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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朔微微一笑, 兴许是事情都了了,他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下来,眉眼间更显温润柔和。
其他人看了看彼此, 都快哭出来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镇北王还来问他们觉得如何他们这辈子也没经历过逼宫啊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萧朔。
楚元辰看起来十分好脾气,说道“镇北王府是逼而反, 天下皆知, 如今,再让我把这天下尽数交还给秦氏皇亲,绝无可能。”
礼亲王迟疑着说道“是郑重明假传圣旨, 皇上, 他、他一向敬重镇北王府”
有些话,就算他抛开是非, 闭着眼睛瞎说, 也说不出来。
“哦”楚元辰的尾音轻挑,问道,“那皇上人呢”
皇上
皇上啊。
皇上这不是被郑重明给带走了吗。
现在就连郑重明也逃走了, 说不定正躲在暗处, 暗戳戳地等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礼亲王在心里暗暗叫苦, 心里也清楚, 现在要是跟楚元辰说,逼宫不算, 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 他怎么说也是宗令,总不能睁眼眼地看着大荣江山易主,秦氏一族生死由人。
他咬了咬牙, 问道“王爷,宗室中,有几个孩子也是颇有些天份的。”
礼亲王小心翼翼的,把话说得婉转极了,意思就是可以让楚元辰随便挑一个继位。
这话一说完,楚元辰就先笑了,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觉得本王会蠢到,吃过一次亏后,还要再吃第二次”
礼亲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要再解释,楚元辰往太师椅的后背上一靠,理所当然地说道“楚家不信秦家。”
不少心思敏感的人都注意到,楚元辰这是换了称呼。
他把楚家和秦家放到了完全对等的位置上,镇北王府已经不再视秦家为主,并且还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信。
“当年太祖登基时,曾经许诺,藩王代代可得享藩地,藩王们世世代代用鲜血和性命牢守国门,结果换来的是满门不保。是秦家容不下我们。”
楚元辰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桃花眼中锋芒尽现“王爷,你为何认为本王还会信秦家,相信秦家的承诺,然后,让本王的子孙后代再度陷入到同样的险地”
楚元辰单手托着下巴,又问了一句“本王傻吗”
礼亲王“”
是啊。谁会蠢到这个份上呢。
就算现在许诺了楚元辰为摄政王,那么日后呢再小的皇帝也总有长大的一天,楚元辰也有老的一日,等到日后,他的子孙后代还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难说。
凡是吃过亏的人,都不至于会再这么天真。
但是,大荣还能做什么。
禁军吗
说起来,镇北军总共也就一万多人,若是有禁军勤王救驾,还是能夺回京城的。
只是,勤王救驾,也得有皇帝让他们救吧。
现在连皇帝都落在了郑重明的手里,郑重明自己也是一个图谋不轨,欺君罔上的。让郑重明率禁军来攻城,还不是要改朝换代
所以,他们还能怎么办
皇帝下落不明,禁军又靠不住,京城都已经被镇北军控制住了,上十二卫怕是也已经顺服。
而民心
礼亲王的心里沉甸甸的。
刚刚他们一路来到宫城的时候,他都看到,沿街有些百姓都开始挂红灯笼,拉鞭炮了,这就是在等着改朝换代。
这逼宫也太容易了吧就都不稍微反抗一下吗
礼亲王欲哭无泪。
楚元辰能够在老镇北王战死后,凭一己之力,安定北疆,打下北燕和北疆周边各小国,就绝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有野心,更不愚忠。
所以,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礼亲王顿觉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抽走了,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姓秦,他是宗令,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荣江山易主,从此不复存在。
“督主”
礼亲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萧朔,眼中带着一种祈求。
萧朔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道“要不,把郑重明叫回来”
礼亲王“”
楚元辰轻笑道“本王一直以来都只为自保,是秦恪咄咄相逼至此。礼亲王,这大荣江山,本王要了。你服还是不服。”
楚元辰一改刚刚还好商好量的样子,桃花眼微眯,迸发出了冰冷而又锐利的光芒,直刺人心。
就好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变成了凶恶的猛虎,张开锋利的爪牙。
楚元辰唇角略弯,淡淡地笑道“众位兴许不知,本王在打下北燕时,对北燕王室说过的话。”
众人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本来见他好说话,有些人已经放松了下来,闻言也是立刻紧张了起来,后颈根根寒毛竖起。
楚元辰说道“本王告诉他们,要么跪,要么死。”
他往太师椅的扶手上一靠,笑着说道“你们也来选一选吧。”
数十镇北军从殿外鱼贯而入,他们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动作整齐划一。
不少人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如今还只是早春,已经有人满头大汗,额头冷汗淋漓,顺着额角滴落下来,也不敢去擦。
所有人都等着萧朔,见萧朔好整以暇的态度,就知道他是站在楚元辰这一边的。
也是,镇北王妃是萧朔的义妹,萧朔还陪着楚元辰去迎亲呢,事到如今,早已不可转圜了,站在他这边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吧。
说来说去,都是皇帝的错,没事偏要去抄镇北王府满门,才会惹得镇北王逼宫。
楚元辰也不催促,手指轻轻叩动着一旁的茶几。
嗒嗒嗒
这每一下轻脆的声音就都像是敲击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章华殿内更加静了,静到仿佛连心脏的跳动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安等武将率先站了出来,跪倒在地,时安道“吾等愿降”
他们没有再称末将,以此来表示,自己与大荣王朝再无关系。
他们这些人当年都在几位藩王的军中待过,后又早早地调回了京城,没有被那场灭顶之灾所牵连,这些日子来种种,让他们早已对皇帝颇多不满,如今镇北王所为,反而合了他们的心意。
当有第一个人跪下来的时候,其他人的心也就跟着松动了。
是为了大荣尽忠到底,血溅当场,还是为了全家性命,明哲保身
武将从时安开始,文臣从林首辅起,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低下头,表示降服。
大殿上只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人,他们面面相觑,神情愈加难看。
他们中大多都是勋贵和宗亲。
新朝也许会为了维稳,任用旧朝的官员,但是新朝还能不能认他们这些旧朝的勋贵就难说了,至于宗室,脸皮再厚,也不会觉得他们还将会是新朝的宗室。
承恩公向着一个御史使了个眼色,这御史是他女婿,咬了咬牙,说道“镇北王,你忤逆犯上,身为臣子,不忠君主,谋权篡位,今天哪怕是一头撞死在这里,我都不会向你屈服。”
这是试探,只是想让楚元辰许下诺言,不削爵。
萧朔发出一声轻笑。
萧朔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单单这一声笑就足以让人心生胆寒,那御史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楚元辰和萧朔对视了一眼,抚掌道“余下的应当是要为大荣忠心到底了,本王就满足了你们的忠心。”
他桃花眼的眼尾一挑,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服者死。”
镇北军将士拔剑,手起刀落,承恩公的头颅落地。
刺眼的鲜血喷涌而出,还带着温度的鲜血溅洒在了距离最近的几个人的身上和头上,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一直滚到靖卫侯的脚下。
“啊”
殿中响起了一声惨叫,靖卫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煞白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元辰居然真得逼宫了,而且怕是马上就要坐到那个位置上。韩谦之是楚元辰手下心腹,日后就是新贵重臣,难怪他对靖卫侯的爵位毫不在意。
韩谦之上回说把分家得来的银子都给了楚元辰当了军饷,楚元辰如今得了大位,必会少不了赏赐,而他们呢,他们这些前朝勋贵,只怕连爵位都保不住。
他拼命的要了这个爵位,把府里的银子全都分给了韩谦之,又把家当卖了给儿子买官,结果现在,注定一无所有,一场空。
靖卫侯眼前一黑,直接就撅了过去。
靖卫侯一倒下,其他人的腿抖得更厉害了,他们面色惨白的看向地上那个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的头颅。
他们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不是在讨价还价。
他们如今已是囚下阶,镇北王要他们生,他们就生,要他们死,他们只得死。
宗室们都看向了礼亲王,眼神惶惶不安,礼亲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跪了下去。
不多时,章华殿内所有的人全都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全都低下了头颅,俯伏在地,表示臣服。
楚元辰站了起来,平静地道“从今日起,大荣朝亡”
这个“亡”字,落了重音,就如一把重锤在章华殿中所有人的心上狠狠地敲击了一锤。
他用这句话,宣告了一个王朝的结束。
新朝将临
天边亮起了第一缕朝阳,丝丝缕缕的阳光渐渐地带走了黑夜。
皇城里,一片安宁,压根儿就不像是在逼宫后,更似每一个平静的早上。
皇城中的守卫全由镇北军取代,而内宫从很早起就在萧朔的手里握着,无论是内侍,还是宫女,嬷嬷,甚至是包锦衣卫在内的十二卫,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的,该上哪儿上哪儿,该做什么做什么。
所有人都被暂且留在了章华殿内,让他们再多冷静冷静,楚元辰先单独见了礼亲王秦钧,为的是秦氏宗亲。
当然,从此以后,秦氏也不再是宗亲了。
“秦钧,”楚元辰也不再称呼其为礼亲王,亲王是宗室爵位,显然已经不合适了,“秦恪的妻妾子女,你负责处理一下。”
秦恪只有一个独女,但三宫六院的嫔妃不少,这些人如今全都被镇北军赶到了太后的慈宁宫里,楚元辰的意思就是让礼亲王自行处置。
秦钧有点懵,他们以为,他们这些前朝宗室,尤其是秦恪的嫔妃,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但楚元辰好像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而且,居然还派差事给自己自己是前朝宗令啊,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啊
“还有秦氏族人。”楚元辰理所当然地说道,“爵位是没了,朝廷也不会再花银子养他们,至于命,就看秦氏族人安不安份了。”
“北燕的耶律氏,但凡安份的,如今也都还活着,至于不安份的那几个,乱葬岗里也不缺人。”
楚元辰笑眯眯地问道“秦钧,你能管住他们吧。”
秦钧心头狂跳,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耶律氏是北燕的王族,楚元辰同样也没有要他们满门皆亡,所以,秦家人的性命也还是能保得住的吧
这是一个大麻烦,秦钧却不能不接。
他是宗令,就算现在已经没有大荣朝,他也是秦氏一族的族长,秦氏人多,上上下下加起来都过万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宗室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如今一夜之间什么也没有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不过,总好过连命都没了。
秦钧觉得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
楚元辰抬手道“我只给秦氏族人三次机会。王爷,好自为之。”
秦钧当然也听得明白,这三次机会指的绝不是免罪,而是,楚元辰只能容下秦氏犯三次错,若再有第四次,那就是满族跟着遭难。
秦钧心头一凛,拱手道“是。”
楚元辰这软硬兼施的态度让秦钧不敢掉以轻心,他深切的知道,秦氏的生死存亡,如今就扛在了他的肩上。
“对了。”楚元辰又想起了一件事,“你去告诉秦家人一声,各家各府,家产的七成,交给国库,就当是秦氏的买命钱。”
秦钧“”
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听不明白。
楚元辰问道“怎么是觉得太少了”
“不,不少”秦钧连忙摇头。
楚元辰说道“那你去找林首辅,好好跟他说说这件事。”
国库早被秦恪败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来,萧朔虽往国库里填了不少,可对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而言,依然杯水车薪。
秦家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宗室,满族上下几千万两应当还是拿得出来的。
秦钧垂头丧气地退了下去,最近林首辅简直就钻钱眼里去了,让林首辅来负责,秦家怕是得剥下一层皮。
不过,不死已是万幸了。
等到秦钧退下去后,周渐离进来了,乐呵呵地禀道“王爷主子,武安伯把郑重明带回来了。”
楚元辰点了点头,问道“大哥呢”
“督主就在前头呢,是督主让我来叫您的。”周渐离一脸崇拜地说道,“督主简直就是神了,主子,下次您再让督主跟我们几个打一回吧。”
楚元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确定”
周渐离频频点头。
经过园子和京城这一役,他对萧朔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
什么叫算无遗策
什么叫谋事如神
这就是
楚元辰爽快地应了“行”
周渐离喜形于色,欢快地说道“主子,末将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说着话,楚元辰就走了出去。
先前楚元辰提了秦钧出来说话,而萧朔则留在章华殿内,“陪着”那些文武百官“冷静”,知道郑重明已被带回,才出来等他,让他们继续自个儿“冷静”。
楚元辰嬉皮笑脸的过去,熟练地把手臂往他肩上一搭,说道“大哥,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郑重明。”
郑重明是他们故意放走的。
为的是禁军。
若是郑重明在京城就被拿下,那么,对于像礼亲王这样的宗室而言,他们还有禁军可以期待,不会这么容易臣服。
说到底,如今镇北军在京城不过只有万余人,能不打当然最好不打。
所以,楚元辰需要在一夜之间,就定下胜局。
把郑重明放走,就意味着,“禁军还在郑重明”的手上,那些人是亲眼目睹了郑重明在园子里行径,这么一来,对他们而言,依靠禁军,和把大荣拱手让给郑重明也没有区别。
而瞒住皇帝的死,也是为让他们以为皇帝在郑重明的手上。
他们靠不上禁军,就只能臣服。
拿下京城后,还有各州需要平定,这些都需要时间。
所以必须得尽快稳住朝局,不能再生变故。
萧朔道“武安伯说,郑重明不降,他带走的那些残党已经全歼。”
武安伯在家事上是有些糊涂,可在领兵时,还是能做到当机立断的,不降就杀,绝无二话。
“督主。”
守在诰狱前的东厂番子恭恭敬敬地对着萧朔躬身行礼。
萧朔微微颌首,抬步走了进去,楚元辰紧随其后。
这是楚元辰第一次来诰狱,诰狱中亮堂堂的,两边都点着灯,一间间牢房也都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异味。
乌宁走在最前头,手上提着一盏宫灯,仔细地为萧朔照亮脚下的阶梯。
在走下了阶梯后,周围就跟着暗了下来,这里只点了一盏灯,似乎是刻意要保持黑暗。
在这一层,如今关着的人不太多,郑重明就被关在了最里头的那间。
郑重明的头发披散了开来,狼狈不堪,他的手臂和双腿上都有伤,星星点点的血渍弄污了衣裳,还有一股血腥味。
他坐在那着,整个人融进了黑暗里。
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稍微动了动,身上的铁链和脚铐相互碰撞着。
他抬起头,乌宁手上宫灯让他的眼前明亮了许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栏另一边的萧朔和楚元辰,眼神变得阴戾。
郑重明不想认输,他战到了最后,他的亲兵死伤殆尽,他自己也被武安伯打晕,带回到了这里。
一见到这两人,几乎是新仇旧恨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铁链拉扯住了手脚,发出一阵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萧朔的目光平静依旧,嘴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地问候道“郑大人。”
“薛曜”
“楚元辰”
郑重明死死地盯着萧朔,似是一条毒蛇,巴不得用毒牙死死咬他一口。
对比楚元辰,郑重明更恨的人显然是萧朔。
他一次又一次的折在萧朔的手里,一次又一次的被萧朔算计。
萧朔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郑重明忍不住又一次想到了萧朔用身世之事把他骗离出京。
萧朔那个时候也就刚刚起势,他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连他自己的身世都敢拿来利用
这个人太狠了。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东厂藩子搬来了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又默默地退了下去,由始至终,对郑重明的那句“薛曜”置若罔闻。
他们所忠诚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人。
乌宁留在一旁伺候,他把手上的宫灯放到灯架上,烛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几下,映着萧朔的身影也有些忽明忽暗。
“哈哈哈哈哈哈”
郑重明突然狂笑了起来,笑声中不是喜悦,而是极尽的悲愤和自哀,更多的又是嘲讽。
伴随着他的笑声,披散在肩头的凌乱发丝飞扬了开来,几乎遮住了面。
“想当年,岭南王是何等英雄人物,若是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了你这副样子,他会怎么想”
“他怕是要抬不起头来,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了。”
“薛曜啊薛曜,你藏头露尾的活到今天又能怎么样,这辈子你还敢告诉别人,说你姓薛”
“我输了,你也没赢。”
郑重明微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萧朔。
楚元辰的身上迸射出了一股浓重的噬杀之气。
而萧朔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变化,依然是这么从容和优雅,淡然若风。
“不。我赢了。”
“从火海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赢了。”
萧朔的脸色平静如旧。
自始至终,对他自己所做的任何选择,萧朔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的人生不允许后悔,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他做了,那就是他的决定,他的人生。
萧朔眸光平静,凤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坚定。
“郑大人。”楚元辰嗤笑道,“你与其愁别人,不多愁愁你们郑家。郑家满门就要来这里陪你了,到时候,便是满门尽亡,无人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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