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鯈检查了下地上的粪便,扭头对身后的两司马道。“粪便还是热的,它就在附近。”
两司马抬了抬手,五名军卒皆提高了警惕,握着弓箭随时准备出击。
通过粪便足迹等痕迹鯈很快带着六名军卒寻到了一头大虫,见到大虫,军卒们都露出了讶异之色,这头大虫的体型也太可观了。
大虫也有不同的分支,不远处的大虫一看那长度惊人的牙齿就知道属于大虫家族中的大个子剑齿虎,但这么大的剑齿虎也着实少见,目测体长有一丈一尺左右。
“好大的剑齿虎。”
鯈随口道“还好吧,这样的在宁州很常见,但城邑周遭很少见,这次出现在城邑周围应该是宁州人口锐减的缘故。”
智慧生物与动物的关系属于此消彼长,智慧生物扩张族群、增长人口就挤压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智慧生物因战乱、天灾等缘故人口锐减,野生动物反过来扩张族群,挤占智慧生物腾出来的生存空间,胆大的甚至开始食人。
宁州的战乱持续了几十年,人口削减得厉害,野生动物自然就活跃了起来,城邑里居住的人出了城门碰上野生动物的概率也翻了好几番,而这还是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那些里聚,半夜睡觉时棚屋外头说不定就徘徊着猛兽。
一名军卒忍不住道“你们这里的特色也太”
鯈问“你是冀州人”冀州因为开发度高,人口稠密的缘故,猛兽密度是最低的,生活在城邑与周遭的人很难看到猛兽,当然,最近五十年要稍逊一些,人口从超过一万万跌至三千万,大片的良田退耕还林。
“不,我是兖州人。”
鯈看了下军卒的脸,不超过二十岁“兖州以前这样的猛兽也很常见,只是后来不是被清掉就是被赶进深山老林,你在城邑里聚周围很难见到。”
刀要常用,不然就钝了。
辛筝在没有战争时为了不让军队这把刀钝掉都是通过猎杀人族聚居点周围的猛兽来磨刀,然猛兽繁衍也需要时间,军队大规模大范围的狩猎,猛兽数量再多也遭不住。
尽管惊讶于剑齿虎的巨大,但军卒们还是开始利用周围的环境布置陷阱。
军卒在军队中也要学习,其中一册便是指导如何捕猎猛兽,花样繁多,种类多样,不论什么环境面对什么猛兽都能从中找到适用的一款,比世代猎户累积的经验还丰富。
陷阱布置好后再派人将剑齿虎引诱过来,待剑齿虎落入陷阱后军卒对准剑齿虎的眼睛口腔等没有皮毛覆盖的位置射箭,很快收获一头皮毛没有任何损坏的剑齿虎。
按照军队的规矩,这种任务目标完成后会卖掉,卖掉所得的钱一半给负责任务的军卒分了,剩下一半则是去集市上购买肉食,军营所有人一起加餐。
猛兽的皮毛越完整,卖的钱就越多。
剑齿虎解决了,军卒向两司马提议能不能多留一会。
剑齿虎是任务,猎了之后所获之前要与军营分一半,但不是任务目标的野物却不用。
两司马看了看天色,因为中途遇到了鯈帮忙找剑齿虎,任务完成得很顺利,预计时间的一半都没到,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一会也无碍。
“行,我留下来看守,你们去吧,但两个时辰内必须回来,遇到敌不过的不要冒险,我们回去申请支援,安全第一。”
军卒们纷纷保证一定会注意安全,开心的结伴离去,要在短时间内猎到猎物,单打独斗效率太低,多人协同才有希望吃上肉。
看两司马留了下来,鯈建议道“司马何不一起去这头大虫我可以看守的。”
两司马摇头。“大虫身上有血的味道,说不定会引来别的猛兽,你是庶人,让你替我们做这种有危险的事是违反纪律的。”
虽然鯈不是那种遇到猛兽只会被猛兽给吃掉的弱鸡,但纪律在那摆着,两司马并不想用自己的前途和脑袋冒险。
鯈也知道辛筝定的军队纪律有多严苛,闻言换了个话题与两司马单纯的闲聊起来。“我听你的口音也是兖州人吧怎么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服役”
虽然服兵役不会在本地服,都是跨地区,但这也跨得太远了,已经达到了折腾人的地步,光是从兖州跑到宁州就得几个月。
“宁州这边的气候和土地比兖州和冀州更好,旱蝗雨雹很少,上面说若我们愿意来宁州服役,服役结束后就给我们分宁州的地,还可以将家人接过来。”两司马解释道。“我不是说兖州和冀州不好,但这些年旱蝗雨雹实在是太频繁了,虽然没到每年都来一遍的境界,但也差得不远。书上说这是因为小冰期,每隔百年就会有一个周期,会持续几百年。”
两司马一脸的一言难尽。“持续几百年,太操蛋了,我就想将家人都迁到宁州来,这边情况好一点,也少受点罪。”
鯈好奇的问“你相信这些年的旱蝗雨雹是因为小冰期而非统治者不仁无道”
这些年旱蝗雨雹频繁,别的国家要么指责这是因为谁谁无道,所以上天降下天谴,要么就是祭天告罪,乞求上天不论自己有什么不是都请降罪自己,不要殃及自己的子民。
随着辛筝继承人王之位,王侯贵族自责的不再自责,指责的也不再是互相指责,统一声讨辛筝,因为辛筝违背了祖宗定下的诸侯不可为王的规矩,这才有了天罚。更有甚者翻出了辛筝出生那一年帝国北部大雪,云水与漓水皆冻,人畜冻死无数,数万屋舍倒塌的事来佐证辛筝是不祥之人,一出生上天就降下如此预警,十足十的灾星。
辛筝自然不是吃素的。
被人泼脏水怎么办
答曰往别人头上泼粪,往别人祖坟里灌粪,把别人祖宗一百代全部搞臭。
第一步,辛筝查了下诸国如今公卿贵族中有哪些与自己一样出生于1100年冬季,哪怕当事人自己不是出生于那年冬季也无妨,你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儿女孙辈总有符合的。
感谢王公贵族们的人口基数,只要基数上去了,不论是什么标准都能找到对应的目标。
辛筝将别人攻讦自己时编的歌谣换了个名字,再稍作修改,改得更加动人更加朗朗上口,再找人四处传唱,甚至故意让当事人听到尝试一下能不能将人给气死。
第二步,感谢小冰期,数十年如一日无差别的全球降灾,不分南北不分族群,翻翻史书就不难发现最近的五十年帝国就没有一年是风调雨顺的,唯一的差异只在于天灾范围不同。这也就意味着,凡是五十年内出生的王侯贵族全是顶着天灾降生的,辛筝只需将原本的歌谣修改一下名字与时间,又是一篇动人的灾星歌谣。
当然,为了增加趣味性辛筝并未真的只修改名字与时间就完事,而是让人将王侯贵族们内部的各种乱伦丧德的事加了进去。即便有贵族自己清清白白如莲花也无妨,没有人是孤家寡人,总有父母手足子女,总有家族,个人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但家族出淤泥而不染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对于贵族而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生活日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对于只能在尘埃中卑微仰望云端上的贵族的氓隶们而言,那些内容可太劲爆了,传播速度比有官方当后台的邸报还惊人,于是帝国遍地灾星。
别人是灾星,辛筝难道就不是了吗
自然也是,但正如道德指责不了本身就站在道德洼地上的人一样,灾星对辛筝也没用。
上一次的年宴上辛筝让人编了一出自己出生的俳戏,重点描述那一年的雪有多大,冻死了人畜,塌了多少屋舍,氓隶们有多悲惨。
这出俳戏火爆了全国,不到半年就传播到宁州了。
第三步,往人祖坟里灌粪。
巫即殿的职司是整个人族的史官,王侯贵族的家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却非唯一的工作内容。帝国疆域扩充了多少,哪个地方遭了灾,受灾情况如何,都是巫即殿的工作内容。
当地的史官有一定概率因为掌权者颜面的缘故春秋笔法一些天灾,永远中立的巫即殿就没这个顾虑了,俱都如实记载。
然后就成了辛筝的武器。
哎呀,你祖先得封的时候发生了天灾,那是上天是警示你的祖先是不祥之人,分封他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不信那你看看,我将你的祖先分封后封地上发生的天灾进行了统计,哇喔,短则一年,多则十年八载一定会发生天灾,看来不祥是能遗传的。
读过巫即殿编著的大荒纪年都会对辛筝的说词嗤之以鼻,根据大荒纪年的记载,帝国全境就没有哪年是没有发生天灾的,今天东边受灾,明天西边受灾,后天北边受灾。
平均算下来人族帝国境内每年的天灾记载不下十笔,就这还是巫即殿没记载那些灾情不重、范围不大的天灾的结果,不然数据更惊人。
照这套说词,帝国岂非不祥
读过书的人明白这是胡扯,然,除了辛筝治下,其它国家的氓隶都是不读书不识字的。故而比起听都没听说过的大荒纪年,他们更相信不祥与灾星的说法,自己国家的封君祖上是灾星,不应该受封,这违背了天理,所以这片土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天灾,这是上天在警示啊。
不论过去多少代人,只要这个违背上天意志的方国还存在,天灾就永无休止。
前面两步攻击的是当事人,第三步直接挖人祖坟,要多缺德有多缺德。
氓庶为此反抗封君倒不至于,反抗是要死人的,但氓庶不反抗并不代表民心不失,民心有的时候一钱不值,但有的时候又比什么都不值钱。而且天灾这东西是人力无法预测的,遑论如今是小冰期,气候那叫一个反复无常,不管是哪个国家,遭灾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遭灾才稀奇。
那么问题就来了,天灾降临之前,氓庶是不敢反抗的,因为反抗会死,但天灾来了以后呢
首先,天灾之下,贵族照样吃饱穿暖,但氓庶要么卖儿卖女卖自己苟活一段时间,运气好熬到天灾结束,运气不好就饿死,运气更不好,卖儿女卖自己根本没人买,直接饿死。
若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说,天灾是因为封君不祥带来的,按照传统,发生了天灾是要祭祀,就跟水患与干旱时祭祀水神火神一样,祭祀要用最肥最好的祭品。不如我们用封君当牺牲乞求上天息怒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一来封君是上天降灾的原因,必须为自己的罪恶负起责任;二来封君都是贵族,血脉高贵,祭祀要用最好的牺牲,比起贱民,用贵族这样上等的祭品无疑更能显示祭祀的隆重,对上天的敬重。
若到时候没用,那肯定是祭品不够隆重,一个人不够就用一对,一对不够就两对,两对就四对,四对不够就八对,一路加下去。只要虔诚,只要表达的诚意足够,总有一日会打动上天收回天灾。
面对这样的说词,之后会发生什么是任何一个具备基本逻辑思考能力的人都能想到的。
鯈听濁山姮闲暇时给自己分析辛筝在干嘛时只有一个感想很心脏也很符合辛筝的性格。
邢地之乱,辛筝砍了一千多名官吏的脑袋,理由是虽然你们没贪污河堤款,但你们中的一部分收受了别的贿赂了方便,尽管你们没想到那些旧贵族会这么疯狂,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河堤决了,之后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得负责。至于清清白白没受贿赂的,比如倒霉的邢邑令,眼皮底下被人搞出这么大的事,肯定要问责。这本来还不至于要砍头,只要事后收拾得别太难看就行,甚至他若在事情发生后迅速收拾掉问题,辛筝说不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奈何邢邑令将功补过没做好,倒也不是纯然的无能,旧贵族铁了心要搞事,花费了大量的心血,邢邑令没斗赢人家。
只是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结果,他什么都没做好是事实。若不杀,辛筝觉得邢邑令活着以后肯定要吃饭要呼吸空气,浪费粮食也浪费空气,杀了正好节省资源。
官吏们并非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汜阳的旧贵族们,砍了两万多颗人头,其中超过半数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冤杀。
对于辛筝而言,重要的不是冤不冤,而是需不需要。
纵是如此他也很好奇一件事,辛筝不怕翻车吗
诚然,其它国家治下连年天灾,但辛筝治下也不遑多让,甚至因为辛筝如今的地盘有两州之地,每年送到她案头的灾害奏章比是别人的十倍不止。
两司马并不明白鯈的心思,但还是点头道“自然,书上有历次小冰期的时期记载,那么规律,即便真是天谴也不可能是因为君王做了什么,而是如春夏秋冬一般的存在,天会为了君王无道就让春天变成冬天还是会为了君王仁德爱民就让冬天变成春天”
“不会。”
“对啊,都不会,所以春夏秋冬与君王的德行有什么关系小冰期与君王的德行又有什么关系”两司马道。“更别说他们对王的指责,王出生那年是发生了大范围的雪灾,但那年王还是一个只会吃奶的小崽,除了吃奶,她能干什么”
鯈蓦然想起俳戏里辛筝时不时也有出场,每次戏中角色骂她不祥带来灾难时就会露个面,每回露面都是在吃奶,从头到尾都在吃奶,话都不会说。
“是啊,一个只会吃奶的小崽能干什么”鯈赞同。
一边等一边聊,中途鯈还就地取材做了一顿吃的与两司马分食,进一步拉近了关系,在几个话题后了解到宁州的军队不是来自兖州就是来自冀州,宁州土生土长的非常少见,因为服兵役不允许在本地驻防的缘故,宁州出身的军卒都被分去了冀州驻防。
约定的时间到时军卒们如约归来,所获颇丰,一头野猪、两只羊、一只獐、一条五尺长的长虫、一只豹,以及雉兔若干,看得鯈忍不住为这一片的生态繁盛咂舌,无怪乎能出现吃人的剑齿虎。
可这里是蚕邑啊,宁州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蚕邑尚且如此,鯈没法想像其它地方的生态该是何等自然质朴。
出于安抚人心的需要这头剑齿虎之前已经吃了两个人将剑齿虎抬到最近的里聚后军卒们租了里聚的板车大摇大摆往蚕邑那边去,争取让最多的人看到车上已经死了的剑齿虎。
因着剑齿虎本身体重便有六石,再加上别的猎物,车轮都陷下去了,人再坐上去牛就拉不动了,军卒们与鯈遂跟在牛车左右与前后慢慢的往回走。
时值孟夏,宁州的气候并不似北方一般清凉,人步行尚且不断冒汗,何况负重的老牛,里聚的里正心疼老牛,走一段时间就停下来让老牛休息。
鯈倒也不闷,道路两旁都是农田,金黄的麦浪翻涌,麦浪中依稀能看到还稚嫩的菽苗,看着就很舒服,去岁来的时候地里可看不到如此美丽的金色麦浪。
宁北诸邑郡不论是宿麦还是套种种植都落实得一塌糊涂,濁山姮赴任时一路走一路问,乡野里聚的氓庶没听过这两样东西,城邑里的倒是略有耳闻,但没人当一回事。
还是濁山姮上任后忙上忙下,有事没事与那些旧贵族豪强们联络,折腾了小半年,也不知是做了多少利益交换,总算赶在去岁秋季时将宿麦给种下。
里正看着麦浪道。“真美,有了宿麦,今后就能多打很多粮食了。”
鯈闻言道“可我还听说之前种的时候有很多人不满。”
宿麦秋种夏收,以前没人这么干过,一直以来的传统都是春种秋收,宿麦违背了传统,很多人都觉得这种做法肯定活不了。不论是在兖州还是冀州,一般都是先选一块地种一季,证明给人看宿麦能活,之后才开始推广工作。
濁山姮因为赶时间,跳过了试点,上来就是全面推广。
蚕邑的情况也给了她这么做的基础。
因为的缘故,辛筝并未在打下濁山国时进行大清洗,旧贵族与豪强仍旧保留着元气,地方负责收粮、征税、抓捕盗贼等事物的小吏仍旧是贵族的旁支与奴仆,这也令得蚕邑的土地实际上仍控制在旧贵族与豪强手中,只要搞定这些人,氓庶不愿意种也得种。
鯈知道濁山姮是怎么说服那些旧贵族与豪强的,以辛筝的名义强迫氓庶将宿麦种下去,若颗粒无收,命令是辛筝下的,氓庶肯定会恨死辛筝,他们想起事也会得到民心;若真的有收成,因为土地控制在贵族与豪强手里,氓庶种的粮食越多,他们的财富也增加的更多。
怎么都不亏。
里正义正言辞道。“有吗那一定是些蠢人,不像我们里,不仅种了宿麦,还在前些天照官府说的套种了菽,”
鯈忍不住笑了笑。
军卒们也无奈的笑了笑,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道“你们也太实在了,看到好处了就说好,没看到好处就骂,兖州那边推广时就不这样。”虽然那是因为官府提前种了一块地,证明宿麦能活,因而正式推行时所有人都很积极,但这就没必要解释给人听了。
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见鯈与军卒们都很和气,里正问起一事。“草民听路过的商旅说王要从冀州调一批牛过来送给我们,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不是送给你们的,要缴纳牛税的,至少要缴十年,十年后牛才是你的,也不是你的,是整个里的。到时牛来了官府会通知你们的,以里为单位去申请购牛,报名越早越可能申请到。”军卒感慨道。“说起来王对你们真好,三岁前才调了一万头牛入宁,今岁又要调五千头。”
里正讶异。“三岁前何时来过牛草民没听说过呀。”
军卒也讶异。“邸报上说的呀,官府没告诉你们吗”
里正道“三岁前官府有说上头增了牛税,但没有说牛的事。”
面面相觑,俱是讶然。
鯈安静的眺望麦浪,他要没记错,牛是来了,也分下去了,只是没到氓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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