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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燃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眼睛还闭着,皱着眉十分不耐烦地伸长胳膊一顿乱摸,只是手机没摸到, 自己反而失了平衡, 肩膀一斜, 差点栽下去的时候, 贺燃唰地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光亮照人的地板。
嚯,差一点就要跟地板亲密接触了。
撑着胳膊爬了起来,按了按酸疼的脖颈, 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昨晚竟然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还记得昨晚在阳台上待了很久,直到肚子叫起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计划着和柏锋临一起吃年夜饭泡了汤,现在只好去厨房煮了碗面,就着晚会, 慢慢把面吃了。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窗外开始震天响, 贺燃一抬头,升空的烟花恰好在那一刻绽放,火光如银河般倾泻而下。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茶几上又开始疯狂响动的手机, 拉回了贺燃飘忽的思绪。
他微微前倾, 垂眸扫了眼屏幕, 接了起来。
“干嘛呢半天才接电话”
季浩言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进贺燃的耳朵里, 贺燃往后靠了靠, 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睡觉。”
“睡觉”对面季浩言的声音提高了不止八个度,“我亲爱的燃哥, 都几点了还睡”
就算是除夕要熬夜,但也不至于第二天下午五点多了,都还在睡吧
贺燃看完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后,愣了下,然后下意识朝客厅落地窗看去。
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怪不得他睡得昏天黑地。
踩着拖鞋去浴室,站在洗漱镜前,镜子里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有事”
对贺燃这种冷淡语气,季浩言在大学时候就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
“为了感谢你昨晚的大红包”
贺燃“”
贺燃“说重点。”
“等会去看电影吗”季浩言迅速说。
贺燃“”
“主要吧,”季浩言勾着脚边的椅子坐下来,“我不太想跟我爸妈走亲戚,桃也不想,我们就合计着去看电影。”
“所以呢”贺燃面无表情。
小情侣看电影,叫他去做什么发光发热省电吗
“桃想看窥光啊,我就想着要不叫你一起去,反正你演的嘛。”
季浩言不说,贺燃一觉睡的都快忘了自己主演的电影窥光已经正式上映了,前两天还到处跑宣传呢。
说起来窥光,他原本还打算和柏锋临一起去看呢
“哈喽燃哥,再听吗”
贺燃低低嗯了一声,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心思又跑到柏锋临身上去了。
“噢噢,还在听就好,”季浩言说着笑了一声,“怎么样,去吗反正你应该也没什么事,一起出去坐坐啊,说起来都好久没见了。”
季浩言开始絮叨,“上次见面还是你拍戏那会”
贺燃听不得别人话多,嫌烦,“打住”
季浩言依言闭嘴。
过会又试探道“去吗去吗”
贺燃想,要不就去吧,出去坐坐也好,不然他又得一直念着某个人了。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某人,此刻正开着车,已经在外头瞎转悠大半天了。
柏锋临靠边停下车,车窗缓缓降下,他伸出手臂,弹了弹烟灰。
一支烟毕,柏锋临揉了揉有些落枕的脖颈。
昨晚在自己名下的另一套房子住了一晚,不知道是不是贺燃突然表白的原因,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不说,早上起来还落枕了。
想到贺燃,柏锋临的手一顿。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钻牛角尖呢。
柏锋临轻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现在回家好了,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让他回过神,一看屏幕,乐了。
“我的亲哥,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柏锋临的脸色渐渐凝了起来,到最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黑脸了。
片刻后,他猛一打方向盘,车子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贺燃到约定的影院后,季浩言还没来,只好在门口先等着,他挑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角落,压低了帽檐,低头刷手机。
陈言说驾校已经问好了,年假结束后可以直接去。
年后的工作不是很重,要抓紧,不然再过段时间,电影节还有慈善晚会,再加上要进组了,就没时间考驾照了。
又挑着回了几条消息,贺燃准备给季浩言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了,出个门磨死了。
是在家对着镜子描眉呢吗
刚点进季浩言的微信,季浩言的电话就先他一步打了过来。
贺燃一挑眉,滑过接了。
“哪呢”
“我们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季浩言愣了一瞬,接着声调上扬,喜道“到了挺快啊你”
“门口,别废话,快来。”
季浩言还在四处张望,旁边穿着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一团的陆桃一把拉住他的手,指着某个方向,“快,我们过去,男神在那”
季浩言眯了眯眼睛,虽然没看清什么,但还是跟着自己女朋友往某个方向跑。
等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靠在那里站着的贺燃。
他笑着张开手臂,准备来个拥抱,被贺燃闪身躲过去了。
季浩言抱了个空,委委屈屈,“兄弟好久不见连个拥抱也没有吗”
贺燃笑骂一声,“滚吧你。”
等进了影城,时间刚好差不多,季浩言去取了票,三人一起去买爆米花可乐。
虽然不一定吃,但氛围一定要有。
陆桃直到进了影厅,都超兴奋,跟自己男神一起去看男神演的电影,就跟做梦一样。
季浩言跟贺燃对视一眼,无奈地笑。
影厅所有灯光关闭,只有大银幕亮起荧光,广告结束后,画面一转,电影正式开始了。
除了偶尔有来晚的人,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外,其余人都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贺燃把手机调了静音后,抬头看大银幕。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也没看过窥光的成片。
零零散散的片段虽然看过不少,但是完整的片子今天也是第一次看,所以在季浩言捣了捣他的胳膊低声说别剧透时,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就算是他想剧透,那也没得内容给他透啊。
窥光已经是三年前拍摄的片子了,那会在电影方面,他就是个新人,很多地方都显得很是青涩稚嫩,但怎么说呢,黑暗里,贺燃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
昏暗潮湿的小巷尽头,突然传来破口大骂声,接着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从巷尾出现在视野。
贴着头皮的寸头让人一瞬间联想到了不学无术的精神小伙,更别说这少年还一脸的乖戾,已经洗的发了白的运动服在他奔跑的时候带起一阵鼓鼓的风。
“给我站住,你个小杂种”
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男人终于露了面,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他不似少年年轻,跑起来自然是追不上的。
终于在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男人捂着膝盖停下来,一边骂一边喘气。
过分的奔跑也没能让他停下来辱骂,仿佛刚才追逐着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什么仇人。
可很快,男人骂不下去了。
因为他债主的手下找上门来了。
男人的脸色变了,他转身往回跑,然后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男人开始讪笑,企图和手下周旋一下,但是手下没理,上来就是一脚,男人被踹到在地。
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手下一脚踩住了他的头,然后狠狠碾了一下。
男人满脸的横肉和粗粝的路面紧紧相贴着,鼻涕泪水一把流。
手下十分嫌弃,“上赌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还有今天啊”
说着脚下又用力一碾,男人杀猪一样的叫声响起,接着他开始求饶,“求求了,我没钱了”
男人双手抱着债主手下踩在他脸上的脚,“真的,我真的没钱了,再宽限我几天,有了我一定还。”
手下笑了一声,蹲下身来,“可惜啊,我们老大说了,”手下戏谑的目光移到男人抱着他脚的那双手上,“钱和你的手,我总得拿一样回去。”
男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哭也顾不上了,把手唰地收回去,想往身后藏的时候,被手下一把按住了,他朝男人身后的小弟示意,小弟立马递过来一把砍刀。
男人被刀的寒芒晃到眼睛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手下站起身,随手比划了两下刀,像是在找从哪里下手比较好。男人嘴唇发白,脸上豆大的汗水滑了下来,“求您了”
债主手里的刀高高举起来的时候,男人狠狠闭上眼睛,哆嗦着豁出去似的大喊,“我还有个儿子”
刀下落的速度缓下来,男人玩味似的哦了一声。
“你们去找他,他叫文野,他有钱。”
身边响起阵阵的低骂声,贺燃的注意力被迫从屏幕回到现实,他看了眼身边,季浩言和陆桃已经气愤了,说这个爹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儿子都往火坑里推。
贺燃支着下巴,没说话。
只是有些想笑,这才哪到哪啊,后头文野还被迫在赌场里为老大做事还自己亲爹欠的账呢。
再后面文野被人带偏,黄赌毒除了黄那是都沾了,瘾还不是一般的大。
或许是遗传他那个不是个东西的爹的基因,文野骨子里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染上毒瘾之后的不久,就跟着老大做起了更疯狂的事。
而这种事往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再无回头的可能。
文野就靠着那股不要命似的狠劲,被老大赏识,然后一路提拔,短短一年时间,混到了小骨干的位置。
老大说“你比你那个爹有种。”
文野不置可否。
陆桃开始为文野揪心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文野运完一次回来,休息两天去剪头发的时时候,一见钟情了发廊的剪头发小妹。
说起来好笑,上学那会,凭着一张痞坏痞坏的脸,已经跟不少女孩子好过的文野称得上是万花从中过,偶尔沾点片叶。
那时候他最喜欢玩得开的女孩,最看不上的就是太纯的,那太麻烦,要负责的。
但现在,在他推开门,风铃声响起来,柜台前的女孩子抬起头,先是一愣,像是被文野的那张脸给吸引了,片刻后莞尔一笑。
“剪头发吗”
女孩那天穿着一身吊带白色连衣裙,虽然坐在二十块钱一次的洗剪吹发廊里,文野那一刻就是觉得,她好干净,笑起来太纯了。
已经深陷泥泞的文野,自然把发廊圣洁的小妹拉下神坛,让她跟他一起,沾满污泥。
两天后,文野又要离开了,小妹问他下次还来吗。
文野拥着她,抽了支烟,说不知道。
小妹虽然失望,但也还是仰起头,说那我等你。
文野垂下眼睛,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而后俯下身。
小妹闭上了眼睛。
再后来呢,两人自然而然地谈起了聚少离多的恋爱。
文野对这种感觉感到新奇,一边告诫自己要及时脱身,一边又忍不住继续沉沦下去。
事情终于还是败露了,文野犯毒瘾的时候,被小妹看到了,虽然没上过多少学,但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她害怕归害怕,还是用力抱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文野,颤着声音说,我们戒毒好不好。
文野荒唐动荡了小半生,头一次体会到了类似心安的感觉。
久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突然撒进了一道光。
文野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抓,就在他以为碰到那束微弱光芒的时候,唰地一下,黑暗再一次降临了。
文野的笑容凝在脸上。
老大发现了小妹的存在。
“要么你们两个一起,要么她死,选一个吧。”
文野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做选择题了,但命运让他不得不选。
血雾在女孩胸口前绽开的时候,文野闭上了眼睛。
老大拍了拍手,笑道“你跟你爹还真不愧是留着一样的血,你爹把你卖给我,你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老大嘲弄的笑声还在耳边,文野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捻了捻指腹,这只手刚刚开过枪,杀了他的光。
文野踏出废弃工厂的时候,外头阳光刚好照过来。
工厂对面是一大片田地,迎着光的向日葵开得正好。
文野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背后阴冷发凉。
文野的爹死的不体面,喝醉了酒后被大卡车撞了,整个人被碾得跟一坨烂肉似的,文野去给他收的尸。
那么到他呢,不知道谁能来给他收尸。
文野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几个月后,老大的贩毒团伙被一锅端。
文野被捕的时候,他反而是笑了下,眼里像是带着光,那点光亮让他整个人一下年轻不少,他似乎回到了少年念书那会。
尽管那时候他念得是技校,尽管现在他也不过十七岁。
戴着手铐被压上警车前,文野最后瞥了眼外面的世界。
然而他上车的动作顿住了。
警方前面站着的,赫然是穿着防弹背心的发廊小妹。
小妹也看到了他,她对着他一笑,英姿飒爽。
文野恍惚听到风铃的声音,他直起腰,更远处,是工厂外的那片向日葵。
金灿灿的,依旧向着光。
影片戛然而止,观影厅静了许久,大概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影片中,一时间没能走出来。
黑底白色的字幕缓缓滚动,直到观影厅的灯被打开,才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往外走。
季浩言要拉着还沉浸在最后一幕的陆桃出去的时候,一转身才发现旁边贺燃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季浩言一边给贺燃打电话,一边拉着陆桃挤在人群里。
影片刚结束,贺燃就出来了,里头有点闷,出来之后他才感觉好一些。
背靠着路灯想要抽烟,打了几次火都没能把叼在嘴里的烟点着后,索性放弃了。正好季浩言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哪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等了没一会,季浩言和陆桃随着人流出来了。
或许刚看完电影,还没从里面走出来,陆桃看着眼前跟文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就忍不住跟贺燃说“文野,你真的,太惨了”
被自己亲爹亲手推进火坑,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以为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那道救赎的光,谁曾想却是从头到尾的欺骗。
那道光亲手结束了文野可怜又可恨的小半生。
“我原来还想呢,这么文艺的片名,肯定不是什么好电影,因为是兄弟你主演的,我才来看的。”季浩言安慰陆桃的同时,趁势接上话。
陆桃眼妆有点哭花了,闻言从季浩言怀里抬起头,有些哽咽道“我看完才算明白了,为什么叫窥光了,呜呜呜,也太难受了。”
贺燃没说话,片刻后勾了勾唇。
窥光,窥光,窥光。
文野到最后也没能窥见的光,所有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从他走上一条不归路开始,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曾经有一瞬间他以为他窥到了光,其实不是
那只是可怜虫的痴心妄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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