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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聊吧,”不知道为什么,虽是第一次见面,沈云芙却很喜欢宝乐,她嘴角微微上扬,偏过头对君之轻声说道,“我有些事,你们要是聊好了,就一起来吃晚餐。”
看着沈云芙的背影,小姑娘有些迷茫,犹豫着开口问道“沈云芙这两年前好像变了许多就像是一壶清酒,什么杂质都沉淀下来,只剩下表层的透明与宁静。我倒是喜欢她以前叽叽喳喳的样子,活泼一些,也比现在可爱。”
君之没有反驳,只是接着她话,多说了一句“她今年十八岁了。”
宝乐不解“十八岁又如何”
“沈家的孩子,十八岁已经算是晚熟,”君之面无表情道,“阿维在她这个年纪,已经执掌家业,娶妻生子,将一切经营的井井有条。也是他相较于别的家主要长寿一些,这些年,才能将云芙保护的这般好。”
这突然起来的沉重气氛,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话题好像挑的不好,她自己都接不上话。好在君之也未曾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许久,转身看向她。
“你找我”
前一日傍晚下了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虽说今日艳阳高照,却不足以融化所有的积雪。花坛和小路的边边角角上都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入目所及处,白茫茫的一片。
小姑娘穿着锦袄,双手抄在袖子里捂着,刚想开口说上两句,然而咋舌半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副欲言却止的样子,让她呼出一团白气。小姑娘命格带火,体温也比常人高一些,这样的寒冬,只要开口必是呵气成兰。白气在两人之间升腾,让宝乐视线有些模糊。
“君之,”一番心理斗争后,宝乐斟酌着开口道,“我是食梦者对吧。”
冬日的夜晚,寒风瑟瑟,这句话未曾掀起任何涟漪,一如石沉大海。
这是意料之中的沉默,小姑娘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食梦者那时我刚入梦,送我入梦的人不靠谱,什么都没解释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所以当时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食梦者。”
君之看向她“如今你知道了。”
“不是知道了,”小姑娘摇摇头,“是猜到了。”
“梦境中只有两种人是切实存在的,其一是梦的主人,而这其二就是食梦者。梦境中其余的人和物,一部分来自于梦主人的记忆,一部分来自于食梦者的创造。”
“以下就都是我的猜测了,我曾听人说过,梦境是可以改变现实的。我入梦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思梦境怎么改变现实。上一段的梦里,不瞒你说最后那场洪水和水中的凶兽,都是我不小心创造出来的。可无论上一段结局如何,这段梦中大家都和平无事,你没事,我没事,沈云芙也没事。”
“所以,梦只是梦。”
“能改变现实的,是梦境结束的时候,梦主人醒过来,从而从梦中得到了食梦者给予的启示。”
“就好比,一个人他有一箱子金子,把它们埋在了树下,只将这事告诉了他的管家。结果三天后金子不见了,原来是他最信任的管家偷的。李家人的织梦,可以将第三者送往过去的梦境,用梦暗示这个人,他的管家会偷他的金子。这样这个人在三天前醒来,就会知道管家不值得信任,将金子转移了地方。这样三天后,金子就不会被偷了。”
“所谓的梦境改变现实,其实是以织梦者为媒介,通过未来的食梦者,改变过去梦主人所经历的事,以达到改变未来世界的目的。食梦者之所以叫食梦者,便是吃掉拥有梦主人原记忆的梦境,从而创造出另一段有自己目的的记忆。所以,梦能否变为现实,关键点不在织梦者也不在梦主人身上。所以,食梦者才要反复入梦,才要进行梦境的时空跳跃。”
宝乐一股脑将自己的推测全部说完,也不管君之能否听得懂“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李谙送我入梦,目的到底是什么关于食梦者的推测,我觉得自己推理的分毫不差。要说唯一的漏洞就是,我不明白在这三者关系中,作为食梦者,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梦主人是谁”
一直沉默的君之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送你入梦的是李朝歌”
小姑娘眨眨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一股脑讲了这么多,最后对方的重点竟然在这儿。
宝乐撇撇嘴“李谙又有什么不对么”
就算李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估计解释起来也复杂。君之一直不是那种喜欢解释的人,小姑娘有些无奈,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挑的男朋友。
太阳下山后,气温就开始直线下降,这不没讲两句话,苏州城又飘起了雪花。
一朵晶莹的六角霜花,从空中飘落,躺在君之抬起张开的手心,安安静静,久久不化。他与宝乐是截然相反的极寒体质。冬天的时候,这人就跟没气儿一样,无论在雪地里站多久,无论说话还是呼气,都见不着白气。
积雪不一会儿就铺满了他的睫毛,像是刷了一层银色的睫毛膏。
“走吧,”他说,“姜兰舟和云芙在等我们过去吃晚饭。”
君之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到什么,皱着眉又回过头,发现小姑娘不但没走,甚至还拉起了他的手不让他走。她就像个小火炉,手心的温度,可以驱散走冬夜的一切寒冷。
宝乐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道“我还没有说完,准确来说,是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君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是食梦者”
她的声音不大,但十分笃定,与其说这是个疑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此话一出,因为被夫诸打伤,不得不闭关疗伤的毕方神鸟,突然扬起脖子、竖起耳朵,认真感知着主人的一举一动。他当时从下水道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他想通了为什么君之还保留着不该保留的上一段梦境的记忆。不过之后和夫诸大战,火球球被暴揍了一顿,直接进入了闭关养伤的流程,一时也没来得及和宝乐说他的结论。
不过以这小姑娘的聪明劲儿,即便他没说,她仍然可以自己想明白。
这种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君之不是梦主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才能让他保留住上一段梦境的记忆。他应当与她一样,都是食梦者。毕竟谁也没规定,一段梦里只能有一个食梦者。
良久,君之看向她,用着清冷的声音回答道“是。”
“那你,”因为他承认了,所以很多困惑都有了答案,只是还有一些需要他亲自回答,“你知道梦的主人是谁么”
君之摇了摇头“为了梦境的真实带入,织梦者通常会隐瞒梦主人的身份。”
宝乐若有所思“我们的梦主人,会是同一个人么”
君之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而是模棱两可来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在梦中遇到另一位食梦者。”
小姑娘乘胜追击“那你总该知道,自己入梦的目的是什么吧”
这次的问题,隔了很久也没得到回答。以她对君之的了解,这大概率就是默认了。与她不同,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为何入梦,又要在梦里完成什么事情。
可他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哪怕是她可怜兮兮的撒娇耍赖。
君之还是用面无表情,又极为冷淡的态度对她说道“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话把她气的血压升高,可是静下心来,又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就像这次梦中,他一开始出现时给她的感觉那样。他变得陌生、寡言、冷漠,各方面都更接近百年后与她初见时的状态。可对于这场梦来说,不过才过去了两年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承认了自己不是梦中的人物,他和她一样,是鲜活的人,是梦的食梦者。
所以,现在有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她不得不问。宝乐听到自己如是冷静的问道“君之,你是哪一年入的梦”
直到最后君之用巧劲挣开了她抓着他的手,背对着她渐行渐远的离开,宝乐也未曾得到这个答案。
可她大概能猜到,按她之前的逻辑,想要通过梦境改变现实,就只能是未来的人通过织梦者入一段旧梦。但现在的君之,显然不是百年后的君之,因为他并不认识自己。甚至从他的言行来看,他还保留着上个世纪初的一些习惯。
1914年后,1949年前,无论哪一年,都足够沉重。
尤其是第一段梦,她还能在他眼中看到光,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黑暗。
对于她而言,1912年的梦与1914年的梦,别说是两年,甚至不过是眨眼弹指间。可对于君之而言,是不是也有可能,过去的时间远不止两年。
未入梦之前,姜凝躺在沙发上追剧,看的是一部经典的红色革命老剧。
她那时就问她那你可知道君之活了数百余年,便是从那段黑暗的时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可惜当时的宝乐,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小姑娘姗姗来迟,在贺管家的指引下,用铜盆里的热水净了手,再以干净的毛巾擦干。
贺明为她挑开珠帘,里面一张圆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盘珍馐,还有坐了一圈儿满满当当的人。从上位的大当家姜兰舟开始,贺明依次为她介绍着
“右手边这位是二少爷兰玉,二少奶奶梁嫣,三小姐兰汀,三姑爷白蘅,金陵沈家少当家沈云芙,以及二少奶奶的长兄杭州梁家大当家梁杰。小姜小姐,你先坐这儿,还有两位呀,要等一会儿才到。”
宝乐看着站于沈云芙身后的君之,以及站在她太姨婆身边的贺明,思绪突然飘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她在沈家老宅也吃了那么一顿饭,桌上也是这么些“大人物”,“大人物”身后还站着一群伺候的下人。那场“阴间饭局”,膈应了她好几天。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一直不能理解这种封建的等级制度和大家族的条条框框死规矩。
可这次又和上次不一样,毕竟这次不是沈家的家宴,而是她们姜家的家宴。一想到这儿,宝乐觉得自己更是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后来贺明还给她拉了椅子,就坐在她的太姨婆旁边。而她看向自己喜欢的人,发现以他的身份只能站着。
这让她很不舒服,就像当初在重黎时,他们喊她上座一样。
宝乐硬着头皮,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姨婆,我头疼,想先回去休息。”
姜兰舟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可还未等她开口,门口的珠帘又被撩起迟到,或者说匆匆赶到的人,总算是到了。
第一位进来的,好巧不巧是个熟人。
白芷人未至声先行,把白蘅吓得那叫一个瑟瑟发抖。他似乎是与另一人一起来的,或者说是一起到的,在他进来后,并未放下珠帘,而是持续撩到另一人进来。
那人进来后,宝乐立刻就不想走了,重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太姨婆,”小姑娘一直盯着那人,目不转睛的说道,“我想还是等我吃了馄饨再去休息好了。”
微微朝白芷颔首,感谢着他的绅士风度,只是自打进入这间屋子开始,来人也就是李谙,她的目光,同样也一直落在宝乐身上,没有片刻移开过。
直觉告诉宝乐,现在这个李谙,应该和之前第一段梦境中一开始的那个一样,有话要和她说。
因为李谙手上,戴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碧玉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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