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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太医本名舒奕丹,是李却的御用太医。李却自出生起,身体方面的病症便由舒太医护诊,是以人对李却的身体一清二楚,这其中便包括李却不能生育。
今日一早,有宫女来禀皇后娘娘身上不大舒服,正好当时舒太医在给李却号脉,李却便让他过去了。
这一去可不得了,舒太医竟诊出皇后娘娘怀孕了。要知道皇上不能生育,皇后这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舒太医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跑来向李却禀明情况,这边刚说完,李却就昏了过去。
一直到天黑时分,人才苏醒过来。这人虽醒了,精神状态却是极差。
“老师”李却唤了一声,气息十分微弱,一直守在人身边的宋修濂立马伸过手来,将其紧紧握住。
从李却昏过去起,宋修濂便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生怕人醒不过来。
这会儿人醒了,他也就稍作放了心,握着李却的手回话道“皇上,臣在。”
李却张了张嘴唇,声音有些嘶哑“老师守了朕一天,肯定很累,快去歇着去罢,朕有话与舒太医单独说说。”
皇后让皇帝蒙了羞,家丑不可外扬,李却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丑事被外人知晓,便是他的老师也不例外。
宋修濂理解他的想法,也没多说一句,叮嘱人“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几句之后,便离去了。
待人去后,李却才把目光转到跪在床边的舒奕丹身上。
“舒卿,快起来吧”
李却一边说着,一边叫高顷拿张凳子来。舒奕丹今年六十有二,一把老骨头了,哪能经得住长跪,从地上爬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不稳,若非高顷扶了一把,他怕是要栽倒过去了。
李却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太医辛苦了,太医为朕殚心竭力,朕感激不尽。”
舒奕丹惴惴不安,声泪并下“微臣谢皇上体恤,皇上龙体有恙,微臣却束手无策,无法医治,心中很是惭愧。”
李却摇摇头“朕娘胎里带来的病症,生来就如此,太医已经尽力,何以言愧。”
舒奕丹以袖拭泪,默然不语,官袍上的那抹血迹若隐若现。
“太医,”李却吁口气,“皇后怀身孕多久了”
舒奕丹回道“五个多月了。”
“五个多月”李却撑着床沿坐起身子,情绪激动,咳喘不止。高顷忙拿了个靠枕给人垫在背后,一边给人抚胸口顺气。
“万岁爷,您息怒,身子要紧。”
与高顷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李却的愤恨声“朕真就是个傻子了,皇后背着朕与别人私通,朕却一无所知,如今连孩儿都快出生了。”
既而看向舒奕丹,“舒太医,你去弄副堕胎药来,给那贱人送去,将那孽胎除了。”
“皇上”舒奕丹一下子跪倒在地,“使不得啊,皇后腹中的胎儿已然成形,如若强行用药,皇后性命怕是不保。”
“那该如何”李却嘶啸,“要朕眼睁睁看着那贱人把孽种生下来吗”
舒奕丹垂头丧丧“皇上息怒,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突然一个枕头砸过来,不过不是砸在舒奕丹身上,而是砸在了人的身后,李却掩唇又咳起来,锦帕上染了血。
“皇上,您的身子要紧,万动怒不得啊”高顷哭着,拿了药喂给李却吃,李却抬手打掉,药碗应声落地,汤汁洒在了高顷身上。
李却重重跌躺床上,高顷吓得连忙跪倒,哭声不止“皇上,您的身子要紧啊不能不吃药”
李却哪里还在乎这些,捂着嘴巴咳个不停,身子痉作一团,大有再次厥过去的可能。
这边舒奕丹已从地上爬起来,忙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几根药针,也不管人同不同意,径直扎在了李却的某处穴上。
只一息,李却便陷入昏睡之中。
舒奕丹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李却自出生起便伴有心衰竭症,大怒大喜大悲皆使不得,如今人频繁咳血,显然是大限将至,如若再遭受几次刺激,说不定当场便暴毙。
唉,命运多舛,病疾相随,皇上当真是万分辛苦,舒奕丹不禁唏嘘几声。
高顷从地上爬起来后,将人拉了一把,说“舒太医,有劳您了,您守了一天也累了,这里有奴才守着,您快些回家歇着去吧。”
舒奕丹看了眼床榻上安然入睡的李却,从人身上取下药针,放进药箱里,而后对高顷说“那便有劳高公公了,老朽告退。”
说着便退了出去,门打开的一瞬,清甜的栀子花香扑进来,月光如流水一样铺洒满地,照在李却的脸上,两滴泪珠从人的眼角滑落,落进清凉的夜里,落寞又孤寂。
李却是第二日早上醒过来的,人有些痴愣,目光呆滞,情绪不再如昨日那般激动,心里却是满满的悲凉。
原以为当了皇帝,为国为民谋事,心里便会得所安宁,忘却掉身体上的病痛,不想最后还是败给了这具病体。
因为身体原因,房事上不能满足皇后,皇后便背着他干下苟且之事,这于皇家而言,脸面丢尽,莫大耻辱。
皇后私通外男,按照律法,当处死。李却也并不会心慈手软,为了掩盖其丑事,想着私下将其秘密处死。当然,与皇后私通的那个男人更该千刀活剐。
“高顷”
李却唤了一声,高顷忙探过头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皇上,您醒了。”见皇帝想要起来,赶紧扶了一把,扶着皇帝坐好,在其身后垫了个靠枕。
“高顷,”李却说,“你去把成岳叫来。”
成岳是大内侍卫总管,管着皇宫中三千多名侍卫,李却想着皇后平时出不得宫,与其有染的男人很可能是宫中侍卫,便密令成岳查明一二。
查去年十一月至今年一月这三个月期间,可有侍卫出入后宫,此事秘密查办,不得声张。
成岳接到命令后便火速查办去了。皇宫戒备森严,侍卫们各司其职,巡逻、值守、随护,每隔四个时辰换班一次,没有皇帝的允准,他们不得踏入后宫半步。
后宫与前朝相接连的地方,有一条横街,称之为“天街”,不论白天黑夜,这里都有侍卫把守,侍卫们没有皇帝的谕令,是不敢从此处进入后宫的。
侍卫们入宫当职,都经过一系列严格训练,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什么地方不该去。后宫是皇帝及其妃嫔们居住的地方,他们若是冒然或者偷偷进入,被皇帝发现,可是要被砍头的。
他们中大多数上有老下有小,进宫当差只为混口饭吃,绝不敢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与后宫有染。
侍卫们每日活动的区域,以及做了什么事,换值簿上均有记载,就存在成岳那里。皇帝交给的任务,他只用半天便查清楚了,那三个月期间,并无侍卫出入后宫。
无侍卫出入后宫李却听后,陷入了沉思,没有侍卫进入后宫,皇后的孩子是哪里来的,总不能是他造出来的吧。
“皇上”这时候高顷开口了,“皇上还记得皇后娘娘去年腊月随太后去金香寺祈愿的事吗”
李却点点头,自然是记得。去岁腊月冬,天气寒冷异常,他身子骨弱,因为遭受不住风雪无常,很快便病倒了。
太后担心他的身体,为了让他尽快好起来,寒冬腊月里,由皇后作陪,带着一众侍从往金香寺祈愿去了。
金香寺坐落于金香山上,在卞京城外南三百里处,因山得名,是一座皇家寺庙,自太祖起便已存在,至今已有一百六十余载。
为了让李却的身体尽快康复,太后虔诚之至,在寺里祈祷了整整七日,才返身回了宫里。
这七日里,皇后与太后一样,都住在金香寺里。莫非,李却一时如醍醐灌顶,皇后就是在那里与人偷的情
正好与皇后怀胎时间对的上,李却勃然震怒,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香火胜地,竟也敢胡来。他立马将那几日随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叫到了自己殿里。
那几日随在皇后身边的是三太监六宫女,他们这会儿跪在皇帝跟前,战战栗栗,气都不敢出一声。
“朕问你们话,你们如实回答,如若不答或是有假,朕立刻把你们丢入义尚房,杖毙”
皇帝的话让宫侍们惧怕不已,身体瑟抖,磕巴着“是。”
李却问“去年十二月,金香寺祈愿,可曾有男人近身过你家娘娘比如说和尚、侍卫。”
宫侍们哆嗦道“没、没有”
李却怒极“好些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为了自家主子,连朕都敢蒙骗。你们再不说实话,朕不仅把你们杀了,连你们的家人也一块儿处死。”
宫侍们吓得屎滚尿流,其中一宫女指着另一宫女道“回、回皇上话,金香寺祈愿,是她一直贴身侍候娘娘左右,娘娘的事她最清楚。”
被指的宫女名叫采玉,是皇后的陪嫁丫鬟,皇后好多私密事她都知晓。这会儿皇帝走到她跟前,她头伏在地上,身子哆嗦厉害,不等皇帝开口,她便把事招了。
“皇皇上,是秦枢,秦侍卫。”
宫中侍卫众多,李却并未听过这么个人,不过他把成岳叫来,一问便知。
原来,秦枢是去年新入宫的侍卫,在乾清门当职,去年腊月太后和皇后前往金香寺祈愿,他正好被选为三十多名贴身侍卫中的一员,保护二位娘娘的安危。
金香寺离皇城偏远,中途太后与皇后要停下来休息几次。别的侍卫都是安安静静守护在两位娘娘的身旁,唯独这个秦枢,因为长的秀气,口齿也伶俐,深得太后的喜欢,被侍候在二位娘娘跟前说话。
要说这秦枢也是胆子大,人也不安分,眼睛不时地往皇后身上看,口才幽默风趣,不仅逗的太后一阵笑,就连皇后的一颗芳心,也随之乱颤。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秦枢觊觎皇后娘娘的美貌,皇后非但不恼,还很甘之如饴。在金香寺夜宿时,更是将其偷偷叫入自己帐中,握云携雨,春宵暖度。
几夜春宵暖帐,一朝东窗事发。如今秦枢跪在皇帝跟前,皇权威威,心中害怕不已,对自己所干下的苟且之事供认不讳,全都招了。
李却仁慈,只令成岳将秦枢秘密处死,对他的家人则饶以性命。之后,他又将皇后身边知晓此事的几名宫女太监遣去皇陵,为故去的先祖守陵。至于那个名叫采玉的宫女,也自有她的去处。
李却叫高顷拿壶酒给皇后送去,对那宫女说“你倒难得忠心,你主仆二人当初一起来,如今便也一块儿去罢。”
那宫女跪在地上,惊厥过去。
黄昏时候,皇后寝宫。
晚霞映照,天上如血染了一样,红的刺眼,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倦归入巢。夏风轻徐,从半开的窗户吹拂进来,纱幔摇曳,幽香浮动。
高顷将一壶毒酒放在皇后跟前的桌上,皇后侧躺在榻上,微睁着眼,脸色腊白,只看一眼,便晓得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高公公”皇后唤了一声,表情微拧,似有痛色。
高顷走到人的身边,小声道“娘娘,奴才在呢,您有什么话要吩咐”
皇后的额角渗出了汗珠,问“皇上他他打算如何处置我裴氏一族”
高顷回道“皇上宽厚仁爱,说娘娘犯下的错,娘娘自个儿来承受,尚书府不受牵连。”
越来越多的汗珠滚下,皇后抚着肚子,十分痛苦地说“皇上臣妾谢皇上仁恩。”嘴角突然渗出了血,紧接着下半身也流出好多血,染红了身下的锦褥。
高顷顿时大惊失色,嘴里不住地喊着“娘娘”,皇后从榻上滚落下来。
从怀有身孕的那刻起,她便知晓会有今日这般下场,在高顷来之前,她便已经服下毒药,等待着这一生的结束。
透过半敞的窗户,暮色如血,灼眼炫目,脑里如走马观花般,闪完她短短的一生。
她叫裴芷瑶,兵部尚书裴文眠之女,十五岁那年,她被皇帝下旨赐婚给了二皇子李却。这个表哥她见过一面,身子弱不禁风,模样倒很清秀。
她并不厌恶,反而很欢喜,想着自己以后嫁过去,与人相携相伴,恩爱一生。可这幻想在她嫁过来之后不久便破灭了,李却不与她同衾,碰都不碰她一下。
先时她以为李却羞赧,不好意思与她同房,她便腆着脸,爬上了龙床。
就是在那时,她发现了李却那方面的缺陷。那晚,她将嬷嬷教她的全都施展在李却身上,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李却始终对她硬不起来。
一连几次皆是如此,她彻底崩溃了。后来闹心厉害,李却再没有来过她这里,心思全部用在前朝之事上。
她贵为皇后,坐拥中宫,偌大的后宫只她这一个主子,外面不知晓情况的,只说皇帝专情,这么多年来只宠她一人,不纳妃嫔。
可她的苦衷,又有谁懂呢
八年,近三千个日夜,别的女子可以靠着自家男人的胸膛,寻欢索爱,而她只能每晚握着冷冰冰的玉势,自欺欺人。
直到去年十二月,金香寺为李却祈愿,她才尝到男子的温度,灼热滚烫,坚硬如铁,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了一般。
落得个今日之下场,她并没有多少后悔,与其在冰冷冷的深宫里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倒不如跳入火里燃烧,至少可以感受到温度,死了也比活着好。
天边的云烧的更厉害了,与她眼里渗出的血一样红,身上的疼痛渐渐木去,裴芷瑶合上了眼眸。
靖安七年夏,五月初二,皇后因病暴毙于长春宫,皇帝悲痛不已,追谥其为孝懿皇后,尸停七日,葬入皇陵。
同年六月,皇帝因身体不适,无法继承大统,将皇位禅让于翌亲王李叙,自己则退居永和宫,受尊为太上皇。
此两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文武百官一时无法接受,裴文眠更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他的女儿在宫里生活得好好的,何以一下子就暴毙。他千辛万苦,呕心沥血将李却辅上皇位,到最后却落入旁人之手。
裴文眠始终接受不了,几乎每日都到永和宫求见太上皇,无一不例外地,被高顷挡在门外。
“尚书大人,您以后再别来了,太上皇他不想见您。”
皇宫里的树从苍翠深深,到如今黄叶满地,眨眼间,又是一年秋。
这日如往常一般,裴文眠又来永和宫求见李却,也如往日一般,高顷用同样的话,将他拒之门外。
裴文眠皮笑肉不笑“有劳公公,太上皇近来可安好”
每天都是这样的话,高顷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摇摇头,意思是不好。
若是往日,裴文眠得到这样的回应,必掉头走了,今日却没走,因为宋修濂朝这边走过来了。
到了宫门口,宋修濂与人见了一礼,而后入了宫门,径直入内。
裴文眠立时不悦,说“为何他宋修濂见得太上皇,我堂堂一国尚书便见不得。”
见高顷不回应,他撩开衣摆,颤巍巍跪了下来,“劳烦公公进去禀报,太上皇今日不见老臣,老臣便跪死在这里。”
“唉”高顷叹声气,关上了门。哪里还能见得呢这辈子怕是都见不成。太上皇何止是不好,是相当不好。
宋修濂走进里屋时,李却正昏昏睡着,满屋子的药草味,挥之不去。
他就坐旁边一直等着,等到天快要黑时,李却才昏噩转醒。
这几个月来,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李却心里受到疮伤,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能活到今日,全凭一口气吊着。
“老师”李却唤了一声,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李却,老师在这儿呢。”宋修濂握着人的手,心中凄惶。原本他与别人一样,也是称李却太上皇,李却不让,教他直接唤他其名即可。
“老师,扶我起来坐会儿。”李却说。
宋修濂便扶着人坐了起来。这些时日,李却已经不怎么进食,面色憔悴,形销骨立,一般人见着,定会被吓一跳。
便是扶着起来,李却也已坐不住,宋修濂便将人揽着,让其靠在他的怀里。
李却就那样倚在宋修濂的怀里,眼睛闭着,不言一语。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很弱,眼睛也是闭着。
“老师,我这一世,有喜有卑也有愧,倘若有来生,我不求能生于帝王家,但求老天给我一副好身体,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可以满足自己的妻子,如此,我便心满矣。”
“还有,我要感谢老师,这些年不离不弃,谆谆教诲,为李却提出那么多惠民惠商政策,大靖朝才得以有今日的辉煌。李却命薄,不能陪着老师走到最后李却心中有愧,老师莫要怪罪”
“李却死后,老师定要好生辅助李叙,教其做一个明君,为民谋事,江山社稷方可稳固。李叙他很像我的父皇,唯一的不好是他太专情,而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老师多费心才是”
李却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是极累,偎在宋修濂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手从宋修濂掌中滑落,宋修濂如梦初醒,抱着人哭道“李却皇上”
却怎么也叫不回来,太上皇崩了。
很快,永和宫里哭声一片,哭声传到宫门外跪着的裴文眠耳里,裴文眠猛地起身,尚未站起来,便重重跌了过去。
靖安七年秋,九月初七日,太上皇李却驾崩于永和宫,享年二十六。
依照人生前遗愿,死后丧事从简,不与孝懿皇后合葬。
死后,被追谥为文德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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