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蔼光长公主并未来赴宴, 而且,染烟暗瞧着,皇后娘娘对白霜霜, 多少有些冷淡的。或许因为没了依仗, 又是在宫中, 白霜霜今日里倒是一直很沉默, 并未来找她的茬。只是两人这般撞在一起,染烟还是暗暗警惕她万一又要做什么。
白霜霜停在离染烟两步之遥的地方, 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你以为皇后娘娘喜欢你吗她捧着你,无非是因为你身无依仗,别无所长,对鸿哥哥毫无助力不说,还全是拖累。你这样不知羞耻地出现在迎春宴上, 人人都要知晓鸿哥哥宠幸了一个下等女子,原来看重他的,也要因此另做打算”
染烟见了几回白霜霜,每回都是搅蛮任性, 如今听她说这些, 很有些惊讶, 下意识四下瞧了瞧, 这走廊是修建在池塘之上的浮桥, 倒是没什么人,会听到她们这里的声音。
白霜霜又极为蔑视地冷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是真的要等及笄才能与鸿哥哥定亲吗我与鸿哥哥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一直没有定下姻缘之事,无非是因为鸿哥哥的姻缘,极为重要”
“你这种女人,说了你会懂吗你为鸿哥哥做过什么无非看着他好,痴缠些好处”
她的脸色渐渐涨红,快要压抑不住怒气,就甩袖继续往前走,似是要撇开染烟,自顾离去,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伸手推向染烟。月娘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假笑着说“请您小心点,可莫要摔到桥下了”
“小姐”这时,走廊的那头,才匆匆出现了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白霜霜挣开月娘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小丫鬟也追了上去。
“主子”等她们走了,月娘开了口,却又叹了口气,才说,“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染烟心中却明白过来,为何自她那日进宫见到皇后,便觉得古怪。
因为她无论如何,与兰鸿身份差异太大,原本是做好了准备,肯定不会被接受,说不得就像蔼光长公主说的那样,娇养在后院就是了,甚至连被圣上和皇后知晓的必要都没有。可是,皇后却很轻易就接受了她,还在圣上为此生气,用镇尺砸伤兰鸿之后,在这么多皇族贵亲的女眷们跟前抬举她。
回去的马车上,染烟一直闷闷不乐,罗嬷嬷问了月娘,才知道白霜霜说了些什么话,回去之后,屏退其他人,对染烟说了些兰鸿的身世。
原来,如今的皇后娘娘陶氏,以前只是宫里的一个低等妃嫔,虽很得皇上心意,甚得恩宠,在宫中却过得并不如意。当时在位的兰皇后,性情极为严厉,动不动就会惩治后宫妃子,因了她与皇上青梅竹马,祖上也对本朝很有功德,皇上即便知道她有时过分了些,也只是说上一句两句,并不当真阻拦。
陶氏上头,除了皇后,还有好些位高位的宫妃,人人都比她位分高,有依仗,她难免受了不少磋磨,连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都不慎早产而亡。
后来,她又有了孕,且太医说,这一胎,必定是个龙子。陶氏就想法设法求见了兰皇后,自愿把这个儿子送给兰皇后。因着兰皇后以前生育时伤了身子,再无孕育可能,陶氏就说动了兰皇后,收下这个皇子。
怀胎十月,呱呱落地,果是一个龙子,且相貌端正,身康体健,很得皇上喜欢。这个婴儿就是兰鸿。
兰鸿生出来便被兰皇后养在身边,陶氏还特意提出,在名字里嵌入了一个“兰”字,以昭显兰鸿全然归属兰皇后,她这个生母,绝不染指。只是,陶氏嘴上这么对兰皇后说,看起来也从来不关注兰鸿,却暗地里打探,等兰鸿略略懂事,就想法设法一点一点告知他,乃是兰皇后从她这个生母怀里抢走了珍爱的孩儿。
可能是母子连心,也可能是陶氏狡猾,兰鸿从最初的不信到信,并因了她的唆使,对兰皇后渐渐生出忌恨之心。
而兰皇后,虽因自己注定无子,收下兰鸿,心里却也总有些疙瘩,害怕兰鸿总有一日,知道她非亲生母亲,就要反戈相向。只是陶氏表现的很是乖顺,兰皇后还是信了她,倒不是信她愿意献出儿子,而是信了陶氏为了让亲生儿子成为太子,会遵守这个契约。
可是实际上,陶氏利用了兰鸿,想着法子陷害兰皇后,渐渐令皇上对兰皇后生了厌,同时,也更加得了宠,只是皇上要升她位份,她反倒都拒绝。
一直到兰鸿五岁的时候,陶氏终于借了兰鸿这把无知无觉的刀子,一举把兰皇后从生门打入了死局,而第四次身怀六甲的她,也从低阶妃嫔,一跃成为新任皇后。皇后的册封大典之后不久,她生下了第二个龙子,也就是兰鸿的亲弟弟,如今的五皇子凌天昊,从此稳坐凤位,掌统后宫。
罗嬷嬷说“这些宫中秘闻,说了就是死罪,只是你要有殿下同心同德,便不能不知道这些事情。老奴也只能冒死一叙了,很多事情,老奴也不是完全清楚,只是因为从小在殿下身边伺候,知道的比别人多些。若不是因为我是圣上派给殿下的,后来殿下又想法设法护着,只怕如今也难以在这元邸里给主子您讲述这些了。”
染烟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般翻滚。
她虽一出生也活得百般艰难,孟老爷也没能对她尽够父女情分,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孟老爷误会了娘,以为染烟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对于孟府里的小姐少爷们,孟老爷还是算的上一位可依赖的父亲的。
更不用说,娘为了她,宁愿吃苦受累,也努力把她养大。
兰鸿的母亲,竟然把兰鸿当做争斗的工具,全不顾他的感受。染烟心中心疼不已。
罗嬷嬷又说“曾经有一次,殿下重病发烧,当时陶娘娘已经升了些位份,渐渐在后宫扎稳了脚跟,与兰皇后针锋相对起来。两人为了争斗,都假装不知殿下生病,想要让殿下的病情更危重一些,好到皇上跟前告状。”
染烟听得眉头紧皱,双手下意识紧握住了罗嬷嬷的衣襟。
“幸亏,蔼光长公主进宫,发现了故意被疏忽遗忘在偏殿的殿下,才找了圣上和太医,给殿下医治。太医说,若是再晚一些,殿下不说九死一生,即便医治好了,也恐要伤了脑子”
罗嬷嬷说得也唏嘘不已,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轻轻拍了拍染烟的手,说“因此,殿下极为敬重蔼光长公主,长公主那次知道了殿下在宫中的艰难,后来也总记挂这殿下,暗地里护助殿下。殿下把长公主,当半个母亲敬重”
染烟点点头,说“嬷嬷放心,我知晓了。长公主自不必说,白公子和白小姐,我也会为了殿下,多多忍让的。”
罗嬷嬷又说了一些兰鸿小时候的事,染烟却越听越心酸,她以为兰鸿作为皇子,必然是锦衣玉食,如意幸福地长大,却如何想得到,兰鸿竟是这般长大,若说她的处境凄惨,那么兰鸿的,绝对称得上凶险了。
晚上,兰鸿一回元邸,就跑来关切染烟的迎春宴去的如何,可有受人欺负。染烟却迎上去紧紧抱住他,贴在他胸前,半晌不吭声。
兰鸿以为真的遇到什么事情,要叫月娘来询问,染烟才忙开口阻拦他。
“迎春宴好的很,没人难为我。就是我一日没见你,太想你了”
染烟说着润心润肺的话,眼里却分明有泪花。兰鸿有些怀疑,非要叫月娘来问,染烟踮起脚,主动送上香吻一枚,才拦住了他。又嗔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眼窝子浅,就是想你了而已,你非要叫人来问,万一弄得别人都知道了,我岂不是全没了脸面。”
兰鸿这才放了心,哈哈笑道“好好好不过,即便人人知道你爱哭,谁敢说你没脸面,若是这府里的,自然任你处理。若是府外的,你告诉为夫,为夫为你去讨回来”
染烟瞧着他意气昂扬,并没因了自己的事面有烦恼,心下暗松,却又觉得,只怕兰鸿有烦恼,也并不一定会露了形迹。不免对兰鸿更增添了心疼。等要上榻,连赶他另睡的话也未说半句,只催着他熄了床边的烛火,莫要总亮着灯磨她,故意瞧她又羞又恼不堪承受的模样。
染烟说想他,原只是推脱,兰鸿却当了真,过了两日,特意空出时间,说好好陪染烟一日。
两人在京中有名的食府吃饭,兰鸿有些内疚地说“你来了京中一年,我都没带你到处转转,以后,我定好好补上。”
这家食府正在安明湖畔,兰鸿指着窗子里看到的山,对染烟说“还认得吗上次我们去过。”
染烟隐约分辨出,这正是上次,兰鸿背着她爬的那座小山。
“还想去吗”兰鸿问。染烟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兰鸿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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