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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仪失踪期间, 洛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南方沿海地区的一个小渔村里找到了宁椿的小姨,也就是柏瑞苑那间房子现在的屋主。
从她那里, 众人得知了更多关于宁椿和周如光的往事。
原来,柏瑞苑的屋子最开始属于周如光,他和宁椿结婚后,那里就成了两人的婚房,一年半后, 房子突然转到了宁椿名下,再后来, 周如光便对外宣称宁椿因病去世。
宁椿的死讯来得突然。
她十六岁来到海市, 那时候身体还健健康康, 谁知四年不到,连二十岁生日都没过,居然就死了。
小姨和小姨夫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于是每天下班都偷偷跟踪周如光。
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宁椿其实没有死, 只是被周如光藏了起来而已。
发生这么大的事,两人当即准备去警局,想找警察把宁椿救出来,只可惜, 他们的动作慢了一步。
周如光赶在他们报警之前,让他们和宁椿见了一面。
借由这次机会,宁椿将柏瑞苑的房子送给了两位亲人,并且在周如光的哄骗下,亲口向两人承认,离婚是自己的自愿行为。
宁椿都这么说了, 小姨和小姨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再多加干涉。
两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却没想到,周如光早就对他们起了杀心。
先是威胁恐吓、随后又在食物和水里下药,他们能做的,只有逃。
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熬到小姨走不动路、小姨夫进了棺材,夫妻俩都没敢再回海市和香树村。
“那个姓周的畜生,他不是人,他骗小椿说,学校不允许学生毕业之前结婚,哄着小椿跟他离了婚,一转头,自己又偷偷跟富家女在一起。”
“他每天半夜带着刀,来我家里,吓得我们两口子半死,他不让我们去看小椿,也不让我们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就要杀了我们。”
“我和老头子没有办法,只能逃走。”
“是我们对不起小椿,早知道,让她留在村里该有多好”
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
再回忆起当初的事,一双浑浊的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样,不自觉就有眼泪流出。
宁椿父母死得早,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十岁那年,外婆去世,此后她便去了小姨家里生活。
一直到十六岁,小姨和小姨夫去海市打工,她才第一次走出香树村。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却偏偏遇上了一个没有良心的坏男人,自此,一生都在欺骗和利用中度过。
因为小姨的出现,宁椿的病出现了转机。
或许,在她的凄惨人生中,唯有童年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光才是真正的幸福。
在医生的建议下,小姨每天都在病床前讲她小时候发生的事。
在一遍遍的重复之中,她真的醒了过来。
梦里听见的,是自己和外婆的故事。
睁眼看到的,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可爱小脸蛋,以及,一声稚嫩动听的外婆。
外婆是在叫自己吗
宁椿转头过,目光盯在小女孩的脸上,毫无缘由的,一滴泪就顺着眼眶淌了下来。
“外婆,身体痛痛吗”
宁椿又听见一声外婆,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叫自己,就看到小女孩伸出小手,轻轻替自己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外婆,宝宝帮你叫医生伯伯来,好吗”
宝宝
这个孩子叫宝宝吗
宁椿眨眨眼,喉咙一片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宁宝宝见她还在流眼泪,学着妈妈哄自己的样子哄起了外婆。
“外婆乖乖,不哭了。”
“宝宝现在就叫医生伯伯过来。”
话刚说完,她便松开小手,跑到床前的小桌子上,用力踮起脚尖,按响了桌上的电铃。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没多会儿,医生和洛真以及小姨就一起急匆匆赶了过来。
宁椿躺在床上,恍惚之中听见宁宝宝叫洛真妈咪。
盯着洛真的脸看了半天,她确认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心里的困惑顿时更深。
直到空气中响起一声沙哑沧桑的呼唤,她的注意力,才从洛真身上转移到了洛真身旁的老太太身上。
“小椿”
太久没有见面,宁椿愣了足足五分钟才认出来对方是谁。
她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再和亲人见面。
“小姨”
多年前的最后一面,小姨和小姨夫曾经劝过宁椿离开周如光,但那时的宁椿,哪里听得进去呢
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丈夫,以为对方深爱自己,便也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了出来,根本听不进亲人的劝诫。
此时病房里再度相见,宁椿除了后悔,更是羞愧难当,没有脸面再去看亲人一眼。
不知何时,洛真就抱着宁宝宝和医生一起离开了房间,将空间就留给了这对多年未见的亲人。
半个小时后,小姨红着眼睛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两人也终于释怀了当年的事。
医生给宁椿做了检查,确定了她的身体没有大碍。
得知宁柔没有死,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女,宁椿既开心又难受。
开心女儿遇到了真爱,现在过的很幸福;难受女儿被囚禁折磨的痛苦经历。
但所有的负面情绪,在看到宁宝宝的小脸时,就全都在无声无息中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外婆,妈妈也很想你。”
“妈妈现在在看医生,要晚点才能来看你。”
“外婆,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宝宝想以后和外婆一起玩儿。”
身边的亲人,又多了一个,宁宝宝非常高兴。
洛真站在一旁,就看到女儿趴在病床上小嘴一张一合的说个不停,也不给宁椿回答的机会。
多么温馨的一幕,只可惜,少了宁柔。
看出宁椿眼里的疑惑,洛真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水送到她手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阿姨,柔柔刚接受完催眠,现在还在休息。”
周如光绑架裴仪和胥娴的事,宁椿已经听说了。
此时听见洛真的话,她不免有些担忧,也想为大家出一些力。
“小洛,我能帮忙吗我也可以接受催眠。”
洛真闻声,立刻摇了摇头。
“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没有恢复,还需要静养,柔柔已经为警方了三个可能藏人的地址,虽然地址范围比较广,但多花些时间,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救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小洛,小柔她、她是不是”
宁椿欲言又止,语气中满是为难。
她和宁柔,终归是母女,终归是相似的。
洛真贴着床侧坐下,唇角微微弯了弯,随后将宁宝宝抱在身上,温着声安慰。
“阿姨,您忘记宝宝说的话了”
“柔柔很挂念您,每天都想和您相认。”
“您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我想,这里没有人会比她更开心。”
宁椿害怕,害怕女儿会恨自己、埋怨自己。
直至洛真这番话响起,她才真正安下心来。
她看向眼前的女人,目光中泛出一缕温和笑意,笑着反问了一句。
“小洛,既然柔柔还认我这个妈妈,那你是不是也要改口了”
***
从地下室被救出来后,裴仪昏迷了整整三天才睁开眼睛。
正午十二点,天外阳光正盛。
窗户的玻璃透亮,金色的光落下,就像虚幻的泡影一样。
裴仪视线模糊,十几秒后,眼神才渐渐清明。
病床前站着的,是神形憔悴的裴萱和满脸严肃的裴义,再往后,是双眉紧蹙的裴礼,最后一个,是一身白色病号服的胥娴。
“妈妈、大哥、二哥胥医生。”
裴仪依次认出四人,表情仍有些痴怔。
裴萱红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很多,说话的时候,鼻子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发生这么多事,居然什么都不跟妈妈说,还骗你二哥来找我们,一个人留在你爸爸留在那个坏人身边,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怎么到头来成了你保护我们大家呢”
当初洛真联系不上裴礼,是因为裴仪早就让裴礼带着账本去找裴萱和裴义了。
她把妈妈和哥哥全部支走,显然是想保护家人,自己一个人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裴礼看着妹妹,嘴唇抿得紧紧的,很久过去,才愤愤出声。
“为什么要骗二哥,说爸爸派人去了妈妈和大哥那里你就这么不信任二哥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有多危险”
对于妹妹的做法,裴礼心疼又生气。
“好了,现在还提这些做什么让小妹好好休息,你陪着妈,我去叫医生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裴义对着弟弟训斥了一句,脸色阴沉沉的。
裴家母子三人的表情都不好看,病床上的裴仪竟然抿着唇笑了笑。
她的身上仍泛着痛,明明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抬起手,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妈妈,我饿了。”
“好多天没吃东西了。”
“想吃家里的粥。”
裴萱听见这句话,再也忍不住泪水,捂着嘴哭了起来。
裴仪要吃东西,裴萱和裴礼回了裴家煮粥,裴义去找医生拿妹妹的身体检查报告,一转眼,病房里就只剩下胥娴。
说起来,两人也有很多天没见面了。
“你还好吗”
胥娴的声音,又轻又细,眉间仍被层层愁绪围绕。
裴仪眼中隐有笑意浮现,沉默了一会才应声。
“你自己穿着病服,倒关心起我来了。”
胥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嘴唇微微抿了抿。
“我的情况,没有你这么糟糕。”
周如光最生气的,是裴仪。
如果不是裴仪,胥娴和裴礼都不会知道实验的事,更不会背叛他。
和胥娴相比,裴仪这些天吃的苦,要多的多。
“我不觉得现在有多糟糕,至少,大家都好好的。”
“对了,警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说到这个,胥娴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多亏了宁小姐帮忙,她知道我们的事后,主动接受心理医生催眠,想起了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分别有什么特征,给警方了找人线索。”
“周如光和你妈妈,已经离婚了,他想要协议书,你大哥就想了个调虎离山的方法,带着协议书把他引了出来,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得救。”
“宁小姐的妈妈前些天也醒了,你姑姑和她见了一面,答应转做污点证人,到时候会在法庭上指证周如光做非法实验。”
听上去,都是好消息。
但裴仪最关心的事,胥娴并没有说。
“要打官司”
“账本拿出来了吗”
周如光在地下室说过的话,已然成了裴仪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真的拿不到账本,那六家公司必定会逃过法律制裁,而宁柔和宁宝宝的余生,注定不会得到安宁。
胥娴知道裴仪的担忧,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没有。”
“只能用现有的证据控告周如光和那六家公司的罪行。”
“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法官怎么判。”
“一周后就要上庭了。”
一周
裴仪睁了睁眼,面上满是震惊。
胥娴不想她太担忧,小声安慰了一句。
“还有一周,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转机,要找到锁扣才有转机。
可按照周如光的说法,锁扣早就被毁了。
怎么会有转机呢
裴仪眼神一黯,点点头,终是没有把周如光说过的话说出来。
***
距离上庭的时间越近,众人的心情就越紧张。
宁椿身体没有彻底恢复,大家都不敢把打官司的事告诉她。
直到上庭前一天,她听到洛真和裴仪的对话,才知道女儿和孙女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
“周如虹说,她只知道周如光把账本藏在柏瑞苑,至于机关盒,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锁扣是什么。”
“明天就要上庭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被他带走的那几天,他告诉我,锁扣已经被毁了,还说我们永远都别想把账本拿出来。”
“”
机关盒、锁扣
宁椿听着这些话,脑海中隐约想起一些话来。
“这条项链,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也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它,恨我欺骗你,恨它锁住你,但是它真的很衬你,我帮你戴上它,以后,你每天都戴着它,我不在的时候,让它来陪着你。”
宁椿有多恨周如光,就有多恨那条象征两人爱情的项链。
她曾经无数次的当着周如光的面将项链从脖子上扯下。
作为报复,周如光会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笑着为她再戴上项链,并且一遍遍强调项链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心里清楚,这样做、这样说,会让宁椿更加痛苦。
可他永远不会料到,那些曾经被他施加在宁椿心上的痛苦,终有一天,会再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那条项链有什么用、周如光为什么这么在意它,这些宁椿全都不清楚,但她还是在开庭前一晚,将这件事说给了洛真听。
“妈,您是说,那条项链可能是锁扣”
宁椿摇摇头,说出了一个除了她以外,再没有人知晓的秘密。
“我不知道。”
“那条项链,被我扔进马桶冲走了。”
“只不过,上面的坠饰被我偷偷留了下来,就藏在轮椅的把手缝隙里。”
“这件事,连他也不知道。”
***
开庭当天,周如光坐在被告席上,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半点惊慌。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在意的,早已不是自己的事业,他要的,是宁柔和宁宝宝永无宁日的下半生。
他想要赢,想要胜利,即便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数项指控,他还是想证明给洛真和裴仪看
不管她们怎么做,到最后,还是救不出宁柔。
宁柔是他创造出来的,她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他手里。
只要他想,她这辈子也别想得到自由。
机关盒的锁扣,就藏在送给宁椿的项链里,而那条项链,他亲眼看着宁椿把它冲进下水道。
没有锁扣,就别想拿出账本;没有账本,那六家公司就不会倒。
不管是洛家还是裴家,这场官司结束以后,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如光如此自信,自信到控方律师将完整的账簿送到法官面前,他仍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判决结果出来,他和那六家公司一起被定罪,他才不得不相信
这最后的一仗,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宁柔获得了自由,而他,也将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周如光入狱两个月那天,宁椿和裴萱各自带着女儿来监狱探监。
玻璃窗外,两个被他欺骗利用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站在一起,看向他的眼神平静,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逼我戴项链、折磨我,扔项链的时候,坠饰正好掉了出来,你没有想到我会把它留下来吧”
宁椿拿着电话,说话的时候,唇边还含着浅浅的笑。
周如光闻声,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两只手藏在桌底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看上去,他是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椿看着那张清俊温雅的脸,恍然间又想起两人初识的一幕,心中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她转过头,笑着看向身旁的裴萱,细声问了一句。
“他不说话了。”
“你还有话跟他说吗”
裴萱拧着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嫌弃,就好像在议论路边的一条狗。
“不说了。”
“不是还要陪小柔去产检吗”
“快点走吧。”
狱房外,宁柔站在洛真和裴仪中间,看到两位长辈,唇角顿时微微弯了弯。
裴仪率先迎上前,搀住两人手臂,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妈妈、椿姨,说了不要来了,耽误柔柔产检。”
“你这孩子,我们叫柔柔,你也叫柔柔。”
裴萱拧了拧眉,小声训了女儿一句。
宁椿和洛真听了,齐齐笑了笑。
宁柔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紧的,萱姨。”
五人边说话边往外走,出去的时候,迎面是金灿明媚的阳光,就像往后的日子,温暖又美好。
“”
“洛真,想好小宝宝的名字没有”
“小名叫贝贝,大名还没定下来。”
“还没定那我回去和大哥二哥他们多翻翻字典,帮贝贝想个好听点的名字。”
“”
“小洛、小柔,做完产检,你带宝宝来我们家坐会儿吧,小礼明天又要出国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这么快就走吗阿洛,待会儿我们去超市买些面粉好吗我今晚想做汤圆给大家吃。”
“嗯,好,我带你去西区那边的超市,那里的汤圆馅儿种类最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番外是顺着这个时间线往后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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