。
为什么小旺十万火急,是有原因的。
这位在喀什有名的种棉大户名字叫买力耶, 是位世世代代,生活在喀什的种棉大户。
买力耶家族非常大,他有五个哥哥, 当然,现在都去世了,有四个儿子,另有侄子二十多个。
而他,不仅自己拥有上百亩棉田,是个名付其实的种棉大户,而且,他原来还是喀什棉花商会的会长,华国的棉产量位居世界第二,而喀什,主产棉花,产的棉花因质量好而驰名海内外,这其中,买力耶大叔功不可没,因为他多年种棉,获过很多政府的奖励,在喀什地区拥有很高的名望和威望,在商会工作期间,也一直兢兢业业,主抓棉花质量,从不敢懈怠。
而现在,棉田和商会,都是买力耶的大儿子在搞。
按理来说,这么老的老人家,不该一个人单独出门,谈生意的。
之所以单独出来,是因为最近,他们整个家族,被批准因为信仰原因,而集体出国一次。
老爷子年龄大了,平常很少能见到儿孙,侄子们,而且,他年龄大了,跟儿孙们在观念上,存在着特别大的差异,就比如,大儿子总喜欢出风头,四处喝酒开会吃饭,但于棉花质量,并不重视,这让买力耶大叔很看不惯。
而侄子孙子们,则大多扔下棉田不管,跑城里买车买房买手机,追求城市生活,这也让他很是看不惯,只要看见他们,买力耶大叔就喜欢说几句。
这趟上首都,大儿子包了一辆大巴车,准备全家人一路开车一路玩,见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买力耶大叔曾经走遍祖国的天南海北,很想在路上跟儿孙们好好聊聊,给他们讲讲自己年青时的故事,但临出发前的晚上,他却听见几个小孙子在悄悄抱怨,说有爷爷在,他们这一路上就不会有好心情了,因为爷爷总喜欢说叨,指责他们,让他们好烦,好讨厌。
可以想象,老爷子一生含辛茹苦,抚儿弄孙,听到这种话,受到的大击有多大。
所以,谈生意只是个借口,他之所以没有坐大巴车,提前坐飞机前来首都,只是想躲开儿子们。
不过一来,老爷子就被隔离在八一宾馆,已经整整三天了,而他按理该趁坐的飞机,看时间,已经于半个小时前,离开首都了。
买力耶大叔指着腕上的手表说“我们的飞机,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买力耶大叔,前两天,我也被隔离着,根本出不来。”小旺连忙解释说。
他也很着急,因为这老爷子这趟出国非常的不容易。
他们全家是为了信仰,整个家族的人先跟政府打审请,报备,再审批到的专机。
老爷子被关在八一宾馆出不去,人不齐,他的儿孙们肯定也走不了。
现在估计正在满世界找人,说不定很快就要杀到八一宾馆来了。
人家是因为民族信仰要出国的,现在因为小旺而耽搁了,万一他们杀到宾馆来,只怕要激起民族对立和民族矛盾来,军区是个敏感的地方,现在时间也敏感,稍有不慎,阎佩衡和军区,都将面临一场因为小旺而起的危机。
天灾不好预料,但小旺尽可能的,想把危机从军区给转移出去。
他已经从陈美兰厂里搞了辆车,就在外面停着,得争取赶紧把这老爷子送走。
也不多寒暄,他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老爷子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您吗”
老爷子行李早都收拾好了,也忙着走,看到照片,却又坐了下来,好半天,指着阎三爷说“他是阎宝贵。”再指阎西山他爹“他应该叫阎富贵。”
小旺准备了那么久,当然准备充分。
这时他内心已经狂喜了,但还是压抑着,再掏出一本杂志,递给了老爷子“买力耶大叔,您看这个,他是阎富贵的儿子。”
这是一本几年前,爆圆圆黑料的杂志,上面有一张阎西山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西装革履,抱臂微笑的照片,旁边一行大字流氓混混,假作斯文。
老爷子看看自己的照片,再看看杂志,目光飞速的交替着。
手抖了会儿,抬头看着小旺,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老爷子也不好直说啥,犹豫了会儿,问“阎望奇,我能不能见见这个人”
这语气,小旺听出来了,老爷子应该也在怀疑,阎西山就是他的种。
“您的儿孙们估计快要找来了,我现在就能让你跟他通电话,您慢点儿,拄上拐,走,咱们边走边聊,我先把您送到机场去。”小旺说。
老爷子的儿孙们应该在满世界找老爷子,必须赶紧送回去。
否则,等他们找到八一宾馆,就怕今天要有场乱子。
边走,小旺得让阎西山先跟这老爷子通个电话。
时间紧迫,边走边打。
阎西山的电话接通了,小旺立刻说“西山伯伯,我这儿遇到一个人,我觉得他是你亲爹。”
阎西山沉默了半晌,送了小旺仨字真言“神经病。”
小旺连忙说“真的,村里人不都在传,说你爹是个弹棉花的嘛,还真是”
阎西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小旺扶着老爷爷出了门,还想扶人家来的,但是买力耶常年呆在棉田里,虽说人老了,步履生风,走得很快,小旺都追不上。
再继续给阎西山打电话,打过去,被压断,再打,再被压断。
下到二楼的时候,小旺突然醒悟过来了。
活到四十多岁,有人说他有个亲爹,任是谁也会当成神经病。
而且,阎西山那么贪财又势利眼的人,会想要一个弹棉花的爹
他编一条短信发过去您的亲生父亲是喀什一位种棉大户,拥有百亩棉田。
短信发过去后小旺开始倒数,才数到三,阎西山的电话已经进来了。
立刻,小旺把电话给了买力耶大叔,自己先溜到一楼去。
他刚才就看好了,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胸前得戴个上面字着街道标兵的牌牌,那牌牌门口的桌子上就有,正好这时守门的保安不在,小旺快速的给自己顺了两张,给他戴了一张,再给这老爷子也准备了一张,准备上二楼,扶买力耶大叔下楼。
不过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大巴车开了过来,从大巴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个胖版阎西山,紧接着是一个更胖的,再下来一个,比前两个更加胖了三倍,一个又一个,车上下来一群大汉。
且不说小旺惊呆了,宾馆门口拴小绳儿的保安也惊呆了。
保安上前,刚想问啥,其中一个巨胖的阎西山堵到了保安面前,冷冷望着保安。
说时迟那时快,小旺已经出门了,笑着说“你们是来找买力耶大叔的吧,他就在楼上,我马上让他出来”
老爷爷还在二楼打电话。
小旺现在上楼,把老爷爷扶下楼,并且安全交到他这帮儿孙们的手里,今天就不会闹出民族对立的矛盾来了。
赶紧上楼,扶老爷子吧。
但今天的乱子远远还没有完,就在小旺上楼梯的时候,仰头,就看到三楼的楼梯上,小狼和一个人撕打着滚了下来,而另外那个人,突然挣开小狼,挥手向买力耶大叔,这要一把推上去,买力耶大叔就得从二楼滚下来,栽个狗啃屎了。
外面那帮人,就要在八一宾馆结结实实闹一场民族矛盾了。
小旺双手掬着,作个扶的样子,冲了上去。
说回刚才,小狼刚刚进门的时候。
欢迎他的不仅有漂移的拖鞋,还有满屋子的垃圾。
和一个躺在床上举电视机的男人。
麦克今年28,比小狼整整大8岁,白色背心,水洗蓝的牛仔裤,个头跟小狼差不多高,看身材,肌肉,就证明他这些年没有疏于锻炼,形体实在好看。
他躺在床上,手举电视机,一下一下的,似乎是在,健身
这间屋子脏的让人无处驻足,被子上沾着褐色的咖啡渍,枕巾在台灯上,枕头在地上,小狼抬脚走一步,地板上凝固的可乐从他脚底拉着丝儿,再往前一步,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包撕开的蕃茄酱,红色的红色液体biu一声漏了出来,像鼻涕一样。
“华国特种兵”麦克总算把电视放下了,不是放,是扔,扔地上了。
小狼看电视机屏幕被磕出一道裂口,好声好气的说“哥哥,我叫阎明琅。”
“我知道你,华国特种兵嘛。”麦克说着,翻身坐了起来“你是我父母眼中最优秀的孩子,但你,就长这样儿,怎么看起来有点傻”
小狼虽说皮肤黑,但是五官秀气,而且稚气未脱,毕竟一直在部队上,跟外面跑江湖的人截然不同,在麦克这种整天混迹在外的人看来,就有点,呆
他已经把小狼身上的小牌牌砸掉了,还不够,再扔个啤酒罐子过来,又砸在了小狼的胸膛上。
“哥哥,不要乱扔垃圾。”小狼依然好声好气的说。
麦克一声冷嗤,再扔一个啤酒罐子过来。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还有一句话叫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阎军如今终于从讲师助理熬到了讲师,算是一名大学教授了,这要放国内,不能羡慕死一票人
可惜他们被逐出华国了,这辈子都没有回来的可能。
孩子们在奶粉厂有分红,去年一个孩子拿了三万块,钱陈美兰是越洋寄的,分别汇给了三个孩子,但他们夫妻,一分钱拿不到。
麦克是在搞摇滚,不过这个年代,不是所有搞摇滚的都能成明星,绝大多数都是瘾君子,流浪客和啃老族,麦克很荣幸的,就是一枚啃老族。
阎军虽然当了讲师,但工资依旧很低,刘秀英又因为年青时太辛苦,一身毛病,没法工作了,所以全家依然很拮拘,而说起这一切,他们夫妻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麦克。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阎明琅,同样是当兵,人家行,你为什么就不行”
“华国部队上有多残酷你不知道吗,人家阎明琅都能坚持下来,就你不行。”
“废物,没用的东西。”阎军生气的时候,甚至会这样吼麦克。
麦克确实废,大好的,上西点的机会放弃了,以为搞摇滚能一炮成名,但是搞了七八年了,正经的上台机会都没几次,这趟之所以来华国,是因为,他在美国的时候,用英文,改遍了一首某位香港天王的一首流行歌曲,在美国没有火,但是,天王听说以后,邀请他来香港,参加自己的演唱会的。
他也不是不想来看爷爷,而是,原来他穷到,甚至买不起一张机票。
这不,有个来香港演出的机会,他不立刻就跑来看爷爷了
不过他也是时背,一来就被隔离了。
而香港的演唱会,于麦克非常重要,一旦错过,他的成名之路又将遥遥无期。
所以这个隔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能理解,而且非走不可。
望着小狼,他心里只抱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要从这个华国特种兵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为了奔向成名,更是在挑战父母对他的轻视,以及,打击小狼这个看起来骄傲的,华国特种兵。
小狼可不知道大哥内心的所思所想,跟他爸阎肇一样,他是个特别喜欢整理的人。
既然打算呆半个月,肯定要搞好卫生,这么脏的房子,小狼一刻也呆不了。
正好这时楼层服务员推着垃圾车在搞卫生,小狼借了抹布和拖把进来,先从桌子上开始整理,再拆床单被套,换上新的。
然后把地上的垃圾全扫出去,清到门给服务员,再把旧床单被套拿进卫生间,洗的干干净净,拿出来,凉在阳台上。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话,干完之后,望着一间整洁,干净,清爽的屋子,双手搭膝,坐在了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他可以就这样,坐十五天。
而就在这时,麦克突然说“我好像发烧了。”
小狼立刻站了起来“需要药吧,我打电话,让服务员给你送药”
“不不,需要温度计,被我扔在床底下了,你来摸它。”麦克说。
小狼没有戒备,走了过来,弯腰,伸手在床底下摸着。
“没有啊”他说着,刚抬起头,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白雾,下意识一个反手,把那东西抢了过来。麦克也不跟他斗,拿起背包,转身就往外跑,还要丢一句“看来华国的特种兵也不怎么样嘛。”
阎佩衡的警卫员已经撤了,所以外面不会有阻碍。
麦克出了门,边走,边把小狼那个街道标兵的牌牌挂在了胸膛前,再戴个口罩。
这样,他就是一员街道标兵了,即使到了大门口,也不会遇到阻碍的。
不过才走了几步,身后有人掰他“大哥,服从命令,回去呆着。”
麦克回头见居然是小狼,有点诧异。他眼睛血红,皱着眉头,居然还在追他。
防暴喷雾里有辣椒油,辣椒素,洋葱素等成分,虽然不属于危险品,但它能让人在短其内产生头痛欲裂,流眼泪,鼻子酸痛等各种症状,那种剧烈的生理性暴痛,正常人抵挡不了的。
小狼看起来也很痛苦,但居然还能忍痛苦追他
麦克一肘狠击在小狼手腕上,直奔楼梯。
但小狼紧追其后,伸手扯他后衣襟,而麦克,回身就给了弟弟一记勾拳,重重击在小狼的下巴上,小狼大概没想到大哥出拳会这么狠,而且因为防暴喷雾,他头痛,目光不清,难免要慢一点。
但他还是拽住了麦克的衣服。
忍着不停溢出的眼泪和鼻梁处的酸痛,寸步不离,紧追麦克。
麦克非走不可,因为错过这次演出机会,他很可能,再也出不了名,默默无闻一辈子。
再或者,在内心深处,他很讨厌这个一直被阎军夫妻挂在口头,用来羞辱自己的,才二十岁的小男孩儿。
在华国当特种兵很牛吗
他知道考西点,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吗
而身为特种兵,不仅身体反应要灵敏,诡诈和计谋也是能力的一环,小狼连番几次被他打败,不论他有了什么手段,都只能证明一点,小狼的能力,不行
小狼根本比不上他,更遑论,真正的美国大兵
所以,被父母打击了七八年的愤恨,以及对小狼的瞧不起,还有对成名的渴望,各种因素加在一起,从一开始的想逃走,到为了逃走而反击,渐渐的,麦克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殴打。
小狼只是抓着他的衣服,可他回头再一拳头,直接捣在小狼的太阳穴上,看小狼一躲,突然跃起,一肘子,暴击在小狼的肩膀上,彻底将他打到,松手。
眼见得前面有个老爷爷,颤颤危危,边走边打电话,麦克伸手一把搡了过去,想搡开他,赶紧逃走。
而这时,小狼还在三楼的楼梯拐弯处,跟麦克差着一个拐弯。
按理,从防暴喷雾,到拳头再到肘击,此时的小狼已经不具备战斗能力了。
而麦克和买力耶大叔之间只有一个台阶,他伸手就可以搡开买力耶大叔,不过就在这时,小狼单手搭上楼梯扶手,纵向一个跳跃,只在转眼间,麦克的手还未触上麦力耶大叔的肩膀,只听鬓边一阵风声,那是小狼的脚,一脚踩过来,干净利落,把麦克给撞到了墙上。
麦克当然不甘示弱,提起背包砸了过来,被小狼挥手挡开。
用尽全力,他一拳头捣过来,迎着小狼的鼻梁,这一拳要捣上鼻梁,小狼的鼻梁,将整个骨折,他将不会再有战斗能力,所以,小狼应该会躲,麦克还给他准备了一记左勾,要直击他的鬓角,那一击,会让他整个大脑受搓,说不定小狼要被打成脑干出血。
不过麦克想错了,小狼没有躲闪,他选择迎难而上,他大手抓上麦克那只带着风的拳头,一个反绞,从手指到胳膊,再到全身肌肉,小狼给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哥上了一课,让他能真正体会到,当华国特种兵真正愿意出手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受到多大的摧残
当然,最高兴的莫属小旺了,险不险,他伸手扶过来,代表着民族团结的买力耶大叔,正在捧着电话泣不成声的麦力耶大叔,安全的被他扶到手里啦。
小旺真想喊一句阎明琅,简直他妈的帅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山弹棉花的,gun什么,种棉大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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