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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传音的第四日傍晚, 江澍晚悄悄潜入星筑之中。
密谋出逃清坞不是一蹴而就的小事,个中计划还需仔细敲定,在此之前, 他还需要再次确认云殊华的态度。
这夜, 江澍晚方踏入院中,一眼便瞧见云殊华衣着整齐坐在石桌前等着他。
与先前相比, 云殊华今晚的精神状态好转许多,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从前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支着下巴,神色懒怠,余光瞟见走过来的人影, 这才慢慢地端正坐姿。
“既然来了就坐吧,我这里可没茶招待你。”
云殊华长长的羽睫微动, 双眸抬起冷淡地看着他。
江澍晚耸了耸肩, 一拂衣摆在他正对面坐下“殊华,今夜你我议事,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吧”
“风鹤与惊鹤不会在日落之后踏入星筑,”云殊华不屑道, “现在你倒是担心起来了,从前夜夜闯我屋门的时候怎么不怕被别人看见”
江澍晚没法反驳, 撇嘴说“别骂我, 出逃清坞山是大事,我是怕隔墙有耳。你怎能保证这些天清坞山上只有你与那两个小侍既然我能想方设法闯进结界, 别人自然也能。”
话没说完, 他看见云殊华尖刀一般锐利的眸光向他飞来, 倏然噤了声。
云殊华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向院外走去。
江澍晚的担心并不是全无道理,为保证万无一失, 还是再三做个确认为好。况且这两日,他总觉得星筑里有自己以外的人来过。
可若是细细追寻其中的蛛丝马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云殊华四处走走停停,认真打量了一会,不知不觉便走到景梵的院落门口。
他的脚步像生了根,怎么都走不动了。
看着院中熟悉的一草一木,云殊华衣袖微拂,对紧闭的屋门行了一个大礼。
“徒儿不肖,再过几日便要离开清坞,此番出走即便是叛徒所为,徒儿也认了。”
云殊华缓慢跪下来,背脊挺直,轻声道“纵然你会生气,我也要这样做。”
他弯下身拜了三拜,模样庄严且郑重。
待回到院中树下时,江澍晚早就等得有些不耐了。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他抱臂挑了挑眉,一眼望见云殊华雪白的衣衫上沾着些泥土,心中疑惑更甚。
“不是你担心隔墙有耳的吗我只是检查得仔细一些,”云殊华皱眉道,“现在这里是安全的,总归可以说了吧。”
见状,江澍晚点点头“你可知那两名小侍何时会无法抽身看顾结界”
“大约每隔三日,风鹤与惊鹤便要在入夜时分为天音石护法,直至天亮,”云殊华说,“今夜正好是护法之日。”
江澍晚啧了一声“好,那我们便趁那个时机逃出。不过,傅徇传授的方法仅够一人破界通行,两个人我还没试过。”
“这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了,你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你的任务可就再也办不成了。”
“殊华同我说话怎么语中带刺”江澍晚好笑地看着他,无奈道,“也罢,三日后入夜之时,你在清坞山门处等我,届时我会破开结界,带你出逃。”
清坞山门
云殊华歪过头,上身前倾,幽幽质问道“你平日里应当不是这样溜进来的吧,怎么,我都答应随你进玉逍宫了,你还对我有所隐瞒”
“你若是想知道通往山上的密道在何处,回去了我自会告诉你,但那条小路不是我们出逃的最佳选择,”江澍晚解释道,“为保周全,我暂时还不能将它说出来。”
云殊华手指点了点石桌“好,但我也要告诉你,如果我们从前山大路逃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必死无疑。”
“为何这么说”江澍晚不解道,“景梵早已失踪数日,风鹤二人也离不开玉墟殿,到那时还会有谁阻拦我们”
云殊华扬起下巴,指着自己的双腿“景梵在我双腿上加了禁制,离开星筑后便会沉重难行如凡人一般,且这禁制若是靠近玉墟殿便会加强百倍,照这样的速度,我们怕是要走三天三夜才能走出清坞山。”
怎么把他身上的枷锁给忘了,这倒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江澍晚思索了一会,试探道“这件事你可想明白了去了玉逍宫,便是与五域仙盟为敌。”
“这是自然,”云殊华不悦地敛眉开口,“若不是为了解开我身上的毒,谁愿意归顺傅徇”
“届时玉逍宫会尊你为下一任东域域主,你与景梵便是彻彻底底的对手,可你对他那么着迷,真的甘愿亲手将他推下神坛吗”
“其一,景梵已失踪许久,他是死是活我尚不清楚;其二,”云殊华恨声开口,“我若不随你回南域取得解药,再过几日便要死在清坞山了,现在的我与废人无异,难不成还能诈你”
江澍晚垂眸“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我保证回去以后不会有人再强迫你、囚禁你,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
云殊华轻轻嗤笑。
“三日后,林中温泉旁相见,那里有一处密道,我们从那里离开。”
温泉想不到清坞山的漏洞在后山。
云殊华思绪云游之际,又听江澍晚嘱咐道“这几日你好好养病,其余杂事无需你操心,出逃的事也由我来安排。”
他站起身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昔日是你将我救出玉逍宫,如今也换我来救你。”
救
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云殊华心里发笑,面上一副困顿的样子,并不回应。
江澍晚吃了个闭门羹,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又细细叮咛关心了几句,这才离开星筑。
当夜,清坞山上电闪雷鸣,掀起狂风暴雨。
云殊华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可如今来看也没有退路了。即便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清楚,一旦离开清坞山,自己便身陷危险之中,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无人会像景梵那样无条件的保护他,至于傅徇更是不可信。
不过,就算这玉逍宫是地狱,他也下了。
云殊华翻了个身,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耳边滴滴答答地响着雨点砸在窗牖上的声音。
他披好外衫,手持一柄伞,跨入茫茫雨雾中,一路穿行来到景梵房间内。
云殊华拂了拂衣角的水珠,胡乱将衣服扒下,只穿着亵衣滚入柔软的寝被之中,闭上眼着迷地猛嗅。
这是景梵的味道,浅浅淡淡,带着安心的感觉。
云殊华幻想爱人就躺在自己身旁,睫毛轻轻颤动,有晶莹的泪挂在上面。
“师尊,你会平安无事的,对不对”
少年呢喃着低语,在滚滚雷声中陷入沉睡。
这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中果然见到了景梵。
他梦见景梵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且就躺在床畔,俊美的容颜缓缓放大,凑上来吻他。
随后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身上的衣衫被景梵随手撩拨开来,两副躯体紧贴,滚烫的热度传输到云殊华心口,他止不住地向绵软的床榻里躲。
景梵像是在惩罚他的逃避一般,狠狠啃咬着他的唇瓣,擭取口腔中仅剩的气息。
眩晕感将云殊华击溃,他毫无抵抗之力,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良久,景梵伏在他肩两侧,缓缓坐起身,仰头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衫。
窗外闪电自游云中迅速划过,将夜幕劈开一道狭长的裂口。
借着那光亮,云殊华眯着双眼,张口喘息着看景梵脱衣。
他的前胸心口处遍布狰狞可怖的疤痕,与健硕且流畅分明的肌理线条相衬,透着叫人胆寒的压迫感。
景梵俯下身来,有力的双手揽着云殊华的背脊,热息洒在他颈侧,两人在亲密的接吻中合为一体。
这样的方式称不上温柔,云殊华吃痛地皱起眉,痛呼的声音淹没在暴雨之中。
汗水滴下,那道沙哑低磁的嗓音附在他耳边挟问“云殊华,我给你的玉佩呢”
“唔”云殊华说不出话,双手按着景梵的肩,似要将他推开,却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不听话那是给你的礼物,你把它丢在了哪里”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块玉佩丢在了哪里。
云殊华呜咽着,道歉的话全部困在喉咙里。
“你在委屈什么,嗯”景梵舔去他的眼泪,“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带着江澍晚的玉佩”
“你这个爱撒谎的小骗子,不听话,还想离开我,对不对”
云殊华闭着眼狠狠摇头,双臂紧紧攀着景梵的肩,乖顺地伏在他怀中。
梦中的景梵索求无度,且不给他丝毫辩驳的机会,所有想说的话化作声声喘息,溶化在暧昧的空气里。
直到最后意识渐失,陷入沉睡时,云殊华仍感到心脏在隐隐抽疼。
他在梦中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反反复复只有那么几个字。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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