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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几个跨步追上去, 伸手拦住赵明檀的去路,恭敬道“少夫人,主子命属下送你安全回府, 你有什么要紧事需办,尽管差谴属下即可。”
以吴王叔的狡诈谨慎, 绝不会孤身进京,一旦冒险混回京师, 必有其它同伙。王继担心到时乱起来,会伤了赵明檀。
赵明檀被迫停下, 略带焦急地看向王继,气息微喘“你脚程比我快,快去给苏晋递个消息, 混在人群中的一对母女特别可疑,尤其是那年轻女子左手腕有刀砍伤的疤痕, 很可能是吴王叔之女周西林。”
她稍喘了口气,又将那对母女的年纪衣着穿戴佩饰等特征大概说了。
王继诧异不已“可是”
“别可是了,晚了,周西林就逃了。”赵明檀推了一把王继,催促道, “我没事, 别耽误了大事。否则, 等再要抓吴王叔逆党,可就难了。”
当年, 吴王叔叛乱时,周西林年纪尚小,或许是被其父所牵连。但随父逃亡这几年,她是否无辜, 却未有定论。
“少夫人,请尽早回府。”
王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留下随行的四名侍从,转身往昌平街的方向跑去。
速度之快,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赵明檀稍松一口气,提裙,准备折返回马车。
下一瞬,变故骤然发生。
四支利箭破空而来,四名侍从应声倒地。
一行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训练有序,杀气腾腾。
赵明檀正要大叫,嘴却被人从身后捂住,脖子上也悄然袭上一把散着寒光的匕首“闭嘴否则,要你命”
赵明檀甚是听话,立时噤了声,也不反抗。
那叫一个识时务。
内心却呜呼哀哉,甚么情况自己这是被劫持了,还是打击报复
谁跟她有深仇大恨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自己向来秉持正面不得罪人的原则,说话做事给人留有余地,如果真要论谁跟她有怨的话,赵明溪恐怕算一个。
可据她所知,赵明溪在东宫处境艰难,自顾不暇,哪有能力调动这么多杀手。
那便是苏晋的缘故。
为首的黑衣人见她识相,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毕竟听话的人质谁不喜欢,少麻烦又省心。
这些出手狠辣的黑衣人绝然不同于王家的那些弱鸡狗腿子们,显然是杀手刺客级别。
他们还想抓蒋瑶光,幸亏蒋瑶光没下马车,对于自己的实力也尚且有清晰的认识,她见势不妙,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侍从,在车夫未及反应时,一脚踹在马屁股上。
马蹄急遽扬起,平素温顺的马儿如同疯了般疾速朝熙攘的主街狂奔。
到了主街,迎面遇上闻讯往春风醉酒肆赶的京兆府尹,蒋瑶光见状,径直跳下马车,手肘蹭在地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什么都顾不得,蒋瑶光翻身跃起,一把拽住京兆府尹的胡子,一边让京兆府的扈从制住失控的马车,一边让他赶紧救人。
京兆府尹惊魂未定,刚避开撞过来的马车,就见自己的胡子被瑶光县主扯在手里,疼得脑瓜轰轰的“什、什么”
蒋瑶光见京兆府尹那老头疼的脸部扭曲,意识到自己抓错了地方,当即松手改抓手臂,扯着老头就走“我说救人,明檀被一伙儿黑衣人抓了。”
等她拽着京兆府尹林莫生老头回到原处,哪儿还有人影子。
只余满地浓郁的血腥味。
昌平街,春风醉。
被围堵的百姓皆人心惶惶,不过是来看场热闹,哪儿知道不只遇到了砸场子挑事的恶霸,又先后遇京城守卫兵和锦衣卫的双重排查,甚至由首辅和锦衣卫指挥使两大重臣坐镇。
都惊动了这两号大人物,显然绝非普通事。
苏晋安抚百姓的说法是宫中失窃案,前不久,今上丢了一件重要之物,事涉国本,希望大家配合官府行事。前段时间,宫中确实隐有流言传出,玄德帝丢了一件心爱之物,但未掀起任何风波,也未大肆抓捕窃贼,世人只当绯闻罢了。
可什么涉及国本之物,能同时惊动首辅和锦衣卫指挥使,要知道这两个部门职权并没交集。
等候排查的百姓们有怒不敢言,现场人虽多,却是噤若寒蝉。
尤其是不敢惹谢凛这尊活阎王,也不敢提出异议,稍不配合,锦衣卫就以妨碍公务之名拘捕进诏狱喝茶,前有某官员之子就是拒不配合,就被谢凛当场拿下。比起谢凛,当今首辅苏晋虽面色冷漠,看似威正不通人情,却没有动不动就拿人下狱的嗜好,甚至还同百姓解释了几句,显得和颜悦色多了。
而谢凛到场就给了一句奉命办案,便再无二话。
排查疑犯的方式很简单,那些一眼就能判定身份的人自是被优先排除,先行走人。例如宋清京和宋清络这种世家之女,富商名贵,经常活跃在盛京的知名人物,排查起来较为简单。至于面生的老百姓,自是重点排查对象。
最后,被留在后面的都是这些普通百姓。
原本只是苏晋这边排查一遍就放人,后锦衣卫也来了,谢凛直言不放心,还要再行排检一次。
苏晋不虞,倒也没同谢凛正面起冲突,只冷冷地道了一句请便。
酒肆门口摆着两张椅子,苏晋和谢凛一左一右分坐两边,但谢凛的排场架势明显比苏晋大,身边端茶倒水打扇的人可谓将谢凛伺候得无比周到,茶凉了立马有人换热茶,风扇大了赶紧调整风力。相比之下,苏晋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他随时观察着兵卫的盘查情况,时不时扫几眼人群,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实则锐利无比。
谢凛看着手边刚换的热茶,又转眸瞧了一眼苏晋,阴恻恻地吩咐手下“去,给苏大人斟杯热茶。”
苏晋未看谢凛一眼“不必”
“都是同僚,苏大人何必跟下官如此见外,一杯茶而已。”谢凛一顿,看着苏晋清冷孤傲的面孔,似有所悟,“难不成苏大人怕茶水有毒”
苏晋面色不见喜怒,声音无温“锦衣卫有两样罕见之物为世人津津乐道也,其一便是茶难喝,而本辅向来对难喝之茶无感,不想勉强自己。”
一为茶难喝,谢凛喜欢的口味向来不走寻常路,又苦又涩,还有一种怪味。二为其心之毒,锦衣卫办案,从不问无辜对错,只论结果,刑讯更是恐怖如斯,跌破无限伦常。
谢凛一噎,阴阳怪气道“苏大人口味刁钻,下官的茶确实不配入大人之口。”
苏晋总算给了谢凛一个眼神,但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像是说知道就好。
这时,王继匆忙赶来,只略略扫了一眼人群,便大致锁定了那对可疑母女,目光未做停顿,便直奔苏晋跟前,附耳将赵明檀的话告知。
苏晋面色不显,略微颔首。
余光不经意地掠向人群一眼。
此刻,那名对得上号的中年妇人正在接受第一遍排查,脸上表情诚惶诚恐,与周遭百姓呈现的情绪一般无二。
而那年轻女子则排在妇人后面,两人并未挨在一起,中间隔了十余人的位置。
苏晋猛然想起进入酒肆时,这两人是并行出门,而在他开始排查可疑人等时,她们却是分开的。是他自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将她们联系成母女。
毕竟中年妇人皮肤黑且糙,像是经历过风霜雨打过的,而女子却是大家闺秀的白腻模样,未经霜寒凄苦。
明檀既说是母女,那便是听到了她们的称谓。
没想到吴王叔没出现,倒派了周西林入京。也是,姑娘家张开了容貌变化大,大家就算对周西林有印象,那也只是停留在小女孩的阶段。
苏晋略作思忖,低语吩咐了王继几句,然后就听见底下人盘查过后,得出一个没问题的结论。
锦衣卫正要将人弄过去继续排查时,苏晋突然开口了,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这位大娘家住何处听着像是盛京人士,可口音似乎夹杂了别地的乡音,不知家中劳力是做何营生”
中年妇人颤颤地说了一个住址,是盛京北边的一处民宅。苏晋有所印象,那边聚集着众多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做什么的营生都有,可谓鱼龙混杂。
只听得妇人继续道“我家劳力是南方渭北人士,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大字不识,就是卖苦力的营生,可能组家呆久了,就沾了我家那口子的地方音。”
谢凛放下茶盏,略瞥了一眼苏晋。
这话问的这话又回的
竟还专门解释了口音的问题,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苏晋不动声色道“大娘有闲心来此处,都已将至午时,怕是无人给你家劳力做午膳了,再说将儿女独留家中,可会不放心”
家住最北边,春风醉却在南边,绕大半盛京城就为了此凑热闹,这妇人也当真够闲的。
妇人不经意握紧拳头,面皮微颤,自觉出话里的漏洞,补救道“儿女大了,不由草民操心。”
只一句,便不再多说,生怕说多错多。
苏晋略抬眸,余光瞥了眼王继的方向,继续说道“没什么可问的了”
一顿,俊脸霎时冷沉下来“将嫌犯拿下”
与此同时,王继也迅速出手,快准狠地擒住那名女子,将刀架在女子脖颈上。
一切发生太快,百姓们顿时慌乱起来。
谢凛突然站起身,反手抽出绣春刀,刀背映着他阴冷发狠的面色“嘘,别乱动否则,本座的绣春刀该见血了。”
骚乱的百姓骤然鸦雀无声。
谢凛将绣春刀缓缓收回刀鞘,又道“就地蹲下,抱头,不然视为从犯”
众人立马抱头蹲下,生怕动作慢上一步就变成了窃贼从犯。
谢凛邪肆一笑,甚为满意,这才转头看向苏晋“苏大人,剩下的百姓依旧要例行公事接受排查,这两名嫌犯还请苏大人交由锦衣卫,由下官带回去审讯一二。”虽是请示的语气,但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强势。
这是明晃晃的抢功。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王继着实气得不轻,架在女子脖子上的刀都颤了颤,差点划破女子娇嫩的皮肤。
女子脸色白了白,眸眼里溢出愤恨之意。
苏晋似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袖摆,云淡风轻道“确定疑犯身份,自会移交锦衣卫。”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凛见苏晋这般好说话,一时愣住没接话茬,反倒思索起苏晋是否给他挖坑了。
这时,那名年轻女子怒不可遏“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
“我们”苏晋冷嗤,“难道不是母女”
说罢,苏晋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至女子身上,眸光锋锐,语调却是不紧不慢道“竟不知西林郡主其母尚在人世也罢,欢迎重回故土”
谁不知道吴王叔满门被斩首示众
周西林眼前浮现母妃死无全尸的惨状,情绪一时失控,浑身抖如筛糠“苏晋,你若不是你,我岂会沦为今日境地”
当年拜苏晋所赐,否则爹早已荣登大宝,而她则是公主之尊,尽享世间尊荣。
而不是现在只能如老鼠般躲在阴暗之处,见不得光。
苏晋淡漠道“追捕窃贼,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确定此女乃逆党之女,苏晋当即便要履行承诺,将两名逆党交由锦衣卫。
远处却乍然响起一道厉声“苏晋,立马放人。否则,你新娶的夫人就要香消玉损了。”
苏晋瞳孔骤然一缩,抬头看过去。
只见远处一高楼上,赵明檀双手被反剪,嘴也被帕子堵住,锋利的刀尖正抵在她脆弱的脖颈,而她周围还有十数名手持弯弓的黑衣人。
营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瞬间,苏晋慌了。
持刀抵住赵明檀的黑衣人叫嚣道“我的耐性有限,若郡主无法安然走出盛京城,不妨同归于尽”
周西林暗恼魅影为何要掳持赵明檀,要劫也劫个有分量的皇族子嗣,她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赵明檀就能让苏晋和谢凛同时放人。但看到妇人转瞬恢复镇定的模样,不知为何,又相信了。
这应该是爹的意思。
原本他们能顺利脱困的话,自然不用上演这出利用人质出城的戏码。
毕竟两队人马围堵住他们,里三层外三层,街道两旁的高楼上亦埋伏有弓弩手,强攻的话,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逃出盛京。
此次进京,本就属于冒险行为,但她又拗不过爹。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挪至每天晚上,但具体更新时间不定,应该较晚。作者君没存稿了,手速又慢,写得多就多肥点,写的少就瘦点。存稿是个好东西,再下次开文,我应该更有动力全文存稿了。感谢在20210804 18:06:1120210808 20: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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