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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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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周子舒拔掉第二颗钉子之后,三人一起去悦樊楼游玩。

    湖中画舫上有四位白衣老者正在抚琴吹箫,怡然自乐。他们是江湖上的一股清流,早已避世隐居的安吉四贤。

    听完周子舒对他们的介绍,温客行似有所感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周子舒看着身边的两人,微笑着说道。

    湖上烟波浩渺,站在高处凭栏而望,水天一色,天地辽阔。

    林清听来了兴趣,去找掌柜借了把古琴,心情颇好的也弹奏了一曲。琴声泠泠,明快畅达,如松下清风,又似行云流水,轻灵悠扬,婉转欣然,更有一丝凛然之气,志趣高远。

    温客行听罢,摇着扇子赞叹“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听阿清这一曲,我才算知道了什么叫余音绕梁。”

    古人有云,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琴具有平和雅正,至纯至清的特点,一直被文人墨客所钟爱。周子舒觉得,阿清的琴声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无人可及。

    “这首曲叫什么”周子舒问道。

    林清听低头一笑,手指轻轻拂过琴弦,笑容有点骄傲的说道“明光,这首曲子叫明光,是我母亲为我父亲所作。明光是我父亲的剑的名字。”

    温客行和周子舒轻笑,难得看到阿清这副模样,更觉可爱,因为知道他的身世,心下又生爱怜。

    从悦樊楼下来后,趁着阳光正盛,三人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街边小吃丰富,各种特色的东西琳琅满目,市井生活的烟火气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等逛够了,找个茶摊,一起晒晒太阳,喝喝茶,什么也不做,舒适自在。

    岳阳城乱的那天傍晚,沈大公子急匆匆带着护卫找到了在医馆坐诊的林清听,劝道“林兄,眼下情况紧急,我已准备好了车马即刻出城,岳阳城已经乱起来了,听我的话,赶快收拾东西和我一起走吧。”

    自从为周子舒的治疗步入正轨,林清听又恢复了他行到一处便坐诊的习惯,因他医术超绝,对其他来讨教的医者也乐意慷慨相授,他在民间也有了些声望,因此岳阳城的医馆见他来坐诊都很欢迎。

    此时面对沈公子的劝说,林清听心里一沉,他其实有点担心事情和温客行有关,毕竟这些日子他虽不说但也察觉到温客行在计划着什么。

    “沈兄可知发生了什么”林清听问道。

    沈大公子消息是极为灵通的,他压低声音道“是江湖人作乱,听说是抢夺什么琉璃甲,如今城中各处都出现了琉璃甲的消息,可谓是满城风雨。”

    作为一个偌大家族的掌控人,沈大公子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定是有人在背后布局,但是这些和他一个商人没多大关系,只是放心不下林清听,况且,他也看得出来跟在林清听身边的两个江湖人不一般。如果那两个人和现在的乱局有牵扯,恐怕会连累到林清听。

    林清听也意识到是有人在背后布局,他担心温客行和周子舒,也担心处在风暴中心的成岭,自然不可能现在离开。

    于是摇摇头拒绝了,“我知道沈兄是好意,只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只能谢过沈兄好意了。”

    沈大公子见他不愿意,问他“你那两个朋友也是江湖人对不对林兄,我是真心交你这个朋友,有些话有些失礼但请你别见怪,你的这两个朋友不一般,心思深不可测,不是好相与之辈,林兄请一定要留心。”

    林清听自然知道温周两人的性子,于是解释道“他们是我的好友,沈兄多虑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兄还是早些出城吧,这天快黑了。”

    沈大公子看他毫不在意,纠结再三,在他看来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更可怕,而且他们看向林兄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作为一个常在风月场应酬的人,他绝对不会认错,林兄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有些话实在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但是不说又不行,眼下他马上就要离开岳阳城了,没有时间慢慢委婉提醒。

    沈大公子一副难以言说的纠结表情,最后咬了咬牙,示意林清听附耳过来。

    林清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侧身凑近,结果沈大公子支支吾吾半天,似是豁出去一般道“唉林兄这般品貌,有人倾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无论是男是女,温兄和周兄心悦你也不奇怪,只是林兄,男子之事毕竟少见,且我见你并无此意,还是尽早离他们远一点为好。”

    沈公子觉得自己这话都算是委婉了,他是怕吓到林兄,那两个人的眼神都感觉要把人吃了似的,他都担心林兄的安全。

    林清听懵了一会才明白沈公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沈公子见他明白了,也有点不自在道“总之,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说的绝对没错。”

    送走沈公子后,林清听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幸好今天没有什么棘手的病人。

    直到夜色渐深,林清听收拾好随身的药箱走出医馆,恍惚间误入了几个江湖人的打斗范围,他只是误入这条巷子,见情况不对便转身准备离开。可是这几人为争夺琉璃甲杀红了眼,见到有人过来,举刀便是杀招冲着林清听而来。

    林清听叹了口气,抽出袖中的匕首,道“说了在下只是路过了。”

    手起刀落,率先袭击他的那个人倒在了一边不知生死,其他人见状,面临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发热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由自主退后几步,很明显眼前这个戴着帷帽的人比他们都要强。其中一个人咬牙将一枚琉璃甲扔给林清听,大声道“琉璃甲给你,放我离开”

    显然他们都以为林清听也是来抢琉璃甲的。

    林清听点头,不再理会他们逃跑的身影,捡起地上那枚琉璃甲,仔细端详,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从缠魂丝匣里拆出来的琉璃甲,眼前的琉璃甲显然是假的。

    有人故意散播了假的琉璃甲。

    黑夜里岳阳城的无数个角落都进行着一场场厮杀。

    很快,林清听就知道了是谁散布了假的琉璃甲。

    城东的小院子里,周子舒和温客行在争吵。温客行眼底是快意还有一丝疯狂,他嘴角扬着笑,既凉薄又带着狠意。周子舒失望的问他“老温,你当真不觉得哪里不妥吗”

    温客行不在意道“有何不妥横竖这些人都是作法自毙。”

    周子舒知他这样做有太多隐患,但是温客行显然是不愿听的,一时有些心灰意冷,道“我以前只以为你是装疯卖傻,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疯。”

    周子舒转身回了房间,温客行沉下了脸,也不再言语。

    林清听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才推开门走进去。

    温客行还站在院子里,他早就察觉到了阿清站在门口,知道他听到了阿絮和自己的对话,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是面对阿清就莫名有点心虚。

    林清听没有提刚刚的事情,扔了一坛子酒给他“接着,这可是沈兄珍藏的武陵春。”

    温客行本来有点忐忑,可是一从阿清嘴里听到沈兄就顿时不爽了,本来这人存在感就挺高的,经常送一些阿清喜欢的东西过来,前天更是送来两匹月影纱,说是夏日到了给阿清用来做几身寝衣穿。

    月影纱以轻软绵密出名,触手清凉丝滑,极为难得,江南最手巧的织娘,得十数人织三个月才能得一匹,历来都是进贡给皇家专用,可这沈公子居然有办法弄到两匹过来给阿清,因为阿清确实不耐热,所以温客行和周子舒再不乐意,也没拒绝,但一想到阿清是做成寝衣,贴身穿着,两人就老大的不爽。

    “又是沈兄,他可真会投其所好。”温客行嘀嘀咕咕。

    林清听笑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平和,一瞬间就抚平了温客行所有即将冒出来的尖刺。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有点委屈,眼巴巴的扑过来把阿清团团抱住,嗅着阿清身上幽幽的药草清香,才觉得舒服了。

    “我带了甜蜜饯,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广云斋的蜜饯吗,好啦,先放开我。”林清听轻轻拍了拍温客行的脊背,示意他起来。

    本来已经回了房间的周子舒听到外面的对话,刷一下拉开门,他瞪了一眼林清听,站在那里不过来也不说话。

    林清听笑起来,觉得阿絮别扭起来也挺可爱的,知道他脸皮薄,连忙说道“阿絮,我还带了你爱吃的酱鸭,还有些茶酥,一起来吃个宵夜怎么样”

    周子舒不能喝酒,心情也不大美妙,拒绝道“我不吃”

    他嘴上拒绝,但是人又杵在哪里不动,林清听看了一眼摇着扇子笑意不明的温客行,心知这两人是有了心结,眼下正在气头上,强行凑在一起还容易再生波折,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矛盾再说。

    于是道“好吧,那我给你放到房间里,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他从药箱里拿出油纸包好的东西,起身走向周子舒,谁料经过温客行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用了些力,凑近林清听耳边笑意盈盈道“阿清可要快点,小可等阿清一起喝酒啊。”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唇瓣几乎贴到了那白玉般的耳垂,林清听凝脂一般的肌肤立刻就染上了点薄粉,虽然温客行平时也喜欢贴过来,但都把握在一个恰好的度,从来没有此时这样冒失。

    周子舒心头火起,恼怒的质问道“温客行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客行很快放开了林清听,他依旧是那副笑脸,回道“我要什么,阿絮你应该清楚。”

    林清听蓦然反应过来,手腕上的温度似乎一下子烫到了心里,今天沈兄跟他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他脸上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逃避般的退后了两步。

    原来他们看自己一直是这样灼热的眼神,从前没有多想,也没接触过情爱之事,自然是无知无觉,可现在明白了,便避无可避了。

    周子舒和温客行虽然在较劲,但余光还是在关注着林清听的,看他的反应,两人心里都一沉。

    温客行的确在试探,他可从来不是个温柔可亲的人,愿意默默守护,他想要的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周子舒快步走到林清听面前,压抑着怒气,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去牵林清听的手,林清听躲了一下,周子舒不由分说强硬的拉过他的手,撩起一点衣袖,那手腕上还有刚刚被温客行用力握出来的红痕。

    周子舒暗骂温客行不知轻重,他其实也是一肚子不明不白的火,只是他比温客行更会忍耐罢了。

    眼下见阿清似乎开窍了,周子舒虽不知道他是怎么才反应过来的,但是既然平衡被打破了,他也不必再端着知己好友那套克制自己,不过当前,还是先想办法安抚住阿清再说。

    周子舒心里百转千回,有了无数个主意。只是脸上还是扬起平和的笑意,稳重可靠的模样安抚道“阿清,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解释给你听,不必担心,顺着你的想法就可以了,也不用勉强,相信我。”

    林清听望着周子舒的眼睛,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理智回笼,而且他本身也不是逃避的性格,一时的慌乱过后,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跟两人说清楚,毕竟他们还是认定的知己好友。

    可周子舒怎么可能让他说出拒绝的话,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别想退回安全区了。他果断打断了林清听未出口的话“阿清累了一天了,先休息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林清听闻言,也觉得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间,于是也不再坚持,回房了。

    温客行看向沉默的周子舒,本来他是有点情绪激动的,现在脑袋发热过了,冷静下来说道“放手是不可能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只做个知己好友。”

    周子舒抬眼直视他的眼睛,道“正好,我也一样。”

    第二天,送到医馆的病人几乎都是身受重伤的江湖人,还有更多的人死在了黑夜里,岳阳城彻底乱起来了。林清听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了安吉四贤被围攻的消息。

    这些日子他们与安吉四贤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安吉四贤过着避世逍遥的日子,这次愿意来岳阳城是因为高崇相邀,请他们来为英雄大会做个见证。

    却不想意外卷进琉璃甲的争夺中,如今生命垂危。

    安吉四贤的经历让一直对江湖没有好感的温客行也心生羡慕,与知己好友相伴到老,不问世事,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羡慕。因为知道温客行的想法,所以林清听得到安吉四贤的消息立刻就赶往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然而他还是去晚了。

    江湖风波恶,人间行路难。那么多江湖人利益熏心狗咬狗,技不如人是他们活该,可安吉四贤并不想要琉璃甲,他们坚持要把琉璃甲交给可以主事之人,是因为心存大义。然而他们四人的死却实在冤枉,避世一生最后死在了这一场无妄之灾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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