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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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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后,冷夕在金湾的实习也临近尾声,实习结束意味着冷夕要卷铺盖回银城继续学业了。

    顾淮予一开始还怪舍不得的,每次看向冷夕,眼睛里总是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欲言又止,满满的都是不想让他走的小情绪。

    但冷夕过于能腻歪,干什么都要贴在一起,顾淮予前两天还很受用,后面事情一多起来就烦了,天天撕日历盼望着冷夕实习结束赶紧滚蛋。

    这也不能怪冷夕腻歪,他从一个失恋四年的可怜单身小孩,一步跨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人生。中间缺失的几年虽然怎么补也补不回来,可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起创造更多的经历。

    拥有一个家的安心感从遥远的未来缓缓走近,给现实中的所有不美好套上一层美颜滤镜。

    失而复得比从未得到更容易使人满足,冷夕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就连最赤诚的感情也带着一份恃宠而骄的幼稚,差点弄丢了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人。

    幸好找到了。

    恰逢楼下的酒吧停业装修,顾淮予从兼职店员变成了监工,冷夕舍不得离开他太远,即使再忙也要跟着一起,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抱着电脑写实习报告。

    但是心不静,短短一句话也能敲出来三个错别字。

    “写不下去就回去写,好好学习。”顾淮予后脑勺长眼睛一样,捕捉到冷夕时不时瞧过来的目光,走过去合上他的电脑,“这里乱。”

    “我不写了。”冷夕早就不想写这个破报告了,电脑被关了他正求之不得,干脆收了电脑,趁顾淮予不注意拦腰搂住人。

    他兴致勃勃道“咱俩出去玩吧,好好学习本来就不适合我,我要解放天性”

    “迟来的叛逆期真可怕。”顾淮予无语,但仍是伸手揉揉冷夕的头发,犹豫一会儿,有些动心“那你想去哪”

    冷夕顺势蹭进他的掌心,温柔又依恋地看着他“想跟你回家,进你家户口本,当大少奶奶,过神仙般的舒坦日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少得瑟,实习结束乖乖给我回银城。”顾淮予推他脑袋,被他这一副小媳妇模样膈应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在这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好日子快过到头了,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傻子”

    “姓顾。”冷夕撒娇不成开始耍赖,暧昧地说“咱们之间分这么清楚干嘛呀,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么长时间了。”

    顾淮予“”

    “你皮痒吗”

    顾淮予羞恼地骂了一句,一巴掌拍在冷夕脑门上,彻底不想理这个光天化日耍流氓的人。

    他正要转身愤愤离开,可又忽然想到冷夕开荤腔之前的那句“姓顾”,思索片刻还是转头回来,先瞪一眼,而后才说“坐好,我跟你说个正事。”

    顾淮予的表情有点严肃,冷夕虽然嘴角带笑,但仍是挺直了背,不敢再动手动脚“你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是在银城出生的,那”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顾淮予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

    刚组织好的语言被铃声打散,顾淮予带着点火气划开手机,连人名都没看清楚“什么事非得打给我”

    电话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顾淮予听清后一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思绪一瞬间有点僵“什么叫不在金湾了”

    直到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

    “出差”顾淮予的音量不自觉高了八度,“怎么突然要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他皱着眉,下意识看一眼冷夕。

    冷夕不明所以,冲他抛了一个媚眼。

    顾淮予心尖一麻,移开眼不再看他,抖抖鸡皮疙瘩转过身专心讲电话“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又低下去了。简短的一句解释后,顾淮予无语一阵儿,而后才说“行吧,我再联系他,有事儿微信说。”

    挂掉电话后,冷夕立刻蹭过来“嗯联系谁”

    顾淮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廖晟的身份,又扭头看看被蒙在鼓里的冷夕,觉得揭开身份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着来,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于是他迅速给刚刚打电话的人发了条微信,而后抬眼看冷夕,开始一步步铺垫“我老板,家里开音乐制作公司的,就住在咱们家对门,你应该见过。他这些年也帮了我很多忙,本来想请他吃饭,结果他出差了。”

    一口气倒豆子一样说完,顾淮予抬起头,神情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紧张“等他回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我”

    冷夕有些意外地看向顾淮予,看了好一会儿,才神情狐疑地道“你们乐队又缺主唱了”

    说罢不等顾淮予回答,便自动奉上拒绝三连“不签约,不唱歌,不成团,不出道,休想套路我。”

    “”顾淮予无语半天,瞪着他,强忍着没发火,“你能不能认真点”

    “好的宝贝。”冷夕没绷住,展眉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腰,用力一拽将人拽过来,羞答答地应答着,“你说话我哪敢不认真听我去我去,当然要去,你请人吃饭我作为家属怎么能缺席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淮予想了想廖晟一贯的鸵鸟操作,保守估计了一个时间段,又想到冷夕马上就要回银城了,有些憋屈地泄气道“算了,估计又得以后再说了。”

    这一拖就直接拖了一个星期,冷夕实习期快要结束,只等交完实习报告就可以回学校,于是他天天窝在家里写报告,提前过上了寒假。

    冷夕悠闲归悠闲,关于某件正事却一直没忘,天天都在扣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顾淮予看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故作严肃地藏起来。

    顾淮予隐约猜到冷夕估计是在给他准备什么惊喜,虽然内心十分抗拒、害怕以冷夕的性格最后给他搞出惊吓,但看着冷夕每天都美不滋儿的、乐得像个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傻帽,又狠不下心去打击。

    实习报告交上去的当天,冷夕把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后,硬拉着顾淮予去了一趟三佛山,说是还愿,其实是因为换新身份证了,想重新在佛祖面前刷一下脸。

    出租车上,顾淮予十分暴躁“有这个必要吗”

    “佛祖日理万机。”冷夕有理有据,“我怕他把我忘了。”

    顾淮予无言以对,十分不给面子地拆台道“你不是你们班团支书吗,团支书还封建迷信”

    冷夕不服“谁说团支书就得是唯物主义者了,团支书也拥有宗教自由。”

    三佛山还是老样子,工作日的原因人很少,冷夕迎着秋天的微风恨不得边走边转圈圈,心里全是藏不住的开心。

    同样的山顶,同样的寺庙,同样的佛祖,同样的拜法。

    冷夕仰起头,比上一次真诚许多,合上掌嘀咕了好久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嘀咕了足足五分钟还没结束。

    顾淮予在旁边只觉诧异,瞄他一眼,然后又瞄他一眼。

    直到冷夕拜完了起身,他看看佛像看看冷夕,彻底按耐不住好奇,小声问道“你俩说什么了”

    冷夕眯着眼瞧他,半晌,欠儿登地送过来一句“你猜猜。”

    顾淮予沉默了,好像真的在认真猜“在哭吧”

    冷夕“”

    二人面面相觑,冷夕无语凝噎,半晌才吐出一句“回家吧。”

    冷夕心血来潮跟佛祖会晤,一来一回三个小时不到,到家的时候刚好吃午饭。

    家里没小孩的时候谁都懒得做饭,于是二人决定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赢了谁去买饭。

    冷夕的好胜心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缺席,却仍惨遭胜出。

    眼看着要独自下楼买饭,冷夕忍不住撺掇道“咱俩一起去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顾淮予并不上当,抱臂送冷夕出门“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主食记得要杂粮饭,更健康。”

    临关门还不忘安排点其他的活儿“买完路过超市,记得再买一盒苹果。”

    冷夕为买苹果这件事分了一会儿神,再反应过来发现顾淮予已经回屋了。

    手机适时“嗡”地一声,划开微信,屋内的领导又发来了新指示“还有面包。”

    冷夕终于忍不住笑一声,回了个“ok”的表情包,转身摁电梯。

    电梯从一层缓缓升起,“叮”一声到了地方。

    电梯门打开,廖晟叼着根烟从电梯里走出来正要点燃,一抬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冷夕。

    冷夕顺势抬眼,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二人四目相对,廖晟顿时手一哆嗦,打火机从指尖滑落,三两下蹦到冷夕脚下。

    冷夕弯腰捡起来递过去,还不忘礼貌地点头、寒暄一句“您出差回来啦”

    廖晟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仅没接打火机,还迅速把烟收了,掐在手心里。

    他神情里带着些奇妙的懵逼,眼神微晃“你、你认识我”

    “咱们不是邻居吗,孩子们跟我提起过。”冷夕笑着指了指两扇面对面的门,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好像也才四十出头的面相,“其实我早就想登门拜访。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我之前又一直在银城,才搬回来。正好淮予说要请您吃饭,我们也好正式认识一下。”

    廖晟“”

    “应该的,应该的。”廖晟声音里带着绝望,仔细一听还有点哆嗦,满腔情绪堵在胸口,给他憋得一口气上不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这是要去哪”

    “下楼买饭。”冷夕诚实道,“您吃了没”

    廖晟的眼睛牢牢盯着冷夕,眼珠子一转不转地把冷夕从上看到下,看了两遍,这才回道“吃了。”

    “那成。”冷夕说,“那我先走了,您等着我,我一定正式邀请您。”

    廖晟的眼神有点复杂,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嗓音都发飘。

    眼睁睁看着冷夕坐电梯下去了,廖晟面无表情地转身敲门。

    顾淮予以为是冷夕忘带了什么东西,拉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是廖晟,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就被廖晟怼了一通“顾淮予,你这个大骗子。”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兴师问罪,这么没礼貌,看来是门口碰上了不想碰上的人。

    顾淮予撑着门,愣过后脸上甚至带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我怎么就是大骗子了不懂。”

    “别给我装。”廖晟带着恼,用小孩子告状的语气哼着说“你不是说人已经走了吗”

    顾淮予没迅速回话,抽了抽嘴角,好像憋下去一声笑,然后才说“岁数大了消息不灵通了啊,这次怎么没找人再跟踪一下”

    “你少废话。”廖晟被噎了一下,“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顾淮予点头,“要不怎么能把您诓回来呢。”

    廖晟

    “这件事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拖没用,您总不能为了躲亲儿子,把房子也卖了公司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见了吧”顾淮予声音忽然低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而且父亲其实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瞒着他,不公平,我也很不舒服。”

    廖晟张张嘴,正要说话。

    “我这是通知,不是跟您商量呢”顾淮予不耐烦地打断,语气里还带着威胁,“他走之前把这件事给我办了。”

    廖晟看出了顾淮予坚定的态度,再不吭声,像是一个无声的妥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颓败感,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顾淮予一向奉行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谈判手段,眼看着廖晟不再挣扎了,及时补上最后一句“廖叔,他早就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子了,也知道您和阿姨当初分开的原因,又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悲惨局面,没必要一辈子当陌生人。”

    “他都没见过我,不会认我的,我也没找过他,没准还恨我呢。”许久,廖晟终于说出了最担心的一句话。

    “那我认您,行了吧。”顾淮予笑了一声,“也得给人家点儿接受的时间啊,冷不丁发现从没见过的亲爹住自己家对门,搁谁都得缓一缓,谁敢立刻就亲如一家人啊。”

    “好吧。”廖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那他走之前你们找一天,也别去外面吃了,过来家里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说好的请吃饭,结果变成了蹭饭的,冷夕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在网上买了很多礼物,小到钢笔大到按摩椅,一应俱全。

    一直买到顾淮予忍不住开始为以后的生活条件感到担忧,又不敢劝,毕竟哪怕还没相认,冷夕这些东西身份上是买给自己亲爹的。

    廖晟的家里很符合一个单身老男人的生活状态,虽然不乱,但处处透着简洁与颓丧,让人一看便知这屋里常年只有一个人住。

    屋内的家具摆件色系都以黑白灰为主。

    冷夕一进门就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一张黑白照片中。

    而他上身穿着花衬衫,脚底下还踩着一双柯基屁股拖鞋。顾淮予近朱者赤,也穿得比往常更亮。

    就连手里领着的两个小孩也被冷夕打扮得花里胡哨。

    一家四口虽气场与房间完全格格不入,却好歹也算添了一丝鲜活。

    “给您买了点吃的,我放厨房了啊。”冷夕非常实在的买了一堆吃食,鲜肉蛋奶烧鸡酱鸭大肘子,直接进了厨房收拾。

    廖晟整个人有些局促,紧张得甚至不像一个年近五十、历经沧桑的大老板,反而像个中学生一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直在说“放地上、放地上就行了。谢谢。”

    “该我谢谢。”冷夕把东西都放好,回过头认真地说,“这么多年麻烦您照顾,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我心里其实很愧疚。”

    廖晟看着冷夕亮晶晶的眼睛,想到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儿,心里又是一突突,侧过身避过他的目光,干巴巴地说一句“我也没做什么。”

    “您做了很多了。”冷夕纠正。

    廖晟看着冷夕,眼底有点发热,没敢再反驳,只说“进屋吧,我做饭,尝尝我的手艺,最近几年做的少了。”

    “没事。”冷夕不知道想到什么,下意识安慰道,“肯定比我们做得好多了,我们家都是厨房黑洞。”

    “厨房黑洞。”廖晟重复一遍,忍不住笑了一声,气氛松弛下来,“小予什么都会做,你儿子特别能挑食。”

    “亲儿子,像我。”冷夕也笑。

    顾淮予远远看到这一幕,内心甚慰,带着革命已经成功,只差开一顿庆功宴了的心情等着吃饭。

    谁知道一整顿饭吃到最后,他们也没聊上最重要的那个话题,甚至有好几次廖晟都想开口了,愣是让冷夕几句话转移到别的地方。

    几次下来,这一顿便饭就真的成了一顿饭,直到临走的时候廖晟都没敢再提起来。

    回家后,顾淮予不明所以,皱着眉看了冷夕两眼。

    分开多年,但默契还在。

    冷夕今天的表现实在有点反常,平静到有点反常,主要是太懂事儿,格外反常。

    晚上,给两个小孩子哄睡着,顾淮予拽住要回卧室的冷夕,一脸酷样“咱俩聊聊。”

    说着还从冰箱里拿出瓶酒,主动倒了两杯。

    冷夕拿起来一闻,好家伙“勾引我”

    顾淮予蹬他一脚。

    蹬完又有点心理不安,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了之后该如何面对冷夕。

    一时间甚至开始没话找话道“晚上吃饱了吗”

    “嗯,挺饱的。”冷夕笑了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抢先在顾淮予说话前,说,“哥,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淮予呆住,一肚子的话又一次没说出去“什么”

    “我知道廖晟是我亲爸。”冷夕说,“我一上大学就知道。”

    顾淮予瞪大眼睛,有些词穷,好半天,硬憋出一句“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重新办身份证,在公安机关的系统里看到了出生证明。”冷夕简单解释完,看着一脸震惊的顾淮予,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不改名,廖夕多难听啊。”

    顾淮予“”

    “这是姓的事儿吗”顾淮予急了,“那你怎么之前不说”

    冷夕沉默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抿起来,许久之后才小声说了一句“我怕。”

    蚊子声似的,却像一把小箭,嗖地一声戳进顾淮予的心窝里,他瞬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他太明白冷夕在怕什么了,怕过去二十几年的感情理不清也控制不住,怕父子相认之后不知如何相处,手足无措却忽视不得。

    所以还不如保持现状。

    顾淮予伸手摸摸冷夕的头,像安慰受伤后蜷缩成一团的小狗一样,轻声说“你想不想认,想什么时候认,都是你的事,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也不要因为我改变想法。”

    “我希望你们见面也不是在传递我的什么态度,只是我知道他身份这件事不想一直瞒着你。”顾淮予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

    冷夕看着他没说话,他原本脑子里还有点纠结的,如今却倏地清醒了。

    父亲这个词,是他人生词典里的一块空白,可这块空白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人生,甚至潜意识地引导了他的决定。

    他怨怼过,反叛过,迷茫过,期待过,唯独不是很敢寻找。

    哪怕老天爷仿佛开玩笑一样,把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放在顾淮予身边,甚至他见到廖晟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无感,而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始头皮发麻,失重一样的无措像一把锤子,敲着他的小腿肚子在叫他逃避、叫他跑开。

    害怕的,该逃的,冷夕潜意识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逃开才是安全的,逃开后就不需要面对了。

    可是逃开同样意味着,这样做会失去重要的人,也会失去重要的自己。

    他不再是那个会屈从于恐惧的少年,如今他已经能够握紧拳头,面对一切想要控制他人生的负面情绪。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有一个人可以一伸手就能握住,能够握得牢牢的,撑着他走过任何一片荆棘和低谷。

    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冷夕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顾淮予都不会再走了。

    “顾淮予。”沉默许久后,冷夕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仰着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眼眸带着酒气,含着一汪情深似海,水涟涟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比爱我自己都爱。”

    “说过了,傻子。”

    “再给我一些时间。”冷夕吸着鼻子,“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嗯。”顾淮予说,“多久就行。”

    “遇到你是我人生中发生过最好的事。”冷夕的声音有些闷,像是从胸腔中直接传过来的,“谢谢你。”

    顾淮予低头贴住他的额头,极迅速地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我也是,不客气。”

    轻声细语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可能是很久没这么主动肉麻了,话音刚落便红了脸,他想推开冷夕独自平静一下,然而冷夕却抱得更紧了。

    紧到已经不像是在撒娇起腻了,反倒像是在传递什么浓烈的情绪。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阵微甜的酒香,但细细一闻,其实是两种信息素的味道。

    冷夕微微扬起头,急切、又包含着想要肯定些什么的占有欲,有些重地亲上了顾淮予的唇,像是捉住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

    折腾到最后,顾淮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坦,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他侧眼瞧不远处都已经带上了光圈的夜灯,眼角眉梢带着疲倦,却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旖旎的气氛消散过后,只剩下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明明困了,却又裹挟着浓烈的不舍,以致于冷夕根本不忍心立刻睡觉,非要再贴一会儿才行。

    “哥,我给你揉腰。”冷夕像是在揉捏一个瓷娃娃般的大宝贝,下手的力道又轻又柔。

    可揉着揉着,冷夕又开始心猿意马,不行,今天的老大又软又好捏,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低头碰碰顾淮予的脸颊,贴住轻碰了一口,信息素也有意无意地渗出来一些,气息环绕间,事后本就有些敏感的中枢神经又微微激动起来。

    冷夕发腻道“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感受到有一道信息素又要挨上自己,顾淮予原本眯缝起来的眼睛倏然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冷夕,想骂他一句你还是人吗

    但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骂了,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情景下,只能有气无力地挣扎一下“我叫你哥,夕哥,能不能给我留口气儿。”

    冷夕眼睛笑到眯起来,揉着顾淮予柔软的发丝将人带进怀里,手脚规矩一动不动,乖乖听话“好的好的。”

    卧室里的温度高,又带着迷人而甜腻的香气,顾淮予缩在冷夕更暖的怀里,不一会儿便困得睁不开眼睛。

    温香软玉在怀,冷夕真的是一百个不情愿回银城,不舍得今夜就这样结束,伸手把怀里马上就要睡着的人扒拉醒,把脸凑过去“弟弟,亲我一口。”

    顾淮予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他今天是见识到了。

    见顾淮予没反应,冷夕也没再多纠缠,趁着顾淮予困得思维有些缓慢,转过脸化被动为主动,凑上去用力啵了个带响的“那我明天走了哈”

    亲也亲完了,顾淮予粗暴地伸出一只手把冷夕推远十公分,闭着眼睛滚到床的另一边,说“距离产生美,快滚。”

    然后翻个身,无情地睡了过去。

    冷夕撇着嘴盯着顾淮予半晌,无奈地泄了气,自动自觉地也跟着滚过去,再一次把人圈进怀里,终于闭上眼睡觉了。

    两个人的心跳稳稳地贴在一起,就连月亮也在这样的静谧中沉沉地睡去了。

    冷夕回到银城第二天,就憋不住屁似的攒了一个局,叫上了马上就要被一箩筐问题憋坏了的三位旧日队友。

    顾淮予查无此人这么多年,谁也联系不上,直到前不久二人回银城,他们可算得到消息。结果还没来得及聚上一聚,顾淮予就又走了。

    大家都挺失望的,憋着好几年的话想要说。

    于是在冷夕一说想让他们也一起去一趟金湾时,大家都很激动。

    夏微雨立刻嚷嚷着就要订票去金湾见她予哥。

    叶陌陌举手跟上“我也要去,加我一个”

    就连以前情绪最为稳定的吴同也有些坐不住“订明天最早的航班”

    搞得冷夕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冷静各位,能不能冷静点”

    冷夕严肃得像个领导“都听我说,我早有计划”

    三个人齐刷刷看他。

    冷夕的计划就是在顾淮予的毕业巡演第一站整队回归,给他一个惊喜。

    冷夕在上面滔滔不绝自己畅想出来的美好未来,底下的人目瞪口呆,终于,叶陌陌没忍住,在冷夕说到他“要像踏着七彩祥云宛如九天谪仙一样降临在演唱会上”这段剧情时打断了他。

    “嘿,大兄弟,你清醒一点。”叶陌陌觉得这人委实病得不轻。

    且不说他们四个除了吴同大学学的古典音乐勉强算科班,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学了毫不相干的专业,就算技术还在,乐队默契也早就在分开的几年里消散得七零八落。

    而顾淮予的演出虽然说是大学毕业的正常流程,但也是很重要的正式场合,他们一个从未经受过市场考验的“前”校园乐队,是去给予哥丢人的吗

    到底是疯了心还是失了智。

    “怎么能叫丢人。”冷夕胸有成竹,根本听不进去劝,“校园乐队多年之后再次合体,就那个气氛,我保证,肯定能把他感动到哭。”

    夏微雨震惊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慎重慎重啊而且我好长时间没碰过萨克斯,手是真的有点生”

    冷夕反驳“乐器就跟游泳一样,一日学会终生都有肌肉记忆,多练练手感就回来了。”

    叶陌陌瞪着眼睛补一句“也没时间写新歌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医学生的课程表”

    冷夕揭穿道“也不是下周就演,还有好几个月呢。”

    两个人接连被堵回去,齐齐转向吴同,吴同抵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半天没说话。

    冷夕心有惴惴,正在组织劝说的语言,却听吴同说“我觉得可行。”

    夏微雨a叶陌陌

    “之前予哥找过我一次。”吴同看向冷夕,“就你们之前回来那次。”

    冷夕回忆了一会儿,的确想起顾淮予回银城除了解决家事,还单独找了一趟吴同,但具体说的什么他不知道。

    吴同继续说“其实也算是演出的事情吧,有首新曲子想赶在演出之前做出来,让我帮忙,说寒假发给我。”说到这他顿了顿,颇有些无语,“是不是送你的”

    “嗯”冷夕有些愣,待反应过来后,一时间差点自己先被感动哭了。

    既然是新曲子,那肯定是他们重逢之后才新写的,还想赶在演出前做出来,好当着演出时那么多人唱给他听。

    天,顾淮予不会想要求婚吧

    也是,两个人结婚,求婚这种事也得一人一次才公平。

    冷夕越想越恋爱脑,思绪被一片粉色的玫瑰花汪洋淹没,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吸吸鼻子,心里默念两句他好爱我

    吴同看见冷夕这一副模样就下意识扭头翻白眼,从高中到现在,为什么被小情侣们迫害的总是他。

    他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肉麻事,跟夏微雨和叶陌陌说“予哥说曲子不难,反正还有时间,先练练看呗。而且予哥的演唱会,咱们不去怎么行。”

    不知道是不是被吴同的最后一句话激起了沉寂多年的热血,夏微雨一上头,当即又觉得自己行了“说得对我得去帮我予哥惊艳全场,帅掉他们下巴”

    而冷夕还沉浸在顾淮予可能要在演唱会上跟他求婚这件事上,心快要飞到天上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穿梭时空到演唱会那一天。

    当天晚上他就高兴的打电话给顾淮予说了这件事,乐队合体确实是惊喜,顾淮予意外的同时也确实有点感动。

    但不至于到掉眼泪的程度,感动之余反而是激动更多。

    作为嘉宾,他们只能合体一首歌的时间,五个人重新拉群后,顾淮予第一时间就把要唱的歌发了过来。

    冷夕假装不知道这首歌是顾淮予写给他的,美滋滋地点开歌词,准备欣赏顾淮予对他那难以言说却全部潜藏进歌词的爱。

    谁知他只看了两行,便瞬间傻住了。

    他来回看了两遍,赫然发现这是一首非常标准的摇滚乐,歌词不仅不缱绻不柔美,反而还带着丝丝狂野和不羁。

    冷夕

    行吧,想多了。

    他家老大是个浪漫杀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期待顾淮予搞浪漫还不如期待猪会骑自行车。

    转过年不久就入了夏,他们毕业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乐队排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冷夕的大学生涯也随着第二个学期的结束走向了尾声。

    演唱会的地点离家不远,冷夕也是在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这地方竟然就是他们高二那年来金湾演出的地方。

    一变未变。

    导致冷夕站在这里,未免有些时空穿梭、他还是一个高中生的错觉。

    两个小孩不适合呆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中,早早送去了廖晟家,他们不久前刚刚把话说开,如今父子心照不宣,相处虽有些尴尬,但也算和谐。

    乐队的合体算是压轴节目,虽然不是专业乐队,但多年前磨合出来的默契还在,竟超常发挥,完美地表演将全场的气氛都炒起来了。

    音响震耳欲聋,灯光闪烁不断,冷夕难得打扮的像一个高贵而强大的aha,眉眼在不撒娇时格外的锋利,却又含着深情。

    顾淮予照例站在他身边,离得这样近,也会忍不住频繁瞥过去目光,而每看一次,都会得到相同的回应。

    酣畅淋漓的一曲过后一起离开舞台时,顾淮予缀在最后,拽了一下冷夕“别走远。”

    冷夕回头“怎么”

    顾淮予把他推到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说“你就站这儿,一会儿看着我。”

    说罢,他转身又上了台。

    台下的观众本以为演出已经结束,正要结伴离开,谁知话筒突然传来电流经过的“呲啦”声。

    所有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音乐缓慢地停了,场内的声音渐渐也小了,舞台上的灯光俨然换了一种风格,轻柔地绕在顾淮予的身边。

    他握着话筒,情绪起伏几下,说“最后还有一首歌,是临时加的,节目单上没有,叫盛夏。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话音刚落,灯光啪地一声全部灭掉,只留他头顶上的那一盏。

    顾淮予站在舞台上的光圈中,微微侧过脸,视线对上不远处台下的冷夕“这首歌大概是在四年前写的,本来以为没机会唱给他听了。”

    冷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大脑有点宕机,浑身的血液都烧起来了。

    顾淮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继续说“但可能是神佛垂怜吧,一直记得我与他们说过的话,所以我才有机会唱出这首歌。”

    冷夕站在黑暗中,眼神滚烫地盯着光下那个正在说话的人,心脏似乎要撞破胸腔。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炽热,顾淮予眼眸含笑、清晰无比地说“夕夕,一会儿演出结束后,跟我走,带你上户口。”

    冷夕

    观众

    台下的所有人都懵了。

    下面的观众基本都是由同校的学生和老师组成,不仅有同院系的同学,有学长学姐学弟学妹,还有全部的院领导,有顾淮予认识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大学四年的导师。

    毕业演唱会是一个绝佳的场合,秀恩爱的不少,但大多都暗搓搓、偷偷摸摸的。

    众学子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简直就是公然撒狗粮,不吃都不行那种。

    目瞪口呆之余,待反应过来,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合起来能掀起整间屋子。

    这是一首极安静的慢歌,歌词干净利落,用最平常的口吻讲述了两个高中生琐碎的一天,他们聊天,聊天,还是聊天。

    走路时聊天,晒太阳时聊天,吃饭时聊天,躺在草地上看着云朵飘过的时候聊天。

    没有一个字在讲情,却让人觉得这首歌连韵律都渗满了爱,仿佛跟着他们走着聊着就能拼凑出一个最炎热的夏天。

    直到唱完了,顾淮予谢场,冷夕还站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淮予拎着电吉他在他眼前打一个响指,冷夕的目光就顺着他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

    顾淮予妆还没卸,眼睛瞪的有点圆,看着冷夕略惊讶地“咦”了一声“竟然没哭表现这么好吗”

    冷夕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看的顾淮予开始复盘自己是不是示爱太高调,把冷夕吓着了。

    “我就、就随便唱首歌。”他在冷夕眼前狂摆手,有点结巴,“你怎、怎么了”

    “没事。”

    冷夕回神,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伸手握住顾淮予在他眼前晃动的手,一双深情眼望进眼底。

    他回答“我都嫁入豪门了,从此之后只笑不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对不起大家,这三个月特别忙。轻轻跪下

    还有一、两个番外就彻底结束了,感谢陪伴,祝大家暴富感谢在2021022204:12:062021052202: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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