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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昱和纪元鹤来到青台山已经五天了, 神医却始终没有要为苏昱看诊的意思。
纪元鹤难免有些焦躁。
这五年来,苏昱为改善大历民生鞠躬尽瘁,尽管有纪元鹤在一旁盯着, 可他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便是最严苛的言官, 也不忍心说这位兢兢业业的摄政王一句坏话。
当年数位名医曾断言,苏昱有心衰之症, 恐怕活不过而立之年, 这件事一直是纪元鹤最大的心病。这五年里,他一直在四处寻找传说中的神医, 却始终没能觅得神医踪迹。
眼看距离苏昱的三十岁生辰越来越近, 纪元鹤也愈发焦虑不安。
就在数日前, 那位踪迹不定的神医主动送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在青台山隐居,青台山环境清幽、景色宜人, 正适合治疗苏昱的心衰之症。
苏昱和纪元鹤便卸下所有担子,只带着陈越一人, 乘坐一辆青布马车, 一路长途跋涉前往青台山寻找神医。
这一次,纪元鹤的希望终于没有落空,他们在青台山上的一座山庄中见到了神医。传说中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的神医竟然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长相十分俊美, 他并没有交代自己的真名, 只说自己姓徐,称他为徐大夫即可。
然而,来到青台山之后,神医却迟迟没有为苏昱诊治,只是每日与他们漫无边际地闲谈。苏昱做了五年的摄政王, 胸襟见识已经远非当年可比,而神医常年云游四方,同样见多识广,两人谈得倒也算投机。
神医还时常邀他们到青台山中赏景,青台山上树木繁茂、云雾缭绕,风景的确十分秀丽。可纪元鹤心中焦躁,却又不好直接质问神医,日日着急上火,根本无心欣赏美景。
这日午后,神医突然走进苏昱和纪元鹤所居的庭院中问道“两位,青台山下不远便是芙蓉城,今夜芙蓉城将举办盛大的祭神仪式,届时还会有焰火表演,两位可想去看看”
苏昱尚未回话,纪元鹤已经摇头道“不可,阿昱患有哮症,祭神仪式上必然人员密集,对他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他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惊惧,显然是回忆起了当年初次遇到苏昱时的情形,那时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后来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便是一阵后怕,若是他晚去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神医劝道“将军放心,有我在,殿下不会有事的。”
苏昱也说“阿鹤别担心,我们难得来青台山一趟,也该体验一番此地的民俗,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尝尝这里的特色小吃焦缒吗”
他早就看出了主人心中的不安,想着去芙蓉城一趟或许能够让主人放松一些。
苏昱都这么说了,纪元鹤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但他实在担心苏昱的哮症,在自己和苏昱随身佩戴的香囊里都装了不少药丸,又害怕关键时刻找不到香囊,让陈越也装了许多药丸在身上。他还叮嘱陈越,一定要时刻跟紧了苏昱,绝不能让苏昱离开视线。
一行人抵达芙蓉城时已经入夜,街上到处都是穿着绣满了彩色花纹服饰的百姓,不少人手里都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向城中的祭坛聚集。
纪元鹤担心苏昱,一直旁若无人地牵着他的手。
苏昱做摄政王的这五年,一直和纪元鹤同进同出,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世人早已知晓他们二人的关系。过去因着苏宸四处劫掠年轻俊美的男子,世人对同性之间的情谊深恶痛绝,如今却因为摄政王和大将军这一对爱侣改变了态度,因而并没有人在看到他们二人交握的手时露出什么特殊的神色。
苏昱牵着主人的手,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他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受到感染,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仿佛回到数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在丰收节上第一次遇到主人那一刻,那时主人还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他没有认出主人的模样,却在人群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他回忆起在这个世界中和主人一起经历的种种风雨,默默握紧了主人的手。
如今大历已经放开了全国各地对商业的限制,城中各处都有摆摊的商贩,纪元鹤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甜滋滋的香味,只见不远处的小摊上,摊主正在炸制什么东西,金灿灿的炸物在油锅中沉浮,出锅后被整齐地码放在竹筒里,撒上黄豆粉,又浇了一层亮晶晶的糖汁,看上去十分诱人。
纪元鹤猜测,这就是此地十分有名的特色小吃焦缒。
陈越注意到纪元鹤的视线,不等苏昱吩咐,便迅速跑到小摊前买了一份“将纪公子尝尝。”
那竹筒也做得精巧,配合竹签,并不会弄脏食客的手,纪元鹤只尝了一块,眼睛便亮了起来,他立刻想要让苏昱也尝一尝,却又担心苏昱的身体,一时有些踌躇。
神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殿下尝一尝也没什么,只是不可多食。”
纪元鹤便用竹签扎起最小的一块,喂到苏昱唇边。
苏昱对这种甜腻腻的食物并不十分感兴趣,但看到主人双眼发亮的模样,还是配合地咬住了竹签。他莫名生出了某种逗一逗主人的冲动,故意咬着竹签没有松口。纪元鹤害怕伤到苏昱,不敢用力,只有疑惑地抬眸,正对上苏昱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时定住了。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眼睛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陈越早已习惯这两位主子时不时的秀恩爱,他在苏昱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无数次亲眼目睹,苏昱批奏折的时候,都要一手执朱笔,另一手牵着纪元鹤的手。
只是此时,陈越不由得有些心疼一旁的神医,他偷偷看了神医一眼,发现神医定定地看着那二人,眼底竟有几分艳羡。
纪元鹤最先回过神来,轻轻拍了苏昱一把“好了,我们走吧。”
苏昱微笑着把竹签还给主人“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纪元鹤便拿回苏昱咬过的竹签,继续吃竹筒里的焦缒。
两个人肩并肩走远了,陈越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多余的竹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默默将那些竹签收了起来。
一行人又顺着人流走了两刻钟,才终于抵达城中央的祭坛,神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让苏昱能够坐着观看祭礼。
仪式很快开始,身披彩衣、脸上也画着彩绘的祭司用另外一种语言念诵祭词,苏昱虽然听不懂,却也能大致猜到,这是在向上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畜两旺。
冗长的祭词结束之后,祭司语音一转,神色也愈发虔诚,缓慢地念诵起另外一段经文,周围的百姓们也大声应和起来。
纪元鹤侧耳听了片刻,莫名觉得祭司百姓口中某几个音节听上去竟然像是苏昱的名字,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神医低声解释道“这是在为摄政王殿下祈福,百姓们都念着殿下的恩情呢。”
苏昱和纪元鹤闻言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即便是在远离京城的西南之地,百姓都记着苏昱的贡献。纪元鹤的眼眶逐渐湿润,苏昱也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以为自己做这些只是为了完成主人的心愿,此时心中却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神医将他们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祭神仪式后还有焰火表演,最好的观赏位置自然在城楼上。按例,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登上城楼,苏昱和纪元鹤都隐瞒了身份,穿着打扮也十分普通,并没有登上城楼的资格,但不知神医跟守卫城楼的卫兵说了什么,卫兵竟然为他们放行了。
从前守卫长青县时,苏昱和纪元鹤也时常登上城楼,但此时漫步在芙蓉城的城楼之上,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们刚刚找到合适的位置站定,焰火表演便开始了。古代到底技术落后,焰火不似现代世界那般绚丽多彩,苏昱仰起头看了片刻,目光便转移到了主人脸上。此时,空中绽放的金色烟花映照着纪元鹤的面颊,显得那张俊秀的面孔格外明媚。苏昱的心忽然被某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情绪填满了,他希望未来的每个时刻,主人都能如此刻一般轻松自在。
焰火暂歇的间隙,神医靠近苏昱,轻声问道“殿下感觉如何”
苏昱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什么感觉”
神医微微一笑道“殿下常怀忧民之心,思虑甚重,如今天下已经太平,便是芙蓉城这样远离京城的偏远之地,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殿下感觉如何”
苏昱有一瞬的失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似乎总在追逐什么事物,一开始他想的是如何处理苏宸和北狄人,保主人平安无虞,后来当上了摄政王,他想的又变成了如何实现主人的愿望,为大历开创太平盛世。
神医一面打量苏昱的神色,一面解释道“我可以治好殿下的心衰之症,但需要殿下先卸下心里的担子,以平和的心态接受治疗。”
纪元鹤这才明白为何神医迟迟没有为苏昱看诊,眼底浮现出愧疚之色“原来如此抱歉,这几天是我误会神医了。”
神医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纪元鹤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将军与殿下情深意笃,在下十分羡慕。”
苏昱这时才回过神来,冲神医拱了拱手“我明白了,多谢神医开导。”
神医又道“时辰不早,今夜我们先宿在芙蓉城中,明日返回青台山后,我便可以为殿下诊治。”
这天夜里,纪元鹤如往常一般安静地躺在苏昱身畔,凝视苏昱苍白的面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昱不该是如今这副孱弱的模样,他应该是健康而阳光的。
他想起焰火表演时神医说的话,忍不住小声喃喃道“阿昱,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可以为自己活着,不考虑天下苍生,也不考虑我。”
苏昱翻身面对着主人,在黑暗中绽出微笑“阿鹤,相信我,我会没事的。”
只为了你。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翌日,一行人甫一返回青台山,苏昱便主动去了神医的院落。
神医仔细端详了苏昱的模样,见他气色确实好了许多,才道“我可以为殿下解毒,但是,我得先同殿下说明,你的心衰之症乃是中毒所致,如今解药的配方已经失传,我所能做的,只有以毒攻毒,用另外一种毒素将你体内的毒逼出来。”
他的话是说给苏昱的,眼睛却看着纪元鹤。
“以毒攻毒这徐神医有几成把握”纪元鹤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本以为对神医而言,解毒并不是什么难事。
“把握全在殿下,只要殿下求生的欲望足够强烈,我就能够治好殿下。”
纪元鹤立刻抓住了苏昱的手臂,苏昱顺势搂住主人,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阿鹤,别担心,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仅答应了主人,而且,他也想留在这个世界,陪伴主人走完一生。
神医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一时不忍打扰他们,等了片刻才道“既如此,我便去后山准备解毒所需的药材了。”
“那就麻烦神医了。”纪元鹤靠在苏昱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比苏昱这个病人还要紧张。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药童将苏昱引至后山的温泉汤池处,此时,池中泡了不少的药材,散发出浓郁的药材气味。
神医正站在池边,见苏昱来了,便轻声嘱咐道“毒素入体的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但是殿下务必要保持清醒。”
苏昱点点头“我明白了。”
陈越正要上前为苏昱宽衣,纪元鹤却道“陈越,你先下去吧。”
他用颤抖的手攥住苏昱的一片衣襟“阿昱,我来帮你,好吗”
“好,”苏昱用自己的手稳住主人颤抖的手臂,在他耳畔小声安慰道,“阿鹤,别害怕,我会没事的。”
纪元鹤一件一件帮苏昱褪去所有的衣物,他看着苏昱素白色的肌肤,心底却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只有无尽的忧虑和恐惧。
苏昱本不想让主人留下,但主人执意要守着他,他也只好由着主人去了。
解毒的过程的确十分痛苦,混了药材的温泉水如烈火一般炙烤着皮肤,热意又透过毛孔渗进五脏六腑,苏昱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回想跟主人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从主世界他诞生的刹那开始,一直回忆到刚刚与主人相拥的那一刻,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保持着一线清醒。
纪元鹤站在池边,凝望着苏昱苍白的面孔,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神医看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担心他一头栽进温泉中,干脆吩咐药童将他扶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苏昱忽然噗的喷出了一口深色的血液。
纪元鹤吓得魂飞魄散,却听神医在一旁抚掌道“成了”
纪元鹤连忙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他腿抖得厉害,还没有靠近温泉便摔倒了,再抬起头时,眼泪已经淌了一脸。
“阿鹤,你别哭,我没事的。”苏昱一睁眼便看到主人泪眼婆娑地摔倒在地面上,连忙靠近池边,手忙脚乱地为主人擦眼泪,他忘了自己还泡在满是药材的池水中,抹了主人一脸黑糊糊的药汁。
纪元鹤的眼泪落得更欢了,他不顾苏昱身上的药汁,用力抱紧了苏昱的脖子。
“阿鹤别哭,”苏昱轻抚主人的背部,声音和动作都轻柔到了极致,“我已经没事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纪元鹤又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他在小药童的帮助下将苏昱扶出温泉,转身望向神医,郑重其事地作揖道“徐神医的恩情,在下永志不忘。”
“将军不必如此,这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神医扶住纪元鹤,没有让他拜倒,“如今毒虽然已解,但殿下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二位不如就在青台山上多留一段时间。这温泉汤池便是不加任何药材,对身体也有极大的好处,殿下可以每日来此处浸浴温泉。”
纪元鹤立刻点头,只要是对苏昱身体有益的事情,他绝不会反对“多谢神医,只是如此会不会太过叨扰神医”
神医却说“我有一要事须得下山一趟,归期不定,这座山庄便暂且交给你们打理。”
纪元鹤忙道“这怎么好意思此处原本是神医的隐居之地,我们若是留下,岂非有鸠占鹊巢之嫌”
神医露出微笑“比起在某个地方长期居住,我还是更喜欢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回到青台山,若是我不回来了,这山庄从此便荒废了,你们留下,也算废物利用。”
他见纪元鹤仍然是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又道“将军放心,我会给殿下开好调养身体的方子,我的药童也会留在山上,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休养,不必考虑的其他的问题。”
纪元鹤思虑再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神医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若是神医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还请神医随时吩咐。”
第二日,神医便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独自一人下山去了,偌大的山庄中,只剩下苏昱、纪元鹤、陈越和小药童四人。
纪元鹤牢记着神医的话,早早督促苏昱到后山温泉去浸浴,却不料苏昱竟然向他发出了邀请“阿鹤也同我一起去吧。”
纪元鹤不知怎么,竟想起苏宸当年做的荒唐事情,虽然苏昱及时救下了他,可是那温泉山庄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苏昱注意到主人异样的神色,解释道“我问过神医,这温泉对你早年在战场上受的暗伤也有不少好处。”
他哭笑不得地问“阿鹤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吗以我现在这副虚弱不堪的身体,便是想对你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何况,我根本打不过武力高强的大将军。”
纪元鹤的脸立刻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苏昱从来不是那等急色之人,倒是他误会了“我不是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从这日起,苏昱和纪元鹤每日午后都会结伴到温泉中浸浴。
只是渐渐地,陈越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位主子待在温泉的时间仿佛越来越长了,也不知道都在温泉里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我又开学了,工作上有一些变动,连带着心情也不是太好
不过大家放心,之前说过的番外都会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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