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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阁内,萧逐望着自己手中鲜血。他平静地站起身,用水洗去。
他知道该怎么杀人。
剑可以刺穿心脏,可以划断人脖颈,也可以将人拦腰斩断,灵力可以碾碎人五脏六腑,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人尸骨无存。
杀人对萧逐来说不是件困难的事。
杀死一个手无寸铁而且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对萧逐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比如刚才的道怀。
他要杀了她。
这是一个任务。
萧逐在持剑与她对望时,脑海里回忆过许多画面。
曾经有许多人死在他的手上,那些脸,萧逐多多少少都记不清了。但细细想来,他好像不在意那些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人命如草芥,对他来说,本应该如此。
但他那时看着道怀,却突然会想,为什么自己要杀掉她呢
好像本不应该这样。
他不应该
不应该
为什么会不应该
萧逐想不出结果,但剑却已经没入了她的身躯。只要催动剑气,那喷涌而出的灵力随时可以将他撕成粉末。
道怀笑着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对他说“没关系的,杀了我吧,萧逐。”
他拔出剑,道尘拍着他的后背大笑着赞可,但萧逐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嘈杂,嘈杂到他根本听不清什么声音。
他随着人群朝前走,戴上兜帽,一路朝前走,最后来到玄灵阁,再回到自己宽敞华贵的房间,洗去手上的血迹。
但那血腥味却洗不掉,直直地灌入喉鼻。
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交错,有许久之前的,也有现在的,他看到了回忆里许多个不同的自己,做着不同的事情,明明长着他那张脸,但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突然觉得烦躁,烦躁到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重重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直至逼出一口淤血,但好像依旧无济于事。
为什么呢。
他不应该啊。
道怀睁开眼,强光让她有片刻的慌神,她动了动,腹腰处撕裂般的痛感瞬间涌了上来,她轻嘶一声,按住伤口。
“你醒了”前来检查伤势的霜十一觉察到动静后,顺势推了一把趴在道怀床头呼呼大睡的南宇城,“快醒醒,你的朱砂痣醒了。”
那日道怀重伤没撑住在深林内昏迷,她伤势严重,霜十一的治愈之术只能面前追上她生命的流失,如果一旦停止施救哪怕是片刻,道怀就会命丧黄泉。
幸得陆池霄带着玄鹤老师来寻几人,利用他能够撕裂空间进行转移的刻印将几人带回了学院。
救治道怀,霜十一出力,南宇城出嘴,
在道怀重伤昏迷这几日,南宇城天天守在床边茶饭不思,念叨着“你可不能死,我当时看小说给人物打榜的时候给你花了整整一千四百块投票,你要死了我找哪说理去”
“你可不能死你可不能死,那狗作者写到一半就弃坑,埋了一堆伏笔都没填,你要死了我和谁问剧情啊我们男孩子追小说都是特别认真的”
这些话霜十一一个字都听不懂“我觉得我要是道怀,听见你说的话醒了都准备装睡。”
南宇城说“你懂个屁,”
霜十一很是不解“我实在不能明白,你和道怀姑娘没见几面,怎么现在一副生死之交的模样”
“你不懂。”南宇城哽咽道,“你不懂一千四百块对于我这种抠门的小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她现在就相当于我的朱砂痣。”
霜十一的确不懂,但并不妨碍她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说给蒋贺听。
蒋贺懂了,在写了。
道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夏栀眠。
“你不该救我。”道怀说。
夏栀眠“嗯,我知道。那天你看到萧逐和我对峙时,多次没有完全听从道尘的命令做出自主意识里想做的事情之后,你就发现,即使现在的萧逐丧失了情感,但他依旧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在和现在的自己不断地对抗。”
“所以你心甘情愿被萧逐杀死,想牺牲自己,来成为他对抗这一切的一根刺。”夏栀眠端起一旁的药,吹凉后喂到她嘴边,“但你担心,如果你没死的消息传到玄灵阁道尘他们可能会发现萧逐的异样。”
道怀没喝药,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救我。”
“恢复之后的萧逐知道他杀了你,那个时候你的死才不是一根刺,而是足够杀掉他的一把刀。”夏栀眠见她不喝,不由分说地将药勺贴紧她的唇,“喝药,不然那我就用刻印了,别给我来放弃治疗这套。”
“”道怀低头喝下一口药。
夏栀眠继续说“还有,难道你没发现吗在某种意义上,萧逐并没有真的挺道尘的命令。他如果真的要杀掉你,我们绝对救不了你,甚至,你根本不可能有全尸。”
但他没有。
那么强大的一个人,那么残暴的一个人,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杀人都会嚣张地斩下人头颅,挖去人心脏。
此刻,却偏偏刺出这并不完全致命的一剑、
“道尘当时看不明白,但我猜,玄灵阁里肯定有看得明白的人。”夏栀眠说到这,稍稍一顿,看着道怀的眼睛,“比如说,在萧逐身上施加下亲盟血誓的,那位精神类修灵师,对吗”
道怀听到这话,稍稍一怔,抬起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进入过萧逐的识海。”夏栀眠说,“那人是谁。”
道怀沉默了许久,然后低下头“道心,玄灵阁诸位长老全都听命于他,是玄灵大陆上最为强大的精神类修灵师,只要有他在萧逐永远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说到这,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可是现在,萧逐他在挣扎,就像你说的,萧逐多次违背了玄灵阁的意愿,那只要我们瞒着玄灵阁,帮助他恢复”
夏栀眠打断她“你的意思是,道心对萧逐的精神控制,不像之前那样能够万无一失了”
道怀点头“是的。”
夏栀眠沉默了一会儿,她垂下眼,似乎若有所思,许久之后低低笑了几声,叹息着摇了摇头,继续将汤药喂到道怀的嘴里。
“你笑什么”道怀问。
夏栀眠“你不觉得奇怪吗玄灵阁如果真的忌惮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机会,却都没有杀掉我。”
这的确不符合道心做事标准。
他向来是玄灵阁内最严谨的一个人,讲究斩草除根,不给对手留任何重新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夏栀眠的确是个意外。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玄灵阁手中逃脱,一开始,道怀只觉得是她真的天资聪慧,但现在看,的确有许多问题。
但既然这样,玄灵阁为何
道怀刚想追问夏栀眠到底发现了什么,一抬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时,却微怔了一下,停下了口中的追问。
夏栀眠放下手中的碗,坐在自己窗前,安静而又认真地看着自己“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道怀姑娘。”
“什么忙”
“你必须得活下去。”
在夏栀眠下定决心,要放萧逐进入生死道的时候,她就反反复复想起一件事。
她想起自己在萧逐脑海中看到的,萧氏一族的人在立下亲盟血誓的画面。她翻遍古籍,询问了学院内所有老师,才模糊地知道,玄灵阁在三百年前,就出现过这样一种人。
他们和普通的死斗士不一样,死斗士可以服务任何一个宗门,也有不少被其他宗的人挖走的例子。
但玄灵阁里出现的这批人不一样,他们血统优异,刻印稀有,实力颇高,最重要的是,从出生至战死,都不会背叛玄灵阁。
史书上记载,玄灵阁内这些人的刻印,几乎全是大陆上一脉相承的刻印。但毕竟怀璧其罪,所以这些族人多半都早就被灭门,发展到如今,大陆上几乎已经再也找不到这些家族的身影。
所以很有可能,在三百年前,玄灵阁就盯上了这些家族。
那么亲盟血誓难道三百年前就出现了
夏栀眠觉得不对。
像道心这些的修灵师千年百年都难得一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有修灵师能够实施这种血誓的力量。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
“你见过道心本人吗”夏栀眠问。
道怀一愣,然后若有所思“玄灵阁的所有长老我都见过,除了道心。”
每次玄灵阁的长老大会,都会来到阁中秘殿,殿中温度十分寒冷,殿中心有一块通体发着赤红光芒的巨石,寒冷就来源于那里。
道尘说,道心为突破大关,在此赤冰石中修炼。
所以直到现在,道怀都未曾见过道心的样貌,但道心却仿佛无处不在,能够随时随地地将精神力附着在任何一人身上,洞悉玄灵阁的万物。
夏栀眠心里有数了。
她没想错。
“道心可能已经活了三百年。”夏栀眠说。
道怀一愣“怎么可能三百年,大陆上记载过最长寿的修灵师不过活了一百七十余年便到了极限,更别提那位修灵师已经强悍到几乎抵达入神的境界。”
“早些年我修炼的时候就发现了,精神类修灵师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神魂可以脱离肉身而存在,即使人死后腐烂,神魂也可以存在一段时间并不消减。”夏栀眠说到这,稍顿了一下,“只是,神魂不可脱离肉身太久。我试过,按照我现在的能力,最多只能维持半月。如果是道心,可能会更久。”
“再久,也不可能久到一百余年。”
“我还没说完。”夏栀眠笑了声,“如果找到合适的躯体,扼杀掉其宿主的神魂,那么就可以寄身于别人的身躯活着。”
用寻常人的话来说,就是夺舍。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精神类的修灵师只能夺舍于同为精神类的修灵师。”夏栀眠补充道,“且,那人的身体必须能承载其强大的神魂,否则会因为无法承受爆体而亡。”
话说到这,道怀心里有数了“道心需要新的身体了。”
“是的,他的神魂已经逐渐虚弱,萧逐出现有违背于玄灵阁的行为就可以证明。”夏栀眠说,“你说,现在整个大陆,对于道心来说,谁是最好的人选”
已经不需要夏栀眠挑明。
所以道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夏栀眠成长,多次让萧逐同夏栀眠决战,以此来试探她是否有能够干扰到萧逐的力量。
也以此来试探,这副身体,能不能够承载自己的精神力。
所以在前些日子里,萧逐和夏栀眠对峙,明明大家都能看出,萧逐的实力在夏栀眠之上,倘若真的服从命令,别提夏栀眠,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活着走出去。
但道心却说,夏栀眠赢了。
原因无他,他为的就是想知道,自己精心挑选的新身体,到底已经强大到怎样一种地步。
“既然这样,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引人注目,当时你和萧逐一战也分明可以有所保”说到这,道怀似乎突然觉察到什么,“你是故意的”
“是啊。”
夏栀眠眉眼弯弯,笑着看向道怀“这就是我这三年来,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的原因。”
如果说萧逐是个疯子,那夏栀眠又何尝不是。
从萧逐进入生死道那一刻开始,夏栀眠就像疯了一样逼着自己成长。
大家都以为,她是败于萧逐心有不甘,所以才这样奋起直追想要突破自己。也有人劝她不必如此辛苦,萧逐多半会死在生死道,倘若没有,那已然也会成为旁人不可企及的怪物。
夏栀眠是人,萧逐是怪物。
人不用和怪物比。
但夏栀眠从来没有想赢萧逐。
她曾赴往寒冰地狱斩杀万年冰蛇,也曾从烈焰深渊屠杀猛虎。她几乎所有的生活都在围绕着秘境任务而活,没有缺席过主城任何一场比赛。
她总是越级挑战高出自己等级许多的修灵师,熟练地封闭自己的五感,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被救过来。
萧逐在临走前对她说不要把自己变成一把武器。
夏栀眠没有听她的。
她的身体的确有局限性,多次以原本的体质无法承载如此多的伤痛,以及这般强悍的精神力,所以她在每次解除五感的封闭时,都会面临爆体而亡的危险。
一年,两年,三年。
她和萧逐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又好像殊途同归。
玄灵阁需要一把刀,又需要一副刀鞘。
听到这话,道怀情绪有些激动,她一把握住夏栀眠的手腕“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夏栀眠伸出食指抵住道怀的唇,笑嘻嘻地将她推远,然后又端起了手边的碗,一勺一勺给她喂药,“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破局的方法。
有一句话系统没有说错。
现如今,能够毁掉玄灵阁的只有萧逐。
但却只有萧逐,能够控制玄灵阁。
这看似是个矛盾的结果,但却也是破局唯一的方法。
不仅仅是为了萧逐。
玄灵阁失去萧逐,也会创造千千万万个萧逐。
玄灵阁失去夏栀眠,也会寻找千千万万个夏栀眠。
只有终结这一切的源头,才会停止这一切的循环,为此,夏栀眠必须要赌。
道怀逐渐平静下来,她别过头,躲开那一勺药,看向夏栀眠“为什么只告诉我”
“我太累了啊,也偶尔想让人陪陪我。”夏栀眠话说的很轻,好像是在随口和人拉着家常,“而且,你是唯一不会阻止我的人。”
道怀看着她,但却一时之间又没办法反驳。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夏栀眠刚才对自己说,要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的原因。这好像并不是什么要感动谁的鼓励,而是一种必须存在的理由。
在萧逐彻底从那囚笼里出来之后,总得有一个人能够安慰她吧。
道怀突然从那句话里明白了些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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