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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金子奚睡到半晌午才起。昨夜宿醉,今日起来头痛的不行,磨磨蹭蹭起了床, 传了早膳过来。
“这清汤小面窝鸡蛋, 真不错。”
金子奚一边吃一边赞赏着。今日厨房来送的小面正和他意,一口面条一口热汤混着下肚,胃里顿时暖吱吱的。
一旁的小侍女道“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呢。”
金子奚嗦起一根面条猛地抬头,脸色一变“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慢慢吃了, 囫囵一顿,都没细细品尝呢”
小侍女接着说“大小姐还给你煲了粥。”
金子奚眼眸一亮,迫不及待起来“快, 端上来。”他心中大喜, 没想到多了个妹妹,有这么多好处。
小侍女将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来, 金子奚就跟小狗嗅食一样,把头埋在热气里深闻“好香啊有凤梨的味道“
“这一颗颗像珍珠的小圆子是什么”金子奚扒拉着碗里的东西,舀起尝了一口“哇, 甜滋滋的,里面包着的是芝麻”他拍了怕手, 笑的率真可爱。
就连小侍女都觉得他可爱。
金子奚开心起来, 喜欢手舞足蹈,同小孩子一般, 虽说今年已经十九了, 但心性远远不及此。他在边沙长大,那边的风土人情也亦是淳朴,所以他的性子最是单纯。
温轻轻特意向别人打听了金子奚的饮食喜好,知道他喜食甜食, 所以给他做了甜口的粥。
温轻轻是这样想的,虽说与金止慕的父女之情到目前为止还比较淡薄,但她毕竟顶了一个金府千金的名号,她不能光享福却什么都不做。她对金家父子不算讨好,却也是多担一份责任,毕竟目前的身份不是光靠那点子半路凑来的亲情就能维持下去的。
“哥哥。”
温轻轻来找金子奚,刚好碰见了他在一碗甜粥面前没出息的样子。
金子奚立马坐直身子,神色开朗“妹妹啊。”
“哥哥。身体舒服些了吗”
沾染了门外的寒气,温轻轻的鼻尖红彤彤的,像个玉雪瓷娃娃不小心蹭花了色。
金子奚笑嘻嘻道“舒服多了,谢谢妹妹关照,妹妹可真好。”
“哥哥,给你做了个围脖,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温轻轻一边说,一边从秋禾手里拿过一只黄金琥珀色、毛绒绒的围脖来。
“这是黄金貂毛做的,毛稠密软和,触感细腻,听说边沙比盛京要冷的多”
金子奚接过围脖,用脸贴了贴,像流沙一般细密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头不禁漫上一股子暖意“好舒服,比我以前的都要舒服妹妹哥哥很喜欢妹妹你真好还从来没有人给哥哥做过这些东西呢。”金子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真好”成了他与温轻轻聊天时的口头禅。
温轻轻莞尔一笑,笑眼弯成一抹清绝的倒弦月,琥珀一般的瞳仁之中流淌出细腻的星泽来。
“哥哥喜欢就好。”
听金止慕说,金子奚是哥哥嫂嫂的孩子,哥哥嫂嫂在边沙御敌时被贼寇所杀,金子奚年幼,被过继到他名下。金止慕对金子奚从来都是严苛教导他的武功,再放纵他的天性,养成了他如今的性格,像一只自由自在纵横苍穹的猎鹰,率真而不为。
金子奚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些像温轻轻现在对他这样,比较温柔细致型的关爱吧。
“妹妹,你不是说想学射箭哥哥今天就教你。”
金子奚三下两口把粥喝完,匆匆擦了擦嘴。转身拿起自己的爱弓,他心血来潮,想起一起出是一出。
“好。”
温轻轻刚答应,就被金子奚拉出了门。
求亲。
在沈微催促下,杜庭诀代父提亲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杜庭决亲笔拟了一份漂亮的贴子,带上前去金府拜访。
天启习俗,若有意求娶,都需要先向女方家拟一份贴子,上面要写男方父辈先人的名讳,以及男方的土地、财产、官衔。
沈微的帖子,除了父辈先人那一栏空着,其余部分,堪称完美。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没有父母做靠山,因为他本人就是一座山宅院早半年就已经买好,如今也修茸完毕,直接入住都可。
人品那一栏沈微为人刚正不阿,不结党,不营私,公务上一丝不苟嫌少出错,继任以来手头拿下的案子多如牛毛,这是朝中官宦都知道的。
外貌那一栏颜若冠玉,丰神俊貌,且武功一绝,怎么看都是上好的佳婿。
如若不是金止慕与贺九州两人向来不对付,杜庭决上门递帖子的时候,金止慕的脸色应当会再好看一些。
第二日,沈微亲自上门,送了一坛许口酒。许口酒作为许婚信物,是必不可少的。酒口用花络罩着,簪着温轻轻最喜欢的花,一尺雪,芍药的一种品种,纯白若雪,细如鹤翮。再用红绸系在担子上,叫“缴檐红。”
这时,金府会回敬男方淡水两瓶,活鱼一双,镶金玉筷一对。这个叫做“回鱼箸 ”。
这算是双方都有意了,接下来就是定亲环节。定亲之前,男方要先下达彩礼。
沈微居然行了十六担彩礼前来。亲王嫁娶最多也才十七担。
金止慕本想吊吊沈微那小子,结果一看对方直接放下了十六担彩礼,他表面上也不好从中多阻,就近定了婚期。他三月后便要离京重回边沙,自然是要在他走之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最后同杜庭诀,以及两家媒人商讨,将婚期定在了一月初五,听阴阳人说,那天是个好日子,大吉,宜嫁娶。
距离婚期不过还有一个半月。按理说,这一个半月,男女方是不宜再见面的。可温轻轻每日照例要去司药署打卡上班,故此每天都能与沈微碰面。
但沈微一点也不满足每天光见面就足够了。
梅园的墙头,沈微翻的比夜里的野猫都勤快。
从前在镜花阁时,沈微就喜欢翻窗。如今,这个习惯是一点都未变。
梅园与金子奚的竹园相邻,沈微好几次就差点被敏锐的金子奚给逮到了。金子奚天真以为墙头那不寻常的动静真是野猫多,他怕惊扰了妹妹,就让奴仆把墙头插满明晃晃、尖细细的琉璃碎渣子。
当然这根本拦不住沈司命温轻轻常常第二日醒来,被窝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沈微给的理由是“冬天太冷了,我体寒。你身为司里的医师,有必要帮我治疗一下。”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再后来,沈微公务繁忙,便消停了一段时间。
有一日。沈微好不容易赶上休沐,两个人半月未见,夜里沈微冒着大雪过来,对她稍微放纵了些。第二天,两个人窝在被子里补觉。
半晌午时,金子奚见妹妹赖床不肯起来吃早饭,就亲自送了刚煮好的汤圆过来,他在门口等着要送进去,温轻轻不好意思拒绝,就让他端进来先放到桌案上。
金子奚按照温轻轻说的,端了汤圆进来,放到桌案上,结果人却不肯走了,又隔着床幔与温轻轻聊起了天。然而他并不知道,温轻轻旁边还趟着一个。
沈微把头埋在她身子的侧边,眸光抬起,饶有兴趣地望着有些心虚的轻轻,还有心思用指尖缠绕挑弄着她的发丝。
“妹妹,过几天元旦,我们一起上街玩好不好”
温轻轻涨红着脸咳了两声,答应说好。
金子奚神情奕奕“盛京的元旦一定很热闹吧听说有马戏表演,什么猴呈百戏、鱼跳刀门我只听爹爹说过,未曾亲眼见过呢。”
温轻轻附和道“嗯呢,到时候我们多叫些人一起玩。”
“妹妹,你的脸好红。你不会是发热了吧”
金子奚瞧见温轻轻半露出来的一张小脸居然红扑扑的,不禁关心起来。
温轻轻摸了摸自己微烫的颊,尽量让表情维持自然“不是,是屋里火炉烧的太旺,热的。”
实则都怪男人藏在她的被子里,将头窝在她的腰间,此时正在她雪白的肚皮上面吐着热气,让她觉得又痒又不自在。
“咝。”
温轻轻忽然小呼一声,金子奚本来走到门口的身子又折返回来,目光关切“怎么了妹妹”
温轻轻摇头笑笑“没事,哥哥,是我不小心捏到脖子了。”
金子奚步子后退几下“不要紧吧要不要喊你的侍女帮你揉揉”
温轻轻婉拒道“没事,已经好了。哥哥。轻轻还想睡一会儿”她不惜用出了请求撒娇的语气。
金子奚宠溺着望向自家妹妹,嘱咐道“先吃了汤圆再继续睡噢,持续空着肚子对胃口不好。”
温轻轻用力点头;“知道啦,哥哥”
金子奚走后,她揪住男人披散的头发把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沈微差点就被发现了”
温轻轻气的双手抱胸,扭头不想去看男人得逞的样子。
一开始他只是在她的肚皮上呼气,后来,居然用凉唇开始厮磨,最后伸出了温软的舌尖,顺着他既定的航线向其他目的地攻掠而去,让她猝不及防。他是故意的,他在挑衅。
“都怪你哥哥,废话怎么这么多”
沈微把头枕在温轻轻软软的肚皮上,乌云鬓发如同一纵一纵的涓流铺散开来,他睁着漂亮细长的眸子望着她,目光狡黠,眼尾晕着薄红一挑,活像一只勾人心魄的狐仙君。
温轻轻咬紧一口细牙说道“被发现了被骂的也是你。”
“被发现又如何我是来给他妹妹暖被窝的。上级对下属的关怀。”
沈微说的义正言辞,眼神还有些可怜兮兮的。
“我还得夸夸你不是”
温轻轻俯首,摸了摸男人形状好看的耳廓,又捏了捏他的凉唇,怎么这张嘴如今变得与她“能言善辩。”
沈微直接得寸进尺“是得夸夸。”
说罢,缓缓半坐起来,把她拉回到了身下。
彼时,天空洒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整座盛京城素裹玉砌起来。这是这个冬天不知道第几场大雪。
温轻轻望着窗纱瞥见簌簌落下的雪影,心想原来,她和沈大人已经一起走过了夏、秋、冬。以后一定还会一起走过许多许多个四季罢。
“今朝有雪,来年看花。”她在他笔直挺拔的脊背上用指腹写下这几个字。
他侧眸问她“写了什么”
温轻轻笑笑“写了你的坏话”
“那我也要写。”沈微转身过来,再把温轻轻的身子翻转过去,他也在她洁白如脂的背上写了几个字,温热的指尖留下的红印转瞬即逝。
“你写了什么”温轻轻觉得他写的还挺长的。
沈微从背后抱住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待他说罢,两人都对视轻笑起来,他们离得太近,细长的发丝不小心缠绕在了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
“愿弃身下剑,赠你鬓边一尺雪。”
他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定亲参照了宋朝的方式。
有小伙伴问我,为啥不让裴谨知道轻轻不是她的孩子。
因为裴谨与虞姝是少年夫妻,两人都是心高气傲,意气用事,即便闹了误会,明知道不是对方做的也不愿意低头,虞姝对裴谨失望,赌气去了云州。裴谨的想法是她会气消的,两人还会在一起的。
但是最坏的人还是徐雁雪,她害死了虞姝。
裴谨对虞姝的情感还是很深的,饱含愧疚。
虞姝就算赌气去了云州,虞姝也只是对裴谨心灰意冷,断了情意,却不至于恨他。
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是遗憾,所以不想让裴谨死的时候是带着对虞姝的恨知道她喜欢上了别人,就这样抱着对虞姝遗憾死去对他是一种惩罚,但也是一种自我救赎。如果知道那么多,或许对两个人来说都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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