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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惊唐肩头一袭鹤氅, 腰间佩剑尚未解下,黑靴踏上木制回廊上,发出沉闷而威慑的响声。
除却宋无疆敢大声嚷嚷着, 喊他主持公道,旁的仆婢皆是耸肩垂首, 不敢吱声。
无需言语, 安知虞都能感受到,曾经在帝都无权无势力的质子, 如今早就成为令人畏惧的年轻霸主。
她一言不发, 甚至吝于给他一个正脸。而白萱亦是一言不发, 仍垂首跪在安知虞跟前,做足了委屈求全的模样。
俩人此刻的沉默,多少都带点赌的成分在。
白萱赌的是,这位帝都来的郡主,在他心中并不重要,那么, 她心里便能好受许多。
而安知虞, 只是好奇这个在府中处处特殊的萱姑娘, 究竟有多特殊。况且,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她不仅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亦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父兄舅戚皆是有权有势,但凡宋惊唐不是昏庸之辈, 都明白此时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她。
但意外的是,宋惊唐并未询问她们俩人任何一句,只对宋无疆道, “目无尊长,对长嫂出言不逊,这便是你这些日子所学之礼”
“兄长我”
宋无疆嚅嗫着,在那令人心虚的眼神下,缓缓垂下头。他方才是一时心急,并未多想,只觉一直照料自己的萱姐受了欺负,便想要替她讨回公道。
少年心性,对局势并未过多理解,只想分个青红皂白,也是下意识想袒护与自己更为亲厚的人。
“可是郡主她将萱姐”
不待少年一句话说完,便被宋惊唐面无表情的打断,沉声道“还不向你长嫂请罪。”
宋无疆咬了咬唇,抬眼窥过兄长神色,便是不服气,也不敢再多言,只略敷衍的向安知虞行礼请罪,眉眼间尽是委屈。
十二三岁的少年,未曾有过兄长那些曲折的经历,对人情世故不算通达。但他没看明白,周围人却是从世子的态度中,瞧出来一二。
宋惊唐不问是非,只让宋无疆认错请罪,他的态度,已然让众人心里明白,这位帝都来的,传言中骄纵的瑞春郡主,往后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
毕竟燕王已年迈,如今世子已慢慢掌管北境大部分事务,将来自然是世子袭爵,而一府中,女主人的话,就是规矩。
至于白萱,曾经老王妃的心腹,勉强算是与世子青梅竹马长大,又有照料陪伴疆哥儿的功劳,看似在王府中身份特殊,可奴婢终归是奴婢。
就算将来有福分能成为世子的妾室,但妾室可算不得正经主子。纵观古今,但凡明智些的人家,都不会让一个妾室当家作主。
不管白萱哀怨乞怜的眼神,宋惊唐只视若无睹的走近安知虞,伸手拢住她微凉的手,随即轻轻皱眉,“外面风寒,怎的不多穿些”
似责备的语气,可话里却是关怀。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他肩头那件鹤氅,带着暖意将安知虞整个笼罩。宋惊唐抬臂揽住她薄肩,“回屋吧。”
面对他的袒护周全,安知虞当然不会不识好歹,难得乖巧顺从的由宋惊唐揽在怀里,不管他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至少是给足了她面子。
在众人神色各异中,俩人相携离去。
只是临走前,宋惊唐乜眼,看了看一旁垂首的催雪,眸底意味不明。
燕王府东苑内
冬日天光易暗,昼短夜长,不过申时过半,天色已是昏黄。
平日里寂静的院子,今日难得有几分热闹,仆婢鱼贯而入,布置晚膳,来来往往的人,眉眼间暗有喜色。
安知虞倚着窗,瞧着院中一株象牙红,已是腊月末,龙牙花竟还未谢。但花开得并不算好,在帝都她所见的象牙红树皆是艳丽夺目的,倒也不足为奇,象牙红喜温,并不适宜北境这种寒冷之地。
宋惊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见她视线停驻,也随之看去,“这株象牙红,还是阿娘当年从上都移植而来,原以为养不活的。”
“虽长得不好,但到底是养活了。”
闻言,安知虞若有所思,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英挺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好看至极。
有疾风来,当谢未谢的满树象牙红,沙沙翩舞,摇曳的影殷红,映在他面上,仿若鲜血流淌般,鲜明艳丽。
安知虞拢了拢宽袖,道“范蔚宗曾言,草木之生,始于萌芽,终于弥蔓,枝叶扶疏。这株龙牙,若回到上都,必然是郁郁葱葱。”
男人收回落在树上的目光,侧首看向她,缓缓弯了弯唇角,“借世子妃吉言。”
这些日子,难得与他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安知虞竟有一瞬茫然,略有不适应般别开眼不去看,他忽然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好在,有婢子回禀的声音及时响起。
“世子,世子妃,晚膳已备好。”
安知虞忙转身,朝案几走去,“正好饿了,先用饭吧。”
晚膳是按照世子吩咐,单独在东苑内布置的,待膳食后,宋惊唐率先去侧间沐浴,他在外奔波两日,一身尘土。
安知虞也由范嬷嬷亲自伺候着,卸下满头钗饰。前些日子身边没有梳头丫鬟,她自己也没有那般心灵手巧,常常是将长发一束,扮儿郎样。
而如今住进了王府,今日晨起时,梳头丫鬟自然是按照应有的规制替她梳妆,珠钗环佩,一样不少。
这一日下来,竟觉着脖子有些泛酸。
待沐浴盥洗后,换了身月白的柔锦素衣,范嬷嬷知她畏冷,又替人添了件石榴红的外衫。
这会子正坐在鉴台前,涂抹润脂的香膏,北地寒冷干燥,这一身娇养的肌肤,可不得精细呵护着。
女儿家琐事多,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一个时辰后。
婢女打起帘子,安知虞提步走出内室,却因一屋子红烛,顿了下步伐。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从下午宋惊唐归府后,主苑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似乎便隐有喜色,明明宋惊唐什么都没说,但屋里的丫鬟们却严谨又细致的像伺候一对新婚夫妇。
范嬷嬷带着两个婢女退了出去,门被阖上,周遭静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偌大屋内,就他们两人独处。
工笔细绘的屏风前,烛光下一道清隽身影,坐于琴后,手中一卷不知名的书。
外面寒风呼啸,可屋内暖炉中炭火旺盛,暖意融融,他仅着了一袭单衣,连领口都为束紧,微微敞着,露出一截精致锁骨。
她许久未曾见过宋惊唐穿白衣,恍然间,似看见静斋竹林深处,多年前那个清瘦的少年郎。
为美色所诱,安知虞略微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瞧了瞧矮几上都承盘中摆置的一壶酒,出言调侃。
“我以为你该日日忙于公务的,不料你竟还有心思抚琴饮酒。”毕竟,他如今看起来,可不像是能闲下来的人。
听闻动静,宋惊唐搁下翻阅过半的书卷,抬眼,“公务哪有忙尽时,无论再忙,天晚了,也该要归家。”
说罢,翻开倒扣在都承盘的乌金瓷酒杯,斟满两盏,再抬手示意她落座。
“某不才,虽于琴道无甚精湛造诣,却也略通一二,世子妃可要听一曲”
安知虞跪坐在旁侧,执酒盏的手,闻言一顿。
当下明白过来,他哪是忽然有什么闲情逸致,分明是找她算账来了。
她转动着指尖那盏精巧的乌金釉,缓缓道,“我不爱听曲。”
“是吗”宋惊唐饮下一盏酒,将乌瓷杯往案上一搁,顺势朝她倾身靠近,“不爱听曲儿,还养什么琴师”
直剌剌的对上他的视线,安知虞心头一凛,瞬间想起先前宋无疆质问那句,光天化日,郡主便与旁的男子在府中弹琴作乐,可有将我兄长放在眼里
这会儿他也要来兴师问罪是吧听个曲便要被疑红杏出墙是吧
没来由的,一股委屈劲儿涌上心间。他倾身靠近时,安知虞本想要往后躲一躲的,可眼下却一股子不服软的倔劲儿,愣是不退让半分。
老实说,她素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自在随心惯了,冷不丁被他强迫带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云州,是处处不习惯,还有故意找茬的让她不顺意。
而她这位小夫君,往常在上都时,即便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也有秦家的三娘子念念不忘。现下,在云州城一手遮天,府中更有青梅竹马的小婢女惦记着,指不定城中还有多少小娘子揣摩观望呢。
自己本就生得拈花惹草的模样,倒是还有脸来质问她
“怎么,世子也认为我是在与旁的男子弹琴作乐,有辱世子颜面”
明显的气话,偏那双桃花眼隐含风情,就连瞪人时,都带着几分俏丽。
她未曾避开自己,倒是让宋惊唐隐有几分笑意。
曾经上都那个清瘦羸弱的少年,如今身量高大,便是坐在同一处,也要比她高出一头来。
男人垂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记得儿时,郡主受了委屈就会哭鼻子,安世子便会替你去讨公道,和顾山亭打闹时,也会装哭来吓唬他,甚至在四殿下面前也哭过,在旁的男子跟前,你可以不故作坚强,为何在我面前,从来不哭呢”
这些话,问得安知虞有些莫名其妙,甚是不解他之意,只是下意识驳他一句,“怎么难道我哭你就会心软不成”
男人眸色渐深,“不试试怎知我不会心软呢”
试如何试安知虞微微蹙眉,她还没修炼出那眼泪说来就来的功夫。
况且,即便是他心软又如何,会对她言听计从不成
“那你若心软了,会让我回上都吗”
“上都”宋惊唐略略沉吟,随即唇角轻轻一挑,“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回去便是。”
这话说得极其轻巧,好似只要他想,那上都城便是囊中之物。
安知虞注意到他所用一词,我们。可她虽活得骄纵肆意,不通朝政,但也不是不明局势,从上都城到云州这一路的追杀,显然有许多的人是不想看见燕王父子回上都的。
那如何回杀回去吗
就在安知虞略微走神时,男人又倾身凑近几分,待她反应过来,那张俊颜已近在咫尺,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一只手臂揽住细腰,躲避不开,随即,一道清润的嗓音落入耳中。
“曲子我也会弹,若想听曲,我奏与郡主姐姐听。这脸,他也不见得比我更好看,郡主姐姐若喜欢看俊俏的男子,看我便好。”
这回,他不是冷冰冰的称她为世子妃,而是用以往年少时的称呼唤她,这让安知虞不禁一愣,这是在哄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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