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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冷雪初晴, 寒风骤停。
昨夜一派血腥的废墟被一片雪白笼罩,霜雪厚的地方看不到一丝异样,薄的地方则被血液浸红。
坐在岩石上的人, 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时转醒,四周冰凉的气息被吸入口鼻, 一瞬间就被炙热的火气焚烧殆尽。
浓密弯翘的鸦羽遍覆蓬松的雪花, 微不可查抖了一下,这一抖就抖出一番残影。
昨夜的雪下了一整夜, 冰天雪地寒气逼人正巧帮她降下滚烫的体温。
苏长依睁开眼, 一双血色瞳孔望向远处,逐渐在虚空聚焦。
她没死, 反而因祸得福,将魔种彻底吸纳,只是以后恐与正道再无渊源。且遗憾的是,此时此地, 除她之外竟无一人在此。
“千伽贝夜”苏长依低垂眉眼,血色目光落在手心中的异物上。
只一瞬间,心神已乱。
修仙证道最忌讳的便是道心不稳,自无情道被毁后,凡事只要沾上贺清邪三个字的事, 都让她心乱如麻,如今碰到千伽贝夜亦是。
不管她是君窈,还是苏长依,都不过是凡夫俗子,该有的欲念有,还有的情根也一样不缺。
她败了,败给损坏的无情道, 败给春心萌动和贪求的依靠。
想起千伽贝夜因她一句话后的所做作为,想起那一身血污被人扼住喉咙还要阻止她的人,苏长依颤抖着紧闭眸子,陈默良久才再次睁开,这次不同于往,那赤红色眸子中多了几分可以明辨的坚定。
她拂落裙子上的厚雪起身,终是御剑飞向无望之都的方向。
庄严的承欢殿人去楼空,殿外千级玉台下的两盏长明灯已灭,殿前空旷了无人迹。
有一个地方无数火焰燃烧铺排,那尽头是一个断头台。
周围摆上几座诡异的骷髅头雕像,中后位置还有一个血迹斑斑的刑绞架,无数用以鞭笞和问刑之物被排列整齐摆放在一张长桌上。
长桌旁有一个用不知何物造就的铁笼子,那铁笼子中关着一位伤痕累累,长发披散难以辨别容貌的女子。
如此确定她是女子,是因为一双被铁链子锁住的双手,手指嫩如白葱不如男子那般粗糙,掌心也不厚实。
苏长依寻路赶到之时,见此情景知不宜贸然现身,便悄无声息上到一处瞭望塔上,将站立似木头的魔兵砍昏,快速变幻身形佯装作魔兵。
徐徐视线一往下落,就看到伫立在断头台下的群魔,但不知为何,群魔莫名其妙突然躁动起来,惊惶失措大惊失色向四周张望,企图在群魔之中寻找什么。
那被关在铁笼子中的女子也有所察觉地抬头,露出一张眉心点着朱砂痣的脸,纵使沾污带垢也难掩其姿色天然,娴静端庄。
这女子赫然是上清墟一代仙尊,引以为傲的掌门,此人正是祝钰
苏长依内心震惊几秒,又悄悄平静。
看来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无望之都毫无变化,一看便知坪兰不知为何突然就败了,或许是突然收手也说不定,但按照坪兰想要同归于尽的念头来看,这恐怕不是后者。
苏长依这边暗暗思忖。
那厢,群魔中一位高阶魔修幻化为人,身着黑色斗袍将全身乃至脸都遮了个严,只留一双乌黑如墨水的眼,他脚步轻缓自台下走出来,嘴中蓦地斥道“肃静”
片刻躁动不安的群魔纷纷安静下来,仰起头看向高台,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高阶魔修走至行刑台一旁的一座骷髅头雕像前,将掩在袍子下的手伸出,那掌心腾地燃起一股幽蓝色火焰,将手伸出巨大骷髅头雕像的右眼窝中,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骨的眼窝好似活物,竟将那火焰一缕缕撕扯着吃掉,而后整个骷髅泛发出漂亮诱人的蓝光。
刹那间,整个断头台开始剧震,发出野兽咆哮之声。
那高阶魔修退至一旁,断头台从中间开始下陷。
轰轰轰
一座青石筑成的雕像从那下陷之地徐徐往上升,最后彻底展露出来的是一樽九瓣莲花,徐长的径蜿蜒曲折直插台下,上面纹理清晰,镀有黄金。
莲花正中空出一个碗槽,好似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九重魔渊花已开,我等恭祝都主千秋功成,玄都魔道永世不灭”那魔修铿锵唱道。
语罢,台下群魔沸腾,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地振臂高呼“千秋功成永世不灭”
“千秋功成永世不灭”
“千秋功成永世不灭”
苏长依被这一阵呐喊吵的震耳欲聋,心下也不禁起疑。
如今魔种开花已被她吞下,无望之都的新都主又谈何功成
正在这时,一道雪白人影从无数烽火间铺排成的火道上,长袖翻飞掠空而来,飞过群魔头顶,翩若惊鸿般衣袂飘飘落在莲花台前。
随后甩袖回身,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划过虚空徐徐落在背后。
苏长依凑近一步,仔细看过去。
冰玉雕刻成的带有花纹的面具正遮在脸上,露出的下半张脸下巴微尖,红唇浓过牡丹,窄瘦高挺的鼻梁被面具遮住一半。还有那一双眼睛,内眼角朝下,外眼角狭长上翘,极具美感,这是典型的凤眼。
她长身玉立,静默站着便有一股浑然天成,冷静自持的清冷。
仔细一看,还能察觉到一种冰冷的阴柔。
苏长依心中一紧,手已忍不住搭上木桩。
恰时,天地间刮起一阵寒风,自北向南吹,同样扬起台中那人的长发和皎月长袍。
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台下顺着风向往南偏移,不仅没收回反而沿着往上,最后落在正南方向那座矗立于天地间的瞭望塔上。
苏长依眯了眯眼,落下的视线正好与之对上。
那一息间,整个天地归于平静。
仿佛只有呼吸在耳边轻骚,风雪消失,群魔消失,连铺排的火道都全然熄灭。
唯有那台上的人还在。
苏长依整个心都跳动不已。
是她,真的是她
苏长依心中无数句话噎在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须臾,那人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转过脸,干净利落挥手从袖中甩出一道金鉴,冰冷的语调吩咐道“魔种于本座手中一年半载都尚未开花,如今开花却偶落有缘人之手,此为时也运也。本尊信天命,而不违天命,顾此,写下金鉴一封。”
“诚请得纯正魔种之人继任新无望之都之主,我等归于麾下,尽心辅佐,以求来日,魔道大兴”
掷地有声说完,人便一手贴于胸口,向正南方向倾身俯首,这是最正规的无望之都的行礼姿态。
苏长依在心中低骂一句。
好你个贺清邪,每次都是临阵脱逃一次两次,如今亦是是想把无望之都的烂摊子扔给她,好拖住她,以防她去找她算账么
群魔不知所措,纷纷一头雾水随着都主望向正南方,那里哪有人影,分明空空如也,就算有也只有一座矗立的瞭望塔和一个站岗的魔兵。
等等,魔兵
忽地,群魔沸腾,纷纷倒抽一口气儿,难怪方才那阵强大到让人窒息躁动的魔压让人察觉不到源头,是因为魔压自虚空而来,分散广布,当头罩下。
且,这魔兵好大的运势,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样的杀孽,才能让九重魔渊下极正极纯的魔种选中
被密密麻麻的妖魔注视,苏长依只感觉感官死绝了。
这让她更加确定一件事,这贺清邪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贺清邪缓缓直起身,又以标准的修真界行礼姿势,冲站在瞭望塔上的苏长依作态,须臾又抬眸,欣然一笑,道“千伽贝夜曾言自己的地位在无望之都排行第三,而我作为都主也只是排第二位,这位美人儿,难道不想知道这排名第一的是谁吗”
“美人儿”三字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他怎么是女的”
“他怎么可能是女的
“他竟然是女的”
“哦,我得亲娘嘞”
群魔藏污纳垢的心灵一日竟被劈了两次,不过不急,之后还有。
见此情此景,苏长依再佯装不下去,只能摇身一变变回原来的模样,她低垂眉眼,睥睨塔下,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不想。”
于此同时,群魔乱吠,声音嘈杂的宛如一锅热粥。
“卧槽我硬了”
“我去你怎么流鼻血了”
“漂亮美人儿,缺夫君吗我想”
“不,你不想也不敢想”
贺清邪掩唇轻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风拂面,摊手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大魔,高阶魔修,有人抢我玄都至宝,还将其吸纳,尔等该如何做”
群魔振臂高呼,“杀了她誓死捍卫我玄都颜面”
苏长依“”
好一招以进为退逼她就范。苏长依没吭声,但想时时弄死贺清邪的欲望倒是愈发浓烈。
贺清邪得逞一笑,又问“现在,你还要说不想吗”她抬指依次点了几个人,“这几位乃我无望之都下高阶魔修,你若不同意,就先同他们过过招吧。虽然你吞掉魔种,修为大增,但我无望之都群魔几十万,这里不过小数,单凭这些也足够把你耗死。”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清楚再说。”
二人视线在虚空相聚,苏长依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我还有得选吗”
“当然有啊。”
“说说看。”
“那就是,让我用你的师姐来威胁你。”
“”
贺清邪招了招手,台下上来几位大魔,将祝钰从笼子里粗糙地拖拽出来。
祝钰除了惊讶,已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任谁一醒便身在玄都,被无数刀叉剑戟叉住脖子都是一时间茫然的不知所措。更惊讶的还是,自己的师妹,竟然带着一身滔天魔气出现在她面前。
见此情况,苏长依冷目相对,斥道“孽徒,你放肆”
“她再叫谁孽徒”
“叫咱们都主吗”
“咱们都主有师父吗”
“我看不需要,只有千伽贝夜那个小娘们才需要”
贺清邪抚掌,轻轻淡淡道“闭嘴。”
台下倏地静悄悄一片,群魔噤声。
“这位道修,莫不是认错人了本座从未有过师尊,况且,本座与你所说之事是继任玄都,请不要转移话题好么”
好一个从未有过师尊
苏长依脸色逐渐阴冷下来,“想让我继承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贺清邪抬手示意她开口。
苏长依挑眉,长指点在栏杆处,嗤笑道“现在,你把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长这么漂亮,带着面具岂不可惜”
贺清邪“”
“娘娘的,都主从来不真面目示人”
“我也想看”
“都主肯定貌美如花,宛如花中仙子”
“都主厉害,都主漂亮,都主是我得不到的女人”
“本座样貌平平,无甚可看。不过美人儿若成了玄都都主,那我自是对都主悉听尊便。”贺清邪提点道。
苏长依思忖片刻,不予反驳,点点头算是答应,“这倒也是,那在下却之不恭。”说罢,便从瞭望塔上一飞而下,稳稳落在台上。
刹那间风沉四起,在苏长依脚下荡开,属于极正极纯的魔种之力,让群魔退避三舍,只有少数高阶魔修站稳脚跟,不动如山。
贺清邪将诸项事宜放给方才开启雕像的高阶魔修主持,并冲苏长依介绍道“此魔修,乃无望之都高阶魔修之首,名唤凝巫,新都主继位有何不懂之处,可随便询问。”
之后她当众将无望之都几位首屈一指的高阶魔修介绍了个遍,最后才示意凝巫,继任大典可以开始。
玄都不同于修真界那般事情繁琐,魔界继任只需要群魔为证,见新任都主破腕滴血落在九瓣莲花座中,发誓一生为魔界繁荣兴盛,一统天下为己任便可。
苏长依心情复杂依照凝巫做完这些事,但她没想到的是,无望之都再换新都主,而上一届都主却凭空消失,再无踪迹。
命令下属,寻找半载未果。
这势必是她一生的悔。
时间一晃,便是半载人生路。
玄都并未因为新都主继承魔种的纯正魔气而在整个天下大放异彩,而是沉默几年,让十六魔骨窟和恶堕领域百废待兴。
这些年,苏长依无时无刻不认为贺清邪是个怂货,千伽贝夜亦是。
她们总干相同的蠢事,临阵脱逃,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不辞而别。
好似一切胆小如鼠,让人嫌弃的词汇都能用在她们身上。
她们也是,她。
玄都辉煌再现,今日群魔宴上,够筹交错,暖意正盛。
新都主高座承欢殿之上,座下多位高阶魔修俯首称臣,嘴上喊着要为都主肝脑涂地,手上攥着青铜酒爵将滚滚烈酒一饮而尽。
俯视那一桌桌残羹冷炙,苏长依头脑难得晕眩不已,甚至浑身燥热难当。她轻扶着额,将一杯烈酒饮尽,这才搁下酒爵,摇摇晃晃出来殿外透气儿。
冰原辽阔浮云万里,不奈明月照人心,一杯浊酒忆相思,相思已乱情难断。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态百露,自然而然便抒薄怒。
“你凭什么让我喜欢上你后,又一走了之凭什么凭你是玄都曾经的少都主还是本座的徒弟啊哈哈哈哈蠢当真愚蠢至极”
或许连她自己也未必知晓,这最后一句说的是自己,还是这话中人。
苏长依醉态十足,脚步虚晃几下才点足一跃,飘飘然飞上承欢殿的檐牙处,脚步不稳地坐下,躺下,最后从袖中拽出一块绡绫,慢慢悠悠盖在眼睛上,手中细细摩挲着两根纠缠在一起的红绳。
她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厌旧贪新吧
“旧的不去新的便不会来。”苏长依轻阖着眼,嗔道。
借着清风,她又再次忆起那日的事,继任新都主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祝钰见面。
当初君窈仙尊的师姐,上清墟掌门,她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面对这个人,总觉得喊一声“师姐”是在侮辱对方,如此,她就真的不知要喊什么。
祝钰单凭自己遭遇的事,已然先将事情猜测得七七八八,她倒是不埋怨苏长依,也不恨苏长依,她只是感到惋惜。
曾经的修真界天骄,如今的玄都之主
一时,竟不知她师妹的遭遇是好,还是不好。
后来,苏长依小心翼翼问了关于坪兰之事。坪兰占据祝钰身体时,祝钰的元神同样也藏在身体里,可以通过眼睛看到坪兰的视线所及,自然知道坪兰在只身一人闯入玄都后,刚巧遇上起夜的凝巫,二人一番大战后。
坪兰才悻悻发现,自己与其差距之悬殊。
凝巫乃是千百年间坐镇玄都的主心骨,甚至连曾经的颜魔都难以与之匹敌。但她心甘情愿,为其驱使,俯首称臣,只因不费脑子还自由。
坪兰落败后,被凝巫一掌拍晕扔给下属,这也就造成,为何祝钰醒后,脖子被多位魔兵拿冷兵器叉住。
苏长依无语凝噎,只能替坪兰道一声,“实惨”
一切尘埃落定,后事繁杂一摊乱麻,苏长依不愿去多想,脑中一放空,人便枕朱瓦,盖月光,渐渐睡去。
蟾光玉带下,一阵风过,吹落了绡绫。
柔软袅娜身姿的绡绫随风远去,飘到一片银光熠熠,群星碎落的银河。
冰原之外。
这里,天上人间,河水波光粼粼,在幕色星空下,好似女子一汪乌黑透亮的长发。
有人抬手截住一块誓要远去的绡绫,在河中晃荡着除却银靴的双脚,只觉此物分外眼熟,这人略带好奇般抬手将东西送到鼻尖轻嗅浅尝。
忽地,愣住。
幽香淡雅,一如既往。
粼波起,动心。思念久,深情。
原来你我,尚未落幕。
岁月迢迢,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正文完结
番外是解释贺清邪为啥不死,掐醋,追妻和儿童版玛莎拉蒂,玛莎拉蒂不放jj,老地方见
作者又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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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作自我感觉文笔幼稚,阐述不清,对话较弱,高潮部分没有处理到位,有愧诸位信任,实在抱歉。
这只途途也在努力变好,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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