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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圣至义的我主, 众生侍奉之神啊
最后一句祷告滑下了咽喉,化作一片喃喃的自语。圣堂内重归阴暗沉寂,只有一缕夕阳从狭窄的天窗射下, 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投出一片稀薄的光影。
“我也曾在这里长夜恸哭。”睦先生结束了祷告, 缓缓转过身来,“那是平曦成亲的前一年。他们是神的部族,却被尘世污浊迷了眼睛, 甘愿委身于人。他们进入这罪恶之城,把纯洁的处女奉给贪婪和欲望,把我的平曦”
他蓦地闭上嘴,唇角一阵不自然地抽搐。顿了顿, 他再次开口,微笑着如同一位优雅的贵族“我也曾在这里恸哭。”他强调,“整夜地跪在这里,乞求着神启和力量, 就和你现在一样。临渊, 这不可耻, 这是神的试炼。那天在城墙上看到你, 我能感到神搏动得多么厉害, 那时候我就知道, 你终将归于神国, 和我站在一起一切都是神的指引。”
“我曾经贪妄自大,以为可以凭借人的力量修建神国。你在四荒城看到我的地下王国了吗多么宏伟美丽,那是人力的极致。可是没有用。我试了无数人的血,也唤不醒那些侍虫。没有神赐,一切都是乌有。神赐你知道什么是神赐吗”
他俯下身,双手捧起临渊的脸。盯着对方涣散的黑眸, 他满怀怜爱,一字一顿道“神赐,就是你。”
他说着翻掌一拈,就见几只碧绿的小蜘蛛急匆匆攀上他指尖,又纷纷掉落在地上,爬进了黑暗中。“看,多美丽。这是你的国。”睦先生轻轻呢喃,“归来吧,我的武者,和我一起,沐浴神的光辉。”
睦先生放开了手。遍体鳞伤的武者随之软软倒在了地上。耳朵里一片轰响,他知道有人在说话,可他已经无法理解里面的含义。语言,身份,承诺,尊严所有的一切都在残酷的鞭打中化作飞灰,睦先生在第一次训诫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
那之后他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鞭打的次数太多,像是被扒掉了一层皮,到后来甚至不需要诫鞭,只需轻微触碰,就能让他疼得浑身颤抖。痛苦从来都不会被适应,只会一点一点,将他灵魂撕碎。一开始,他还会想自己是不是武功已废,后来,就都无所谓了。
他什么都不想。
剧痛和恐惧引得他一阵阵颤抖,每一次的颤抖又带来更多的恐慌。平静优渥的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把刀,可当鞭声炸响在耳边,他才发现锻造已经深入骨髓。他已经记住了睦先生的脚步,只要对方靠近,他就怕得瑟瑟发抖。可一把刀痛苦的呢喃却不能让执鞭人满意,他要更多。
“临渊。”睦先生垂下手,让鞭梢充满威慑地搭在武者的头顶。和每次一样,武者脊背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了,痛苦地抽动着,好像他放上的是一块烧红烙铁。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柔声问“再来一次。你是谁”
“是主人的刀。”
遍体鳞伤的武者没有犹豫,迅速给出了答案。之前总是要多次惩戒,才能让他想起来,可今天却回答得很快。睦先生心中微微一喜,知道对方的底线已经被击溃,就立刻继续逼问“我是谁”
武者沉默了。
睦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反手就是一鞭,狠狠打在临渊的脸上。在对方痛苦的挣扎和惨叫中他不动声色,温言道“我说过的,沉默就是拒绝。主人这里不允许拒绝。你好好再想一想,教过你很多回了,我是谁该叫我什么”
诫鞭重新落下,搭在头顶,让临渊又开始浑身战栗。沉默会被责罚,说错也会被责罚,虚弱的武者走投无路,在避无可避的残酷刑罚下失声呜咽,他把自己的脸藏在手臂里,喃喃道“主人。”
这两个字一出,像是破开了什么禁忌,他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蜷成一团,发出一阵破碎的哭泣“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救我呜呜呜呜主人主人主人主人呜呜呜呜”
睦先生沉了脸,感到一阵挫败和焦躁。每次把人打到崩溃,都会这样逼出一连串的主人和求救,可这并不是在呼唤自己。他知道临渊已经极度虚弱,再逼下去怕要玉石皆焚,可若就此收手,却又总是心有不甘。他轻声叹息,最终还是收起诫鞭,抚摸着临渊血迹斑斑的脸庞,柔声说“主人在这里看顾你。”
他把临渊抱到床上,为对方擦干了冷汗淋漓的身体。参汤一勺一勺喂进去,可很快又混着血丝从唇角流下。睦先生看了看,见临渊嘴里一片血肉模糊,几乎快把舌头咬烂了,不由轻声叹息,摸着他唇角劝“吃点东西。你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临渊缓慢地眨动着眼睛。涣散的眼瞳里倒映着睦先生的身影,空空的一片茫然。
睦先生无计可施,只得跪在临渊床边,握着他的手默默祝祷。祷告结束后他走出小圣堂,见前几天给临渊送的饭菜还原样摆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夕阳渐渐落了。最后一缕余晖也缓缓滑过了小圣堂的窗棂,把屋子扔给了深沉的黑夜。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脚步声响起,临渊猛地惊跳,抬头见烛光如豆,睦先生扶着秋平曦走了进来。月余未见,秋夫人的肚子大了许多,可整个人却瘦了下来,面容憔悴,一见到临渊就发出一声惊叫,猛地扑了过来“临渊你怎么这样了”
睦先生慌忙把平曦拦下,一手虚护着她肚子,一手揽肩“小心,不要靠近,莫伤到孩子。”
平曦一言不发,回手就给了睦先生一个耳光。她看了临渊一眼,恨极怒极,反手又抽了一个耳光,睦先生却依旧温柔优雅,虚扶着平曦,低声说“不是不让你过去。这把刀还没有认主,实在是危险。”
平曦颤声问“他有名字有自己主家,你把他当刀你说他愿在通衢城逗留,就这么留的”
睦先生柔声哄“他当然愿意,你看,我都没有锁他。”
平曦大怒,厉声道“你当我傻拿了他的刀鞘,他还能去哪里”
她愤怒至极,还要再说,肚皮却忽然一阵剧烈起伏,疼得她弓下了腰。睦先生慌忙扶她坐下,一叠声地问“可是疼得厉害实在不行明天再来吧。”
“不。”平曦强忍着痛楚,一抹脸,恨恨道“你出去,我单独和他说。”
“这”睦先生犹豫了。
“你滚”平曦蓦地大吼。
睦先生踌躇半晌,走过去拿链子把临渊的手铐在了床头,才扶着平曦肩膀低声道“你就在这里,不要过去。你不顾念自己,也得想想孩子。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离开,在外面扣上了门。小屋里重归寂静,过了半天,平曦才扶着腰缓缓走近,坐在临渊的身边,低声说“临渊,我害了你。”
一语毕,眼泪滚滚而下。她不再说话,就只是无声无息地哭泣,哭了半天才又道“我害了你,也害了我父亲。他和我说已经把麻烦料理干净了,我回来了才知道,他他那么恶心。”
“他叫人看着我,不准我出门,也不准我见你。要不是你不吃东西,逼得他没办法,他也不会放我过来。临渊,你不要死。你来摸摸孩子,”她抓着临渊的手,凑过去让他摸自己肚皮,“感觉到了吗孩子在动。是个健壮的小家伙。再有两个多月,我就要生了。求你了临渊,不要死,等我两个月。”
她说着凑近临渊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两个月后,我替你报仇。我已经安排好了,孩子落地后就会被人带走,到那时我没牵绊了,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起身拎了个食盒放临渊身旁“吃一点东西,求求你了,临渊,你要活下去,不要白白死在这里。他说你不肯认主,我发誓,我会把刀鞘拿回来还给你,让你自己做自己的主人。我若骗你,就让我死在产床上,让孩子把我剖成两半。可是现在,不要让沙砾无谓地磨损你的刀锋,你摸摸孩子,你看看孩子,等这个孩子出世,我要报仇。你能等的,对吗”
临渊不动,也不回答。平曦转头,见武者睁着眼睛,目光凝在黢黑的石壁上,像是已经穿透牢狱,凝视着天地的尽头。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低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屋里重回寂静,最后一点烛光晃动着,也渐渐沉浸在了黑暗里。夜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临渊从梦中转醒,看见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间投下,照在自己的床头。恍惚间他觉得和以前一样,自己还是和翎皇子一起躺在大床上,那时候殿下心口有伤,医官说要小心睡觉不能压到,他就经常彻夜不睡,在月色中守着他的主人。那是一间有一百个窗户的屋子,窗外屋檐下挂着盛满月光的浅蓝色灯笼。他们的身旁趴着一只很大的花脖子,摊开扁扁的占据了半张床。主人的脚踩在他身上,而他的脚陷进花脖子的长毛里。他记得床褥间所有微小的光亮和阴霾,记得掌心里肌肤如玉,玉色中凝聚着他所有的快乐和悲伤。他微笑着细细描绘,一边在枕边摸索,可是手指探出去,却摸了个空。
那个人并不在身边。
他猛地惊醒,仿佛从高空坠落,瞬间从人又变成了一把刀。痛楚深入骨髓,他举目四望,看见银色的月光在窗棂和墙壁间照耀。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他摇晃自己的手,手腕上铁拷叮当,把他锁在床上。他拉扯着锁链,把手腕扭成各种形状,在石床上敲击和碾磨。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要去找你。他拼命挣脱,骨头在铁拷间拉得咯咯作响,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锁链扣得很紧。
于是他俯下身。月色如蔓如枝,在他身上攀爬。他俯下身,撕咬着自己的手腕,平静又漠然,像一只冷酷的野兽,吞咽着自己的血,啃噬着自己的骨头。他专心致志地做着这件事,不被痛苦打扰,也不思考后果。大量的失血让他虚弱,他的身体不停抽搐,可是只要他能做,他就去做。他呛着自己的血,断断续续地喘息,终于“咯噔”一声,他咬断了关节。
他毫不动摇,继续撕咬,可心口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爆开了,热流涌动,瞬间就不再疼痛。他住了口,惊奇地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破碎的伤口,沐浴着月光。
同一时刻。
容钰在梦中忽然惊跳,灵力瞬间就凝聚到了掌心。
他猛地坐了起来,心惊肉跳,冷汗涔涔。像是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的心揪紧了,一时间浑身发抖,几乎窒息。
“殿下怎么了”外间小盖听见声音,忙问。
“没事,你睡吧。”
他定定神,把手藏在了被窝里,掩盖了淡淡的光芒。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的心脏跳得飞快,灵力搏动,像是催促,又是乞求。有人需要我的灵力。那催促一下比一下急迫,他想仔细分辨,可是身体一直在颤抖,完全无法平静。他把灵力给过很多人,透骨刀,江城的侍卫,两个统领,城主的近侍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召唤他催促越来越急,他蓦地想到了一个人,霎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临渊。他受伤了。
“这算什么啊”他喃喃自语,缓缓把灵力送了过去。
热流翻涌,一遍遍冲刷着手腕伤口,像一个温暖的抚慰。
临渊怔了怔,低下头继续撕咬,更多的灵力涌过来,把他柔软地推开了。一点一点银蓝色的黯淡光华在黑夜中闪现,环绕着他的伤处,像冰雪消融,像绒毛轻触。胸口热流激涌,有什么东西在焦灼地翻腾不休。
是主人的灵力那滴血。
临渊怔住了。
更多的热流冲荡着他的手腕,不疼,但是又酸又痒,一点点抚触按压。骨肉滋生,伤处很快就恢复如初,那热流就翻腾着涌到了另一只手,到手臂,到胸腹,到脚趾,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临渊被冲击得一个劲颤抖,猛然间明白,这是翎殿下在检查。
他深深战栗,迎接那些深入到内脏的探查。浪涛涌荡,一遍遍冲刷着,让他浮沉,也让他沦陷。他在一波又一波细密的翻检中苟延残喘,被抚慰被焚烧,被摧拉枯朽地疗愈,待那灵力终于退潮,月光如水,他像是一个人被遗弃在了海边。尊敬的网审员,球球了这里是主角的异能在疗伤
临渊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腕。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消失了,力量重回掌心,好像所有的摧折都未曾发生过。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滴血,在胸口和他的心脏一起搏动着,非常温暖,非常轻柔。
他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伤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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