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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称帝之后逐渐稳定了大周的政局, 随着各地战乱的平息,燕军终于在两年后彻底败下阵。燕王身死后残部或投降,或跟随战败的胡人分散至西北偏远之地。
朝中逐渐无事后, 闻人湙与容莺又南下了一回, 除了查看南方的商行以外,还要游山玩水消遣一番。容妱四岁生辰的时候,两人才慢悠悠地赶回了长安。
容曦离世没多久,赵勉去拜祭了过世的父母族人, 最后去宝善寺待了半个多月不肯下山, 等许三叠去劝的时候,他却坚持在宝善寺出家为僧, 此后不再过问尘世之事。
他不想让容妱长大以后得知母亲是被父亲逼死, 便将容妱托付给了失去平安的李愿宁。
李愿宁因平乱在外,又时常将容妱托付给容莺, 然而因为书院和商行的事, 容莺每日比闻人湙外出还要多,反而是他经常要看管容妱。
闻人湙和容莺一同回到京城, 先去了镇北将军府。如今将军府是李愿宁的府邸, 李恪则掌管着西北一带的军事, 时不时回来探望亲人。今年快入冬了,也到了他带着妻儿回长安的时候。
容莺穿着厚实的冬袄,肩上还罩了一块兔毛的帔子,发上簪了几支珠花, 步摇随着走动叮当作响。闻人湙一身苍色暗纹的深衣, 撑着油纸伞与她在雪地中并行。李愿宁带孩子出来接人,容妱一看到容莺,立刻就欢快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腿。
闻人湙垂眸瞥了容妱一眼, 她又瑟缩着脖子小声道“妱儿见过姨父姨母。”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李愿宁笑道“这丫头自小就怕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因为他太严厉了,规矩又很是多,我年纪小的时候也有些怕他,总将他当作书院的夫子看待。”容莺揉了揉容妱的脑袋,从袖中掏出一个花纹繁复的银镯给她。
李愿宁低头去看那银镯,问道“你又从南边带回什么好玩意儿了”
“是从潭州带回来的,保佑小孩子无灾无厄。”
两人分别许久,有许多的体己话要说,走得快了些。闻人湙撑着伞与容妱在后面慢慢走,路过梅园的时候还停了下来。
容妱年纪小,走路都不大平稳,双环髻上绑着的红色发带一晃一晃的。闻人湙任由她牵着袖角,脚步放慢了等她。
然而就算容妱害怕闻人湙的严厉,也抵不过小孩子爱玩的心性,不一会儿便指着莹白的雪堆说“姨父,我要兔子。”
“雪地里没有兔子。”
“雪里有,舅舅都会做兔子”
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兔子,闻人湙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因此牵起些些不快的回忆。“那就去找你舅舅。”
容妱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瘪着嘴不吭声了,松了拽着他袖角的手,踱着步子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疑惑地回头找砸她的是什么东西,才发现闻人湙正在三丈开外的地方看着她,手上还捏了一团雪。
容妱还是没想明白,就蹭蹭几步跑过去哭诉“姨父,刚才有东西打我。”
闻人湙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既有无奈也有一丝微妙的嫌弃。
“拿着。”他将手里捏好的一只小鹿递给她。
容妱懵懂道“这是兔子吗”
“是鹿。”
“什么是鹿”
“”
闻人湙顿了顿,“是兔子。”
于是容妱欢喜地拿着“兔子”去给人看,听说这是闻人湙捏的“兔子”后,没有一个人对他“指鹿为兔”的行为提出质疑。
午膳的时候,李愿宁让人支了两个铜锅用来涮肉,这是北方正流行的吃法。拉开门看着庭中大雪纷飞,室内放置了炭盆与厚厚的毛毡,铜锅内沸腾的汤水冒起阵阵白雾,牛羊肉稍微在热水中滚过后鲜嫩无比,再沾上浓厚的茱萸酱更是辛辣美味,吃了一会儿便浑身发热,一点寒意也不剩了。
闻人湙看着容莺,没有让她吃太多生冷的鱼脍。冬日里的河鱼肉质嫩而鲜甜,配以清酒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但是容莺之前就因吃鱼脍而病了一回,大夫才嘱咐过不能贪食。
她吃了几口,再想动筷子,就被闻人湙直直盯着,一直盯到她心底发毛自觉停筷。
小聚过后,在天黑之前才拜别了李愿宁他们。
因为他们夫妇喜爱外出,靖昌侯府时常让管家看着,在他们回京之前便重新布置过。
军妓的事在容莺的据理力争下,最后还是迎着将士们的反对声给废除了。加上有李愿宁这样一位女将军,这件事被提起来虽然仍有人抱怨,却没掀起太大的风浪。而为普通百姓设立书院却不同,世家望族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连同容恪也认为书院的事行不通。
除此以外,在乡间开设无偿的书院,并没有多少人认真去上学,比起学习识字与算数,他们更乐于照料自己的田地与家禽。即便有想学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便回去干农活了,反而要书院的先生苦口婆心劝他们留下。若有女子去书院,也会被家中人勒令给带回去,以各种理由留在家里不需外出。
容莺想了各种办法去解决,也曾有过改善。世家垄断了财富与知识,多少古籍孤本都在他们手中,因此才能不断供出人才,权宦的后代依旧是权宦,农人的子孙也世代成为农人。
世家既庇佑了庶民也压榨着他们,倘若有人想让庶民读书写字,便会扩张他们的视界与心智,让百姓们不好管教,无论是朝廷还是世家都不愿见到这一点。
如今回了长安,容莺还要为此事奔走一阵子。闻人湙身为帝师,也不能什么都不管,时常还要指点容恪,正好太子也要三岁了,这太子少师的身份早早定了他来当,只盼小太子不要太过愚钝。
在将军府喝了太多酒,等回到侯府的时候酒劲儿便上来了。侍者听说容莺回来,早在浴池中备好了温热的水用以沐浴。
她几下便脱去衣物坐进去,泡在热水中通体舒畅,没一会儿便开始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间往下滑了都不知道,就在即将呛水的时候被突然伸出的手臂给捞了起来。
闻人湙跪坐在浴池边,将惊醒的她给扶稳。“别在这里睡着了。”
容莺点了点头撑起手臂靠在浴池的边上,随后便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地脱衣声。
闻人湙踏入浴池后,将容莺抱在怀里。方才他添了水,如今热度正好。
容莺背后贴着他的身躯,二人飘荡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她有些发困,靠在他身上犯瞌睡,没一会儿就被他给闹得清醒了。
她正坐在闻人湙怀里,自然对他的变化感受得十分真切。闻人湙有什么意图她立刻就感知到了,并迅速撑起身子要离去,却被他扶着腰肢按回了水里。
“水还热,陪我一会儿。”他嗓音中已然带了几分情动后的喑哑,贴在她耳边摩挲着,鼻尖一下又一下地轻拱她鬓角
也不知是不是热气蒸腾的缘故,容莺的脸又热又红,手上也摸不到一个支撑处,只好扶着他的手臂,说道“你不要胡闹。”
他笑了一声,低声诱哄似的贴近。“急什么”
这回已经是明示了,容莺脑子里冒出些从前的画面,忙不迭就要起身要逃离,反被他抓住手臂转了个方向面对面地坐着。
随后闻人湙拨开她湿透的发,在她颈间落下轻吻
他细致温吞的样子,像极了在品尝鱼脍。
水雾蒸腾,让人的身影掩在其中也变得模糊。
闻人湙的眼眸在热气氤氲中如同烟络横林般,带着点朦胧而深远的气度,微红的眼尾正像是远山映着的一抹斜阳。单看面容高洁而又雅正,却又在动情后显出勾人的模样。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男子也是会有媚态的,尤其是闻人湙这样表面正经的男子。
容莺扶着他的肩,雪白脖颈微仰着。
她的发丝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身躯在水中浮浮沉沉。此刻容莺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闻人湙是她在水中唯一能抱紧的浮木。
她伏在闻人湙怀里,细声呜咽着。
为了防止容莺往后仰倒,他一直用手掌拖着她的后背。
水波拍打在身上,随着热水逐渐冷却,二人的体温却在攀升。
容莺几次要起身都被按了回去,最后被放在浴池边上,正冷得要起身去找衣服,他顺手扯过一件厚实的外袍将她罩住。接着容莺被他拽住脚踝,微微一用力拉回了他的身前。
浴池中的水雾早已散去,水都要凉透了,闻人湙才拿了干净的衣物将她裹好,让侍人重新送了热水进来,跪坐在她身前为浑身酸软的她清理干净。而后地上那团被压皱染了污渍的外袍,被他团了团丢到一边。
容莺钻进被褥中,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闻人湙摸了摸她的脸颊,将床榻边的烛火给熄灭。
翌日容莺醒来已快到晌午了,闻人湙坐在旁边看书,一直不曾吵醒她。
才回了长安,按理说今日要去拜见三哥,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容莺微恼地说“你为何不叫我起来,说好了要早些去见过三哥的。”
闻人湙坐到她身边,递了水给她,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她的膝盖。“昨日我失了分寸,担心你不好受,今早让人去宫里传过话了,总归已经回了长安,容恪在宫里又跑不了,何必急于一时。”
容莺想起昨日的碰撞,膝盖应当是有了淤青,此刻果真是有些疼的。
她脸上发热,又咬牙道“你再这般,我下次定不理会你了。”
闻人湙脸上却没什么悔改的意思,温言道“是我不好。”
她叹了口气,正想再躺会儿,突然想起还未喝药,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口,说道“昨日你虽清理了,我还是不大放心,让人去煎一碗避子药吧。”
他眸色暗了暗,没有同以往般立刻起身,反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容莺,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容莺愣了一下,神情略有躲避,片刻后别开脸,说道“再晚一些吧。”
闻人湙并未在意,低头吻了吻她脸颊。“也好。”
晚些进宫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得有些晃眼睛,马车在雪地中也十分不好走。从前朝政的一片混乱给了容恪不少后怕,以至于他在政事上十分勤勉,虽起初有很多不懂的,好在勤能补拙,如今也成了百姓口中贤明宽厚的年轻帝王。
上朝这件事对朝官们来说就不同了,那些家境优渥备有骏马的朝官们还好,每日坐在暖和的马车中赶去早朝。然而那些家境普通,亦或是清贫节俭的官员们就要辛苦许多,为了步行赶得及早朝,有甚者住得远三更就要出门。
最近没什么大事,容恪也不想大雪天的磋磨臣子,便免了这几日的早朝。
容莺去宫里找容恪的时候,他正闲暇有空,在庭院里和皇后一起堆了七尺高的雪人,正在为雪人雕琢五官。
皇后搓着冻红的手在一旁指点,见容莺来了,忙拍了拍他,欣喜道“阿莺与帝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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