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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总是悲伤沉默的, 哪怕早有准备的阿尔已经提前整理了自己要播放的曲目。事实上这些温暖轻快的曲目往往出现在斯福尔扎家,尤其是灰溪的餐桌上,或许还有厨房里。
那是被称作小猪奏鸣曲的音乐, 据说是当年主席先生专门找到知名的音乐家帮忙谱写的, 原本是为了在养猪场里播放, 让动物们身心愉悦, 快乐长肉。虽然也许最终也没有能把家里的某些小朋友喂胖, 阿尔依然艰辛这样的音乐有舒缓心情、促进食欲的作用。
虽然按照斯福尔扎家主的地位, 他本应该被名贵木料和光滑大理石组成的多层棺椁承载,顶部设计上精致的个人雕像与各类圣经主题装饰,然后安眠于米兰大教堂的礼拜堂或地下室,并供给世人悼念瞻仰。要知道,并不习惯把钱留在手里,而是早早都花在一切可能需要的提前准备上的兄长先生, 甚至早已经屯好了家中每个人棺椁所需要的木料石料,甚至预约了雕塑大师以便随时插单减少工期。不过这显然不是阿尔本人的偏好。
“你之后就找个地方把赶紧我烧了拉倒,剩的那点骨头最好磨得碎一点, 就放在屋子后头面沼气池旁边的发酵缸里发一下你直接找卢卡,他知道具体怎么弄然后撒在果园里就行了,总之也别浪费。“在他还活蹦乱跳的时候,灰溪的主人曾经提出这样的要求。
显然他被许多人都严词拒绝过了。
总之最后的妥协和折衷之下, 阿尔被强行保留了全尸, 将会被埋葬在斯福尔扎的家族墓地里。
而在葬礼上,他静静躺卧在胡桃木的棺材内, 穿着正式的全套礼服包括象征着家族权柄的丝绒长袍和头冠,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那块用金丝和碎钻缠绕装点的浮雕宝石上。身体两侧甚至还放置了他的手杖与弯刀。
除了本人闭着眼睛沉默以外,与数年前他接替成为斯福尔扎家主的庆典时并无两样。
俱乐部的总监与荣誉主席马尔蒂尼正在致辞, 已经两鬓斑白的米兰传奇捏着手上薄薄的纸张,就像当年他从阿尔手上接过的退役转职合同。前米兰主席接手俱乐部不过25年,对于拥有无限未来的足球运动以及米兰俱乐部本身来说也许并不算非常长的时间;但对于俱乐部以及深爱这支球队的每个人来说,25年足以见证他们从青训到鼎盛,从鼎盛到退役;从热血少年到沉稳成人,从春秋鼎盛到日暮西山。
人生无非也就是四个25年罢了。
然而无论长短,他们共度的这个25年已经结束了。风干的花朵和香料落在他身边,然后被雕刻繁复的木板遮挡。在真正下葬前,那些金银珠宝与昂贵器具已经被取下,尘封在斯福尔扎老宅的深处,防止仇敌与窃贼的打扰,同时默默等待继任者的开启。
棺椁被马车拉着,从提前封禁好的小路上慢慢运到斯福尔扎家族的墓地,被邀请来观礼的亲朋坐着后面的大巴默默跟随。没有音乐,但也几乎没有哭声,只有道路两侧草丛与灌木间三三两两的普通民众注目送别。
因为邀请的人不多,所以足够全都进入陵园送他最后一程。
他当年亲手带出的那几个小伙子,现在已经顶着“灰溪一代”的光环头衔纷纷退役,如今已经开始在教练席、解说台,甚至商业或者娱乐领域崭露头角。
而此时他们,以及他们的后辈们,和斯福尔扎家的小辈们一起扶着棺椁慢慢沉入墓穴中。
褐色的木料逐渐被掩盖鲜花,香料,以及从帕尔马山间、灰溪后院和圣西罗草皮下带来的一捧土。
他们每人铲起一铲土,然后站在墓前完成最后的默哀。
坑逐渐被填平了,浆果与花朵的种子洒在周围。兄长含着未点燃的雪茄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工人们把做好的墓碑立在坟前。
那是很早就准备好石料开始设计的雕刻,不像先辈们朴素的石板或是虔诚的十字架,也不像荣耀者们昂首的立像或威严的坐像。在刚刚刻好逝世年月、还带着石粉的方形底座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曲着腿半侧身卧着,脸侧散落着鲜花和水果,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小的足球。
观礼者们用带来的花束摆满过道,然后在仪式主持者的带领下去餐厅进行迟来的午餐。
只有塞缪尔依然站在墓碑旁边。当初虽然不苟言笑,却会纵容自家弟弟各种爱好的青年总裁已经年近花甲。他身形笔挺,仿佛在会议室中一样波澜不惊。
身旁传来了草叶的梭梭声,他没有回头,“内斯塔先生。”
他取下了口中叼着的烟,上面已经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斯福尔扎向来不是什么以宽容慈爱为宗旨的家族,但看在我弟弟遗嘱的份上,你可以去寻求新的感情伴侣。不过,如果你没有这些打算,在阿尔旁边会有你的位置。“
他没有等待站在斜后方的阿莱桑德罗的回复,而是终于想起要点燃手上的雪茄,然后叼着烟慢慢走开。
灰白色的烟雾被初夏的风吹散,桑德罗独自站在墓碑前。
因为自己实际上去到灰溪的时日很少,所有塞缪尔把收拾这栋旧居中遗物的工作交给了弟弟的伴侣和长居此处的几个球员。他不知道该用弟弟的朋友还是义子之类的称呼。
这处早已归属于阿尔弗雷德本人名下的庄园如今按照遗嘱依然保留给他的伴侣和“孩子们”居住,直到他们都离开后回归到斯福尔扎的名下。因为当初匆匆忙忙送医时并没有人留在家里,之后的各种手续仪式又繁复,导致当疲惫的人们回到灰溪时,一切几乎都和阿尔离去前没有什么变化。
刚洗净靠枕套还整整齐齐堆叠在沙发扶手上,没有来得及收起;茶几上果盘里洗净的樱桃却已经散发出了腐烂的酸味。厨房悬挂的白板上记录着菜单列表和食材准备进度,记号笔的痕迹依然清晰,只是余下的几行待办大概等不到有人来划去了。幸而前几天来拿所需证件材料的助理先生记得熄灭各处的炉火,但没有被清扫的木屑炭尘已经散布在瓷砖地面的各处了。
卢卡走过来,熟练得收拾走腐烂的果蔬垃圾,丢尽院后的堆肥桶里。他走过时,那天早晨被放出栏圈的动物们都在午后的阳关下四处散漫,不明白为什么至今也没有人来驱赶他们,也没有人来添一些草料饮水。当初他们一起种下的浆果灌木已经被啃遍,只留下了坚硬的老叶和粗枝,堆起的柴草垛也被雨水浸湿,掉落在地上。
而当克罗地亚人沉默着走回屋中时,内斯塔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地坐在他以往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厨房的方向;伊万正帮忙清扫着各处的脏污和尘土;而马尔科,他把自己锁在了曾经的房间里,隐约能听到压抑着的哭泣声。
他随手捞起掉落在地上的靠枕,就像他以前和大家一起收拾房间时那样。
靠枕一角有轻微的坚硬的手感。
他僵直着手臂拆开靠枕套,半透明塑封包装里是一颗印着“ka”字母的自制太妃糖。
曾经住在灰溪里的友人们收拾着主席先生的旧居,就像少年时期在屋外野地里的游戏。早就有所准备的阿尔就像许多年之前那样,为了鼓励孩子们参与进家务来,在房屋的角角落落里隐藏着惊喜。包装好的糖果点心、肉食店和蛋糕房的礼品券,甚至还有某些人曾经热爱的游戏卡带和兑换码。
而当他们打扫完屋子,助理先生拜托附近斯福尔扎家餐厅送来的餐点也端上了餐桌
主坐上依然摆着当年哥哥从德国定制的,空荡荡的,精致银餐盘。
作者有话要说 调剂完了,下章转回主时间线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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