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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总觉得, 顾休承有事瞒着她。
新婚夜,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条缎带,将她眼睛蒙住了。
全程都不许她看自己。
初念不明白, 他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她没看过的吗
没道理成了亲,却害起臊来。
不过,她轻易不会对他说个不字,即便觉得奇怪, 也没有阻止他。
只是做那事时蒙着眼, 感觉真是太诡异了。
她眼睛看不见,心里难免有些慌张, 旁的感受便加倍放大。
有一瞬间,她到底受不住了, 没忍住伸出手来, 那缎带扯了下来。
顾休承却用手捂住了她的眼。
初念软声抗议着,他便亲她露出的鼻尖,她的唇,她敏感的耳朵, 手下却不放松, 不叫她看清他的一丝一毫。
初念最后哭了出来。
结束后,她裹着被子背过身去, 不想理他。
顾休承悉悉索索穿好了里衣, 才一脸内疚地去哄她, 初念干脆将头埋在枕头里不出来。
“好娇娇,你看我一眼。”
顾休承好声哄着,初念听了却道“一时不让看,一时又让我看,我可不敢乱瞧, 公爷还是想好了再吩咐。”
顾休承便去闹她。
新婚夜正热乎的时候,哪里会因为这点儿小插曲真闹了不愉快
很快初念便忘了自己要气什么,再次情动时,顾休承便用衣袍丢出,将床角的夜明珠盖住了。
只留下外间的龙凤红烛亮着,远而微弱的烛光隔着珠帘和帷幕透进来,只能看清他亮得灼人的眼。
那双眼几乎要将她溺死在里面。
什么不解,什么疑惑,都被抛到一边,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此刻的欢愉来得重要。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初念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浑身被车碾过般酸痛不已,察觉到外头的天色,不禁挣扎着想要起身。
顾休承早就醒了,正在把玩她的长发,见她睁开了眼,便来亲她。初念红着脸任由他亲了几下,才问道“你醒了怎么不喊我”
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便想起昨夜的孟浪,脸颊不由更烫了些。
顾休承最爱她这幅羞赧的模样,在晨光中尤其惹人怜爱,不禁伸手轻轻抚了抚,才低声道“喊醒你做什么”
他们不与长辈同住,顾培铭、殷处道昨日参加完婚宴便各自回家,他们择日拜见就好。至于皇帝和皇后,为了不叫宾客们不自在,他们只是观了礼,各自吃了杯喜酒便回宫去,也约好了改日再进宫觐见。
“不用拜见长辈便不早起了么,叫别人知道了笑话。”
话虽这样说着,人却懒懒地不肯起身。
顾休承笑了“有什么好笑话的,夫妻恩伦,天经地义。”
说着又钻进被中,初念推了推蠢蠢欲动的男人,抗议道“你重伤初愈,还是节制着些。”
顾休承口中答应着,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止的意思,初念扛不过他的纠缠,不知不觉又陪他胡闹了一回。
两人相拥着平复呼吸,初念想起什么,便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事实上,最近这几个月,顾休承的伤势都由师父在照看,她对师父的医术很是放心,已经许久没有过问。
顾休承闻言,眼神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却亲了亲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害得初念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这事儿便被遮掩过去。
初念主要是担心他没有恢复好,还是趁他不备,找机会为他把了脉,发现确实没什么不妥,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日他们没有出门,初念作为国公府的新女主人,接受了府内管事、仆妇的拜见,次日新婚夫妇进宫给皇帝皇后请安,第三日顾休承陪着初念归宁去了殷府,第四日,两人才来到赵国公府。
赵国公府没了主母,刺伤父亲后顾休启也离开了家,如今不知去向,顾培铭也没心思去找,如今府内唯有他一个主子,下人也遣散了大半,昔日里风光鼎盛的赵国公府,就此变得萧瑟凋敝了不少。
顾培铭在大堂接受了儿子儿媳的敬茶,叫管事取出一个匣子,对顾休承道“你比我预想的更加出息,高官厚禄都靠自己得了,有你姐姐护持,想来什么都不缺。为父也给不了更好的,这里有些田地和房产的契约文书,都交给你吧。”
这半年来,他生出不少白发,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竟不知不觉显出些暮气来。
顾休承却不接,只淡淡地说“儿子确实不缺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顾培铭见他不是客气,却是真心不想接受他这个父亲的馈赠,眼神暗了暗,到底没有强求。
父子两个静静喝了杯茶,顾休承便带着初念告退了。
马车渐渐驶离赵国公府,顾休承最后从车窗看了这个自己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一眼,慢慢将头靠在了初念的肩上。
“难受了”初念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
顾休承摇了摇头,道“这里,从来就没什么愉快的回忆。我们不如去兰溪苑住几日吧,那里过得都是好日子。”
顾休承病好回京之后就搬出了赵国公府,住进了兰溪苑。
兰溪苑距离初念的益善堂非常之近,在这里的记忆,大半都与身边的女子有关。他的生命,在遇到她之后,才开始走向光明。
初念没有异议。
马车缓缓调了个方向,往兰溪苑驶去。
初念有一阵子没来了,发现兰溪苑做了一番修缮。
顾休承曾经住的那个院子被修成了新房,最显眼的便是正中放置了一张更为宽敞的新床。
这几日,两人独处的时间似乎一直腻在床上。初念觉得脸有些热,无法直视那张新床,便提出去园子里看看。
顾休承自然顺着她。
园子里培育了许多当季的花儿,姹紫嫣红的开得十分热闹,旁边还专门辟出了一块药园,里头种着不少名贵药草,看得出被照料得很好。
临湖的林子里设了个凉亭,不远处架了个秋千。躲在此处偷闲,繁密的树木能遮住外部的视线,眼前却是宽阔的水面,视野十分通透,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初念其实隐隐有些腰酸,到了这里,就不肯继续往前走了。
她坐在秋千上,让春妮推一推她。
却没留意到顾休承给春妮做了个手势,随行的几位丫头仆从静悄悄地退下,顾休承亲自推着秋千,看着她闭目享受的表情,忍不住使了个坏。
忽然被亲了脸颊的初念猛地睁开眼,发现是顾休承在闹她,不禁瞪了他一眼,干脆离了秋千,往凉亭那边走去。
顾休承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眼里的火热掩都掩不住。
初念脸颊发烫,他这是食髓知味了,随时随地似乎都只想着那事儿。
她只能假装没看懂他的心思,望着凉亭外水面的小船,对他道“我们划船吧,去荷塘那边看看荷花开了没有。”
顾休承有点失落,但还是允了她,也不要旁人跟着,两人上了小船,他亲自来划桨。
兰溪苑内的湖是人工开凿的,看着波澜壮阔,其实并不是很大,一刻钟便到了湖心亭,湖心亭东面种了好些莲藕,如今这季节,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偶尔才能见到几支荷苞在水面凌立。
初念便想摘几支荷花回去,养在琉璃瓶中。
顾休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将小船儿摇到荷塘深处。
初念看中了几支初荷,却因为没带工具,想采下来没那么容易。顾休承便干脆跳下水去,游到她看中的那些花儿旁边,帮她攀折下来。
初念被他唬了一跳,但下都下去了,便干脆指挥起来,陆陆续续折了十几支扔到小船上来。
“够了,你快些上来吧,别着了凉。”
顾休承便撑着船舷爬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滴着水。
初念催促道“快把衣服都脱了,这样穿着更冷。”
顾休承手都搭在系带上了,却想起什么,犹豫了起来。
初念忍不住伸手想将他扒开“你藏着什么呢一直不肯叫我瞧见。”
顾休承眼眸垂了垂,脸上浮现可疑的暗红。
他默默放开了抵在胸前的双手,任由初念动作着,低声道“你看见了,可不许嫌弃。”
初念顺利解开了他的外袍,看到的一幕,不禁愣住了。
顾休承本就长得白,在水中泡了片刻,大约是冷的,越发白得发亮。只是那瓷白光滑的胸口,竟刺着一支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那花儿画得极为逼真,花瓣形状饱满,上头挂着几颗水珠将坠未坠,颜色鲜红十分靡丽。花朵连着叶梗,翠绿纤长的花枝蔓延到腹部,尾端没入中裤消失不见,看起来十分勾人。
只是初念看到时,眼中浮现的不是惊艳,而是心疼。
“你刺这个在身上做什么”
顾休承擦去她眼角不经意掉落的泪珠,低声问道“这样的我,还好看吗”
顾休承曾经受过两次致命的重伤,一次伤在腹部,一次在胸口,腹部的伤口时间久一些,因为精心的照料恢复得极好,但还是留下一块浅粉色的伤疤。而胸口那一处,为了挑出其内细碎四散的弹片,伤口被挑的较大,虽然如今伤势已无大碍,但狰狞的伤口,却很难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为此纠结不已。
最终,他找到初念的师父,那个无名先生想办法。
无名先生说“倒是有法子叫这些伤疤都消了,但需要时间,保守估计也得三年五载。”
顾休承的用意,是不想让新婚的初念看到这些伤疤,既丑陋,又牵带着不愉快的回忆。但却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耽搁了婚期。
无名便提了另一个建议,用刺青遮盖伤疤。
他按照顾休承的伤口,亲自动手,作出了这幅蔷薇图,为顾休承刺在了胸口和腹部,完美地遮住了原本的伤疤,看起来不仅不再丑陋,反而透着一股靡艳的气息。
初念沉默不语,顾休承便有些慌了。
“不好看吗你不喜欢”
事实上,刺完这朵蔷薇之后,他便有些后悔。这花儿太粉嫩了,似乎显得他很没男子气概,所以才遮遮掩掩,瞒了这许多日子。
初念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心疼“很痛吧”
刺青在前朝甚至被称为“墨刑”,是过程极为痛苦且富有羞辱性质的刑罚。传闻大衍王朝的景隆皇帝有一名宠妃,因为被小人暗害,在脸上刺下了一枚梅花印,景隆皇帝非但没有厌弃这名宠妃,反而盛赞她的梅花印独具特色,十分美丽,对她更为宠爱了。这件事传到民间,便有那不怕痛的女子尝试着在身体上刺下美艳的图案讨心上人的欢欣,倒也慢慢洗脱了刺青的恶名,成为一小部分人的私密爱好。
但这样做的人,终究是少数,且男子大多不屑为之。
未料到,顾休承竟然会做这种事。
“不痛,我只担心你不喜欢。”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初念不禁动容,呢喃道“便是不刺这个,我也爱极了原本的你。这些伤口是功勋的证明,我怎么会嫌丑以后再不能做这样的傻事。”
顾休承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嫣然一笑“好娇娇,我为你下水折了这许多的花,你可如何奖励我”
初念将他轻轻一推,便倒在飘摇的小船上,檀口轻轻吻上娇艳的花朵。
顾休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有些颤“荷花都压碎了。”
初念揽住了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唇“要什么荷花从今日起,我只爱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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