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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眼看着宿主摆出一幅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忍无可忍地拔高了一点嗓门“你看看这屋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是人吗还有人怕死吗”
虞歌
虞歌咂了下唇齿间所残留的血腥味,缩着脖子,躲开了一块不知从哪飞过来的玻璃碴。
“你觉得她俩要是全力以赴的动起手来, 谁赢的概率大一点”
系统被她这话问得一愣, 将视线停在了那柄溢出淡淡佛光的锡杖上,犹豫不决道“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看起来的确鬼气森森的,但真要分个胜负的话应该还是菩萨会占上风吧,不是都说邪不压正吗”
宿主若有所思地点头, “恶鬼的力量主要源自于阴邪滋养与怨念缠身,前者依靠时间积累,后者凭借谋财害命, 谈临非毕竟才死了一年, 手底下虽然沾了人命,应当也是屈指可数,在正派的地藏转世面前, 成不了多大气候。”
她将指腹贴在地板上,抹了一把由恶鬼吐出来的鲜血,一张秾艳逼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连情绪都敛了个彻底。
“都到这个地步了,靠端水来明哲保身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还不如将计就计, 先把谎话圆一圆再说。”
444眼看着对方合上剧本, 不禁吞了下口水。
“宿主是说要把你刚才临时翻出来的那个小剧本演了”
虞歌微笑起来, 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连瞳孔深处的颜色,都显得幽深而沉重。
“再把水银的浓度调低一点吧, ”她低声道,“这个鬼剧情,没点真情实感真是很难演出来。”
黑沉锡杖裹挟着破碎金光批头而下的时候,谈临非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连肉身都化作了一抔白灰,相较之下,似乎连魂飞魄散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单手支在窗框边沿,听着背后传来清晨难得的喧嚣,幼童无知的笑闹与行人匆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模糊在明亮而滚烫的晨光里,勾勒出一幅久违的人间光景。
但那早就不是她的人间了。
杖头的二股六环泠泠相撞,于虚空中掀起绸缎般翻卷不休的梵文经卷,那短暂的一瞬间仿佛被一双手无止境的拉长,翻腾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她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都硬生生地绞了出去。
然而她几乎没觉出一点疼痛,因为那潮水里也卷来了汹涌的酸妒与愤怒,令她得不到解脱,也永远无法释怀。
如果连灵体都被打散了那么死亡是否就只是死亡
从此没有什么报应、没有什么轮回、也没有什么来生,没有在奈何桥旁徘徊的旧友与故人,只剩下深深泥土之下的骨灰一捧。
只是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虞歌还会记得她吗,又能记多久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自称法师的陌生女人,在虞家的客厅里和虞歌亲热。
那亲吻与拥抱都紧密无间,又自然而然,仿佛在夏日里就需要这份亲昵,仿佛在清晨间就需要这段沉默。
她伫立在虞歌背后,望着二人唇齿交缠,气息相接,虞歌雪白的耳尖自散乱的黑发间露出来,泛着一点不显眼的粉,如同缀着露水的嫩白花苞,其间隐含着的旖旎与温驯,连藏都藏不住。
她与虞歌接吻的时候,虞歌也会露出这种沉溺而不舍的神情吗也会发出这种暧昧而沙哑的低喘吗
她的结发妻子,予取予求地枕在别人的肩头,用那只细白小巧的手,轻轻揉攥对方后背处的衣衫。
那动作很乖很可爱,其实有点像幼猫踩奶,可能连虞歌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她只有在真正情迷意乱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曾几何时,那只手也曾这样抓着她的衣衫。
那是虞歌大二那一年的寒假,她驱车带着虞歌去往了几百公里开外的省份,在下了大雪的草原上露营过夜。
荒野上的风雪冷得刺骨,她们裹着羽绒服和毛毯钻出营帐,一抬起眼,却见白日里灰蓝的天色在夜里熠熠闪烁,漫天的星斗骤然化作灿烂的星河,仿佛要从天边倾斜,又好像只要稍微伸一下手,就能触碰到无垠的星海。
她们在营帐四周散步,时不时就停下下来,交换几个纠缠难分的亲吻,虞歌在接吻时怔怔地望着她,连眼都不眨一下,以至于连乌黑细密的眼睫上,都沾上了薄薄一层雪花,而那只僵冷的、略有些潮湿的手,就顺着她的外套钻进来,又隔着一件贴身的衬衫,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后背上摩挲抓蹭。
即便已经是冬日,那些亲吻里依然带着牧草干而冷的汁液味,她们并排走在雪地里,在掀开门帘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二人所留下的脚印。
那脚印并不深,间或错落在一起,连接起来的路途也并不笔直,反而崎岖而蜿蜒,但这样遥遥地看上去,每一步又都那么清晰朗然,好像她们携手一同度过的那十几年一样,或许也有遗憾或误会,却总是离得非常近、走得非常扎实的。
那时连她都觉得,她与虞歌是对方此生命定的恋人,她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隔阂或沟堑,会一直一拍即合,形影不离。
而在此后的几年间,一切都时过境迁,她年轻时那满腔的温柔缱绻通通化作了丑陋而虚伪的欲望,如同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刀刃,将二人近乎于完满的关系划得支离破碎。
在虞父虞母相继过世的那个当口,她也曾料想过无数种惨重的代价。
若是虞歌知道了真相,应当会怨她恨她,从此歇斯底里,巴不得与她同归于尽;若是虞歌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也可能就会这样一直郁郁寡欢下去,最终因无法承受这份心理上的痛苦折磨,而耗尽气力,死在她的怀里
因为这些惨重的结局与不详的预感,她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都无法入睡,或在半夜陡然惊醒,感觉无法汲取一丝一毫的氧气,连肺部都因窒息而紧紧蜷缩成一团。
但那个时候虞歌还在她的怀里,在无数错杂纷乱的思绪之中,她们肌肤相贴的触感还是那么的实在而滚烫。
饶是在最恐怖最无稽的梦境里,她也从来没想过,虞歌有朝一日会离开她,会爱上别人。
什么谛听,什么转世,那都是她根本理解不了,也无从猜测的事情,然而某个近乎于荒诞的念头却愈来愈明显,昭彰到一种难以忽略的地步
在她眼皮底下长大成人的小姑娘、被她圈在玻璃花罩里的小小花苞,确实曾去往一个没有她的世界,确实曾与其他人发生过深刻而漫长的情感纠葛。
客厅内的表针在走动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滴答脆响,她直视着那柄几寸之隔的沉重锡杖,只觉得连那颗早已不存在的心脏都重重地沉了下去,坠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喉咙里都被酸涩而冰冷的异物牢牢堵住。
她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替虞歌掖好被角,调好空调,已经十几岁的小朋友却从背后搂着她的腰,非让她为自己背一首诗。
她听着隔壁主卧里,虞母在泡澡时哼歌的声音,顺势一扭腰,把惊呼嬉笑的虞歌抱进了怀里。
“已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她鬼使神差道,“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约地照出我恋人的美丽。”
要是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那时候虞父虞母都还在世,虞歌还年少,她也还非常年轻,年轻到裹挟着恶意的欲求都没来得及生根发芽,而只是怀着一种朦胧而敦厚的温柔,去疼爱她两小无猜的天真妹妹。
那时候,好像连时光都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安静地流淌,她与虞歌之间没有秘密,没有膈膜,也没有生离死别,唯有介于亲人与恋人的脉脉温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交叠传递。
只可惜已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了。
流溢的金光徐徐没入她的身体,使她脑子里的一切都迟缓而模糊,好像感官都跟着消退了,也感知不到什么疼痛,她似乎陷入了一种空茫茫的静寂里,无声翻涌的浪潮席卷而来,将她死死地困在了里头。
在这片静寂里,再也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苦痛,也没有虞歌。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那女人究竟是谁,问问虞歌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没有机会对虞歌说一声抱歉,说一声我爱你。
谈临非忽然就被这认知击垮了。
来势汹汹的剧痛自胸腔深处轰然掀起,像是嵌入了一块永远不会熄灭的碳火,令她的每一处脏腑都被烫得抽出,而痛到痉挛的躯体得不到舒展,只能在循环往复中悄无声息地衰亡。
直到两根细瘦而颤抖的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颈间。
身后街道的喧闹声重新鲜明,鼻端发甜的咸腥气味沉重地流泻,她在刺目的日光之中睁开双眼,只见到了挡在她面前的虞歌,与从对方额顶处层层滴落的大片鲜血。
那血是那么多,那么黏稠,连额前的头发都被浸透了,显然是由钝物砸出来的硬伤。
她年轻的小妻子竟然在生死关头,替她生生挡下了那柄纯金锡杖。
谈临非在恍惚中扶住爱人的手臂,她其实尚未彻底清醒,只是依着潜意识,总以为对方会抱住她,会掉眼泪,至少会和她说句话。
然而虞歌只是在她手臂上借了下力,便晃晃悠悠地转过了身。
“兰提、兰提。”
她听见虞歌小声叫那女人的名字,声音又轻又哑,透出一点异样的战栗,以至于尾音里都带着哭腔。
“对不起,兰提,我和你走,但我我不能让你杀她。”
那道单薄的身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哆嗦,却仍旧寸步不移地挡在她面前,这本该是一副生死不离、感人至极的画面。
但谈临非还未生出一丝侥幸或欣悦,便见虞歌背对着她,稍稍摆了下手。
那动作随意而自然,仅仅意味着一次道别,好像她只是将虞歌送到校门口,目送着对方进去领个成绩。
但她却在茫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虞歌只需要这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就能告别她们之间所有的际遇与陪伴,从此人海茫茫,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普希金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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