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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楚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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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入人界时,已经与记忆中的模样大不一样了。

    多年来,对于人界事,楚惊鸿刻意不听不看不过问。与之阔别已久后再次重逢,颇有些恍如隔世的味道。

    人类文明已经由城邦汇聚成国家,他们将这片大陆称为赛因大陆,大陆被各个势力所分割,代表不同的政权,每个政权的背后都有其古老且著名的家族名。

    值得一提的是,王权的其上是神权,每个国家都建有主圣廷,这些圣廷信仰一致,共同供奉一个存在

    创世神。

    国家在每个城市里设有圣廷分廷,用来统治人们的信仰。城市越大越繁荣,圣廷的权力和范围便越大,他们都是神界的鹰犬,神明窥视下界的“眼睛”。

    因此楚惊鸿不敢去大城市,只敢去一些圣廷懒得管理的偏远落后、鱼龙混杂的小地方。

    就这样,一晃17年过去了。

    早上六点,费利镇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

    主大道上马车装载着货物徐徐驶来,有的专运酒水,哪怕密封完整,也能从满车的酒桶中嗅到醇香的酒酿。有的是新鲜的蔬菜瓜果,还有的装载着一车的鸭子,聒噪热闹的嘎嘎声叫醒了这座城市。

    大道两旁是集市和商业街,卖早餐的商人已经开张,将店面打扫干净后,把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桌案最前,开始迎来新一天的生意。

    再隔一段距离便是居民区坐落地,工作的人们起床收拾好一切后便出门了。

    时间再过一会儿,上学的孩子们被家长从床上提起,带上早饭打着哈欠地慢吞吞朝学校走去。

    路上有认识的熟人互相问好,简单的交谈着日常见闻,待到分岔路口,微笑着挥挥手便分开了。

    九点钟,楚惊鸿用钥匙打开店铺上的锁,拿起靠墙处放的扫帚,将店内吹进的灰尘扫掉。

    做完这些后,他才坐在收银台前,喝着加了牛乳的茶,一边等待顾客的来临。

    这个小镇是他特意挑选的,离附近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还要坐马车走好一段距离,足够偏远,符合他的要求。

    费利镇是由原先落后的村落合并升级而成的,功能分区明显,交通不便,只有一条主大道与外界相连。

    正中心是政府和圣廷分廷,以南是居民区,西边是学校,东边是集市和商业的集中地,而北边则属于贫民窟,那里鱼龙混杂,挨着红灯区、黑市和地下拳击场。

    南北之间像是有一条分界线,北边贫民窟的人们很少出来,而南边居民区的人们也不屑去北边。

    费利镇消息闭塞,人口少,隐约有些排外,楚惊鸿刚来时就感受到了人们对他的不欢迎,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与周围的人相熟,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他带着楚银在这里隐姓埋名的生活,为了安全起见,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字叫楚泓。

    在居民区落户后,楚惊鸿用剩余大半的钱盘了个小铺子做杂货铺的生意,就开在居民区中。

    日常跟来往的运货商人进些有趣的小玩意和生活用品,他生得漂亮,性格讨喜,善于交际,很快就跟周边的人打成一片。

    店里的东西卖的便宜,从不缺斤少两,大家都喜欢来他这里买东西,而那些新奇的小玩具、文具用品也深受小孩子的喜欢。

    楚惊鸿开业的时间不算早,在送楚银去上学后,他就会到店里一直守着,直到夕阳西下才会关门去接楚银放学。

    周末或者节假日天气好的时候会带楚银出去郊游,这样平凡充实但幸福的日子已经过了十七年,楚惊鸿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这天,他一如往常地在店铺里坐镇,手边放了本两个手掌大小的手札。进货日即将来临,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楚惊鸿在手札上写这次需要购买的商品种类。

    可很快就有事情找上门来,他将将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便听到有人火急火燎的叫他名字“楚泓楚泓不好了”

    楚惊鸿抬起头定眼看,发现是他的邻居安东。

    安东为人老实单纯,是个妻管严,他家是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结构。夫妻两个人都和善友好,觉得楚惊鸿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所以对他多有照顾。

    安东人到中年有些发胖,跑上两步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手撑着柜台平缓气息。

    楚惊鸿赶紧给他倒了杯凉水,趁着他喝水的间隙,及时递上擦汗的纸巾。

    等安东缓过来后,楚惊鸿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泓。”安东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飞快的把消息传给楚惊鸿,“楚银在学校又犯事了,班主任让你赶紧去学校一趟。”

    在他开口前,楚惊鸿的右眼皮便狂跳不止,他心惊可能会是什么坏消息,等安东说完后,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楚银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在种族特性的加持下,他的体能方面达到了堪称变态的强度,可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学习成绩。

    已经不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了,是“极差”。

    楚银的成绩一直是楚惊鸿的痛心之处,无论是周考、月考,还是期末考,次次考试不及格,成绩单上的数字永远是鲜艳的红色。

    楚惊鸿也揪着他耳提命面过很多次,依旧是没有用,成绩怎么都提不上来。哪怕是守着他复习到深夜,下次考试不及格还是不及格。

    不但如此,兴许是到了青春期,楚银变得越发躁动起来,经常在学校惹事。楚惊鸿便不得不每每动身去学校给他收拾烂摊子,同时也成为了家长会常驻挨批重点对象。

    楚银,又犯事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消息。

    待右眼皮不再跳动了,楚惊鸿才将压在眼皮上的手放下,他重重一拍桌子,气愤不已“楚银”

    他拍的动静不小,把安东都吓了一大跳,见楚惊鸿的脸色蒙上一层阴翳,只觉这次楚家的小子怕是要被狠狠教训一顿了。

    楚惊鸿向安东道了谢,把店铺门锁上后就急匆匆动身去学校。

    到学校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已经可想而知,楚惊鸿坐在办公室里,被几个老师围住,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倒苦水。

    大致意思就是,楚银这次的月考成绩又是不及格,不仅如此他今天还逃学,该交的作业没有交,老师到教室检查时发现他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苦水一阵又一阵地向他倾倒而来,耳边听着老师们陈列的关于楚银的“罪行”,楚惊鸿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他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用力地捏手指,脸上赔着笑“楚银是真的逃学了吗”

    老师确定“是的,我们怕出意外,翻遍了整个学校,也问过了所有同学,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楚惊鸿这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师们让他一定要好好管教楚银,并一边将几张纸放到楚惊鸿手中。

    理所当然的,楚惊鸿又收到了几张楚银的成绩单,他轻声细语态度良好的认错,表示自己回去一定会把楚银收拾一顿。

    得到承诺,几个老师才满意的将他放走。

    出了学校,楚惊鸿在原地停了几瞬,甩了甩脑袋,这才从老师们的告状和埋怨里脱离,而后他坚定不移的向北方去。

    学校遍寻不到人,那么楚银在哪儿

    楚惊鸿知道。

    少年人总是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楚惊鸿小时候也有,而楚银贯来对他全无隐瞒,楚惊鸿自然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秘密基地的方向在北边,藏在贫民窟里。

    那里混乱且暗含危险,作为家长楚惊鸿自然是不喜欢孩子老往那个地方窜的,但因为涉及到旧事,楚惊鸿也拦不住,到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年间,那时他刚逃出神界不久,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十分不方便。为了躲避神界的追捕,哪怕进了人族聚居地,楚惊鸿也不敢去大的地方,只能专门往那些贫穷落后的地方藏。

    地方越小,越是藏污纳垢。那些贫民区里遍布着地痞流氓和毒瘤,加之他生得太过漂亮,气质独特,哪怕再扮丑伪装,也时时刻刻被那些人暗中觊觎着。

    小孩子感觉敏锐,何况是早慧的龙,楚银察觉到那些渣滓敢觊觎窥视楚惊鸿后,便火速采取了行动。

    那段时间,少年时常带着一身的伤痕和血迹回来,把楚惊鸿吓了一跳,连忙翻找伤药和绷带,心疼地给他用热水洗去血污,又上了药缠了绷带。

    待问及原因时,楚银盯着手上缠绕的白色绷带,将手指关节上不平整的地方整理好,带着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他们说您坏话,他们该死。”

    紫色的竖状瞳孔中跃动着光,移到面前那张熟悉又漂亮到了极点的脸上。

    “我会狠狠收拾他们,直到他们闭上嘴巴为止。”

    在那一瞬间,楚惊鸿感受到了那些话语中饱藏的戾气,这使他心惊“阿银”

    而无意间泄露出的黑暗面就像是一个错觉般,很快被他收回了,再看过去时,干干净净的,只余下少年的满腔赤诚。

    “我会保护您。”楚银仰起脸笑得灿烂,微微露出一点点雪白的尖牙,脸颊扑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来打扰您。”

    楚惊鸿在这如同旭日升起的笑容中怔忪了,他下意识的点了头。

    楚银真的说到做到了。

    每一条龙都是天生的战争兵器,虽然楚银年纪尚小,但已经在这方面显露头角。

    藏污纳垢的小地方,一向靠实力说话。随着战斗的次数增多,与之收获的经验便更多,他受的伤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已经达到毫发无伤地从人堆里出来的程度。

    无论大小势力,楚银一路扫平,战无不胜,也因此有了一些秉承着力量至上的簇拥者。

    而打从那一次受伤被楚惊鸿看到后,楚银就留了个心眼。每次都在外面把身上的脏污处理好,干净整洁地回家吃饭。

    起先楚惊鸿还担心他在外面出什么事,几次悄悄紧随其后,楚银发觉了但不揭穿,一路无事发生把人支开后,他才拐道去另一个地方。

    看不到楚银受伤,楚惊鸿才真的放下心。

    于是当这样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后,楚惊鸿出门采买东西,才惊觉往日那些下流肮脏的视线消失了。

    路上行人朝他递来友善的目光,道路干净平整,金色的阳光将地面上的沙粒照得闪闪发光,那些恶意与腌臜通通消失无踪。

    楚惊鸿提着买菜的篮子,站在一棵巨大的槐花树下,不禁轻轻笑起来。

    拐角处,几个少年拥护着为首的少年,叽叽喳喳吵闹非常,被为首的人抬手止住。

    他们顿时鸦雀无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楚哥”

    楚银望着那抹身影,也跟着清扬笑起来。他餍足地眯起眼睛,说“你们安静些,也太吵了。”

    “今天不走这边,换条道。”

    簇拥们不敢多言,只能怀着满心的疑惑先一步离开。

    楚银缀在其后,回首再看了眼树下的身影,不知怎的,向来不喜欢书本的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诗情画意的句子。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啧。”少年转过身,跟上大队伍。

    那会儿,楚惊鸿隐约察觉到那些变化与楚银有关,但楚银藏得太好,又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没有证据便放过了。

    但也不是全无蛛丝马迹的,楚惊鸿撞见过几回楚银跟他的那群簇拥们,只是他不做多想,只当那些少年是喜欢到处乱跑不务正业的顽劣浪子。

    每个家长都不能允许自家小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楚惊鸿也多番提醒楚银,可每次往往是嘴上答应了,私底下还是联系不断。

    次数多了,楚惊鸿也恼,他一发怒,楚银就像是抓得住他那根线似的,适时的服软认错。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楚惊鸿,简直被这人弄得没脾气。

    孩子的叛逆也让他深深体会到了养孩子的艰辛。

    所以楚银逃学会去哪里,楚惊鸿猜八成是跟那群小子在一起。

    他踏入贫民窟的地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咸鱼的味道,楚惊鸿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的往前行。

    脚下的触感粘黏,楚惊鸿猜应该是踩到什么脏东西了,他不敢低头看,只当眼不见心不烦,目光平视前方。

    七拐八拐穿过许多羊肠小道和巷道,楚惊鸿终于到了目的地,他快步进去准备把楚银逮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我现在才咂摸出来,这才是年下弟弟该有的恋爱感啊前面那些强取豪夺的畜生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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